一百个理由-岛国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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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狐禅

    实际上,大和民族究竟形成于何时,先人来自于何方,在渺茫的史诗和纷纭的传说中早已不可追寻。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早在公元前的某个时间,就开始了向日本的持续且不断增长的移民迁徙。移民大抵是黄皮肤的蒙古人种,主要由来自两伯利亚及中国东北的通古斯人、南洋群岛的马来人、中南半岛的印支人、长江下游的吴越人,及汉人和朝鲜人混合形成。他们沿着朝鲜半岛而下,渡过海峡,登上了这个位于东亚尽头、曙光总是第一抹生起却是火山密布的列岛。

    1979年,日本大阪教育大学人类学名誉教授鸟越宪三郎最早发表新说——“日本人的发源地在中国云南省”。1984年2月23日,致力于社会人类文化研究的鸟越宪教授对外宣布:“对被认为是从云南南下的泰国山岳地带(泰国北部)的少数民族进行了实地考察,结果发现了所有婴儿的臀部都有胎斑”。鸟越宪教授就这一发现又强调:“日本人在体质上所具有的胎斑渊源是云南,这是一个旁证,证实这个地区是日本人的发源地。”

    1988年9月,日本电视工作者同盟抵达云南,其任务就是拍摄《日本人的起源》。

    此后,日本学者们的推论又由“倭人起源于云南”,进一步演绎为“倭人的祖先为云南的少数民族”,其范围与核心,基本圈定为彝族、哈尼族、傣族等多种说法。

    持“彝族说”的理由是,鸟越宪三郎、佐佐木高明和渡部忠世等专家到云南考察后发现石林等地撒尼人(彝支系)的“火把节”,类似日本的“盂兰盆节”,即在日本的纪伊半岛,同一天也举行“火把节”,而在日本南部纪伊半岛的神户、京都、大阪、奈良、和歌山等地,正是中国传统文化在日本表现最为集中的地方……

    持“哈尼族说”的理由是,有日本人惊奇地发现,中国云南的哈尼族与日本大和民族的信仰都具有相似的“万物有灵”观念,特别是在诸神中,日本族最有权威的“天照大神”和哈尼族的“阿匹梅烟”都为女性,亦同是太阳神;日本崇拜“谷神”并奉樱花为国花,哈尼族也崇拜“谷神”,并视樱桃树、樱桃花为神花…

    “傣族说”的看法仍出于鸟越宪、佐佐木和渡部等位学者。对于被认为是从云南南下的泰国山岳地带的少数民族,他们曾经进行了实地考察,结果发现所有婴儿的臀部都有胎斑,同时,也在西双版纳傣族中发现了胎斑。所谓“胎斑”,是指在婴儿臀部及腰、背和肩等各部分皮肤出现的青色斑纹。原因是在皮肤真皮上有黑色素细胞,它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消失。日本人恰有这一人种胎斑的类似性,而且在西日本九州、本州有许多人的血型是A型,这一点也与云南和泰国内地相同……

    (《云南日报·大观周刊》2000年11月15日报道)

    1996年开始,中国及日本的一些学者们组成“江南人骨中日共同调查团”,对中国江苏省发掘出来的春秋至西汉时代(即公元前6世纪至公元1世纪)的人骨,及差不多同期出土的日本北九州及山口县绳纹至弥生时代的人骨,进行了3年的对比研究。经过DNA检验分析,两者的排列次序某部分竟然一致,证明两者源白相同的祖先。这就是说,日本人的祖先更确定为远不止边陲南疆的中国人。

    中日两国,不但同种,而且同宗。

    (日本《产经新闻》1999年3月19日报道)

    据民间传说,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为了寻求长生不老药,曾派徐福率领3000名童男、童女,乘由50艘船组成的庞大船队,东渡日本寻找长生不老药。结果没有找到,徐福想打道回府,有手下提醒他,你没有完成皇上交办的差事,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十脆留下来,徐福一行就留下了。

    这时的日本仍处在石器时代,大多数日本人蓄着长发,用绳结扎在头顶,并用一条白布系在额头上。直到今天,日本人还很喜欢在节日里将白布条系在额前。他们大多为黥面文身的渔民,渔民们认为下海捕鱼时文身是诱惑鱼的一种好办法。女人们穿的衣服不过是一块在颈部挖了个洞的布,就像墨西哥人的披风。人们性格平和,不会嫉妒。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一般一个男人可娶四五个妻子。日本人喜欢喝酒,像马来人、印度人那样用手抓取食物。那时他们没有肉吃,通常吃鱼、蔬菜和大米。据说当时徐福便发现日本人长寿,可以活到80到90岁,有的甚至活到100岁。他还发现他们在种稻和捕鱼之外,还特别擅长巫术、预言、占星和用泥土占卜。

