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利益-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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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朋回到省城,迎接他的不是与他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景象,而是一场无聊的争吵。争吵是少不了的,有人说争吵是对婚姻的检修,李云朋对这种检修已经厌倦了。原来杨岚的护照还没有办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近几天根本不能出国,而这也是李云朋为之恼火的地方。李云朋与杨岚是大学时期自由恋爱,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婚姻并不完美。婚姻的美满不是争取来的,全凭机遇和侥幸。李云朋有些恼怒地吼:“我刚上任就请假,像话吗,你怎么能这么做?”杨岚是高干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难免使性子,李云朋的恼火使她为之激愤:“你是不是不想进家啦?是不是不想见我?我有重要事跟你商量,你懂不懂?”

    李云朋同样高声地说:“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能在电活里说的,我能叫你回来么?”杨岚针锋相对,显然已经占了上风。

    李云朋在心底叹了一声,他知道夫荽吵架永远是没有道理可言,于是主动软下话来:“我饿了,给我煮鸡蛋面吧,咱们边吃边说。”

    杨岚笑了,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女人。她下厨房麻利地打开煤气煮而,同时,另一个灶门的几样小菜也炒好了。

    饭菜热腾腾地端上来,让李云朋感觉到了家的温馨。杨岚还打开了一瓶鹿茸酒。女人总会有温存的面,她给李云朋斟满酒,轻声地说:“喝吧,很补的。”

    李云朋不知女人的用心,高兴地喝起来。杨岚在一旁说:“我还不是为你吗?省政府驻香港办事处副主任的位子还空若,我和爸爸都想让你去!听说主任也快退了,你只是过渡一阵,香港总比那小小的海吊市强吧。等我从澳洲留学回来,我们就在香港成家。”李云朋说:“香港法庭的律师是要戴假发的,省委、省政府是给咱家开的?刚刚在海平站住脚,就又要去香港,你这是小孩玩家家呐?再说了,我可不喜欢有人把我的生活安排好,我已经人到中年了,不能总让人护着工作,该自己做卞闯一闯了,爸爸就要退了,考验我的时候真的到了。”杨岚又恼了,她一把夺过李云朋手中的酒杯:“我就准知道你会跟我作对的!我对告诉你,怎么越活越不知好歹?这些年爸为你操了多少心呐,现在他老人家就要退休了,你倒讲起风凉话来了!”

    李云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承认,我的成长离不开爸爸的扶持,因为这样,人家才认为我是靠岳父大人上来的,没什么本事;也是因为这样,我再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再为我操心了。李云朋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次去海平,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有了政绩,我马上可以当上常务副市长,还可以当上市长、省长!让人家看矜,李云朋是块好钢,不是废物蛋,不是棉花包!”

    “哼!想得挺美吧?”杨岚的脸上露着讥笑“你这是跟谁治气呀?你背个处分,还能绉副市长,人家还是看了爸爸的面子,你打算借海平捞取政治资本是不是?你的野心昭然若揭了。”李云朋一脸庄严,大声地说:“既然选择了吃政治饭,就要干出过硬的政绩,如果能靠海底隧道工程这样的政绩提升职位,我一点都不脸红,如果把建设一项造福人民的工程视为野心的话,那我的野心还不够大!”杨岚讥笑道:“怎么听着都像是英雄人物的豪言壮语?你可要知道,你并没有真正在基层干过,我怕你陷进去就拔不出脚来!就说你们的前任张市长吧,他刚刚去海平的时候不也是雄心勃勃的吗?”李云朋说:“人跟人不一样,他栽了,是他自己造成的!”杨岚果断地截了他的话:“不,不能全怪他!为什么贪官越杀越多?我们的体制上也有一些原因!有些权力得不到应有的、有效的监督!惩贪反腐的力度再大,官官相护也是有的。比如说吧,你在海平犯了点事情,有人查你,你说爸爸能不管吗?”李云朋想了想说:“贪婪等于负债啊!如果我是被冤枉的,当然希望爸爸的帮助。如果我真的堕落了,情愿接受人民的审判!我刚才所说张市长的问题,从他自身找原因,也是我到海平后思考的。为官,怎样为官?为官之道是为人,现在中央提倡以德治国的问题,是非常及时的,因为我们人自身有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民族劣根性的东西,骨子深处的虚无和下贱!”杨岚怔怔地看着他:“你把张市长的堕落看成是他自身的虚无和下贱?”

    “不是他自身,是我们人自身。”李云朋皱了一下眉头,“过去我们生活在极左路线的政治高压下,骨子里的虚无和下贱本能地恐惧和收敛着,改革开放之后,精神世界里的虚无和下贱就暴露出来,五毒跟着侵害了他。每个人面对诱惑的时候,就要与自己心屮的魔鬼较晕一回很少有人胜过魔鬼,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信仰。佶仰马列的人也把马列当成装饰,那样就有了掩护,无所皮惧,什么事儿都敢十。”

    杨说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们没有相对稳定的价值观念。尤其是你们的宫场,价值观一跑偏,人就很危险了。”

    李云朋说:“官场就是台阶,所有的台阶都是供人上去或足下来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杨岚伸了一个姿势优美的懒腰:“别说了,我知道你是铁心,不在海平这个人陷阱里弄得狼狈不堪,你算不服气啊!”“杨岚,我没有退路。”李云朋来回踱着步子,“我们男人不比你们女人。女人既可以叱咤风云,也可以小鸟依人,怎么都可爱,还有着哭泣、撒娇和唠叨的特权。我们男人行吗,男人必须向前冲,只有冲上一个又一个高峰,能获得自尊!你说支撑自尊的是什么?”

