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道-灭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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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章敢在吕后和诸吕面前无故诛杀吕氏兄弟,吕后并不降罪,反而封赏,使得诸吕皆怕了刘章,敢怒不敢言。只有吕媭,恃着是吕后的亲妹妹,又能随便出入宫掖,就到吕后跟前进谗。一日她对吕后道:“那个刘章实在可恶!他这样欺压我吕氏子弟,分明是给太后颜色看!太后若不杀了他,我吕氏子弟不是要受刘家欺负吗?!”

    吕后不语。刘章妻怕吕媭对刘章进谗,探得吕媭进宫,急忙赶来,对吕媭道:“您误会刘章了。刘章杀人,是代太后行军法,保太后在诸臣面前的绝对权威。他杀那不遵酒令之人时,并未分辨那人是姓吕还是姓刘。”

    吕媭不屑道:“哼!常言道‘女儿外向’,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扭。”

    刘章妻辩解道:“我是吕家人,怎能胳膊肘往外扭呢?我到刘家去,一刻也没忘太后交给的任务。我到刘家后屡屡试探、观察刘章的言行,了解他确实忠于太后,是给太后树威、执法的好帮手。”

    吕媭怒道:“哼!你们都被刘章蒙蔽了,他杀吕家人,就是给刘家树威风,欺我吕家。喝酒算什么?从古到今,有因为不愿喝酒而杀人的吗?”

    吕后这时从旁道:“你知道什么?在朝堂上,酒令就是军令,不然设监酒官做什么?!朝中事你不懂,今后不要管,更不要再来我跟前絮叨此事!”

    吕媭在吕后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但她并不甘心,于是去找陈平讨主意。

    陈平看不起吕媭的骄狂、任性,前曾借道姑之口告诫过他,今见她又干朝政,想助吕后为虐,非常气愤,遂故意冷淡她,说她非官非吏,滥干朝政,吕后辱她,是她自寻。

    吕媭处事一向不冷静。吕后批评她,她没办法,现在陈平又来批评她,她岂能接受?她不但不检自省,反而对陈平怀恨在心。

    陈平其人,原非大奸大恶之属,有时稍泯良心,手段过激,也只是因为追求官位。他虽不忠,但无不臣之心,今官居右相,位列一品,再无所求,就想韬晦,以保官位,保首领。所以他故意不理朝政,每日饮酒、作乐,在脂粉堆里混日子。

    吕媭恨陈平,就到吕后面前进谗言,对吕后道:“太后近来行事,未免糊涂,忠奸不分,好坏不辨。刘章好坏,我不再絮叨,且说右相陈平,列众卿之首,也对你不忠不敬,你却不闻不问,任其所为。”

    陈平从张良和萧何身上吸取正、反两方面的教训,他看出刘邦如此,吕后更是如此。他故意放纵自己,是让吕后消除对自己的疑忌。

    吕后此时权已到手,而且甚为稳固,他人不忌,最忌的就是陈平。听了吕媭的话,急问:“你说陈平对哀家不忠不敬,有何根据?!”

    吕媭见姐姐着急,心下欢喜,想着这次一定能告倒陈平,出一口恶气,于是连忙添枝加叶地说道:“臣妹听说,陈平近日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饮酒作乐,不但在家里倚红偎翠,而且还常到大街上去调戏妇女。一个丞相不理政务,整日饮酒作乐,算对太后忠敬吗?!”

    吕媭不知吕后此时所希望的陈平,正是一个整日沉湎酒色、无所事事的陈平,她这一告,反倒帮了陈平。但是吕后知道吕媭对陈平怀有宿怨,不甚信她言语,就派近侍暗察陈平之所为。

    陈平心计甚深,他早就收买了吕后身边近侍,向他报告吕后对他的态度。内侍将吕媭与吕后的对话密报了陈平,陈平听了更加沉湎酒色。吕后得报,果然非但不责陈平耽于酒色,贻误公事,并喜他不但不关心刘吕之争,且不与诸吕争功。

    一天,陈平入宫奏事,适值吕媭在旁。吕后等陈平正事奏毕,乃指着吕媭对陈平道:“女子的话,本不可听,君尽照常行事。莫畏我女弟吕媭在旁多嘴!请君相信,哀家事事信君,不信她。”

    陈平看了吕媭一眼,顿首谢恩。

    吕媭自恃是吕后的妹妹,骄狂任性惯了。自吕后弄权,十几年来,她总是在人前颐指气使,哪里受得此等羞辱?此时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但她深知吕后的脾气,谁也忤不得,无可奈何,只得哭着跑出宫。

    吕媭在宫外追上陈平,想把方才在宫中受的气全撒在陈平身上。

    “陈平,你站住!”吕媭在轿前,对欲上轿的陈平喝道。

    陈平素来忍功卓著,忍是他成功的秘籍。他不慌不忙停在轿前,恭敬道:“侯夫人,什么事?!”

