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裂变 遍地天子-公元九二一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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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礼对内担心有人要谋杀他,对外则担心晋王李存勖随时会对他兴师问罪,于是,他一面密遣使者求见卢文进,向契丹求援;一面又多次遣密使前往大梁,对梁帝朱友贞道:“赵王丧于乱军之中,所幸普宁公主无恙。臣已北召契丹之军,准备征伐李亚子,恳请朝廷发精兵一万相助,自德州、棣州渡河,如此南北夹击,李亚子将不战自逃。”

    朱友贞犹疑不决,敬翔听说后,连忙求见朱友贞,奏道:“陛下若不乘此良机收复河北,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破除晋人了。请陛下赶紧答应张文礼,立即发兵。”

    赵、张等人却道:“现今强寇近在河上,倾我国之兵力防御,尚应付不过来,又从哪里去分一万兵士来救张文礼呢?何况张文礼首鼠两端,欲以自保,又于我军何利之有呢?”

    朱友贞闻听此言,遂打消了发兵北援的念头。

    张文礼仍不死心,之后又多次遣密使赴大梁,不过,其使者连同他的蜡丸绢书大多被晋军截获。李存勖捉到张文礼的密使后,不但不杀,还把他们放回镇州,让他们转告张文礼,如此一来,张文礼就更加恐惧了。他知道,李存勖早晚是要征伐他的,躲是躲不过了,只好加紧备战,大肆招兵买马。然而,在李弘规之乱中,许多赵将都被诛杀了,此时战将已极度匮乏,只有符习等将因率军在外而躲过了此劫。张文礼无奈,只好厚着脸皮给李存勖去书,恳求放符习等将回镇州,同时,又给符习等将去书,要求他们立即回镇。为取悦李存勖、符习,张文礼还特意擢升符习之子符蒙为镇州都督府参军,又遣其门客李璘送给李存勖大批金钱布帛。

    李璘出身于大唐皇族,年轻时累举进士不中,曾前往定州去拜见王处直。王处直嫌其直言快语,对他不理不睬。无奈之下,他只好脱去绿衣换上绯衣,前往镇州去拜见李弘规。李弘规因与其同姓把他认作了兄长,并将他推荐给了赵王王镕,王镕遂聘其为从事。王镕被害后,张文礼又聘他为宾客。

    令张文礼想不到的是,李璘一到德胜,便将镇州的虚实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存勖,并竭力劝李存勖出兵讨伐张文礼。李存勖知其为唐室宗亲,熟知皇家典仪,故而对他深为器重,聘其为霸府支使,让他与苏循等人筹划称帝之事。

    张文礼一再遣使来函,请求李存勖放符习等人回镇州,李存勖一时拿不定主意,郭崇韬建议:“何不听听符习等镇将是何主意呢?”

    李存勖顿悟,连忙召见符习等镇将。李存勖道:“张文礼一再来使来信,让本王放符将军回镇州,但不知符将军是何打算?”

    符习一听,当时就泪如雨下,泣声道:“臣本赵人,世代尽忠于王氏,臣来德胜之时,赵王曾授臣一把宝剑,冀望臣能随晋王平荡凶寇。不想,宝剑犹在,赵王却已为奸人所害。最初听到凶信,臣本想用这把宝剑自刭,但想到凶徒尚在逍遥,赵王大仇未报,九泉之下,臣也无颜觐见。况且,张文礼本为幽、沧叛将,臣虽不武,却也宁愿在霸府血战而死,决不能委身于凶首,甘当帮凶。”

    李存勖也两眼含泪,说道:“本王与赵王曾结盟讨贼,义如骨肉,不想赵王祸生肘腋,遭人陷害,本王也极为哀痛。将军既然心怀旧君,可愿为赵王复仇?”

    符习朗声道:“符某粉身碎骨,也定报此仇!”

    李存勖道:“若是如此,本王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符习闻言,当即与部将乌震、赵仁贞等三十余人拜倒在地,人人哭得全身发颤,符习哽咽道:“大王若念赵王辅助之劳,为其申冤雪耻,臣也不敢劳烦霸府之兵,只要准许微臣率赵军回镇,定当诛此逆竖,以报王家累世之恩!”