    杨岚说:“我知道,是权力!”

    李云朋说:“难道权力不好吗?权力也是财富!我说的财富不是腐败,是一个人的精神财富。官做大了,那就是精神的富翁!”

    “别跟我耍官腔,什么精神富翁?你们要权的男人,最后都是想要金钱和美女。这是人的天性。变坏容易学好难,这充分说明人的天性中丑恶和自律的重要!”杨岚来了兴致,还想与丈夫继续讨论下去,可是这个时候,李云朋说自己累了,草草吃了点饭就要躺下睡觉。杨岚的月经刚刚过去,心里很想李云朋了,她操持睡觉的积极性比他还高,不一会儿就把被子摆好了。真正躺下来的时候,李云朋却又睡不着了,脑子甩却常常浮现司欣颖的模样。他以己骂己,你这是怎么了,那个女孩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过了一会儿,杨岚在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头发湿润,眼睛湿润,满脸也是湿润的新鲜。她皮肤很白,白得像奶油雪糕,健壮圆润的双腿丰满而匀称。尽管眼角有了浅显的皱纹,尽管壮子有了赘肉,可并不影响她成熟女性魅力的张扬,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她三十五六岁呢。看来漂亮女人是经得住时间打磨的。过去的李云朋对妻子的形象很满意,他想不会有别的女人比他的妻子更吸引他。可是司欣颖的出现却让他心神不宁了,过去的想法都打乱了。

    杨岚看见李云朋大睁着眼睛,就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肩膀。李云朋这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原来她出国还没个谱,是她想跟他做爱了。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丈夫想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在大桥邂逅的年轻女子,中年女人的悲哀也许就在这里。妻子的温存和淡淡的体香,使他顿时生出旺盛的性欲。有人说在自己妻子面前想倾心的女人,性欲就格外旺盛。今天的李云朋才有了这种感觉。

    李云朋尽量不看妻子过下丰满的腰,那样就与司欣颖相差太远了。他设想着司欣颖的腰一定很软,很细,很有风韵,抱着这样的腰肯定妙不可言。闭上眼睛,他竟然感觉自己抱着的是风情万种的司欣颖,身体有微微的颤抖。

    “云朋,你怎么啦?是不是路上累了,还是我们争吵累了,”杨岚轻轻地说着,压抑着泛上来的冲动。

    李云朋听见妻子的声音,马上明内是在家里,身边的女人就是跟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妻子杨岚。他眼睁睁地望着她,把她的脸颊挪到暗黄的灯光下面,力争用她妩媚的大眼睛驱赶自己脑海中那个与自己邂逅的女人。杨岚脸上浮现了一个装作少女似的隐隐约约的微笑,说:“色是刮骨钢刀,你今天如果累了,就明天早上再说吧!”女人的目光温柔无比,这是一种使他无数次心旌摇荡的眼神。

    “我不累,我不累!”李云朋的眼睛勉强地放光,回家交公粮还是必须的。毕竟分开了一阵,如果没有行动夫妻会产生误会的。想归想,他的双手动作得也有些懒散,这使杨岚很失望。杨岚是个十分敏感的女人,对自己丈夫的一点异样的举动都能觉察出来。她怀疑丈大心中有了别的女人,可是她又不相信,他离开她才仅仅半个月啊!这个时间他能够碰上什么样的女人呢?杨岚身上的香气熏染着他,使李云朋的身体有点发软,何又是很无奈。他极力酝酿着冲动,很费力地咽了一门唾沫。杨岚感觉耳畔男人热呼呼的气息使她的身子也倏地一抖。李云朋用力搂住她灼热的身躯,她开始想挣扎,可他手臂已经压紧了她,不容许她挣扎了。李云朋亲吻的动作很粗鲁,甚至将她的薄嘴唇都咬疼了。

    杨岚酥软地倒在了床上,像是躺在柔软美丽的沙滩上。她的心脏疯犴地敲击着,眼前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的景象。

    李云朋眼前一会儿是司欣颖,一会儿又变成杨岚,这种感觉很是折磨人。他怕女人多心,就装模作样地狂暴了!阵儿,可是越着急越出错,刚到以柱的半截儿,李云朋就挺不住了,慌慌张张地把他们做了好久的神秘之事做了。杨岚马上恢复了理智,失望地低下头,眼睛憋着泪水,憋得眼眶都有些紧迫的酸胀感。这样的事情,怎么被他做得如此狼狈、粗糙?在她以往的经验里,男人的骨架应该是英伟的,呼出的气息应该是熟悉的,亲密的爱抚应该是温柔的。