    假若吕媭没被封侯,这样的称呼,可以算做尊称,可是现在吕媭是贵戚,而且也是侯,这样叫她,不仅不伦不类,而且也表示藐视。吕媭也是聪明人,陈平的故意,她怎能看不出?于是恨恨道:“陈平,此时你莫得意,太后怎么也是我姐,将来必听我的,我会让你下场很惨!”

    陈平反唇相讥道:“下场惨的,肯定有,但说不定是谁。”说罢怡然上轿,徒留吕媭站在原地愤恨不已。见陈平已去,想撒气的吕媭也只得悻悻上轿回府。

    陈平一向行事谨慎,不敢得罪权贵,今日他为何敢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吕媭这个小人呢?其中自有原因。

    原来,他从刘章敢杀吕氏子弟,看出了刘姓之前途。他知道这个天下乃是高皇帝打下来的,诸吕用事,无非仗着吕后一人的威权。将来吕后若有蹉跎,归根结蒂,将来天下仍要归还刘氏。那时,此时不可一世的诸吕,个个都性命难保,自己若极意附吕,沦为吕党,日后必因此吃亏。他从刘章的胜利,看到了将来刘吕之争的结果,所以才敢对吕媭还口相击。

    但是此时还没到见分晓的那一天,陈平仍要恭维吕后,以保目前的官位。不过,他暗中已怀了安刘倒吕的心思。他知中大夫陆贾足智多谋,攻守兼备,就想私下与之联络,以备将来有事,借重于他。不过陈平还未知陆贾心意,遂不敢轻露自己心迹。

    陆贾本是开国老臣。高祖与项羽一同出发去攻咸阳,高祖因一路遇上陆贾、郦生、张良三谋士设谋,才先于项羽入咸阳。陆贾一直保高祖直到统一天下,被封中大夫。陆贾曾跟高祖打天下,知天下应是刘家的,眼看吕后篡权,诸吕用事,气愤不过,但他官位比陈平低,手中无甚权力,争则无力,不争而心不安,于是托病辞职,寻地隐居避祸。他的老妻已死,有子五人,身边没有产业,只有从前出使越南的时候,得受赏赐千金,乃作五股分开,分与五子,令自营生。自己剩车一乘,马四匹,侍役十人,宝剑一柄,随意闲游,以慰暮景。有时游到长安,就到熟人家中聊天。

    事有凑巧,陈平正想结交陆贾,共谋倒吕之计,恰陆贾来游长安,而且谒陈平府。陈平让座让茶,二人寒暄罢,陈平故作愁容。

    陆贾看了看陈平,喝着茶道:“在下到长安已数日,朝中形势已谙熟,丞相所思,我已猜到。”

    陈平狡猾,笑着问道:“君肯访吾家,自是可感,谁说知我所思,我却不信。”

    陆贾也是谋士,亦不肯上陈平的当,笑着说道:“丞相位至极品,食足三万户,也算富贵已极。又衣食充裕,无人欺侮,尚有何忧?所忧者必国事,在下至愚,也能猜到啊!”

    陈平笑问:“什么国事,请老先生再猜。”

    陆贾笑笑,看着陈平道:“主少国危,明眼者皆见,丞相何必多问?”

    陈平笑道:“到底是老谋士,陈平自愧不如。陈平明告:所忧者正是诸吕用事,不除,必将倾国,请老先生献一妙策,帮助陈平安刘除吕。”

    陆贾颔首道:“现在军政大权尽落诸吕之手,除之不易,固然可忧。但是丞相既问到愚下,愚下思之,并非无法。”

    陈平闻言,兴奋催促道:“陈平知道老先生必有妙计,快请讲!”

    陆贾不急不缓,道:“古人云‘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睦,众心归附。而且朝中有变,不至分权,既不分权,何事不成!如今国家大事,只在丞相与太尉两人身上。”

    陈平顿悟道:“不知太尉绛侯,是否与平志同,请老先生代为游说如何?”

    陆贾摇头道:“在下常与绛侯玩笑,在下的话绛侯未必相信。阁下何不自己交欢绛侯,联络感情,若结同心,受益匪浅。”

    陈平听了,似有难色。陆贾又与陈平耳语良久,陈平才愿冒风险,表示愿意一试。

    绛侯即周勃。周勃忠耿,陈平圆滑,二人同朝为官,位列将相,意见却不融洽。从前,高帝在荥阳时候,周勃曾弹劾陈平受金、盗嫂,虽已事隔多年,然而陈平心中尚存芥蒂。及闻陆贾献策,不得不忘却前嫌,主动交欢。他特在家中设盛宴,邀周勃来会。周勃赴邀,二人开怀畅饮,不谈国事,饮至半酣,陈平问起周勃家事。

    周勃笑着答道:“丞相既问,周勃不敢隐瞒。我家人口众多,全靠在下一人薪俸支撑,又无积蓄,常常入不抵出,捉襟见肘啊!”