    徐福可能是第一个将中国古代文化与文明传播到日本的人。

    从奈良往西南方向走100公里,现在是和歌山县新宫市,这里有一片美丽而又宁静的海岸,就是徐福当年登岸的地方。城市附近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有徐福的墓,不知道这是衣冠冢还是实墓,墓前立着一块高约3米的石碑,墓碑立于1834年,上面是一位高丽书法家的草书——“徐福之墓碑”。每年的11月28日,和歌山人都会在这个公园里举行一次徐福登岸的纪念活动,这表明徐福确实是到了日本。

    徐福一行留下来总要生儿育女。

    上世纪80年代,早稻田大学有一位做徐福研究的学者,叫钣野气峰,他认为徐福和他留在日本的3000名童男童女繁衍了成千上万的后世子孙,只要是茶褐色眼珠的日本人,就肯定是齐部落(即徐福所属的部落)的后裔。这些日本人中,许多人都姓斋藤。徐福随员的后裔有不同的姓氏,他们中的新宫市的徐福墓许多人姓秦,这是秦王朝的国名。在山口郡,1300年前曾建立过一个秦王国。隋朝皇帝派遣的使节从日本回来后告诉他,山口郡的人与汉人有同样的面孔、风俗和生活方式,就像是从中国去的,其实他们就是徐福使节的后裔。

    据钣野的估计,至少有30%的日本人有中国血统。仿佛是要呼应钣野的看法,1994年4月当选的日本首相羽田孜,在上任前公开宣布他是秦始皇的后裔,日本列岛为之震动!他说他的祖先姓秦,在200年前才改为“羽田”,他是徐福一个随员的后代。换句话说,这位首相承认自己具有中国血统。

    但是,大多数日本人不认同以上学者们的说法,视他们那套说辞为野狐禅;看羽田孜此举,多半也是政客为着某个深藏动机的一次“作秀”。

    多数日本人认为本民族的血统几乎没有任何的混杂,更有学者言之凿凿——直至“二战”时,日本的人口里,只有不到1%的人属于别的血统。

    清白的国土(一)

    日本国是立于神话之上的,自称神国。

    他们的创世神话是,天上有一位神拿着一根棒在地球上转一转,把棒提起来时,一不小心落下了一滴水,这滴水落地之处就是日本,日本就是这样来的。

    比较详细、也更富想象力的说法则是,大和民族的起源归之于兄妹二人,哥哥叫伊耶那岐,妹妹叫伊耶那美。上天令他们俩创造日本,他们站在天庭的浮桥上,用神赐之琼矛搅动海水,发出阵阵风鸣浪啸。当那杆硕大的神又提上来时,叉尖上滴下的股股海水渐次积聚形成一座岛屿。兄妹二人来到岛上,树起一个形如阳具的“御柱”,将天地分开。两人绕柱行走,伊耶那美看着哥哥:“啊,好一个漂亮的男人!”

    伊耶那歧赞叹妹妹:“好一个漂亮的女人!”

    伊耶那岐再问妹妹:“你的身体是怎样形成的?”

    妹妹回答:“我的身体已经形成,但是还有一处没有形成。”伊耶那岐接着说:“我的身体已经形成,却有一处长得多了,我想把我的长多之处补给你,可以吗?”伊耶那美回答说:“可以。”

    于是,在太平洋的茫茫风涛里,伊耶那岐和伊耶那美生下了狭长的日本众岛。此后,哥哥又通过洗鼻子和洗眼睛,神奇地造出了太阳女神和她狂野不羁的兄弟——风暴之神须佐之男。后者因为恶行被从天上赶了下来,他向天照大神献上一把剑表示悔过白新,这把剑也就成了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由日本的这个创世神话里,不难看出中国“女娲造人”神话的痕迹——后者说是天地初开时,女娲氏用黄土捏成人。由于劳动量大,忙不过来,女娲便把草绳掺在泥中。这样造出来的人,富贵者是黄土,贫贱平庸者则内中有草绳。“女娲造人”不仅与性活动无关,也与婚姻无关。与中国人从来视性事为做得说不得的传统比起来,日本神话中对性是不避讳的。性本身就是崇拜的对象,性就是生产力,是性“创造”了日本。这一特点反映了远古时代日本人就对性持有一个自然朴素的看法,这个看法深深留在了日本文化的深层结构中。

    世界上许多民族的起源都出自于神话传说,本不是为奇,神话是人类的智性源泉之一。但一般来说,先民们的后代总是能把浪漫的神话同确凿的历史区别开来,神话就是神话,属于文化遗产的内容,至多具有某种宗教的功能;历史就是历史,是人类活动的真实记录。

    然而,两千多年过去,日本都一直未能在斑斓的神话里醒过来。日本人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看法,一如“文革”里谭立夫先生对于自身高贵血统的看法——日本者,“乃日所出之国”,是“天地间最初生成之国”,“为世界之根本”,世界万国皆为“日本之郡县”。而祖先神——天照大神是天下800万神中最高的神。天皇则是天照大神的后裔及其在人间的代表……

