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酒圣
上上品可谓“酒圣”。李白《月下独酌》诗云:“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用酒来向时世抗争,来缓解自己在政治和精神重压下的痛苦与压抑,达到一种“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是酒中趣,勿为醒者传”的心理状态和精神境界。正是在这种境界中,李白才发为奇语,歌为绝唱,进行了辉煌的创作,为民族留下了珠光璀璨的伟大诗作。这种凭酒力返本还真,充分实现自我,创造非凡业绩的酒人是当之无愧的“酒圣”。酒使李白实现了自我,“天生我才必有用”,成就了伟大的业绩;酒又帮助他超越了自我,成了中华学人不阿权贵,率直坦荡,成名立业的楷模,成了民族历史上士子文人的自况形象。正如史论所称:“李白嗜酒不拘小节,然沉酣中所撰文章未尝错误,而与不醉之人相对议事皆不出太白所见。时人号为‘醉圣’。”陶潜人,也堪称酒中圣人。历史上有许多可以列为酒圣的文学圣手、思想哲人,他们饮酒不迷性,酒不违德,相反更见情操之伟岸、品格之清隽,更助事业之成就。
——李白——
李白诗风雄奇豪放,想像丰富,富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对后世影响很大。
李白一生嗜酒,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当时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极其传神地描绘了李白: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这四句诗,一写出酒与诗的密切关系,二写出同市井平民的亲近,三写出藐视帝王的尊严。因此,人民群众很喜欢李白,称他为“诗仙”“酒仙”。为了称颂和怀念这位伟大的诗人,古时的酒店里,都挂着“太白遗风”“太白世家”的招牌,此风流传到近代。
李白的酒瘾是很大的。在给妻子的《寄内》诗中说:“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在《襄阳行》诗中说:“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在《将进酒》诗中说:“会须一饮三百杯。”这些数字虽不免有夸张之嫌,但李白的嗜酒成性却也是事实。
李白为何经常喝醉酒呢?其中一个原因是借酒浇愁。
天宝元年,李白来到长安,由吴筠、贺知章等人推荐,很快得到了唐玄宗的赏识,任为供奉翰林,为皇帝草拟文诰诏令之类的文件。李白利用与玄宗接近的机会,曾申述过对国家大事的看法,对不合理现象,也谏劝过。但此时的玄宗深居宫中,沉溺声色。他只是把李白看做满足自己享乐的御用文人。因而李白的不受重用,乃至赐金放还在所难免了。
李白被逐出长安后,郁郁而不得志,于是满腔激愤借酒来倾吐。他在《行路难·其一》中说:“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意思是说,酒和菜的价格是昂贵的,但我吃不下去,只好放下了酒杯和筷子。想渡黄河但冰封流阻,要登太行却积雪满山。看看四周都是岔路,我的出路究竟在哪里呢?诗人以行路的艰难比喻世路的险阻,倾吐出不被重用的愤慨之情。
既然矛盾得不到解决,于是他和友人日日饮酒,一醉方休。但饮酒消解不了他的愁怀。在他所写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一诗中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关于李白喝酒的传说很多。说李白客居任城时,与孔巢父等五人相识,他们一起在徂徕山中每天饮酒沉醉,被世人称为“竹溪六逸”。
又说李白任供奉翰林时,经常醉卧在酒店里。天子爱其才,召他进宫作诗。李白醉醺醺地来到宫中,叫杨国忠磨墨,高力士脱靴。高力士怀恨在心,用李白写的诗挑拨杨贵妃,杨贵妃进谗言,玄宗才疏远了李白。
