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规划师-规划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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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永远猜不到巧克力盒子里还有会跑出什么?

    苏丽诺快步走向单元门,在包里翻找钥匙,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场焦灼的翻炒。安阳接过她的包,借着单元门的灯光,在夹层里找到了钥匙。随着锁孔被咔哒一声拧开,安阳拉开了门。

    “你们两个,进不进来?”安阳冷冰冰的口气,命令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万朵拉红着脸,怒气上头。苏丽诺像霜打的茄子,毫无力气。两人随着安阳上了楼,脚步都不轻松。

    进了房间,安阳随手点亮了客厅里的落地台灯。三人随即窝进沙发里,这是她们的一贯姿势,再生气也没办法改掉的习惯。房间里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楼宇的中央空调传来舒适的热度,这让冻了许久的安阳和万朵拉感觉好了不少。苏丽诺见气氛沉默,便爬起来去煮咖啡。磨豆机带着咖啡豆尖叫,呼喊,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粉身碎骨。

    咖啡香气弥漫着客厅,苏丽诺一直背对着沉默的两个人,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交代才好。

    咖啡杯是很精致的白色瓷质马克杯,苏丽诺轻轻递给万朵拉和安阳,自己则捧着另一杯,坐在沙发边上。

    “多久了你们?”万朵拉此时也不那么激动了,潇洒这种话不是随便被赞美的,此时也唯有万朵拉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质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几次见面而已。”

    “你爱他?”万朵拉咄咄逼人。

    “行,阿诺,你长本事了,都能撬动我的男朋友了。”万朵拉的大眼睛从刘海的缝隙里,露出光芒,尖锐凛冽,她扁着嘴唇。

    苏丽诺百口莫辩,她想说她没做什么,但她自己明白,她动过这个念想,不是吗。此时她只是觉得累到了极点。谁抢了谁的男朋友这个题目不成立的,小薇说的是对的,是她的谁了抢不走。还有吉塔斯的那句话,别人看见我们的行为,但上帝看到我们的动机。自己的动机呢?

    “对不起,朵拉。我也没想到是这样。我和廖杰之间是场误会,可现在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了。”

    “不听解释,我先甩的他!我一向是爱直接吻,不爱马上滚的。不过,你们的事情我早就猜到了。就算你没当真,他也是当真的。”

    “没什么是真的,刚刚你也听到了,他从开始接近我,也不过是为了让我进入他设计的一个局,然后进入他对手的公司,和他里应外合。说到底是场利用,还是个千里埋长线的。”

    “我怎么觉得这事挺靠谱呢,知道我每天的生活有多无聊啊,无聊到没人会设局跟你玩,这挺刺激的。”一旁喝咖啡的安阳来了精神。

    “别转移话题。”万朵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阳,“廖杰怎么利用你,我不知道。但是他玩真的这次,我知道。他的手机里除了你的号码,其他号码上都有名字的。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

    “猪脑子,我都奇怪了,你这种情商怎么就能当上咨询师呢。”万朵拉扔过来一个毛绒蒙奇奇砸在苏丽诺的头上。语气十分嗔怪,又恢复了她平日的劲头。

    “朵拉你真大方啊,就这么原谅她了?”安阳放下咖啡杯,头摆去看着万朵拉,十指开始大动。

    “前男友而已啊。”万朵拉眯着眼睛,也放下咖啡杯配合。和安阳一起,拉扯着苏丽诺。三个姑娘和在安阳婚礼前夜一样,玩笑扭打在一处。不同的是,苏丽诺边笑边哭了,眼泪漫过脸颊冰凉冰凉的。

    万朵拉先发现了,便停下手,靠在沙发边上,她用手指当木梳,把苏丽诺的头发向后拢了拢,“行了,都过去的,我都没哭呢,你哭啥?”

    “对不起,朵拉,”苏丽诺哽咽了,她能明白万朵拉现在的心情,可她不想说穿。

    “刚在楼下,你说今天你辞职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安阳坐过来问。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你们就杀上门了。我今天就不该出门,处处八字不合,先是被商学院给拒绝了,然后鬼迷心窍的提了辞职。晚上和前老板吃饭,被他各种揭老底,接着就是廖杰的事情,你们看到的。我现在工作算没了,完全自由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朵拉一样了。”灯打在苏丽诺脸上,昏黄一片。

    “我倒是很羡慕你呢。要是哪天我有这个勇气跳出研究所就好了。不过那样我爸妈肯定要吃了我。我婆婆也不能放过我的,孩子还没生出来,现在见到熟人都是催孩子的,但我就是想不明白,生了孩子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事业事业没着落,孩子又不想生,每天吊在这里一样。我担心,有了孩子更没有机会实现梦想了。”