    陈平真诚道:“太尉家境如此,可见清廉。陈平愿助银一万两,为太尉祝寿。当然,些许银两,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不能解除太尉困境,只是略表陈平敬太尉之心迹而已!”

    周勃忙推辞道:“丞相不可。周勃无功于丞相,怎能无故受丞相馈赠呢?”

    陈平意气道:“太尉如此说,就未免太见外了。陈平和太尉同朝为官,本应互相帮扶。太尉家中暂有困难,陈平既知,尽同僚之谊,周济些银两,算得什么,万望太尉笑纳!”

    周勃仍旧推辞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周勃与丞相之交,乃君子之交,丞相之赐,周勃万不能受!”

    陈平不再相强,二人继续喝酒,尽欢而散。

    宴后,陈平暗派家人将银子送到周勃府上。周勃妻受了银子,重赏来使。

    周勃知道了这事,对妻子道:“这笔银子,我们万不能受。当年我曾弹劾陈平受贿,他此次送银,必是未忘前仇,以这笔银子陷我于不廉之名,赶快把银子退回去!”

    周妻宽慰道:“陈平食邑三万户,分俸相赠这点银子算什么。他既暗派人送,可见是善意,君何必多疑呢?!况君虽为将多年,家中甚是拮据,我们有了这笔银子,儿女将来生活就可以不必忧心了。”

    听了妻子分析,周勃对陈平戒心渐释,不再坚持退银,于是第二天准备酒席,邀陈平赴宴。二人开怀畅饮,谈话内容渐及国事、政见。

    周勃也深恨诸吕,听到陈平提及他们,怨恨颇多,对陈平抱怨道:“诸吕无功,而且无德,无才无能,仗着太后飞扬跋扈,居我们之上。周勃对此早感不平,只是碍于太后,不敢发难。”

    陈平接言道:“假若只是跋扈狂傲,我们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只怕他们依权怙势、觊觎国柄,如江山到手,肆意胡为,祸国殃民。若不早除,必为社稷之患。”

    周勃听后颇为忧愁,道:“当然早除为好,只是太后掌权尚牢,是他们坚固靠山,诸吕人人王侯,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常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恐怕我们不易一下打倒他们。”

    陈平认真道:“这是大事,成败关系国家社稷,不可操之过急,吾等必须全盘考虑,周密部署,等待时机成熟。”

    周勃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二人谈得投机,酒宴罢,尽欢而散。

    陈平散席后即去见陆贾,对陆贾道:“周将军已允与我共事矣,现在劳君设谋。救国大事,望勿推却!”

    陆贾听了,笑答道:“丞相欲使我任苏秦、张仪乎?”

    陈平点头道:“正是如此。老先生善辩才,说服诸同僚为我所用,舍君无人矣!今赠老先生奴仆百人,车马五十乘,钱五百万贯,供老先生交游公卿,预相结纳,俟将来做驱吕臂助。”

    陆贾拱手道:“谢丞相!丞相如此重视,陆某怎敢玩忽?陆某一定积极活动,回报丞相。”

    陆贾应命离京,先择平时莫逆诸僚前去访问。见面寒暄毕,即宣去意。陆贾本善辞令,又有策略,一班朝臣,无不被他说动,暗暗准备背吕助汉。

    自从陆贾开始活动,吕氏势力日渐削小。倒吕诸公,已经联合,亲吕诸人,尚在梦中。他们仍在朝中任吕氏鹰犬,为吕氏卖命。吕产、吕禄等人,自然依旧倚势作恶,恣意妄为。

    人之凶悍,多在少壮,暮年体衰,自然志减。时光易逝,吕后渐渐也年老体衰,深感力不从心,愈加多虑多惧。

    这年三月上巳,吕后依照俗例,亲临渭水,举行除灾去邪、斋戒祈福仪式。事毕回宫,行过轵道亭旁,突见一物奔来,咬吕后足履,形似苍狗,非常凶戾。吕后痛彻心腑,不禁大惧,惊慌呼喊。

    卫士闻声,上前抢护。环视周遭,见并无他异,始问吕后:“此间并无异物,太后何故惊慌?”

    吕后紧皱双眉,呜咽道:“尔等不见一只苍狗在咬哀家吗?!怎么如此问哀家?!”

    卫士等一头雾水,回答道:“太后一定是幻觉,这里只有太后和我们,哪里有苍狗在啮太后?”

    吕后闻言,始顾左右,果然看不见苍狗,但咬处仍疼,她只得忍痛回宫。到了宫中,解袜细看,只见足踝处有齿痕,周围已经青肿。吕后害怕,急召太史入内,令卜吉凶。

    太史卜卦,说是赵王如意作祟。

    吕后闻知,疑信参半,急令医治啮伤。谁知丹药服尽,均无效验。

    此时吕后尽信乃赵王如意作祟,急遣人至赵王如意墓前,代为祈祷。可是数次遣人祈于赵王墓前,仍是无效,啮伤渐渐加剧。吕后缠绵病榻,昼夜呼号,其声惨厉。

    直至新秋,病势已经非常严重,吕后自知病必不治,只得安排后事。她任吕禄为上将,令管领北军;吕产辅之,管领南军,并召二人至床前,嘱咐道:“尔等封王,朝臣多半不平,我若一死,必有变动。尔二人须拥兵入宫自卫,切勿轻出,免遭不测,就是我出葬时候,也不须亲送,万不可失于防范。尔等无我,殊可忧也,谨记谨记!”