    因此,堂堂日本人,怎么可能会是西部大陆里不是太久前还是刀耕火种的一帮原始部落,或者是一个荒诞不经、卖狗皮膏药的术士给弄出来的呢?大和民族和华夏民族绝对互不相十。日本的“皇太极”,即是所谓的天照大神的孙子琼琼杵命、迩迩艺命。而第一代天皇,即神武天皇,正是琼琼杵命、迩迩艺命的玄孙。据此算来,1926年12月25日登基的裕仁,就成为日本的第一百二十四位天皇,历经2595年,其间延绵不绝,别无外族异姓的入侵。这与历史上屡屡“失身”、皇冠落地、予国人以精神上与文化心理的打击难以估量的中国相比较,日本确是罕有其匹,其自豪于“万世一系”、“古今一尊”,必于国民心理者影响至深且大。

    可以分几点来说。其一是对于本民族的感情——

    历来只有日本可以杀到中国、高丽来,这边却杀不过去,唯有一回蒙古人想征服列岛。公元13世纪里,大汗忽必烈在横扫了从俄岁斯西南部直到朝鲜的亚欧大陆之后,他的舰队两度染指日本。第一次15000名蒙古士兵已经在靠近九州的几个小岛上登陆,驻守在此的一小队武士以牺牲为代价消耗了侵略者宝贵的时间,在蒙古人没来得及在九州上岸和布防前,台风季节来临了,敌方只有黯然撤兵。第二次,忽必烈派出了15万精兵,舰上装备着能发射火药弹的弩炮,决意轰开日本武士们沿九州博多湾修起的工事。在经过50多天异常惨烈的战斗之后,海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飓风,战船纷纷撕裂,变成碎块沉到大海里去,终于解除了对本土致命的威胁。

    由此日本人顶礼膜拜谓之“神风”,这便是“二战”时日军中“神风突击队”起名的由来。在历史上没有被异族征服过,这不但使国民对于自己的清白的国土感到真的爱情,而且更影响到国民的性情上可以使他比被征服的民族更要刚健质直一点……他们对于本国所怀着的优越感也不是全无道理的了。

    近代诗人小林一茶有几首俳句,其一咏樱草云:在我们国里就是草也开出樱花来呀。其二题云《外之滨》:从今天起是日本的雁了呀,舒服地睡吧。

    其二是对于大自然的感情。

    如视汪洋大海里几只颠簸不息的小舟,日本人当然对脚下承重了自己民族与生命的这片自然怀有深深的感恩之情。

    整个列岛的面积大概只有中国的1/26,要比意大利稍大一点,没有一个地方离海岸线超过70公里。古代日本人多住在高耸人云的群山之间,住在青翠的山谷里和林木茂盛的山坡上,这里气候宜人,水源丰美,列岛的空气从显度上看经常是法国的两倍。

    古代日本人生活在悠悠绿韵的岛国大自然中,几乎触眼可见的就是树木。树不是古代最具代表性的物象,它便成为了古代日本人自然观的根基。他们发现自然的五种元气,首先是从木开始,此后为火、土、金、水,在这五行之中以木为首,就成了原始的自然观,成了日本的文化历史和文学艺术创造的源流。《万叶集》是日本上古和歌的集大成者,据日本学者统计,《万叶集》里写到的149种草木中,木就占了60种。

    古代日本人也十分尊重其他植物,在他们眼里——植物通过种子、发芽、成长和开花结果等阶段,春华秋实,夏茂冬枯,不断轮回,表现出生命优雅的美及其在世短暂的意识。众多的花卉中,日本人最喜爱花期最短的樱花的原因大概正在于此。

    清白的国土(二)

    樱花由全绽到花谢,只有三五天,一旦遇到下雨,看起来一派灿烂樱花可能翌日就划下句点。这种特殊的心理感觉,在一则民间传说里可以玩味:上面提到的那位叫迩迩艺命的神仙,决意舍弁岩姑娘,要娶花姑娘为妻。他明知倘若娶了岩姑娘可如岩石一样长寿,娶花姑娘则像花开花落一样生命易逝,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花姑娘。迩迩艺命选择的不是岩石一样永久的生命,而是像花落般瞬间的美。