    “你们不管怎么样,还都工作过啊,我呆着就更心烦了。每天闲着不是啥好事。我这有时间的也没见实现梦想啊。”万朵拉把两条大长腿交叠地放着,侧头看着安阳和苏丽诺。

    “是啊,感觉越活越找不到方向。现在更是乱糟糟一团。想想也真是可笑。从前还算一道题呢,嫁人,生孩子,跳槽,升职,读书哪个该排在前面。现在彻底不用算想了,没有一条路是通的。”苏丽诺自嘲道。

    “你不是认识那个什么嘟噜吗?打给他问问?让他帮忙规划一下我们的梦想吧。三十岁不好过的,难道都要需要有人帮忙了?”万朵拉扬着头看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还记得那个婚礼上的陆婷吗?”万朵拉又接着问。

    “记得,高中时候小三角眼,老说自己是孟庭苇那个。”安阳喝了一口咖啡,此时苏丽诺打开了音响,他们大学时代最喜欢的歌曲轻柔地漂浮在空气中。

    “她怎么了?”苏丽诺回到沙发边上,坐在地板上问。

    “抑郁症。前一段时间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在医院照顾了她两周。”苏丽诺此时知道廖杰所谓的万朵拉很忙,原来是忙这个事情。

    “从今天起,我也开始抑郁。你也来照顾我吧。”苏丽诺把头压得很低。

    “呸呸呸,别瞎说,抑郁症是病。你见了她保证不这么说了。”万朵拉难得的正经。

    “什么症状?”安阳此刻像个大夫。

    “流口水,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神涣散。”

    “怎么这样了,上次婚礼见她还好好的啊,这种病该是长期的才对啊。怎么成了急症了。”

    “安博士露怯了哈,不是内向的专属病症好吗?有个词叫做外向孤单。就是说,心里有话没有地方去说,久而久之淤积成病了。陆婷这小三生活,表面风光,背后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能跟家人说,朋友又都不屑与她来往。”

    “沈波呢?还跟她在一起?”

    “陆婷这个样子,公司也就没什么业务了。人走茶凉,供应商都来讨债,供货断了,资金链也断了。沈波早就没影了,至少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见到他。哎,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我记得上学时,陆婷的梦想是当个想孟庭苇一样的歌手。瞧瞧现在的样子。”

    “还有大学时候信管系那个叫麻杆的,记得吗?青海人,个子高高的,带着瓶底眼镜的。围棋队的,当时说是聂卫平二世呢。”安阳提醒着二人。

    “他怎么了?”

    “他和老王读硕士时还有联系,围棋早就荒废了。在四环边上了给他爹妈买了房,刚交了钥匙,人一天没住进去,猝死在办公室了。”

    “靠,这都怎么了?在国外,三十岁算什么,六十岁都活的活蹦乱跳的。悠闲地钓个小鱼,喝个咖啡,没见这么拼命的。”万朵拉晃着咖啡底子愤愤不平。

    “是啊,青春是有多短暂。咱们也不再这么混下去了,想想咱们的梦想吧?”苏丽诺慢慢悠悠地说,三个人正在往楼上卧室走。

    “咖啡店啊!就这么定了,姐妹齐心其利断金。”安阳少有地激动,在楼梯上突然停下来,看来她结婚前夜那场讨论,是认真的。

    “好啊,开那种小资一点的。屋里充满了咖啡香气,有午后甜点,最好有马卡龙,彩色的排排队放着。墙上要有那种特欠抽的,谁也看不懂的艺术画。”咖啡因让人精神短暂的亢奋,万朵拉一边上楼一边手比划着,眯着眼睛。

    “必须要木地板,走上去咕咚咕咚响那种。房间里要放着慵懒的爵士乐。还要养绿植,高矮错落那种。最好门口放着一个大大的卡通铁质喷壶,哦,还得有一个串风铃。有人来了,就一阵细碎铃声,把咱们从安静中拽回现实。猫在晒太阳,我捧着书一起晒。”苏丽诺畅想着,那是她梦想的生活。

    “没错,房间里要有书。”安阳接过话茬。此时二人坐在楼上的沙发上,苏丽诺打开柜子,把二人每次来穿的睡衣拿出来,扔给她们。安阳结婚后,三个人没再这样聚过了。

    “都博士了,还看什么书啊?服了你了。”

    “博士怎么,博士也要有生活啊。没有书的咖啡店多奇怪啊。必须有书。我还在想,得把实验室那套装备放在咖啡店里呢,看上去有种科学的高贵和冷艳。”

    “少来,科学冷艳没人气的。要做就做那舒服到底的小资店,腐女店。最好能顺带提供美甲服务哈。”

    “吃的和美甲放在一起?那要不要放足底按摩啊?”安阳反驳万朵拉。

    苏丽诺一言不发,她轻轻走下了楼梯,坐在下面隐约听到安阳和万朵拉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两人是睡着了。

    她从包里拿出吉塔斯男爵的名片,握在手里,久久不能决定,打给他是不是太傻了,人都快三十岁了,难道自己的梦想还真的需要一个陌生来点拨吗?