    吕禄、吕产哭泣受命。

    又过几天,吕后油尽灯残,呜呼哀哉了!

    吕后遗诏授吕产为相国,审食其为太傅,立吕禄女为皇后。

    吕后撒手人寰,诸吕处于紧张状态。吕产在宫内护丧,吕禄在宫门巡视,内外布置,甚是周密。

    吕后丧事草草,灵柩就出葬长陵。吕禄、吕产遵奉遗命,并不送葬,只带着南北两军,严守宫廷。

    陈平、周勃虽想发难,但一时无机下手,逡巡多日,毫无良策。

    朱虚侯刘章私下盘问吕女,吕女并不相瞒,把吕后对吕禄、吕产的遗命,全部尽告刘章。刘章想:原来吕产、吕禄听吕后话,早有准备,如此算来,铲除诸吕的机会难遇。刘章把吕后对诸吕有密诏之事告知陈平、周勃。陈平、周勃让他派密使到齐,把京城中发生的事告诉哥哥刘襄,求刘襄率兵来清洗宫禁,自为内应,事成奉刘襄为帝。

    刘襄得了弟信,就与王舅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商议。大家都认为吕后已死,正是灭诸吕的好机会,于是调拨人马,拟向京城进发。

    不料事为齐相召平所闻,而召平是吕党人物。召平即派重兵,守住齐都,名为保卫,实则监视。

    刘襄既被召平牵制,不便行动,急与魏勃等密商。魏勃因与召平有私交,便假装与刘襄不睦,去对召平道:“齐王擅自发兵,迹象显示意欲造反,丞相派兵监守,此举甚宜。齐王与我有隙,愿投丞相,以保性命。”

    召平闻言大喜,即把兵符交给魏勃,命其代己指挥军队,自己则安居相府享乐。

    魏勃得了兵符,立即撤了围监王府之将士,反把召平的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召平闻变,非常吃惊,急欲制魏勃,但已无良策,只得关闭府门,聊为御敌。

    魏勃恨召平助吕,不念私情,率兵破门而入。召平见事已无可挽回,长叹一声,拔剑自刎。

    魏勃见召平已死,返报刘襄。刘襄任魏勃为将军,倾齐国之兵,拟攻京城。

    刘襄之齐国,比秦及汉初之齐国已经小了很多。刘襄怕只齐一国之力不足,就派祝午就近联合琅琊王刘泽。

    祝午见了刘泽,约他起事,诳他说,只要他到齐廷议事,参加起事,诸吕灭后,刘襄愿把帝位让给他。

    刘泽为利所诱,即到齐都临淄赴会。

    刘襄见刘泽来赴会,便将他软禁,明着与之商量伐吕之计,却暗中派人至琅琊国,假传刘泽之命,让琅琊将士倾巢而出,去攻吕王都济南。

    陈平得知齐王消息,以为刘襄此举虽不光明磊落,但却是一条好计策,于是暂坐观形势。

    刘襄一面让琅琊将士一路攻吕,一面写檄文,痛陈诸吕罪状,号召四方响应。自己也即刻发兵,矛头直指京城。檄文写道:

    高帝平定天下,王诸子弟,悼惠王於齐。悼惠王薨,惠帝使留侯张良,立臣为齐王。惠帝崩,高后用事,听诸吕,擅废高帝所立,又杀三赵王,灭梁、赵、燕以王诸吕,分齐国为四,即瑯琊济川鲁三国,与齐合计为四。忠臣进谏,上惑乱不听。今高后崩,皇帝春秋富,未能治天下,固待大臣诸侯。今诸吕又擅自尊官,聚兵严威,劫列侯忠臣,矫制以令天下,宗庙所以危。寡人率兵入诛不当为王者。

    吕产、吕禄及诸吕看了檄文,也觉惊惧,自己不敢妄动,遂持手中大权,急令颍阴侯灌婴,领兵数万,径出击齐。

    灌婴行至荥阳,被陈平派去的使者截住,得到一封信。信的大意是:陈平为右相,周勃为太尉,朝廷并未废二人,国家大事及调兵遣将征伐事,应由陈平、周勃下令。诸吕调灌婴伐齐,属乱令,灌婴不该听。劝灌婴要衡量利害,不要盲目附吕。