    此种价值标准,日后变成了日本着名的一句谚语——“花中之王为樱花,人中之雄为武士”。

    日本樱花的花季是4月,最早可以观赏到樱花的是由端的冲绳岛,而最姗姗来迟的则是全日本最寒冷的北海道。4月里,列岛的空气里充满了樱花的味道,无论是公同或是街道,都遍布盛开的樱花树,樱花的花期不长,盛开的时间最长的也不到10天,宛如一片片云彩,从3月初的九州开始,直到5月中旬的北海道为止,由南而北,一路迤逦而来,这一场樱花风暴推进到哪里,漫天飞舞的浅红粉白就轮番张扬到哪里,热闹的樱花宴也由南而北蔓延。各地都会举行大大小小的“樱花祭”,此时云霞处处,游人云集,一首古谣《樱花》,百听不厌。一群群亲朋好友围坐在樱花树下,取出各自准备的便当,饮着香槟或是日本清酒,谈笑风生,尽情捕捉烂漫春光,身边还不时有花瓣随清风掠过。赏花的人群无论是认识或是不认识的,都会不时点头打招呼,或者交换食品。与其说这是赏花,不如说这是一个“家庭日”、一个全民族的“友谊日”……除了4月的樱花,最具日本风情的还有北海道的雪祭。冬天是游览北海道的最佳季节,一年一度的北海道雪祭盛会约于每年2月上旬展开,各国高手云集,各种冰雕艺术乱花迷眼。届时北海道内有九处地方举行雪祭,但历史悠久和最雄伟壮观的,应首推札幌雪祭。对许多日本人来说,一生中有两件事是一定要做的,就是参加札幌雪祭和攀登每年7月下旬开山的富士山。

    日本人不仅欣赏自然、吐纳自然,而且还要把辽阔的自然风光简化后搬人庭园,造出假山假水,再把庭富士山园缩小搬到房间架子上,使自然完全置于自己身边,终于变得抬头可见、触手可及,这便是以有池坊、小原、草月为首的3000多种流派的插花艺术和微型盆景文化。

    不仅于此,日本人还把广袤的宁宙、辽阔的自然压缩到一只茶碗里,当带着某种绿茶的浓度和颜色,变为香气四溢之水进人人的体内时,人与自然那种欣赏与被欣赏、触摸与被触摸的关系,顿然间浑然一体。嵯峨天皇(786-842,日本第52代天皇)曾把茶吟诵为“山精”,古代日本人眼里,茶已不是单纯的饮用之物,而成了山之精灵。与东方其他民族比起来,大和民族格外醉心于脚下这片自然的美丽。原始日本人认为大树、花卉、高山、巨岩、冰雪等都拥有超自然的神力,精灵在大自然中可谓无处不在,便产生了对它们的精灵的信仰。这种尊敬逐渐发展成了一种多神崇拜,自然现象常常被人格化和神化了,它们可以是一棵当风而立的大树,一朵即将凋去的凄美的花朵,或者是一条波光闪闪的溪流,乃至两只翅膀上花纹图案极其对称的昆虫…

    敏感,细腻,多情,堪称是诗歌的精灵。

    凶此,仅用至多17个字就能表现出辽阔宁宙与天地四季的俳句,如空气一样普遍于宫廷、幕府,乃至民间,就是很自然的景观了。每年宫内省(即内务府)进呈应募的和歌、俳句总有几万首。无论怎样偏僻的乡村里,也有白发长髯的俳句的宗匠。菜店鱼店不必说了,就是开当铺的,放债的人也来试手。各地到处可见的神社里的匾额上,都列着小诗人的名字。因为诗短易作,所以就是作的不好,人们也不妨试作几首,在看花游山的时候,可以助兴。早年在日本住了多年的周作人曾说,“日本或有无花术的小村,却决没有一个小村,眼里看不见诗歌;有穷苦的人家,就是请求或是情愿出钱也得不到一杯好茶的地方,但我相信决难寻到一家里面没有一个人能作歌的人家。”(周作人着《日本管窥》)不妨在这里录下几首和歌、俳句——心里怀念着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和泉式部)秋天来了,拾在手里的石子,也觉得有远的生命一般。(前人)卧在新的稻草上,恍然闻着故乡门前田里的水的香味。(与谢野宽)晚间秋风吹着,正如老父敲我的肩一样。(田村黄昏)终日撞窗上玻璃的蜜蜂,正如我徒然的为了你烦恼。(藤冈长和)其三是对这片国土的感情。

    在这份丰富而又矛盾的感情里几乎交织起日本的全部历史。日本位于亚洲东缘,四面临海,是世界上海岸线最长的国家。国土由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四个大岛及3900多个小岛组成,通称日本列岛。总面积37.7万平方公里,其中本州面积22.7万平方公里,占日本领土的3/5,是日本最重要的部分。

    至上世纪90年代,日本的人口已超过1.3亿,居世界第7位,平均每平方公里人口约330人,居世界前列。城市人口占到3/4,仅以东京、大阪、名古屋三大城市为中心的平原地区,就集中了日本人口的一半以上。日本国土狭长,除了北海道有到了美国西部的地广人稀的感觉,本州、四国和九州,城市和村镇都显得颇为拥塞。在经过城镇的铁道线两旁,不时见到一匝匝紧挨挨的房屋,不禁竞有敢从车窗里伸出手去就能碰着人家屋檐的感觉……在国内许多城市已经看惯了的蜂窝似的握手楼、接吻楼,未想到在日本许多地方也有,不过因少有高层建筑,一般多为二层,房舍又造型各异,上下加起来不过七八十平方米,却都有阳台、楼台,而且门前屋后总有花木扶疏,草地镶嵌,乃歪曲径流水,给人的印象反倒是精心、精致,袖珍积木似的别有情趣。我还发现一点,在中国江南的一些富庶地方,也有小巧玲珑的庭台、楼阁和园林,但往往那些都属于私人封闭的领域,没有公众性。而在日本许多城镇,无论是房屋的建构,还是庭院的布局,都是一道道通透的风景,大言无声地展示着一个民族的传统。