    人在困到极致时,会出现交感神经亢奋,像喝多了一样,一边困的不行,一边又不想入睡。苏丽诺拨通了那个号码,随手把灯关掉了。她坐在黑暗里,举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微弱,只响了三声,随着手机的震动提醒,苏丽诺的心紧张起来。天啊,还真的拨通了。

    “嗨!您好吗?列侬?你终于打给我了,怎么样,最近怎么样?”电话里传来吉塔斯兴奋的声音,苏丽诺脑子里勾画出那个高鼻子长相古怪的爱尔兰人。

    “呃,还好,吉塔斯先生。您怎么知道是我打来的。”苏丽诺惊讶之余,觉得后背发凉,连手心也渗出了冷汗。

    “很容易判断。你的电话号码,表明来电来自中国。你是我唯一的中国朋友,而且我预感到你会给我打电话的。”吉塔斯那边讲话自信满满,还能听到隐约传来的剪刀戳开塑料包装的声音。

    “有这么神奇?不过听上去还很科学哈,呃,我想,我需要你的意见。生活突然变得一团糟。真的,没有一条路是通畅的,全部堵死了。”苏丽诺在深夜里拨通这个电话的全部意义,其实并不在于听吉塔斯的意见,更多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对话。她觉得沮丧,前途没有希望,像一只挂在树上的风筝。

    “没错,我能理解你。遇见我之后,生活就会有变化的。”吉塔斯那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声,听上去貌似玻璃锅盖扣在平底锅上。

    “怎么了,您那边有麻烦?”

    “小问题,厨房的事情我比较不在行。我是说,我能预知你会打来。”吉塔斯吼回来。

    “什么意思?您当自己的是上帝吗?我们相隔这么远,难道一切是你操控的。我又不是木偶。”苏丽诺把英文用得很妥当,夜深了她本想压低声音,但是吉塔斯在吼,她也只能提高嗓门,配合他哑着嗓子吼回去。还好房子质量不错,隔音效果很好,就是不知道楼上熟睡的两人会不会醒来。

    “变化不一定坏事啊。说不定你从前没想过的事情,现在有机会尝试了。比如,你多出了自由支配的时间,去思考你的梦想和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空窗期有时是必要的,你忙碌的追赶错误的目标,到头来也许是白辛苦啊。”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世界安静了,苏丽诺猜想吉塔斯可能走进了房间。

    “还真是,你猜对了。我失去了工作,商学院也不再接受我的申请,我现在时间大把,可以随意挥霍。正在想着和两个好朋友一起开一家咖啡店。你的意见呢?”

    “中国人喜欢喝咖啡了吗?我以为你们更喜欢喝茶。”吉塔斯笑道,声音近在耳边。

    “是的,年轻人很喜欢,觉得那是一种舒服的解压方式,很时尚。”

    “咖啡店是你的终极梦想吗?”

    “其实,我想去环游世界,去看看未知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还拿起相机和画笔,把美好记录下来。”

    “那为什么要开咖啡店?咖啡店会把你禁锢在原地啊。开店的去逛世界,听上去是悖论吧。”

    “第一是要有经济来源,第二,我喜欢和闺蜜一起做点事情。”苏丽诺在回答自己心底的问题,她在说服自己。对于一个习惯了外企白领生活的人来说,放弃所谓的社会角色和保证,去做个买卖人,这是个她梦想的事情,也是个一直以来想想而已的事情。

    “闺蜜是什么,一种糖吗?”

    “不,是最好的朋友。中文的一种表达方法,闺中密友。”

    “中国真是片神奇的土地,有机会我该去看看,给你们答疑解惑。那里的年轻人应该需要我。”吉塔斯无限畅想开来,听上去声音很遥远。苏丽诺想起他那奇怪的眼神,模样,在漆黑的夜里,心里生出些许恐惧。

    “呃,好吧。欢迎您,不过,现在,您对我们的规划有什么建议吗?”

    “哦,对的对的,有点提醒给你。记住,不要苛求。”

    “不要苛求?”