又说李白酒醉泛舟在采石矶附近的江面上,见水中月影而捉之,遂溺死,等等。
——陶渊明——
陶渊明,江西九江人,是东晋时代的大诗人。
他少年时候,就有高尚的志趣。他曾经写了一篇《五柳先生传》。说这五柳先生不知是何许人,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因住宅旁边种有五棵柳树,故称作五柳先生。他不图名利,不慕虚荣,就是特别喜欢喝酒,可是由于家贫,不能常常买酒喝。亲戚朋友知道了,时常请他喝酒。他一去,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回到破旧的住屋里,读书写文,生活过得安乐自在。写五柳先生,就是写他自己,是他本人生活的实录。
陶渊明曾担任江州祭酒、彭泽令等小官职。彭泽令,是他仕途生活中的最后一任官职。这在萧统的《陶渊明传》中叙述得最为详细。
《传》中说他由于生活所迫,不得不去当彭泽县令。他一到任,就令部下种糯米,糯米可以作酒。所以他说:“我常常酒醉,就心满意足了!”他的妻子坚持要种大米,于是将二顷五十亩田种糯米,五十亩田种大米。
到了年底,那官派督邮来见他,县吏就叫他穿好衣冠迎接。他叹息说:“我岂能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当天就解去官职,写了一篇《归去来辞》。
其实,陶渊明辞官归隐的真实思想,不仅于此。在《归园田居》诗里,就讲得十分明白。他说,他十三年中,几度出仕,深受羁缚;这次坚决脱离官场,归隐田园,就像笼中鸟飞回大自然一样,感到无比自由和愉快。家乡的草屋、田地、树木、炊烟,乃至鸡鸣、犬吠,都是那么的亲切、可爱。作者的这种心情,正反映了他对黑暗官场的憎恶和对大自然的热爱。
陶渊明有《饮酒》诗20首,都是酒后所题。他在序里说:“我闲居在家,缺少欢乐,再加上近来日短夜长,遇到好酒,每晚都饮。一个人饮酒,很快就醉了。等到酒醒之后,就题诗自娱,这不过是单纯为了欢笑罢了。”
他有时一个人独饮,更多的是和乡亲父老对饮,从中取得某些安慰和乐趣。更重要的是在饮酒中,可抒发自己不愿和腐朽的统治集团同流合污的心愿。这就是萧统所说的“寄酒为迹”。
关于陶渊明喝酒的传说很多。如说他每逢酒熟时,就取下头上的葛巾过滤酒,过滤完毕,仍把葛巾戴在头上。又如渊明所居的栗里,有块大石,渊明喝醉了,就躺在石上,故名醉石。再如九江境内有渊明埋藏的酒。有个农夫凿石到底,发现一只石盒,石盒内有个铜器,有盖,是扁平的酒壶。将盖揭开,壶内都是酒。壶旁边刻着十六个字:语山花,切莫开,待予春酒熟,烦更抱琴来。大家怀疑这酒不能喝,就都倒在地上。结果是酒香满地,经月不灭。
以上这些都是传闻,不足为据,但也可从另一侧面,反映陶渊明是一位嗜酒成癖的伟大诗人。
酒仙
上中品谓“酒仙”、“酒逸”辈。“酒仙”是虽饮多而不失礼度,不迷本性,为潇洒倜傥的酒人。杜甫《饮中八仙歌》云:“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张旭——
张旭,字伯高,吴(今江苏苏州附近)人,是唐代著名书法家。在书法上,尤擅长于草书。他的草书连绵回绕,起伏跌宕。所谓“张妙于肥”,是说他的草书线条厚实饱满,极尽提按顿挫之妙。唐大文学家韩愈在《送高闲上人序》中对他的草书艺术推崇备至。他的草书和李白的诗歌、裴曰文的剑舞,被时人称为“三绝”。
张旭喜欢喝酒,每次大醉后,号呼狂走,索笔挥洒,变化无穷,若有神助,时人号为“张颠”。据李肇《国史补》说,张旭每次饮酒后就写草书,写时,挥笔大叫,把头浸在墨汁里,用头发书写。他的“发书”飘逸奇妙,异趣横生,连他自己酒醒之后也大为惊奇,这恐怕有夸张之嫌。
张旭嗜酒成性,而且往往在醉后书写,草体字也写得尽善尽美,这是事实。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说:“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笔如云烟。”
“三杯”是指喝酒,并非实指“喝了三杯酒”。“脱帽”句,是描绘他在书写时的狂态。“挥毫”句是形容他的草体字之精妙。