    日本地表崎岖,山脉纵横,山地和丘陵约占到全国面积的750-/0,平原和台地分别占13%和12%。因为土地的珍贵,大阪、东京等地的机场,沿海的许多港口和高速公路,如着名的神户港,还有一些工业区,都是填海造出来的。多山的地形使日本缺少平坦而广阔的耕地,但广大的山区森林茂密,森林覆盖率过700-/0,据说居世界首位。在饭田高原,在登别山区,还有去日本的许多小说里提到、屡有浪漫故事发生的箱根地区,我无不见浓荫蔽天,绿海跳跃。山上或公路两边多是有着十几年、几十年树龄的杉木,以及其他一些我叫不出名称的大树。

    清白的国土(三)

    日本地处西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堪称全球着名的火山国家。全日本有火山180余座,80%为活火山。我到位于神奈川县的太谷火山看了,在山下很远处,就能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硫磺燃烧的气味,山上一团团白烟升腾,四季皆然。如果有两三个月此烟渐渐由白泛黑,那么再过两三个月,火山便有喷发的可能。但太谷山百年来静若处子,只给游人一个廉价的祈愿——在火山口边的小店里有黑玉子卖,日语中的“玉子”便是鸡蛋,500日元六枚,在气泡嘶嘶的地下水里煮了,蛋壳即呈黑色,当地传说吃了一个黑玉子,能增7岁。

    日本自然成了一个多地震的国家,全球一年会发生54000多次大小不等的地震,其中日本大概占了1/10,约有4500-4600次地震,如果除以365天,答案就是日本天天有地震。近代史上的关东大地震,有十几万人丧生,1995年的(大)阪神(户)大地震死亡5000多人。一二级的地震,人们基本上感觉不到,二三级的地震,你可能以为是火车在晃或者自己喝醉了酒。四五级的地震,人们才有明显的感觉。日本人对地震已经习以为常,晚上被晃醒,上一趟洗手间,喝杯茶以后上床接着进春秋大梦。除非六七级的地震,才会考虑怎么逃生。因此,日本多为/卜结构的房架,房顶掉了下来也砸不死人;门窗是纸糊的,有什么动静一撞就能够冲出去……可以说,灾难已经成了世代日本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并在这灾难面前表现出一股雍容大度的力量。

    同样是地震,即使在美国,洛杉矶发生地震后也有人打家劫舍,甚至抢商店、银行。一年后在阪神大地震中,连个小小的犯罪都没有。地震发生后非常缺饮用水,有商店卖水,政府规定一人只能买一瓶。有些人家不知道这个规定,买了不少准备存起来,一旦听说后,主动把多买的水退回到商店去,或送给没有买到水的邻人。地震后还涌现了不少“活雷锋”,有理发店义务理发,有澡堂提供免费洗澡,有蔬菜店上门把菜分发给居民……如果去地震的避难所——一般是可容纳数千人的体育馆去看一看,数千人晚上共宿一馆而井然有序,以家庭为单位小心翼翼占着一小块地方。倘若不是从高处往下看,各家盖被犹如错落有致、多彩的阡陌,你还以为是进了兵营。

    去年10月下旬,新泻又经历了一场地震劫难,37人在天地的遽然摇撼中离开了人间,其中有母子三人在驾车途中遇地震后的山体塌方,被埋在地下。经救援人员抢救,只有一位两岁的小男孩获救,母亲与女儿不幸遇难。那位作为丈夫与父亲的男人,在面对记者的摄像机镜头时,依然露出坚毅的笑容,说:感谢大家的关心与帮助。离家避难10数天后,新泻市民开始了重建家同。小学生们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教室,穿着一丝不苟的老师对孩子们说:“我们都活着回来了,真好。”

    真像哲学家的语言,一股凤凰涅粲的生气总在灾难后翩然而生。

    除了地震,日本还是太平洋沿岸易受到灾难性海啸袭击的国家,白15世纪以来,有史记载的大海啸达到了二十几次。1498年9月20日,东海道因海底8.6级地震引起海啸,海啸最大波高15-20米,在伊势湾冲毁1000栋以上建筑,溺死5000余人。在伊豆,海浪侵入内陆达两千多米,伊势志摩受灾惨重,据静冈县《太明志》记载,死亡26000人;三重县溺死10000人。1896年,即明治29年发生的三陆大海啸,里氏震级虽只有7.6级,也没有发生直接的地震灾害,死于海啸者却超过27000人。