    杨岚记得以往的时候!李云朋应该将她包褢起来,爱护起来,一点一点将她护送到快乐的巅峰,使她的心灵和肉体挣脱世俗,走进超凡人圣的愉悦里。

    然而没有!今天他们真的没有达到高潮。

    杨岚用手背擦着被泪水凝结住的睫毛。后来,她才慢慢感悟到,这些想法是不现实的。他们婚后的生活,应该说是甜蜜的,虽说这种甜蜜浸透着疲劳和苦涩,町那温暖的小家庭还是不断补偿给她说不出来的安慰。后来他们因为琐碎的事情吵架,她呢,就十分频繁地唠叨,辛苦伴随着唠叨。再后来,有了孩子,再后来孩?死了,杨岚就不再与李云朋继续抗争,紧张的抗争一松懈,随之而来的是对生活的懒散。夫妻之间一里变得懒散,爱与恨也就同时被稀释了,相互之问也就缺少了关怀。

    每人都有自己的初恋。初恋往往是不成功的,可它留下的印痕很美。杨岚每每不顺心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个恋人。上大学之前,杨岚在爱上李云朋之前,就非常甜蜜地爱过一个军人。后来这个军人在一场演习中因掩护战友牺牲了。杨岚看也不看李云朋,呆呆地望着房顶的吊灯出神。

    李云朋茫然地看了看妻子。妻子柔柔地躺着,像一团白色的液体。

    李云朋轻轻叹了一声,埋头睡着了。天还没有亮,李云朋枕边手机突然响了,是骆振江市长打来的。李云朋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巨大的渤海潮正袭击龙化湾,大桥和工了几乎被夷为平地。李云朋心里打颤,脸上严重失血。

    渤海潮像无数个脱缰的野马,以雷霆万钧之力,向华益化工了狂扑过来,用巨大的牙齿厮咬着、呑噬着这里的一切。它来得那样迅猛,表现得是那样强大,以至于人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新建的华益化工了顷刻间被巨浪冲垮,脚手架被拆散后又卷人激流之中。

    一辆驶往海平的奥迪车在急驰,车上的李云朋恨不能生出双翅飞到潮灾现场,此时此刻,他的手机一直没有停歇。当得知华益化工了被冲毁的消息后,他马上想到了海底隧道的通口,刀一进水,丁程将毁于一旦,他下达着命令:“要竭尽全力保护正在施工的隧道口!”听说有市长骆振汀和工程总指挥司梦池在现场绀织工人抢险,李云朋心里还安稳一些。当渤海潮向隧道口发起总攻时,骆振江向司梦池说:“应该调集沙袋堵拦。”司梦池急了,眼看用心血浇灌的隧道即将冲毁,就像看到自己孩了面临危险一样,他用嘶哑的嗓音吼道:“来不及了,跳下去,挡住隧道门。”话音刚落,这位海洋专家便第一个跳进了海水里,瘦小的身躯在激流中踉跄着。工人们也呼啦啦跳下去,荷人挽住了司梦池的胳膊。很快,人们手挽手搭成了一道人墙。人墙抵挡着强大的水流,多少抢问了一些时间。武警官兵风风火火地赶来了。骆振江在岸上大声喊:“同总,你快上来,你会挺不住的。”说着他汽己也跳了下去。就在这时,一根水泥标杆就冲倒了,砸在了司梦池的脑袋上,骆振江紧紧抱住昏迷的司梦池。

    大自然的一场恶作剧,带给华益化工了和隧道工地的适无情的灾难,仅仅不到两个小时,正在建设中的」:程就变成了一摊废墟。当李云朋坐的汽车向化工了驶近时,路面已是泥泞…片,汽车很快在黑暗中抛锚了。李云朋下了车,拿过词机手中的应急灯就朝隧道地跑,泥水吧唧吧唧地溅在他的身上、脸上,一直跑出儿里地,才看清前面一群黑压压的人,他气喘吁吁地问:“骆,骆市长在哪?”有人应了一声。他顺着声音跑过去,一把抓住骆振江湿漉漉的衣服:“我,我来晚了!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场!”他明显感觉骆振江在打哆嗦。骆市长眉不是眉,眼不是眼,脸灰得像是一个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乞丐。李云朋紧紧握住了骆市长的于、哽咽了:“骆市长!”骆市长爽快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府膀说:“大潮刚走。你来得早也没用,狗日的太凶了,看来我们还没宥找到降伏它的法了……”

    李云朋手持应急灯照了照,发现化工了和隧道建设都被冲垮了,像被强盗掠劫一样,到处凌乱不堪,惨不忍睹。他问:“司总指挥呢?”