    李存勖大喜,当即授符习为成德军兵马留后,令天平节度使阎宝、相州刺史史建瑭各率一军帮助符习讨伐张文礼。

    符习当即率军北上,传檄镇州军民。赵人本就对张文礼不满,见到符习檄文,皆望风归附。符习军一路无阻,直达赵州,赵州刺史王铤当即大开城门迎接。

    张文礼本就有腹疽之疾,闻听符习率军前来讨伐,当时就吓呆了,两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当夜,张文礼稍一睁眼,便见满屋都是浑身血污的厉鬼,稍一闭眼,满耳皆是凄厉的歌声、哭叫声。夜半时分,张文礼竟因惊吓过度,疽疾迸发,吐血而亡了。

    张文礼死后,其三子张处瑾、张处琪、张处球秘不发丧,每日还假装到寝宫问安,军府内外,始终不知张文礼已经死了。张氏兄弟与心腹韩正时等大阅士卒,激励镇州兵士全力备战,并在城头之上张放了数十辆威扬弩车。

    威扬弩车需一人把持,两人拉弓,一次可齐放五支利箭,其箭杆比普通箭杆粗三倍,射程也超过普通箭矢的一倍以上。

    张文礼死后,一连几天,都有镇州百姓看到河水颜色变得血红,滹沱河水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死鱼,有识之士虽然不知张文礼已死,却认为张氏必败。

    符习率军渡过滹沱河,抵达镇州城下。张处瑾令新任深州刺史张友顺率军迎战,张友顺一出城,便碰见了史建瑭的先锋军,只一个照面,就被史建瑭生擒了。

    符习、乌震等镇州将士当即为赵王王镕摆设祭坛,并于祭坛前将张友顺凌迟。

    次日,史建瑭率军攻打镇州南门。晋军排阵而进,距城门尚有百步之遥,突然之间,空中响起了凄厉的“呜呜”之声,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如枪杆般粗细的巨箭就激射而至,霎时间,晋军就倒了一地。人称“史先锋”的史建瑭,历来上阵都冲在最前面,此次自然也不例外。他见巨箭厉害,连挥银枪格挡,不想,巨箭劲力奇大,直震得他虎口流血,痛彻心扉,动作不免就慢了一些,不提防一支巨箭穿过战甲,正中胸口。史建瑭口喷鲜血,当场而亡,此时,他才只有四十二岁。

    符习闻听名动天下的史先锋阵亡,不禁大吃一惊,心中甚觉不安,急令赵军攻城,为史先锋报仇。赵军深知威扬弩车的厉害,皆举着用牛筋包裹的厚盾,慢慢地靠近城墙。

    张处瑾见是赵军,立令韩正时将赵军军校以上的家属全都押至城头。赵军一看,皆心存顾忌,纷纷后退,唯有裨将乌震视若无睹,率部继续前冲。张处瑾见状,高叫道:“乌将军,你看看这些人是谁?难道你连老母、娇妻、幼儿也不要了吗?”

    乌震抬头一看,只见他的老母亲、妻子、儿子、女儿十几口人,都站在城头之上,他的几个儿子、女儿年龄尚小,正不住地哭号哀求。

    乌震高声道:“为兵将者,只知军令,不知有他!贼子,你只管杀来!”

    张处瑾狞笑道:“我不杀他们,你且看着。”说罢,一刀挥下,竟将乌震母亲的一只手臂砍了下来,又是一刀,又把乌震儿子的鼻子削了下来……一时之间,城墙之上,连声惨叫,不忍耳闻。乌震又痛又怒,登时就晕了过去。

    乌震醒来时已在大帐之内了,他一睁开眼,不禁为眼前的情景骇呆了:只见母亲、妻子、儿女十几个人全在眼前,每个人的胳膊、鼻子、耳朵全被砍削而去,实在是惨不忍睹!众军士皆不敢抬头正视。

    乌震一跃而起,厉声叫道:“贼子,我与你拼了!”提起大刀就冲向帐外,众兵士死命将他拉了回来。

    赵州将士见了乌震家人的惨状,心中惧怕,斗志顿失……

    史建瑭凶信报到德胜,李存勖既恸又惊:威震梁军的先锋将史建瑭,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战阵,从未有过大失,如今,竟丧命在从未有过大战的镇州城下!看来,镇州绝非他想象的那样容易攻取,若迁延时日太长,梁军必会趁机反攻,故而,李存勖当即决定,从德胜分派更多的兵马前去镇州。不想,这一消息被新任梁军主帅戴思远探听到了。戴思远当即决定,一旦德胜分兵,他即倾杨村之兵攻袭德胜北城。然而,戴思远的这一谋划,也被李存勖从俘获的梁兵口中得知了。

    李存勖决定将计就计,一面扬言要亲率大军前往镇州,一面密令李嗣源伏兵于戚城,符存审屯兵于德胜北城。随后,李存勖即亲率一队骑军高举着“晋王”大旗离开了德胜,看上去确实是直奔镇州而去的。戴思远信以为真,果真大起杨村之兵攻打德胜北城,符存审严阵以待。战酣之际,李存勖率三千铁骑突然出现在梁军阵后,梁军将士一见晋王出现,皆大呼中计,纷纷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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