张旭死后,大家都很怀念他。如杜甫入蜀后,见张旭的遗墨,伤感万分,写了一首《殿中杨监见示张旭草书图》,诗中曰:“斯人已云亡,草圣秘难得。及兹烦见示,满目一凄恻。”高适在《醉后赠张旭》一诗中说:“兴来书自圣,醉后语犹颠。”李颀在《赠张旭》一诗中说:“露顶据胡床,长叫三五声。兴来酒素壁,挥笔如流星。”可见大家对张旭的敬爱之深。
酒贤
上下品谓“酒贤”、“酒董”辈。
孔子云:“唯酒无量不及乱。”这应当是酒贤的规范。喜饮有节,虽偶至醉亦不越度,谈吐举止中节合规,犹然儒雅绅士、谦谦君子风度。此谓有“酒德”,是深得酒中三味——“酒中趣”者。东坡居士、公安袁中郎(1568~1610)辈虽“不胜杯杓而长夜兴勃勃者”,当属此类。苏舜钦(1008~1048)“少慷慨有大志”,“在苏州买水石作沧浪亭,益读书,时发愤懑于歌诗,其体豪放,往往惊人。善草书,每酣酒落笔,争为人所传。”其实许多酒人也都精于品酒,而作为酒人的标准,则更重在酒事的修养和风度。
——苏轼——
苏轼出生于一个饮酒世家,祖父、父亲均嗜酒,而他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对人说:“我每天要饮酒作乐,倘若没有酒喝,就会疾病缠身。”
他爱酒、饮酒、造酒、赞酒,在他的诗、词、赋、散文中,都仿佛飘散着美酒的芳香。如“还来一醉西湖雨,不见跳珠十五年”(《与莫同年雨中饮湖上》),“醉醒醒醉,凭君会滋味,浓斟琥珀香浮蚁”(《醉落魄·咏醉》),“酒勿嫌浊,人当取醉”(《浊醪有妙理赋》)等等。
苏轼虽然好饮酒,但酒量并不大。他自己说:“我饮酒终日,不超过五杯。天下不能饮酒的,不在我的下面。我喜欢欣赏别人饮酒,看到别人举起酒杯,慢慢地喝,我的心胸就广阔无比,似乎也尝到了酒醉的味道。这种味道比饮者本人还强烈。我闲居时,每天都有客人来,客人来了,就得设酒招待。天下好饮酒的,也不在我的上面,常说人生最快乐的是身无病,心无忧。我确实能做到。”(《书东皋子传后》)苏轼在《东坡志林》里还说:“吾兄子明饮酒不过三蕉叶(形似蕉叶的浅酒杯),吾少时,望见酒盏而醉,今亦能三蕉叶矣。”
与中国的大多数文人一样,苏轼的饮酒,也往往是借酒浇愁,以酒来自我解脱。
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七月,御史台官吏皇甫遵,奉命从汴京赶到湖州衙门,当场逮捕苏轼。罪名是苏轼的一些诗文“讥讽朝廷”、“指斥皇上”。就这样,苏轼在监狱里被关押了130天,这就是闻名于世的“乌台诗案”。后幸得张方平、范镇等人营救,才释放出狱,贬职于黄州。到了黄州后,他心如止水,把贵贱、毁誉、得失,乃至生死都置之度外。他在黄州所写的诗词中,差不多都有一个“酒”字,这说明在旷达的外衣下,仍掩盖了他借酒浇愁的苦闷心情。最有代表性的是《前赤壁赋》。赋中写他与客人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在船上,他们一面饮酒,一面歌唱,一面欣赏江上的美景,似乎十分欢乐。继而写客人吹箫,其声凄厉,气氛陡然从乐转悲。再接写对历史人物的怀念,抒发了对人生短促渺小的感叹。最后写主人的劝慰,阐发了“变”与“不变”的哲理。于是客人转悲为喜,一起畅饮酣睡,直到天明。在赋中,苏轼企图以旷达来摆脱对现实的苦闷,但实际上是摆脱不了的。这和陶渊明、欧阳修、李白等人,以酒解愁,寄情山水的心态完全一样。
苏轼不仅会喝酒,而且会酿酒。有人称他为“酿酒专家”。他在黄州酿蜜酒,用少量蜂蜜掺以蒸面,发酵,以米和米饭为主料做成米酒。在定州酿过松酒,这种酒甜中带点苦味。在广东惠州,酿过桂酒,用生姜、肉桂做配料酿成,这种酒,温中利肝,轻身健骨,养神发色,常服可延年益寿。苏轼称这种酒是天神的甘露。
在海南酿“真一酒”。“真一酒”是上等好酒,用白面、糯米、清水三物酿成,呈玉色,酒性温和,饮之可解渴而不易醉,与王附马所酿的“碧玉香”完全一样。苏轼特为此酒写过《真一酒歌》和《真一酒诗》,说此酒是“天造之药”,特点是“和面庄”。所以取名为“真一”是因为作者“自酿”、“自取”,与诗中的“人间真一东坡老”相合。
——曹参——