    骆振江紧张地说:“司总带头堵隧道口,被标杆碰伤了,我已经让人送医院了,时势造英雄啊!我平时觉得司总文质彬彬的,谁知到了危难之际呀,照样是一条好汉啊!有了这道人墙,一号隧道才没有毁掉啊。”

    李云朋急切地说:“那我们也去医院吧。”“你先去吧了骆振江平静地说,“现场不能没有人啊!”李云朋到医院看望了司梦池,然后就急忙赶往满目狼藉的华益化工了。在那里李云朋主持了一个特殊的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市委、市政府、龙化县丁程的负责人、技术人员,还有前来考察的一位省政府秘书长和儿位随从。市长骆振江也匆忙赶来,他通报了渤海潮的实情状况,资料显示:海平市龙化海底隧道工地遭到九级渤海海潮袭击,新建华益化工了与拦潮大坝同时倒塌,隧道二号隧道口被毁,号、三号隧道口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大鱼乡一千六百亩养殖场被冲毁,七个自然村受淹,幸无人死亡,们有十八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八千三百余万元。李云朋激动地说:“3月16日,是我们海平人永远应该记住的黑色口子。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会,一是抓紧对受灾村的救助和重建丁作,二是对渤海潮造成的严重恶果,进行认真分析,集思了益,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来。”骆振江站起来,给大家鼓劲:“我们共产党人都是打硬仗的,不能被灾难吓倒,渤海潮冲垮了我们的工了,我们的隧道口,但冲不垮我们的意志!我们有团结奉献的海平精神,就一定能把化工了和隧道重新建设起来!”李云朋说:“骆市长刚才说的非常重要,干劲儿可鼓不可泄。但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还要具有科学精神。龙化湾海域是个魔鬼海域,它让我们吃尽了苫头啊,本来作为内海,却嵙着比南海更为凶猛的渤海潮,为什么?这需要我们组织专家进一步调查。”

    这个时候,一辆桑塔纳停在会场附近,车上走下司梦池和司欣颖。司欣颖搀扶着父亲向会场方向缓缓走来。

    李云朋停住讲话,一眼就认出了司欣颖。秘书告知他司欣颖就是司梦池的独生女儿。原来,司欣颖与骆宁闹翻之后,就赶紧回了北京。司欣颖回到北京后就百无聊赖,约女同学陶陶去滚石酒吧玩。酒吧两个女孩边喝边嚼爆米花,各自倾诉着爱情的创痛。倾诉是一种释放般的放松,两个女孩觉得很快乐。有个歌手在唱男高音,陶陶就把五张百元钞票放在了服务员手中那不诱钢的盘子里:“点一首老的《今夜无人入睡》。”陶陶大学毕业闯商海,现已出落成房地产商。听着动听的男高音,陶陶说:“你来公司帮我吧,年薪不低于五万。”司欣颖说:“可以考虑,不过我得先静两天。”陶陶说:“百无一用是爱情!你可不能陷得太深啊!”司欣颖说:“哪啊,我是惦记我爸爸。谁说我放弃了建设海平隧道的工作是闪为骆宁。”这时,司欣颖衣袋里的手机发生了急剧震动,同欣颖没有理会,顺着思路继续说:“其实这伤害了爸爸,本来我们父女在一起工作,我还可以尽女儿孝心,这下可好,我这赌气一走是不是太让我爸伤心啦?”在等待陶陶回答时,司欣颖掏出手机:“喂?什么?我马上就去。”司欣颖“霍”地站起身:“爸爸出事啦!”司欣颖赶到龙化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在病房里,司欣颖看着头上缠着绷带的父亲在打点滴。司梦池醒着,见到女儿,苦笑了一下,虚弱地说:“小颖,咱爷俩本是一家人啊!你头上绷带还没拆,我的脑袋上又多了条。”司欣颖的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她紧紧摞住父亲的手:“爸,您没事吧?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司梦池一下哭出声来:“完了,一场渤海潮,我们两年的心血就都付之东流了!”这个时候,骆宁走了进来,乒里端着热腾腾的早点。昨天夜串〃他一直守候在老师身边。看见司欣颖!他愣了一下,表情显得很尴尬。他把早点放在床头柜上,马上俯过身去劝司梦池:“老师,您千万别伤心,我们从头再来。”他看了一眼司欣颖,又重复一句:“我们从头再来。”司欣颖看见他就扭了头,心中隐隐泛出说不出的苦涩。“老师,”骆宁细致地把一匙汤送到司梦池的嘴边,“这是您喜欢喝的豆浆。”司欣颖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司梦池听骆宁说李市长他们在现场开会,就让司欣颖搀扶他来了。

    李云朋怔了怔,大步迎过去,对司欣颖说:“你好!”司欣颖点了点头。李云朋扶住司梦池,说:“司总,您怎么来啦?”司梦池说:“出了这么大事,我躺不住啊。”

    骆宁坐在会场上,看着李云朋和司欣颖搀扶司梦池的情景,脸上荡漾起酸酸的波浪。司梦池坐下说:“我先表个态,防潮计划失败了,我作为副总指挥和总工程师首先承担第一责任,如果要处分的话,漭处分我,请不要处分骆宁。”骆宁站了起来:“老师……”司梦池冲他摆摆手。

    路振江说:“司总,您多虑了,关键时刻你挺身而出,我们敬佩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处分您呢?要我说呀,谁也不怪,要怪就怪海龙王,咱得想办法制服它。”

    骆振江让李云朋说点什么,李云朋摇了摇头没有说。他发现海平的干部都有“吹”的毛病,刚刚“双规”的张副市长有,骆市长身上更严重。李石朋在不摸情况的时候,叮嘱自己少讲活,更不要当众抢骆市长的话。但诖,肴着被风暴冲毁的废墟,李云朋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严峻,纯属政治的严峻。他忽然牛出一种预感,渤海潮过后,一定会在海平市牵涉出比张副市长更严重的案件。摆在他前面的什途,注定不是坦途,而是到处充满陷阱啊!