    灌婴见了陈平的信,很以为然,于是驻扎荥阳,顿兵不进,观望风色。

    齐王刘襄亦兵止西界,尚未进发。

    琅琊王刘泽被羁临淄,自知受骗,也出一计,去向刘襄道:“悼惠王刘肥为高帝长子,王又系悼惠王长子,即是高帝冢孙,入嗣大统,方为合法。止闻朝中大臣,已有嗣主之议。泽本忝居亲长,应去为王主持,王留泽在此无益,不如让我入关,为大王登基奔走。”

    刘襄果被说动,便准刘泽西行。

    刘泽离了临淄,哪敢至长安,只在中途逗留,以观望消息而已。

    当时各路倒吕军都在中途观望,不进不退,京城诸吕,只图自保,进攻诸路抗逆诸侯,也是有心无力,双方竟这样僵持着。

    陈平、周勃看到这种局面,以为是诛灭诸吕之机,暗中商量。

    陈平分析形势道:“听说齐王刘襄,自齐发难,二吕派遣灌婴应敌,我已授意灌婴,叫他按兵不动。灌婴是随高祖开国之将领,必听我劝阻,不去攻齐……”

    周勃慷慨道:“丞相既和周勃联合灭吕,就应和衷共济。丞相素以计谋著称,有何灭吕妙计,请讲请讲!周勃还为太尉,手握天下兵,如若需要,愿以性命报国。”

    陈平忙道:“太尉客气了。但是若灭诸吕,诚非易事,必须谋定而后动。太尉莫急,待我想个消灭诸吕的好办法。”

    过了两天,陈平去对周勃道:“在下近两天帷幄深思,已有一条灭诸吕之计,特来与太尉商量。”

    周勃欣喜道:“丞相有计,请快讲!”

    陈平分析道:“诸吕所以难灭,在于他们手里掌握着禁城南北二军。假若我们让他们交出军权,诸吕就好图了。”

    周勃为难道:“把军权交给他们,又嘱咐他们握紧军权,都是吕后死前特意安排的。恐怕我们没办法让他们交出军权。”

    陈平胸有成竹道:“有办法。只要打发一个他们信得过的能言之士,去劝他们就国,他们自然就会交出军权。”

    周勃摇头道:“恐怕能劝二吕交出军权之人难找。”

    陈平见周勃忧愁,暗中愈发得意自己之计,自信满满道:“太尉不必忧心,此时有现成的两人可供驱使,就是郦商父子。只要太尉能想办法诱拘郦商父子,逼他们去劝吕氏三王交出军权就国,他们一旦交出军权,则诸吕束手就擒矣!”

    周勃闻言欢喜道:“好,让我去试试!”

    第二天,周勃假说是母亲寿诞,下帖邀请郦商父子来周府参加庆宴。

    郦商早在秦末群雄纷起时就揭竿而起,后带兵归附刘邦,攻城杀伐,勇猛无惧,是一位开国老臣。其子郦寄与吕禄交好,常常一同饮酒作乐,外出游玩打猎。陈平利用这层关系,筹划大计。

    郦商与子郦寄,现均在朝为官,而官阶比周勃小了很多。他们虽然有诸吕作靠山,但也不敢得罪周勃。见了周勃的请柬,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但以为周勃请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收礼。他们想:“倘若我们不去赴宴,而满朝官员都去了,必然引起周勃记恨。与其这样,倒不如献出一些礼物免灾。”父子计议定了,届时带着礼物到周府赴宴。可是到了周府,却见院内、院外冷冷清清,几乎可以网雀。

    郦商父子正在院里疑惑,只见周勃从客厅出来。郦商父子见周勃出来,急忙趋前行礼。

    周勃受完礼,故意问:“你父子来了就好,为何带礼物?!”

    郦商恭敬道:“太尉府老夫人寿诞,敝父子前来贺寿,焉有空手之理?区区薄礼,万望太尉笑纳。”

    周勃正色道:“这礼万万收不得—周某下帖请你父子来,实不是为庆家母寿诞,而是有件大事要与你父子商量。周某诳了你父子,请原谅!”

    郦商父子一惊,立时脸现怒容,但这怒容转瞬即逝。郦商随即恭顺道:“太尉与我父子有事,只要传令相招就是,何必……”

    周勃严肃道:“周某用这种方式请你父子来,是因事关机密。什么也不必说了,陈丞相正在厅中相候,请吧!”

    郦商父子自知脱身不得,无可奈何,走进厅房。

    郦商父子进了厅房,只得上前与陈平见礼。

    陈平面现微笑,温和道:“且莫多礼,陈某与太尉正虚席待你父子。请入席,我们有要事想与你父子商量,我们边吃边谈。”

    郦商惶恐道:“我父子官卑职微,怎敢与太尉、丞相同席,万万使不得。太尉、丞相召我父子来,有何见教,请讲!”

    周勃见郦商父子如此谦让,急道:“我是痛快人,喜欢爽直。你们父子带来的礼物我收下,我设的宴,你们也必须赏脸!”