    由于地震波沿地壳传播的速度远比地震海啸波运行速度快,在现代科技手段下,海啸是可以提前预报的。上世纪80年代后,日本的海啸警报机制已经非常发达和成熟。1983年北海道海域曾发生海啸,地震发生7分钟后,震中震级即被确定,14分钟后海啸警报发出。那时,只要你拿起电话,电话里首先传出的是警报声;电视、广播均中断节目,反复通知人们赶快离开沿岸,撤离去高地,因而大大避免了人员的伤亡。日本目前虽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但它又是个资源穷国。日本人一直说自己祖国最丰富的资源就只有空气与海浪。列岛上除森林、水利资源外,石油、矿产等发展工业必需的天然资源极度匮乏。煤炭储量估计为70亿吨,但煤质差,多褐煤,缺乏炼焦煤,只能供动力和化工用石油储量更少,只有900万吨。工业用的主要原料和燃料,绝大部分依靠进口。

    自己有的,存起来不用。

    日本人极其喜爱术制品,大到住房(民间住宅约700-/0是木造),小到碗筷。日本虽然有的是林木,却很少砍伐,政府鼓励进口其他国家的木制品。大量神宫、神社和家庭里供奉用的神龛大都产白中国,我知道的一个民营企业家,上世纪80年代就在做此项生意了,生意做大后其名字便做去了一颗小行星上。在日本许多酒店、餐馆使用的一次性筷子,如果你去打听一下,十有八九来自中国。一双双白白净净,光滑得像上了一层釉,令你吃完不舍丢弃,决不像在国内用过的那样粗糙而又来历不明,有的还刚扳开就断裂了……

    中国大宗小制品的出口,还有术杆铅笔。海关统计表明,近年来我国铅笔出口一路走高,其生产所需的椴木材属于宝贵的林木资源。中国作为世界第一大铅笔出口国,每年向世界市场提供60至70亿支铅笔,这意味着每年20多万立方米优质椴木的消亡,由此耗费的木材价值人民币3亿多元。有关专家指出,我国人均林木占有率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在全球排名第107位,铅笔的大量出口无异于竭泽而渔。

    (见《光明日报>2005年1月3日)

    自己没有的,更要千方百计弄来。日本早就在大力收购核原料和核废料。日本现有核电站近50座,每年有大量的核废料(约700吨),其民用核电在世界上名列第三,28%的电能是靠核电。于是,日本即以民用核电需要为名,大量收购、储存核原料,甚至不惜付出高昂的代价。1992年,日本从法国购进1.5吨钚,购价为13亿日元,运价竞达278亿日元。1995年,日本又雇佣英轮从法国运回经过加工处理的钚及经过再处理的14吨核废料。日本不仅从美、英、法等国收购核原料和核废料,而且还与俄岁斯协商,企图巨额收购其核弹拆卸下来的核原料,以及本拟向海洋倾倒的核废料。

    在1994年,日本国内钚的拥有量已达4684千克。仅这些数量,便可供制造数百枚原子弹。有专家估计,到了2010年,从英、法等国直接引进的钚,再加上在青森县已建成的核废料再处理和钚回收工厂可以分离和回收的,那时日本钚的拥有量将达到100吨,除用于发电,尚可剩余62吨钚。这个数量足够制造7500枚核弹装药之需(1吨钚约可供造120枚核弹的装料)。所以,日本一旦走上核武装道路,很快就可以变成世界上第三核大国,而且远远超过中国。

    这真是一片贫瘠而又多灾的国土,但这样的国土让许多到过的外国人不得不佩服的是:日本这个国家整个就像公园,不论是偏僻的乡村,抑或是热闹的都市,都是那样十净整洁,到处青翠欲滴,鸟语花香。漫步街头及广场,触眼可及成群的鸽子或乌鸦,与行人和睦相处;俯瞰溪流河川间,更可见到成群结队的各色鱼儿在隐隐嬉戏……你会发现,日本人不论男女老少,在路上若是偶遇废纸、果壳等杂物,多会俯而拾之,并按可燃和不可燃分开丢进垃圾筒。大多数人更不会随地吐痰,乱丢烟蒂果皮纸屑什么的了。家庭妇女手中似乎总是拿着扫帚,握着抹布,就像武士刀不离身一样,不停地在扫、擦、洗、扔,她们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在与垃圾不停地作战,将干净进行到底。

    小与大(一)

    在对自己国土的一份由衷的珍爱之情巾,日本人形成了一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本事。

    尤其在明治维新以前,日本是一个工匠国家,一个人有什么手艺,几乎成了他立足于社会之本。而手艺必讲究精、讲究细、讲究专,要不然就不称其为手艺。以历史悠久的日本玩赏人偶为例,你不妨去东京浅草的专售汀户时代工艺品的一条街看看,其种类繁复光鲜之多,令人目不暇迎,眼花缭乱。有光着身子的宫廷人偶,穿衣裳的浮世人偶,有二三十人站成一队的服饰木人偶,彩色的奈良木雕人偶,也有用纸和绸缎模仿男女的身姿做的人偶,用于盆景的超小型人偶等等。此外,材料的选配及做工的考究也都极富匠心。