    海底隧道建设指挥部原建在华益化工了,工了冲毁后,指挥部迁到了龙化宾馆。为了便于开展工作,李云朋把自己的办公室和宿舍设在一间套房里。平时在这甩办公,有事他再坐车跑。现场形成了一个决议,向省委、省政府如实汇报情况,组织力量对渤海潮攻关。

    这天早上,李云朋刚刚来到办公室,就对着镜子用摩丝整理发型。起床的时候,由于接了一个长途电话,忘记吹头发了。今天在高新技术开发区有一个剪彩仪式,他要把自己的头发整理得规整些。过去在省城机关,他很讲究仪表,不然人家就说你是乡巴佬子没教养。今天到了海平这样的市级机关,同样要讲究,这与艰苦朴素没有关系。

    “哥,你还挺好美啊!”妹妹李云红微笑着走进来了。李云朋没有看她,让她等他一会儿,继续弄着头发。李云红长得很俊俏,小巧的身材,墨黑的头发,脸色很白,鲜嫩得要滴水,她披着猩红色的宽大披肩,披肩的流苏垂在她的腰系,款款地扭来扭去。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但上学却不出色,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被父亲李老奎呵斥了一顿后,进人龙化职校学习了三年经济贸易。在那里,她觉得如鱼得水,灵气迫人,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县外贸下属的一家贸易公司聘为业务部经理。经理是局长的小舅子,是个结巴,常常憋得满脸通红,也说不出一句整活,却是个戏迷。公司开会,那次经理到海平看戏回来晚了,办公室主任问他看的什么,经理说:“我看的是逼……”与会男女一愣,会场那一一刻静极了,办公室主任见经理青筋暴露,小声问:“看的啥?”经理更急了:“逼……逼……《逼婚记》!”男人们怎么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女人们满脸通红。李云红腻歪到了极点,当天就炒了公司的鱿鱼。自己东借西找开起了一家贸易公司,当起了老板,生意搞得红红火火的,开着辆桑塔纳风风光光的。李云朋对这个妹妹很有感情,他在省城工作的时候,常到他那里的只有这个妹妹了。他看着她渐渐长大了,模样像死去的娘,脾气倒像父亲。

    李云红环视了一下客房,一本正经地说:“我说市长大人,你这是住宾馆啊,还是工作啊?”

    李云朋一笑:“黄毛了头,你该不是说你哥哥腐败吧!”又问,“你有事?”

    李云红道:“爸让我问你,嫂子啥时候出国,让我去省城看看她。”

    李云朋说:“得些天,护照还没办下来呢!也好,到了那天,你代我去送送你嫂子。”

    “哥!”李云红说,“我请你吃顿饭。”李云朋拍了一下妹妹的头,笑着说:“一家人,什么请不请的。你当老板有钱了?还是留着多孝敬孝敬咱爸吧!”

    李云红有些不高兴地说:“两码事儿,这些年你不在海平,小双又进了监狱,咱爸不都是我照料的?”

    李云朋心甩一热,说:“是啊,咱爸有福,有你这个好闺女,你哥也有福,有你这个好妹妹。”

    看见李云红笑了,李云朋又问:“你还有别的事吧?”“哥!”李云红两眼看着李云朋,“你还是听嫂子的去香港工作吧!嫂?来电话了,她说本来你也可以在这里一展宏图的,可是一场渤海潮,啥都毁了,你还怎么干啊,弄不好你会陷在这里啊!”

    李云朋铁了脸,把桌子“啪”地拍了一声:“这是临阵脱逃!你嫂子若是再来劝说,你就告诉她,我弄好了是福,弄不好是命,我认了。”

    李云红起身告辞,李云朋笑着把妹妹送出来,又想起什么,叫住了李云红,自己回到卧室翻出两盒美国西洋参,交给她:“这是我年前出国考察买的,上次回来忘了,给咱爸补补身子。”