    郦商父子无奈,只得在下位坐了。但不肯饮酒,郦商忐忑不安地道:“我父子听从太尉的吩咐就是了。丞相太尉,召我父子来何事,请讲吧!”

    周勃和陈平对视了一眼,陈平对周勃道:“请太尉打发走下人。”

    周勃对下人道:“现在酒菜已齐,这里不需你们伺候,出去吧。”说罢下人告退。

    陈平对郦商道:“咱们边饮边谈!”说着干了杯中酒,看着郦商父子。

    周勃也干了杯中酒,看着郦商父子。

    郦商无可奈何道:“卑职遵命即是!”说罢也把杯中酒干了,郦寄亦跟随干了杯中酒。

    陈平斟着酒,对郦商道:“郦大人也是开国老臣,助高皇创业、守城,立过不少功劳。社稷不幸,高祖驾崩,大权旁落。太后篡权,行事颠倒,欺凌刘氏子孙,且纵容诸吕。诸吕无功无劳,而且德能两薄,但他们却据高位得封王。现在太后已薨,他们仍借太后余威,上欺天子,下压群臣。太尉和陈某窃思,诸吕不除,皇权不振,社稷难安,特召你父子来商量。”

    郦商装作惑愕道:“欲除诸吕,上有朝廷,下有太尉、丞相。我父子官微职小,有心无力,此等大事,为何召我父子商量?”

    陈平按前时计策说道:“现在吕产、吕禄为相、为将,手中把持南、北两军,挟天子以令诸臣,狐假虎威,仓促难制。要除他们,必须一能言之士,劝说他们放下手中权力,加藩就国。”

    郦寄面露难色,道:“要他们放下手中权力,即意味着毁灭,能说动他们的人,恐怕难找。”

    陈平立即接言道:“好找,就是你。”

    郦寄惊道:“我——!为何?!”

    陈平暗藏得意之色,温言解释道:“能说动他们的,必须是他们信任的人。除了他们信任的人,就是苏秦再生,张仪重活,他们也不会为之所动。我和太尉算来算去,认为只有你父子二人才为他们最信任,所以今日请令父子来……”

    郦寄心里佩服陈平谋略,但低头默默不语。

    见郦商、郦寄父子皆沉默不语,陈平即施展他能言善辩的本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为臣之德在忠,忠就是忠于朝廷。从前吕后用权,把持朝政,你父子忠于她,是对是错且莫论。现在吕后死了,令父子若忠,就该忠于社稷,忠于君主。现在的君主是被诸吕控制的傀儡,所以忠于君主就该铲除诸吕,还权刘氏。现在诸吕虽凶,但邪不能胜正,总有一天诸吕必灭。追随他们,如倚冰山,身败名裂,在所难免。何去何从,令父子如明智,不如弃暗投明,助朝廷诛诸吕。”

    郦商毕竟是老臣,听陈平所言颇为诚恳,道理亦然,想了想道:“我父子从前追随诸吕,是相道不察,走错了路。我父子虽愚,但也知迷途知返,不能以手执热而不以濯。消灭诸吕,有用得着我父子处,丞相、太尉请吩咐。”

    陈平见郦商如是表态,放心下来,遂按原来与周勃商量之计道:“太尉和我的意思已说清,如今就让公子去劝吕产、吕禄,委屈你在此暂住……”

    郦商痛快答应道:“我明白了!其实丞相、太尉不必如此警惕,诸吕无德,人心皆背,我父子既晓大义,一定顺应天理人心。”又对郦寄道:“你去劝诸吕吧,我留在这里为人质。诸吕若不归藩,你不要再见我!”

    郦寄见此,也感慨非常,立誓道:“是,孩儿为国、为父,都应努力!”

    郦寄回府后,苦思冥想一整夜,琢磨怎样劝说才能打动吕禄去就国。幸好吕禄是个无甚才能之人,又信任郦寄,想到这些,郦寄才稍感安心。

    第二天,郦寄去见吕禄,将思虑了一晚的话对他说了:“高帝与吕太后共定天下,刘氏计立九王,吕氏亦立三王,皆由大臣议定,布告诸侯,诸侯各无异言。今太后已崩,帝年尚少,大王既佩赵国之印,不闻前去守国,因此各路诸侯皆起疑心。常言‘马蒙虎皮,即成众矢之的’,众诸侯皆疑阁下,对阁下大为不利。在下旁观,唯有阁下和吕相国交还将相印,各去就国,才能消除各诸侯怀疑和朝廷戒备,彼此相安。不然不仅朝廷不安,大王及吕相国也要戒备,徒落心无宁日,有什么好处?!况且众怒难犯,大王不去就国,将成众臣之敌。大王请想,现在没有太后遮风挡雨,岂不危险?!”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圆满异常,似全为吕禄打算。

    吕禄本无见识,郦寄又是其私党,自然以为郦寄的话是为他们打算,遂对郦寄感激道:“谢谢郦兄关照,但是我与大将军该不该去职就国,还需开个吕氏家族会议而后定。”

    郦寄无奈,只得回报。但郦商父子已决心去吕,郦寄日日去劝吕禄,催其赶快就国。

    吕禄确是废物一个,对于如此大事,却麻木不仁,淡然处之。但他一直相信郦寄对他好,拿郦寄做心腹。

    一日,他闲得无聊,就约郦寄陪他去行猎。猎罢归来,途经吕媭之门。吕媭此时已知吕禄打算交还印信去就国,便使人拦住吕禄,邀入府内,见面即怒目对吕禄道:“你小子真是糊涂,你身为上将,吕氏一族赖你生存。如今你竟想交印就国,企图安定。岂知你交出印信,必致危险。你若果真交出印信,我吕氏家族就将无遗类了!”