    “是啊,理想,梦想,幻想都是邻居,他们离得很近。很多时候理想因为不能被现实纠偏而变的遥不可及,梦想更是不着边际。那么,就请不必苛求自己,你要目标明确,然后努力积累,如果你去尝试了,可是怎么都去不到的那地方,可能还需要点运气。如果,连运气也耗尽了,那么,也许就真得叫它远方啦。不过在你纠偏之前,请务必倾全力一试,不异想何来天开,是吧?”

    “你说得太深奥,我得消化一下。我能理解,您支持我去开咖啡店,先攒钱,然后去周游世界,有多远走多远?你觉得这合理?有可能变成现实?”

    “原则上说,是的。”

    “那么我的朋友呢,一个在研究所像盆栽一样耗费青春,一个无所事事。这样对他们是合理的方式吗?”

    “当然,如果开咖啡店也是她们的梦想。那么,请你研究所的朋友发动脑力来策划咖啡店的事情,她比你们都严谨对吗?请你那无所事事的朋友去搞定外围关系,无所事事都能生活的很好说明她很有人气,对吗?至于你,你去总揽全局,我记得你面试商学院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张面试表,好好读读那上面的自己,一定是有着惊人的过去,你是有商业头脑和才能的人。凭我对他们对多年的了解,不够格的人想来面试比登天还难。所以,还等什么呢,加油干吧。梦想这个词有点傻,其实,你得敢做梦,敢想,还要敢干!”说到商学院的时候,吉塔斯故意把说话声音压低了一点。

    “你可真棒啊,我现在感觉自信心又回来了,呵呵,谢谢你男爵。”

    “随时为您效劳,您可以随时打给我。”

    “有什么需要我能帮助您的吗?”

    “想请教一下,追求一个喜欢大网球的小姐,改送什么礼物好呢?”

    “拍子或者一套漂亮的网球裙。或者,她喜欢的任意一样东西,让她感觉到您的心意就好。”

    “哦,谢谢了。现在你那里的时间是几点呢?”

    “凌晨两点。你呢?”

    “晚上七点,刚好是看球的好时间。”

    “那么,不打扰您了。最后,请问,您名片背面的话,我该怎么理解呢?”

    “那个吗,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人一生虚度的日子,就如影儿经过,谁知道什么与你有益呢?谁能告诉你身后在日光下有什么事呢?”

    “不好意思吉塔斯,您说得太深奥了,我想我没懂。也许是熬夜闹的,我有些精神不集中了,坏事太多,感觉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上帝啊,精神分裂?”吉塔斯似乎很在意这个词,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调门,仿佛背景又切换到了热气蒸腾的厨房。

    “是啊,感觉头疼。”

    “精神分裂是个很糟糕的事情,他们会对你用上刑具的,快去休息,快去。”

    “呵呵,好的,喂,喂,喂。”吉塔斯的电话突然断了线,苏丽诺在黑暗里对着手机喊了几声。

    苏丽诺想着他讲的话,七分热血已经被点燃,她恨不能马上投入到开咖啡店的筹备中去,再顺便查查自己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钱,然后叫起楼上酣睡的安阳和万朵拉一起商量一下。安阳不老实在家陪着老王,怎么会半夜跑来她这里呢?苏丽诺脑子里突然画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想着想着,苏丽诺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廖杰跟她说,就是个玩笑,从来没有什么胶东项目,都没有,一切都是好好的。梦见Tom驾驶着一辆四驱越野车,从她身边开过去,而她自己在泥泞的大雨里拼命奔跑。梦里她看见陆婷那张早就不熟悉的脸庞,那是还没有整容的清纯模样。她看着自己的背影,背着双肩背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蓝天白云,她拿起画板,素描下远处如同静态的一切美好。

    苏丽诺在清晨被安阳叫醒,她不必早起了,没有工作需要她做。于是,看着安阳匆匆抓起包穿好鞋子。苏丽诺在安阳忙乱中,快速地总结了和吉塔斯的对话。

    “阿诺,我觉得,这是全新的一天。”安阳半推开门突然转身跟苏丽诺说。

    安阳匆忙地赶去上班,尽管她还是没吃早餐,但是感觉太阳都和往日的不同。那么明艳鲜亮。有一种说法,说明天早起自己都是新的,安阳体会到的正是这种感觉,她终于找到了她要做的事情。这么一点点想法和实现梦想的可能性牢牢地牵引她去对抗毫无意义的研讨会,伪科研。安阳跟苏丽诺说,梦想是一剂强心剂,然人瞬间振奋,突然从椅子上站立起来。