    李云红又说了点别的什么事,就急急地走了。李云朋觉得家人对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按照常规,李云朋在海平一天,就会给家人带来荣耀甚至实惠。可是,他们怕李云朋走上张副市长的老路。谁能说张市长本身就是坏人?他是在大环境下一步步堕落的。李云朋始终警惕自己的变化,其实他是有野心的,他无论如何也要在海底隧道工程中树立自己的威望,更好地走好以后的仕途。他不是李云红的亲哥哥,他是李老奎抱养的,他的亲生父母都是当年征服渤海潮的知识分子,他们牺牲以后,李老奎就抱养了他。他骨子里自命清高,来自父母的血统。上大学的时候,他是学生会主席,他喜欢当官,爱高谈阔论,热心社交,公认他是一个帅才,妻子杨岚就是那时候爱上他的。虽然有杨岚父亲的后台,在仕途上李云朋还是拼搏了一番的。毕业后,他到了省卫生局当了团委书记,两年之后又调到刚刚组建的省委督察室,当了一名副处级的督察员。这是直接给省委书记服务的部门,很快被省委书记赏识,提拔为副主任,侣是这没有给李云朋带来实质性的升迁。1992年的夏天,省委督察室被撤消,李云朋想到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地方,他被调到了省对外开放办公室,当了一名副主任,不久就又当上了省政府副秘书长。但是李云朋仍旧没满足。他脑瓜灵活,办事干练,又有名牌大学毕业的学历,所以被省委列人后备干部的培养对象。省直机关对于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后来赶上海平的张副市长东窗事发,他很好地利用了这“机会,要求到基层锻炼。知情人都知道李云朋的背景,马上同意了他的调动请求。他不仅仅要管好隧道工程,还要让海平尽快脱贫。临来的时候,省委对他有明确的表示,这次不同于短期的挂职锻炼,而是要扎根基层,连户口都要迁过来。李云朋权衡了权衡,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看来只要干出点成绩来,往市长的位子上迈进就顺理成章了。尽管来了渤海潮,冲毁了隧道的一些基础设施,他还是不能动摇,只有紧紧咬住,才能有辉煌的结局。

    这时秘书小张走进来说:“李市长,那位叫司欣颖的同志要见您。”

    李云朋一转身,司欣颖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李云朋显然很高兴,微笑着请司欣颖进屋,边走边看着她的额头问:“你的伤如何啦?”司欣颖说:“刚才拆的药布,没事了。”司欣颖坐下来后,抬起光洁的额头说:“这次渤海潮,我父亲身体受伤是小,给他的内心伤害很大。父亲是自信的人,参加过烟台、珠海等隧道建设,被誉为国内治理海潮的第一专家,但在这里却栽了跟头,他无法接受这一现实。”李云朋说:“我能理解他。”司欣颖很腼腆,仓促回应说:“我想好了,让我爸爸回北京。”李云朋一惊:“什么?你的意思,还是司总的意见?”司欣颖迟疑了一下,眼睛清澈黑亮,像一双美丽的鹿眼。

    李云朋看了看她的脸,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得他心里一疼,顿了顿,才大声地说:“司总是我们工程的顶梁柱,不能走!还有我已经听说了,你是海洋博士,我也真诚请你留下来,父女俩在一起工作,彼此也有个照应。有我这副市长在,我能保证在海平市让你们享受最高的礼遇,不向我要飞机大炮,什么条件都可以考虑。”

    司欣颖听着李云朋的话,句句敲打着她的心房。听到最后,她扑哧一笑,说:“我们不要飞机大炮,我们要原子弹!”李云朋爽朗地大笑起来,说:“你这个姑娘真厉害!”司欣颖又跟他说了说国家“入关”以后,政府转变职能的问题。李云朋心里叹服不愧是一个女博士,言谈举止的确很不一般。司欣颖走后,李云朋还隔着玻璃盯着她的背影,他竟然想把这个姑娘留在海平市!秘书进来的时候,他急忙转回身,心里尴尬地想,别去想她了,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也许是祸水呢。还也许什么?就是祸水嘛!

    省委书记周振天来到了海平。灾害发生时,周书记正率省代表团在了东学习考察,听到消息后,他把代表团交给了一位副省长,自己提前返回。在骆振江、李云朋等人的陪同下,周书记视察了受灾工地,专访了部分受灾村和农户。虽然海潮已退,但路面依然泥泞,有些滑。周书记的皮鞋成了泥鞋,他不时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自嘲地对骆振江和李云朋说:“你们看我像不像吃了败仗的逃兵啊?”骆振江不时扶着周书记走路。周书记看了看他说:“老骆,不能这样,论年龄,我还比你小两岁呢!”

    骆振江不好意思地放了手。视察访问后,周书记让骆振江和李云朋坐上了自己的汽车。按照周书记的安排,要马上在龙化宾馆召开一个会议,总结前阶段工程建设的经验及灾害发生的教训,研究部署下阶段工作。周书记对骆振江说:“这次海平班子的调整,是急了些,张副市长的问题司法部门已经介入了,教训是深刻的呀,希望你们一是引以为戒,警钟长鸣,二是加强团结,形成合力。”骆振江激动地说:“请周书记放心,我们海平出了一个五毒市长,不等于所有干部都烂了!”周书记摇了摇头说:“是这样,可是教训是深刻的。官员不廉洁,就没有什么给下属做榜样,那么下属必定贪污腐败;小臣不廉洁,就没有什么带给民众,那么民俗习惯自然就不好。如果各级官员都无休无尽地掠夺财富,必然是百姓遭殃,国家受害,想把我们的事业搞好是不可能的!”骆振江点着头说:“是这样啊,我们要牢记周书记的话啊!我一个煤黑汉出身,知道正确把握自己,无论啥时候都能经得起党的检验,还有,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有啥争的?说实话,我就是放心不下这条隧道。”

    周书记摆摆手,笑着说:“谁不知道你大老骆是根直肠子?”又对李云朋说:“云朋同志,你年轻,要多向振江同志学习,踏踏实实做事,勤勤恳恳工作,不仅不出乱子,还要将我们的事业推上一个大台阶!”