    反映在文化上,韩国着名学者李御宁如是说到,“日本式的特点就是把东西缩小而不是扩大。幼年时期我脑海里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按韩国日用品的1/3比率缩小了的日本的东西。如盛饭用的日本饭碗比韩国的饭碗就小得多,其他还有像坐垫、托盘、酒盅、扇子等等……巾国人、韩国人自古便把日本称为倭国,把日本人称为倭人,现在我发现这些称呼并不一定是指日本人的身材矮小。”

    经考究,李御宁先生还发现,共20卷的《万叶集》里的和歌颂扬最多的是一种称为胡枝子的花,共有141首,但此花在中国诗还是韩国诗里都很少提及。与巾国人经常赞美的大花瓣的牡丹、月季、玉兰花不同,胡枝子与日本人喜爱的其他七种秋天里的花草有个共同特点——花朵碎小,花束稠密地簇拥在一起,如过去日本女学生们喜爱的印在信笺上的君影草,现在东京一些酒馆、酒吧、咖啡店的店名常用的多花紫藤等等。即使在春天里盛开的樱花亦是这样…查一下日语中表现“美”这个词的词源,我们可以知道,日本人是把小而精致称为之为“美”。

    ——([韩]李御宁着《日本人的缩小意识》)

    只要你留意,在日本你随处可以看到“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影子。在日本的传统运动项日相扑中,当两个一身大肉如尼加拉瓜瀑布一样滚滚而下的相扑手呼拳甩膀、晃晃悠悠地登上赛台,然后沉下腰来像两座静穆的大山,久久地对峙并寻找破绽时,彼此发出的都不是一股阳刚之气,而是一种阴柔之力。直径只有5尺的相扑摔跤场,正因为狭窄,相扑手才可能在瞬间利用对方的力量控制对方,抢占主动权,又借对方的力量打倒对方,以取得最后胜利。假如去掉摔跤场的那圈栏索,那相扑运动会怎么样呢?

    “小”,又无时不刻在对应着“大”,并感受着“大”的压抑。

    这片多灾而又贫瘠的国土,和中国的海岸线之间隔着宽达450英里的大海。本来在15000年前,朝鲜半岛和日本间还残存有一条大陆桥,那时日本不是岛,而是半岛的东端。但在此后壮烈的地壳运动中大陆桥消失于茫茫大海,朝鲜海峡訇然出现,日本与西部大陆终成永隔。望着风涛一样迷茫而又强大的西部大陆,一种仿佛被世界给抛弃在海天一角的深深孤独,肯定在大和民族的深层心理上布下了一道“岛国焦灼”——在暴烈的大海里岛是不可靠的,而大陆不但固若金汤,且有着辽阔的空间。日本人第一个觊觎的当是朝鲜。

    其实与和大陆衔接、位列世界第三大多山国家的韩国相比,日本拥有的空间并不算太狭小,这也是一个拥有北海道的广阔平原、东京西部的武藏野平原这样的能够看到地平线的国家,但自己骨子里深藏的“缩小”意识一下放大了朝鲜。首次登上朝鲜土地的日本军队竞被这个亦是狭长国家的地势所震慑,一个叫毛利辉元的指挥官从军营给国内将官们写信,开篇就提到:“一言以蔽之,这个国家比日本要辽阔得多!”

    第一个受害者也必是朝鲜。

    历史上日本百十次进攻朝鲜,俨然把一个朝鲜海峡视为自家的台阶,动辄便迈了过去。最早的一次发生在1300多年前的唐朝——

    朝鲜半岛白4世纪以后,逐渐形成了高句丽、百济和新岁三国鼎立的局面。三国之间互相争斗,此消彼长。一直打到公元7世纪。在这三国中,新岁和唐朝关系最铁,由于高句丽频频南侵,调解无效,645年唐朝和新岁结盟,大军所到,所向披靡,灭了高句丽。民间传奇中的英雄薛仁贵征东,指的就是这次战争。百济却与日本走得很近,659年,百济在日本的支持下进攻新岁。新岁几乎被灭。新岁求援于唐。唐高宗决定抗日援朝,因为他深谙“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将苏定文率唐军十三万东征百济。新岁派五万精兵接应。唐、新联军迅速进击,百济大败。

    几年过后,物产并不丰饶的倭夷之国,却拿出“矢十万,丝五百斤,棉一千斤,布一千端,苇一千张,稻种三千斛”支援百济遗民复国,随后又派军队渡海驰援。日本海军抵达朝鲜南端的白江口,正好碰上刚刚赶来的大唐和新岁的水军。两军在白江口对峙。当时日军有战船400余艘,新岁和唐只有170余艘,兵力上也是日军人众,气焰十云,轻看大唐水军。日本统帅放出话来:“此一役或可让中国军知天朝神威。”