    万朵拉那天睡到了午后才醒来,苏丽诺没有叫醒她。她忙着在楼下客厅里抱着笔记本着手筹备。万朵拉是一点多时,吃着泡面听苏丽诺讲了她们的计划,她激动地在沙发上跳来跳去。

    “我自己有二十万,全拿出来,搏一搏,够不够?”万朵拉把最后一口面条吸溜进嘴里,咂着嘴说。

    “不够。我这还有。安阳也有点。再说你哪里来的二十万?还不是你爸的。”

    “管他呢,先拿来用呗。童年都被他们吵来吵去给毁掉了。现在拿他二十万怎么了。”

    “朵拉,开了店,你就是店老板。以后自食其力吧。再说,人都到了三十岁,还把情绪都归结到父母上不合适。”

    “哦。”

    “廖杰那事?”

    “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就砍了他们。你喜欢廖杰吗?”万朵拉一脸侠女气焰。

    “不知道,反正已经这样了,事实证明他目的不单纯。”苏丽诺摆弄着手里的柠檬水杯。

    “喜欢,就好好相处,他人还是不错的。不喜欢就让他死一边去。这还不简单!”

    “对了,昨天安阳怎么跟你一起来的?”

    “她?跟老王吵架了。老王现在彻底站在他妈那边,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吗?”

    “什么?”

    万朵拉色眯眯地看着苏丽诺,勾勾手指让苏丽诺靠近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不是吧,老王看着不像这么诡计多端哎,这都想得出来?”苏丽诺听完,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万朵拉撇着嘴,假模假式地点头,忍着不笑。

    “扎了几个洞呢?安阳怎么发现的?”苏丽诺的八卦劲头终于来了。万朵拉嘎嘎地笑出声来,摇头打死不说。两个人哈哈地笑个没完。

    “安阳这回要是怀孕了,老王可算把她得罪到家了。还不得跟伺候女王一样。安阳可是一直向我舅妈看齐的,要做科学家里的职业丁克。哦,对了,那你怎么想起到来我家啊。”

    “还好意思说,我两本来约你出来吃饭,你一直没信号。我们就急了,结果遇上你那么狗血的剧情。”万朵拉弯起手指端详自己的指甲,不看苏丽诺。

    苏丽诺这才想到手机的事情。在沙发缝隙里抓来,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脸色变得难看。

    “廖杰的电话吧?”万朵拉问。

    “恩,不回了。就到这吧。”苏丽诺把手机重新扔回沙发,久久不能平复。好像早已经抽离的疼痛又要发作一样。

    那之后的日子就像打了鸡血,三个人都全力投入了这项伟大的计划。万朵拉的人脉如吉塔斯预测的一样,散的太广,她的朋友,几乎普及了能用得上的全部行业,餐饮管理的,西点大师傅,咖啡小老板,店面装修设计师。然而世上没有那种事情是一蹴而就的,咨询了一圈,她们发现最难的问题有两个。

    得要选个好位置,北京是四四方方一个城,大马路又宽又直,两遍高楼林立,看着处处商机,细算起目标客户来,就很难定位,很难找到他们理想中的地理位置来开店。房租不能太贵,还要感觉对,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其次是自己要多少掌握制作咖啡和甜点的技能,也并非易事。于是分了工,安阳依旧做着设计和采购预算,苏丽诺和万朵拉两个闲人开始拜师学艺,选到好地址。

    这期间,舅妈的红烧肉、蜜汁排骨几次都成功地把苏丽诺哄回了家。苏丽诺在舅妈那见了彭湃几次,但都没有什么实质的话题。彭湃给苏丽诺发过短信,但是后来经舅妈说漏嘴得知,都是舅妈指使的。苏丽诺看着老人这么热心,于是嘴上说,了解了解,心里直翻白眼。要命的是家里不知道她已经辞职了,更不知道商学院的事情泡汤了。所以每次接听舅妈的电话,苏丽诺都要十二分的小心。

    万朵拉拉着苏丽诺去弄头发,两人去了她们常去的一家理发店。苏丽诺坐在大镜子前面一心玩手机,万朵拉在对面和一个造型师调笑。苏丽诺时常觉得奇怪,她怎么能什么场合都能凸现出来。可此刻苏丽诺毫无妒忌,自己的姐妹,只盼着她还来不及呢。

    苏丽诺每次来这家店都支招同一个帮她,她笑称对方钟大师。钟大师站在苏丽诺背后,从她头上随意扯起一绺头发,比量了两下。

    “长短就这样,打薄一些,刘海变一变吧。”他自言自语道。

    “唉,好哒。”苏丽诺很省心地答应着,眼睛都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安阳曾经说过,钟大师是苏丽诺找到的最靠谱的造型师,如果苏丽诺对待选男友上也有这种运气,早就把自己大发出去了。