    “周书记,我记住了。”李云朋诚恳地点点头说,“我看着我们家的烟囱了,还看见我老爸造船的那把板斧啦,前面是斧头,后面是大海,我没有退路啦!”

    周书记含着信的微笑说:“好哇,那就背水一战吧!不过,在没有攻克渤海潮之前,工程决不能盲目上马!”骆振江和李云朋异门同声地说:“记住啦!”谈了一会儿,骆振江鼓鼓勇气说:“周书记,我们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呀,本来就资金短缺,又来这么一场!”

    周书记打断了他的话:“资金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以后锴政府投资上地方项目的事就别指望了。希望你们要引人市场机制,了拓招商引资渠道,解决建设资金问题。”活刚说完,汽车已经驶进了宾馆大院。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就像那场席卷而来的渤海潮。正是宵委周书记召集海平龙化两级领导在宾馆的小会议室开会时,宾馆的大门外,已是人潮奔涌。这里聚集着几百名工人,他们吵吵嚷嚷地要见哲委周书记。

    “我们巳经几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这次工了又毁了,让我们怎么活?”

    “我们要向首长反映李大头的问题。”大门已经被紧紧地关住了,门里门外都有繁察。公安局局长张可法一看局面复杂,难以应付,就去找县委书记罗守志。位于北楼的会议室很幽静,似乎还听不到宾馆门口的吵架声。张可法悄悄地走进去,俯在罗守志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张可法的眼光狠毐,牙不知不觉地咬了起来。罗守志听后面带惊色,对身边的李云朋悄声说:“李市长,我先去一下。”

    李云朋从罗守志的神色和活语中预感发生了大事,心中忐忑不安。他发现骆振江正朝他使眼色,于是悄悄离了位,轻轻走了出去。下了楼,一片喧嚣声传了过来,他看罗守志和公安局民走在前面,马上叫住他们。

    罗守志显然不知道李云朋跟在身后,惊慌地迎上来说:“李市长,没事,没事儿。”

    “胡扯!”李云朋一指声音的方向,“这是歌舞升平吗?能没事儿吗?我要问什么事才箅个事儿呢?”说着,他就往前走,罗守志和公安局长跟随上来,罗守志边走边说:“是万达集团的工人在闹事呢!都怪李大头,都是他惹的乱子,这阵儿李大头倒跟没事的人儿似的,躲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李大头是谁?”李云朋问。

    “万达集团的总经理李长生,管着盐场、建筑公司好几家企业。”

    李云朋想起来了,李长生是王银娜的丈夫。王银娜是李云朋的初恋情人。李云朋真的为难了,这样的泥坑怎么好往里跳呢?

    已是傍晚,宾馆门口两侧门柱的灯发出昏黄的光,李云朋看见大门铁栏外面人头攒动。罗守志问张可法:“李长生呢?”张可法说:“他早跑了。”

    罗守志骂了一句,马上对李云朋说:“李市长,您就留步吧,我马上处理。”

    李云朋停住了脚步,走到路旁的花坛前,坐在一张石凳上。石凳很凉,李云朋打了个寒战,他点燃一颗烟,沉静地看着门口。

    罗守志站在门内向铁栏相隔的人群喊:“大家静一静,有话跟我说。”

    人群不但没有静下来,反而声音越来越大了。“你们当官的都知道盐场是一块肥肉,都他娘的想吃一嘴。”

    “好端端的盐场,愣让李大头糟蹋啦,华益化工了也是他弄塌的,撤了李大头,法办李大头!”有人大声嚷嚷着。

    一个人急了,竞爬过铁栏,脚刚刚落地,就被两个筲察按住,一只手铐落在了这个人的手腕上,门外一片哗然。

    有人拍了一下其中一个警察的肩膀:“打开。”胬察一看,不认识。罗守志一看是李云朋,喝道:“李市长让你打开手铐!”

    李云朋向鳘察伸过手去,说:“如今的事儿啊,该管的没有管,不该管的却管得死死的。手铐的意义你应该很清楚,还是我来吧!”

    齐察把钥匙交给李云朋,李云朋给那个丁人打开了手铐,这时,人群竟然静了下来。李云朋厉声冲罗守志和张可法喝道:“把大门打开!”

    门开了,人们涌进了院里。李云朋站在了甬路中间的花坛上,大声说:“工人师傅们,我是新上任的海平市副市长李云朋,是土生土长的龙化人。今天大家一定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那么我就代表骆市长和市政府表个态,我们一定高度重视你们提出的问题!让人民群众满意,正是我们的工作追求,我提议:你们推选出儿个代表,在明天上午九点到我们办公室谈。大家先回家吃晚饭吧。请相信我!”