    吕禄仍未警醒,对吕媭的暴怒颇不以为然,对吕媭一笑,连连道:“姑母言重了!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吕媭见吕禄态度散漫,仍旧冥顽不灵,气得不待吕禄话说完,即命家人把家中珍宝全拿出来,放在堂外。

    吕禄不知吕媭之意,惊讶地看着。

    吕媭也不看吕禄,叫来情人徐衍,指着吕禄对他道:“你听着,我等性命,已断送在这小子之手。将死之人,要这些珍宝何用?!你拿着它们逃生去吧!你若不逃,到时别怨我误你!”

    徐衍脸色惨然,不肯取物,只掩面痛哭,宛若与吕媭生离死别。

    吕媭不去理睬徐衍,又把金银财宝分给家人,对他们道:“你等随我多年,拿着这点东西,做个纪念吧!你们愿留愿去,我不计较。”

    吕禄知道吕媭是作给他看的,细细思量,姑母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知自己险些误了大事,怨不得姑母如此怒斥。他无颜再看下去,只得低头趋出。

    其时,郦寄正在外面等得着急,见吕禄出来,慌忙迎上去询问在府内所谈何事。

    吕禄摇着头叹道:“别说了,君几误我!”

    郦寄知道吕媭刁钻,必破坏他败吕之计,不敢再追问。但观吕禄,并无怒意,知道还有转机,也就放心了。

    郦寄随吕禄回到吕家,观吕禄心情有所好转,就又婉转追问吕媭叫他所谈何事。吕禄始将吕媭对她说的话,以及吕媭分散珍宝之事,统统告诉了郦寄。

    郦寄听毕,内心已有打算,微笑着道:“郦寄未误君,那妇人之言,才是真误君!君若出而就国,南面称王,又安宁又富贵,岂不幸福?若是抗不交印,试问君等二人能敌万国诸侯吗?我因与君知己,才献我舍短取长之计。否则,君之安危,与我何干?”说毕装作要走。

    吕禄见郦寄要走,慌忙拽住他的衣袖道:“君勿舍我而去,且待慢慢商讨。”

    郦寄正色道:“有何再商量的?此乃君之切己之事,必须自己拿主意,他人不好强迫。”

    吕禄听后无语,仍踌躇难决。

    一日,已故相国曹参之子、御史大夫曹窋,正与吕产一起在朝堂待命。忽然,出使齐国的郎中令贾寿匆匆走来,对吕产道:“大王不好,下官自齐归来,路过荥阳,见灌婴军队在荥阳扎营,逗留未进,而且听说灌婴已与欲进京齐王联合。请大王赶快做自卫计,不可疏忽。”

    吕产听了,脸色大变,不顾朝事,匆匆入宫,去布置防务。

    曹窋见吕产走了,立即把朝堂所见所闻告知了陈平、周勃。

    陈平、周勃知道事已危急,不能不冒险行事了。他们急召襄平侯纪通及典客刘揭,部署诛灭诸吕之行动。

    纪通乃故列侯纪信之子,此时正负责掌兵符。陈平让他同周勃一齐持节入北军,诈称奉皇帝诏命,让吕禄把北军让给周勃。

    陈平怕吕禄不肯让北军,又令郦寄带刘揭去劝吕禄,让印就国。

    周勃与纪通到了北军营门,纪通先持节传诏,跟着郦寄、刘揭入见吕禄。

    刘揭假装宣诏道:“主上有令,命太尉周勃掌管北军。”又安慰道,“主上无非想让阁下速出就国,去享清福,别无他意。”

    郦寄在旁帮腔道:“阁下交出北军即去就国享福,若抗命,就祸在眉睫了。”

    吕禄因见刘揭与郦寄同来,于是丝毫不怀疑,就取出印信,交给纪通,即扬长回家,准备就国。

    周勃得印信,立即召集北军,站在北军面前高声动员道:“现在朝中吕氏欲篡夺刘氏之权,朝中甚乱。你们是国家的军队,有忠君卫国之责任。但是人各有心,不可差强。你们愿意保吕氏者裸右臂,愿意保刘氏者裸左臂。”周勃说毕,看着众将士行动。