    随后苏丽诺被洗头发的助理晓越带去洗头发,热水流过发丝和头皮,指尖按摩的压力瞬间带来放松,她闭上了眼睛前,给安阳发了条短信,告诉她,朵拉和她正在享受人生。

    重新端坐回椅子时,钟大师开始不紧不慢地发挥。他自己可能没觉得,只当剪头发是门手艺,但在苏丽诺看来,那完全是门艺术,是审美和沟通的艺术。剪子看似随意地飞舞,短短几分钟苏丽诺就人模狗样了。

    晓越是在苏丽诺的头发告一段落时,被钟大师请过来的。她拿着小眉刀剪子和眉笔到底做了什么,苏丽诺毫无感觉。

    “晓越,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苏丽诺闭着眼睛说。

    “离了谁都一样活的。你这么说话,我觉得你像万小姐了。”晓越得意又平静地说。苏丽诺闭着眼睛笑了一下,也许她骨子里就有着万朵拉的活泼可爱,她不自知呢。从前在心里暗暗看不惯的朵拉的样子,现在慢慢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卸下压力,这次才是她自己吧。她想起吉塔斯那天说的那句神秘的话:谁能告诉你身后在日光之下有什么事情?又谁能告诉你原来的模样,只要自己去接近自己。

    想到这里,苏丽诺嘻嘻地笑了两声,再睁开眼睛,眉毛和头发成了绝配。自从辞职后,她都没像现在这么放松开心过。

    “给我讲讲开理发店的事情吧。”万朵拉还没结束她的陶瓷烫,苏丽诺只好缠着晓越聊天。

    “开店的事情我就不大懂了。不过怎么在店里好好干活我倒是知道。像我们这种技术流的店,从小工升成大工的要熬上几年。这几年可不是瞎混,包括了复杂的好多步骤的培训、实习和磨练,没个三四年的功夫根本不会在技术流的店里生存的好。”

    “靠手艺吃饭,真棒的。我很羡慕你。”

    “有啥好羡慕的,跟美有关的事情我都想学学,这是我的梦想。”

    “梦想?目标明确,真是挺羡慕你的。”苏丽诺赞美晓越,一边暗暗地想,自己的本事是什么呢?

    苏丽诺给万朵拉讲了晓越的话,万朵拉喝着酸奶,勺子咬在嘴里,一言不发。万朵拉没有自认没有一技之长,晓越的话刺激了她。苏丽诺觉得这对万朵拉不是坏事,她倒是对咖啡店的事情更起劲了。

    万朵拉先是从在网络上看到有人出租南锣鼓巷的房子,于是发了短信,还互相加了QQ,结果一来二去的消息后,发现房子已出手于别人。可朋友这条线算是牵上了,那人的网名叫做梁超伟,经营着几家咖啡馆。和朵拉相约着如果朵拉看中了哪里,他可以帮忙去评估一下位置好坏。这可乐坏了三个姑娘。

    事情的进展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她们很快就从网上找到了另一条消息。一家小店要转让。苏丽诺和安阳匆忙地赶去谈判,决定买下小店,结果顺利到房主除了付款方式,同意了她们所有刻薄的要求,这让安阳一直悬着的心,吊的更高。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她们是懂的,但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机会还是陷阱,三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疑问里。万朵拉主张一次性把钱付清,和房主尽快脱离关心,把生意运作起来。安阳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苏丽诺也觉得要再考察一下店主做不下去的真正原因。万朵拉开始丈量那家店面,甚至开始悄悄预付了定金,定下了她喜欢的沙发桌椅。

    与此同时,苏丽诺的朋友向她侧面地发出了投资的警告,开始是质疑绣水舞弊案的处理会影响周边商圈的经营管理,后来质疑猪流感的传播会波及生意,苏丽诺这个资深咨询师,在这场投资前犹豫了,踌躇不前。这让万朵拉十分不满。然而,三个人的资金,哪一个人也不能完成全部投资,这让万朵拉的郁闷更加深了一层。女王不能掌握全局,是很闹心的事情。她们之间经常爆发类似的争论。

    “从心理上讲,我想这么做,试试机会,试试自己,试试梦想,试试脑子,试试运气。”万朵拉朝着安阳和苏丽诺大喊。

    “你要考虑得更深远一些,比如多问自己几个问题。我们可以吗?别人开店的时候,是不是也都是这么想,觉得一定会成功?可是成功的店铺又有多少呢?”安阳冷静地分析局势。

    “我并不怀疑我们的实力,我怀疑的是时机。”苏丽诺话不多,但是充满了否定的味道。

    争执不下的时候,万朵拉提出去见见那个梁超伟,安阳和苏丽诺也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开始打算潜心向这个前辈学习。