    有人说:“李市长就是大鱼村李老奎的儿子,错不了。”人们响应着,潮水般地退去了。

    李云朋跳下花坛,脚有些麻,险些摔倒,罗守志马上扶住,感激地说:“多亏了李市长挺身而出啊。”李云朋阴着脸,不想理他,只顾向北楼的会议室走,他要继续参加会议。罗守志想跟着,李云朋转过脸来,严肃地说:“动不动就要调警力,手铐想铐就铐,你的公安局是用来对付那些淳朴的老百姓的吗?”罗守志赔着笑:“我们一定改正。”

    回到会议室,刚刚坐下就听周书记说:“我年岁大了点,但并不耳背,刚才宾馆门门是不是有上访的群众啊?稳定压倒一切,没有稳定的环境,建设工程也搞不成,创造稳定的环境最重要的一条是解决群众关心的热点难点问题。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切实抓好。最后,我冉说一句,海底隧道是块硬骨头,你们要给我哨下来!好了,我这肚子里的肠胃也提抗议了,大老骆,请我吃饭啊!”

    人们忽然发现骆振江已经大汗淋漓,他捂着胸口,面目痛苦地倒了下去……

    李云朋一把抱住骆振江,对罗守志说:“快喊医生!”李云朋一夜无眠。骆市长因劳累过度脑供血不足,在医生的治疗下缓解下来了,医生说骆市长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李云朋安顿好骆市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刚坐在沙发上,门就被人敲响了。

    门没有锁,李云朋懒懒地说了声:“进——”门被推开了,是海平市反贪局局长刘劲。李云朋笑了,说:“是你?来,坐!”刘劲说:“你刚才不是叫进吗,我的小名就叫劲,我能不进来么?”

    李云朋笑出声来:“你小子还是那么会说话。”李云朋又说:“我还有点饿,晚上陪周书记吃了顿饭,周书记饭量小,我总不能风卷残云地吃吧。”说着,找出一碗方便面来,倒了开水焖上,又问刘劲,“要不要来一碗?”

    刘劲说:“我又没陪首长吃饭,吃得可饱了。你这大市长也不够意思,来海平工作也不跟老同学打声招呼。”

    李云朋递上一杯热茶,煞有介事地说:“你是反贪局长啊,谁敢跟你打交道啊?”又问,“对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刘劲神秘地低头吹了吹茶水,说:“与渤海潮有关,我们接到举报,追查华益化工了的建筑款。其实傍晚我一直等在宾馆门口,我领略了你市长的风采,你却没有发现我。”

    “是这样?”李云朋笑着,“那笔建筑款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屋内的电话响了,刘劲说:“我就不打扰了,我就在楼下住,有空儿我冉向大市长汇报工作。”

    李云朋送走刘劲,电话铃依然没有断,他赶忙去接,电话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李市长吗?”“是我,你是哪位?”“我是王银娜呀。”

    “银娜?是你?”李云朋一怔。一个女人妖艳的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王银娜这个女人还真的找上来了!他说:“我很忙,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

    王银娜电话里笑声朗朗:“好吧,我听大市长的!”

    李云朋把电话挂上了,可是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上午,在龙化宾馆李云朋宽大的办公室里,李云朋和万达公司的五名职工代表展开对话。一起参加座谈的还有市反贪局的刘劲,龙化县委书记罗守志也来了。盐场的代表工会主席刘玉芳激愤地说:“李市长,您刚来,不知道我们万达的实际情况啊!万达是国有企业,我们盐场就是其中一家,原盐涨价,本来日子很好过!”是李长生经理不顾职代会的反对,愣是把盐场的资金挪用到华益化工了上。工了被渤海潮吹垮了,盐场也受了不小的损失,盐场半年发不出工资,连买一张塑料布的钱都没有,您说这是谁的责任?”李云朋很惊讶:“盐场的生产资金为什么挪到华益化工了呢?”一个工人说:“建这座化工了,全县每人都集资拾元钱,李长生说大桥工程万达集团的建筑公司中标,都是一家,还说将来工了建成,海平海底隧道通车,我们的积压原盐就可运出去了。屁话,盐场的钱扔出去了,华益也毁了,他李长生却成了县里的大红人!”另一个工人说:“他李长生自己肥了,听说工程供料,大都是他老丈人王龙堂的公司供货!”

    李云朋一脸严峻,他边听边做记录。“一位万达公司的技术员说:“别看这华益了是渤海潮冲毁的,其实这是个豆腐渣工程!原先设计是预防十级以上渤海潮的,可八级就他娘的散了,为啥?还不是偷工减料!”李云朋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把这些情况跟县委反映过吗?”刘玉芳哼了一声:“县里?就连市一里头都让李长生给喂肥了!李大脑袋是啥人?他老婆王银娜是啥人?我们弄不动,今天不是给您李市长面子,我们非见周书记不可,看看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一个职工代表递过一份材料。李云朋看着,然后抬起头,沉重地说:“工人师傅们,谢谢你们的主人翁精神!我会马上找县委研究,先补发你们的工资!对你们提出的问题,我会建议海平市委成立专门的调查组,查一个水落石出,该行政处分的行政处分,该依法惩处的依法惩处。今天,市反贪局长刘劲同志也在这里,你们可以多向他提供线索和证据。”听了李云朋的话,工人们陆陆续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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