    只见众将士纷纷解衣捋袖,全都裸了左臂。

    周勃大喜,即率北军去攻南军。

    吕产得到消息,气急败坏,速调动南军据守宫门,抵御北军。

    南北两军在宫门外交战,厮杀震天,难分胜负。这时忽见刘章带着一支军队,拦腰冲杀进来,协助北军,杀势甚猛。北军见有强援,立刻精神鼓舞,个个奋勇。

    南军和北军本就兵力均衡,旗鼓相当,平添一支生力军助北军来攻,哪里敌抵得住?遂纷纷溃散。

    吕产见大势已去,赶忙丢下南军,自投生路。

    周勃收服了南军,立即派人去捉吕产,吕产早已不知去向。周勃立刻发动全军搜捕,找了一会儿,几个兵士从厕所里把吕产拖了出来。

    周勃本想上前痛数吕产之罪,却见吕产满身秽污,蛆虫蠕动,臭气难闻,不由踌躇。稍一迟疑,只见刘章上前,一刀砍下了吕产头颅。

    吕产已亡,周勃与刘章一齐杀奔长乐宫。

    长乐宫本是吕更把守,见周勃、刘章率兵杀到,把守长乐宫之兵士,个个缴械投降,吕更束手就擒。

    此时吕禄、吕媭以及吕氏族人皆被拿到。周勃先命人将吕禄绑了,推出斩首。吕禄后悔莫及,推出途中,望向吕媭垂泪。吕媭本就刁泼,知道自己被擒,绝无生还希望,却不肯示弱,怒斥吕禄无能,及至见了周勃、刘章,索性谩骂,语甚亵秽。

    陈平赶来时,正遇吕媭诟骂。吕媭撒泼,见谁骂谁,见陈平至即大骂道:“陈平,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太后当权时,你怂恿太后封吕氏子侄为王,让太后任用吕氏子侄,你溜须太后,甚至屁股也肯舔。如今太后驾薨,坟土未干,你就完全改变态度,阴谋灭我吕氏。今日我吕氏虽灭,你也不得好死!”

    陈平任吕媭怒骂,好像满不在乎。周勃、刘章见吕媭如此嚣张,怒不可遏。刘章眉毛一耸,拔剑在手,上前欲刺吕媭。

    周勃慌忙对刘章摇手道:“朱虚侯,且慢!”

    刘章停手,问周勃道:“太尉,这样的恶妇,也想留她性命吗?”

    周勃解释道:“我哪里是想留她性命?只是想让她一刀既死,太便宜他了。她罪大恶极,我不仅让她多受些罪,并且让她丢尽吕氏妇女之丑。”

    陈平在一旁附和道:“太尉想得对,我早就告诫过这恶妇,她就是不听,今日该让她知道作孽的代价!”

    吕媭恨恨道:“今日我吕氏失败,只得由你们,但我死后,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们!”

    陈平冷笑道:“若人死后能变厉鬼,那冤死的戚夫人早变成厉鬼索冤家之命了!”

    吕媭听了陈平的话,这才不说话了。

    周勃不看吕媭,高坐公案之后,对武士道:“把这恶妇身上衣服剥个干净!”

    几个武士上前,扭住吕媭,将她剥得一丝不挂。

    吕媭见周勃如此厉害,这才含羞低头。

    周勃虽未见戚夫人惨死状,但那惨状骇人听闻。周勃当时听了,暗骂吕后狠毒。后来见吕后诸般行为,处处引起忠直臣子愤恨,今日吕后死了,周勃就将对吕后的愤恨,撒在她妹妹吕媭身上,对武士道:“听说廷尉处死妓女,就是剥光衣服,用竹板打死。今日老夫就用处死妓女的刑罚处死这恶妇——给我用毛竹板子打!”两个武士将吕媭摁倒在地,分两边站立,抡起竹板,一对一下用力笞打。

    陈平对周勃笑道:“太尉治这恶妇的方法好,可惜我府中事忙,没工夫在此等着看这恶妇死状了。”说罢要走,又对行刑武士道:“给我着力打,但不要打她致命处,让她多吃些苦头!”说罢走了。

    据说,打吕媭的竹板名叫桃花板,是专用来杖刑妓女的,因弹性大,打在身上很疼,但不易死。当时武士们轮番打,笞至八千多下,吕媭方始魂断。死时已满地流红,体无完肤。

    吕媭既死,周勃始命除刘章妻外,把吕氏族人,不分男女,不论老幼,一概斩决。一时,尸满刑场,血流漂杵,计所杀者一千多人。

    吕氏党徒均受牵连。左丞相审食其,既是吕氏私党,又有秽乱宫闱大罪,理应治罪,明正典刑。

    可是审食其素与朱建、陆贾友善。朱建、陆贾私谒陈平,为其求情。陈平认为审食其胆小无能,留下他不仅成不了自己前途的障碍,而且还可成为自己的帮手,就做顺水人情,答应了朱建、陆贾,不仅不杀审食其,还让他保留原来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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