    梁超伟此人,他隐匿于网络,往来无形,但是思想有形。约了两次,在一个周三,万朵拉锁定了他的时间。三个姑娘去了他的一个店,结果他在忙于另一个店的生意。

    “也好,就当熟悉一下他的环境。”安阳心有不满,但是没对万朵拉发作。她可是请了半天年假跑出来的。这个时候苏丽诺便觉得很惬意,她现在是甩手流浪者。自从上次从公司去了辞职的东西后,公司两个字就再没有进入过她的脑子。她开适应这种自由的生活。因为有了开咖啡店的设想,心里还有那个逛世界的梦想,她觉得生活并不无聊,反而充满了盼头。她几乎屏蔽了所有的猎头机会,也同时屏蔽了一个人,廖杰。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黑名单里查看有没有廖杰的电话和短信,成了她最近的必修课。想念一个人是有频率的。

    “很美的一个咖啡馆的名字,让我想到老北京的春天,有点想到绿色摇曳的冲动。”苏丽诺点了一杯芦荟蜂蜜茶,暖红色的大杯子,端在手里有沉重的存在感。

    她们三个,坐在面朝窄巷子的窗口,各自的思绪随着窗前经过的人时快时慢,无法停止。就这么坐了三个小时,期间安阳写了不少东西,是关于她们的店的,那些计算里有兴奋,有沉默,也有焦急。苏丽诺的嗓子有一点点发炎,也说不清具体的原因,只是能深刻地体会到了上呼吸道里的闷热和疼痛。

    临走前,万朵拉看了一眼咖啡机,德隆全自动,“市价四千块钱左右,标准家用机器,这就难怪这么小的咖啡馆里没有一点咖啡香了。”安阳现在是设备选购的半个专家了,能轻松地说出各种咖啡机的特色,这和很符合她的个性。苏丽诺有一次觉得吉塔斯是无比正确的。

    走出梁超伟的老店,一直向西,长长的一条古巷林立着不少咖啡店,可都门可罗雀,比起梁超伟的生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万朵拉说,可能是因为那家店面的装修比较让人亲近。太过华丽的东西,反而然人心生畏惧和紧张。而泡在咖啡店的人,多半是寻找聊天和发呆场所的人,这类人找的是舒服和感觉。苏丽诺觉得万朵拉已经把家具用品研究出门道了。

    “我想到我们的店要用二手家具才好。”自从开始筹备自己的店,万朵拉和苏丽诺便对餐厅和咖啡店的各种用品的成本价都聊熟于心。甚至和朋友吃饭,也要滔滔不觉地向他们介绍器皿的厚薄和价格,把朋友晾在一旁,专心研究人家的菜单布局和价位。这种事情做得多了,让她们深信自己的店是独一无二的。

    安阳不能再无端地请年假了,研究所的管理虽然混乱,可是人盯人的战术却一直薪火相传的很好,这让一门心思想开咖啡店的安阳感到抓狂。万朵拉不知是使了什么美人计,竟然,在周四的晚上约上了梁超伟大。三个姑娘在雍和宫碰头,一路叽叽喳喳,忙不迭地往国子监街赶。穿过那排售卖香火的小店铺向右拐。苏丽诺猛然间觉得,她自己的游移不定,和这条街有关,也许这条街上的人才是属于窄巷子咖啡店的人,而她并不是,她是圈子外面的人,她想看的是更广阔的天地。可是身边两个伙伴那么起劲,她也没有半点表现出来。吉塔斯曾经问过她,开一家咖啡店是不是她的梦想,她的回答说这不是她的终极梦想。也许梦想都是要规划着才能慢慢接近呢。安阳和万朵拉此时也走在成贤坊老槐树下,看着那么生机勃勃,不容打击。苏丽诺也很久没来还雍和宫和国子监街了。

    万朵拉站在槐树下给梁超伟打电话,说自己走丢了,语气直白温柔,这让安阳和苏丽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这家伙一般对男生可不是这种态度,要么妖媚上身,要么颐指气使。

    “他怎么说,过来接我们吗?”安阳问她。

    “哦,他说,沿着来时的路走到底,就能看到。走吧。”万朵拉带头朝前走,劲头十足,安阳和苏丽诺在身后笑着对视了一眼。

    一进门,店里人不多,热情腾腾地室内有种异常吸引人的感觉。梁朝伟正在进口的座位,穿着土黄色休闲套绒裤,灰色的高龄毛衫,笑眯眯地坐着喝着热茶水。看着悠闲又随心的那种。三个人一进门,他便认出了万朵拉。

    “嗨,过来喝杯热茶吧!”