    岂料首日水战一开,两军战船相撞,日本的竹木船多不敌唐军的松一木巨船,隔船相搏,日本的倭刀虽锋利,也难敌唐军的长矛勾枪。次日,唐朝和新岁的舰船阵中,引三国时吴蜀联军火烧赤壁的战法,突然连连发射燃火的矢箭,敌方猝不及防,400多艘战船顿然陷于火海。大多士兵跳人滚滚江水中溺水而亡,未死者齐刷刷跪在岸上向唐军争相乞命——那时令人胆寒、视人视己的生命都如草芥的武士道还没诞生,剖腹白不盛行。可以说,白江口一战,以少胜多,以弱克强,恰恰是1000多年以后甲午海战的一个颠倒,可惜此种景象在后世再也难看到了……

    百济国也随着日本海军的覆灭而彻底灭亡。

    小与大(二)

    日本对朝鲜发动的最大规模的一次入侵是在公元16世纪后半叶。

    在这之前,无论是长达近400年、由藤原氏家族主导的日本政府,还是其后源氏家族在海滨城市镰仓建立起幕府并开始日本的幕府时代,天皇的朝廷经常处于一个看似“高出云表”、却有名无实的境地。在这800年里,总是谁的刀把子硬谁就掌控着日本。其后,一个更加强悍的枭雄——丰臣秀吉,出现在日本的历史舞台上。此人是农民的儿子,相貌丑陋,身材在日本人中也显得十分矮小,却以冷酷如铁般的治军而出名。

    在16世纪后半叶的列岛内乱中,他先后经过纪州征伐、四国征伐和九州征伐,征服了西日本全境。1583年在石山木愿寺的旧址上建大阪城。1586年受赐姓丰臣并就任太政大臣,确立了政权。1590年又远征关东,包围小田原城并击败北条氏,使东北诸大名(即藩主)皆归服,结束了日本的战国时代。

    1592年4月,丰臣秀吉发动了对朝鲜的第一次侵略。日军总兵力约15万,陆军白釜山登陆后长驱直入,先后占领汉城、开城和平壤,挺进咸镜道,逼近中国边境。同年底,明朝派李如松率大军赴朝参战。明军收复了平壤和开城,又由于随着朝鲜冬季严寒的到来,穿着草鞋作战的日军里有几万名士兵被冻掉了脚趾头,日军被迫撤退半岛。

    1597年初,丰臣秀吉遣兵14万、战舰数百艘,再次进军朝鲜。几个月后,明军也再次进入,在稷山、青山等地重创日军。11月,明将陈瞵、邓子龙,朝鲜统制李舜臣率中朝水军在釜山南海与日军大战,前者终以龟船制胜后者的铁甲船,铁甲船被歼无数,李舜臣和时年68岁的老将邓子龙战死,朝鲜立庙为他奉祭。12月,日军撤出朝鲜。丰臣秀吉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觊觎中国并有着西进野心的人。

    他曾经来到镰仓源氏的神社,对一向养尊处优的源氏幕府的创立者说道:“你有着显赫的家世,不像我是农民出身。但是在征服了全列岛之后,我要征服中国,你曾经想到过这些吗?”

    丰臣秀吉本意欲以朝鲜为基地,一举征服中国。他的计划包括:占领中国后定都北京,将朝鲜王移至日本,巩固中国的统治之后,即向印度进军。这一计划的主旨,就是要将日本举国从贫瘠的岛屿上迁移到大陆,丰臣秀吉即为日本后来的所谓大陆政策的原创者。

    日本现代文艺评论家小林秀雄这样说,丰臣秀吉“尽管是一位气宁轩昂的英雄,但他绝不是一位空想家,穿着草履揭竿而起、夺取天下的人物也不可能是一位空想家”。丰臣秀吉确信能够征服明朝,他已经把一旦占领北京后的各项军机事务提上案头考虑,并打算任命姐姐的儿子、后为自己养子的丰臣秀次担任中国大陆的总督。他还亲口告诉当时日本的第107代天皇,即后阳成天皇,他一定会带着后者去巡幸中华大地……

    然而,两次战争下来,日军不仅没有打到北京,甚至都没能跨过鸭绿江。

    那时的明朝正是万历年间,虽然从总的来说,这个王朝内政疲蔽、外交乏术,沿海遭倭寇肆虐达78年之久,但它还不是已经病人膏肓、昏鸦乱飞的满清王朝。而且,正是在万历年间,一代名相张居正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又一位王安石式的改革家,他理政十年:整饬吏治,刷新颓风,整肃教育,延揽济世之才,革新赋税,梳理财政,拯朱明王朝将倾之厦,使这一时期成为明朝最为富庶的时代。

    丰臣秀吉踏上西部大陆的梦想,终成了春水里飘逝的点点樱花就是必然的了。

    此时,一个刚走出蒙昧不久的岛国民族,还没有能力挑战一个大国的实力与气度。丰巨秀吉为此气绝命殒,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几乎全列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此后200多年里,直到19世纪后半叶,即1874年对台湾入侵前,日本再没有发动过一次对外的军事行动。

    但在一股世代弥漫于列岛上下的“岛国焦灼”中,扩张的欲望,总在大和民族的血管里隐隐胀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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