    “怎么认出我们的?”

    “估计是一种磁场吧,一种想把赚钱和梦想揉碎杂捏的拧巴的磁场。”

    说明了来意,梁超伟很肯定的跟万朵拉说:“留着你的钱,去做点别的什么吧,千万别投进来,你还没有准备好。”万朵拉自然是不买账,磨着他给讲讲开咖啡店的事情。

    可梁超伟依旧不紧不慢,聊了半个小时,他还说了很多很多很诚恳的话。这是个透彻的人,连安阳都这么说的人没有几个。他让人觉得极其有亲和力,笑容很随和,话也说的真诚又直白,让人不容怀疑他的真理性与合法性。

    “我跌过跤的,经验告诉我,你们现在不合适。真的,朵拉。”他看着朵拉,眼神里看不出半点猥琐和不安,万朵拉的脸一下就红了。安阳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后来四个人就着一壶热茶,聊了文艺片,聊了别和别人比较,聊了经营店铺和经营梦想,聊了钱和赚钱,聊了不要试图改变世界和自己。三个姑奶奶个被眼前的人给镇住了。

    “这是我们的梦想,我们还是想试试。要是有合适的位置,请你把把关,你会来吗?”万朵拉直视着梁超伟,半求救半撒娇。

    “当然,我挺佩服你们这种追逐梦想的勇气的,真的。找我,一定支持。不过要是我提意见,我还是保留今天聊的意见。”梁超伟一举手,大大方方地送她们出门,很随性地笑着。

    三个姑娘回头向梁挥挥手,苏丽诺看到他的样子,感觉到一种强大。回去的路上,三个人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没有准备好的另外一种说法就是你凭什么。”苏丽诺先提了这个问题。

    “凭这是我们的梦想啊。”万朵拉的优点是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大脑的绝大部分还保有着无知无畏的勇气。

    “梦想不能拿来开玩笑,血汗钱啊,攒的不容易。我们怎么知道投进去是个什么样。”安阳反驳万朵拉。冬天的风有种刺骨的感觉,梁超伟的茶是滚烫的,眼神也是温暖的,可他的意见确实冬天里的一盆冷水。

    “我们凭什么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因为不去尝试不知道水的深浅。这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从梦想到现实,不敢走出这一步,都是纸上谈兵。这个问题其实从最开始决定创业就存在着。我想每一次的不能决断和犹疑,也许就是因为我们心存侥幸和战战兢兢凑成了。刚听见梁超伟说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时,我就想,那句老话,机会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这个道理原来咱们是懂的,只是用到自己身上,有些不忍心。”苏丽诺碎碎叨叨地说着,安阳和万朵拉根本没有心思听。安阳驾车,三个人又凑到了苏丽诺的家。

    晚饭是苏丽诺做的,简简单单的两个菜,安阳在一旁翻看张耀的咖啡地图,万朵拉在拿手机跟梁超伟聊天。苏丽诺觉得嗓子还是火烧一样的疼,这一天结束了,说了那么几句关键的话,不用声音表达是如此焦灼。这让她开始反思从前,在公司里不敢于表达自己意见,畏首畏尾的逃避。真的是多说多错吗?如果是,至少可以做足准备,说且说对,凡事总有解决办法。

    房间里弥漫着菜香味,苏丽诺的炒鸡蛋很受欢迎。看着安阳和万朵拉开心吃饭的样子,苏丽诺忽然想起了大学时每天都要走过梧桐旁边的片段,那些紫色的花瓣和硕大的叶子,倔强地站在路的中央,她常去摸摸树皮。可是那女孩哪去了?若是,现在自己是二十岁,而不是三十岁,自己会怎么选择,会很勇敢吗,她不知道。

    因为她们的犹豫不决,原本可以商讨的那家小店被卖给了别人。万朵拉郁闷不平,嗔怪安阳和苏丽诺不果断。没事总是拉着苏丽诺去那家小店怀旧,结果去了几次就发现,除了她们去捧个场,那家店根本没有生意,她也就不再闹了,暂时消停了。廖杰从万朵拉那里知道了她们现在的困境,侧面请一个商业地产圈子里的朋友,打电话给苏丽诺,向她推荐中关村的一处正在招商的房子。对方可能想凸显自己和廖总的关系,一不留神故意透露了自己的来头,被苏丽诺婉拒了。万朵拉知道后,又是一顿不依不饶的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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