曹参是西汉著名的贤相,在随刘邦南征北战中,屡立战功,功勋卓著。汉初封为平阳侯,萧何死后,调到朝中为丞相,主管国政。
曹参嗜酒成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白天饮酒,夜晚饮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那些公卿大夫以下的官吏和宾客看见他日日饮酒,不理政事,很为焦虑,都想来劝说他。
可是这些人一来,他就摆开酒席,请他们喝酒,一直喝到酒醉离去为止,他们没有机会向曹参劝说。
曹参的后园紧靠官吏的宿舍,住在宿舍里的官吏们整日饮酒,并伴以歌唱和叫喊,闹得不亦乐乎。曹参的随从官对此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有一次,随从官请曹参到后园游玩,好让他听到官吏们的醉歌,加以处置。可是曹参听了,不但不加以制止,反而叫手下也摆开宴席,痛饮歌呼,和官吏们相应和。
曹参终日酒醉,不理朝政的行为使惠帝也大为不满。
有一天,惠帝对曹参的儿子曹说:“你私下问问你的父亲:‘高帝刚刚去世,我又很年轻,你作为相国,整天饮酒,如何能忧虑国家大事呢?’”曹回家后对父亲说了,哪知曹参一怒之下,打了曹二百大板,并且说:“赶快进宫侍奉皇帝去,天下大事不是你应当说的。”
事后惠帝责备曹参:“你为什么要打曹?那是我让他劝说你的。”曹参慌忙脱帽谢罪说:“请陛下考虑一下,关于圣明英武,陛下能比得上高帝吗?”惠帝说:“我怎么敢和先帝相比呀!”曹参又说:“陛下看我的才能及得上萧何吗?”惠帝说:“你好像不及他。”曹参说:“讲得好!高帝和萧何平定了天下,制定了明确的法令,只要我们遵循这些法令去做就行了,这不是很好吗?”惠帝说:“说得对。”
后来文学家杨雄说:“萧也规,曹也随。”“萧规曹随”的成语,就是从这个典故中来的。
司马迁在《曹相国世家》一文的最后评语是:相国曹参的战功之所以如此之多,是因为他和淮阴侯韩信在一起。韩信死后,封赏列侯的,只有曹参。曹参担任相国,主张清静无为,这合乎道家的学说。百姓脱离了秦朝的酷政以后,很想能休养生息,曹参的主张正好迎合老百姓的需要,所以天下人都称颂赞美他。
由此可见,曹参自己饮酒,也让别人饮酒,其真正目的,是为了实现他的“清静无为”的主张,让老百姓过一段太平日子,这在当时有一定的进步意义。
中品酒痴
中上品当指“酒痴”。此辈人沉湎于酒而迷失性灵,沉沦自戕,达到痴迷的地步。
——王绩——
王绩,山西省祁县人,是隋唐之际的文学家。
王绩,性格放达,不喜俗礼。凡乡下举办的婚丧喜事,他都不参加。隋炀帝大业年间,推荐人才时,他授秘书省正字。因为不喜欢在朝廷做官,所以要求做六合县丞。任职时,他嗜酒不干事,因此被弹劾解职。他叹息说:“到处是罗网,还是回家安心。”于是回到家乡河渚间。他有田十六顷,奴婢数人,他和家人种粮食酿酒,还养家畜、采草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有个叫于光的,也是个隐士,他没有妻子,在北渚造了一座房屋,住了30年。他自力更生,不依赖人家。王绩喜欢他的真诚,就把家搬过去,和他住在一起。于光是个哑巴,不会交谈,他们在一起对酌时,默默无言,但心情十分畅快。
王绩除了喝酒,就读书。他把《周易》、《老子》、《庄子》等书,放在床头阅读,其他的书很少看。
他曾经游历过北山东皋,自称是“东皋子”。他骑着牛四处游荡,遇有酒店,就逗留数天。
高祖武德初,他待诏门下省。当地的官吏,每天给他三升酒喝。有人问他:“待诏有什么乐趣呢?”他说:“有好酒可以作伴啊!”侍中陈叔达知道了,就每天给他一斗酒喝。时人都称他为“斗酒学士”。
当时名流李淳风赞他是“酒家南董”。王绩家居东南面有块磐石,他就用石建立了杜康祠,时常拜祭,尊为老师。他写有《醉乡记》。因他饮酒五斗而不醉,又写就《五斗先生传》。
有人请他喝酒,他不分贵贱,都去赴席。有个刺史叫杜之松,是他的老朋友,请他去讲礼法。他谢绝说:“我不能在尊府里谈糟粕,而放弃醇醪啊!”他把礼法视为糟粕,把醇酒作为爱好,王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苏舜钦——
苏舜钦,是北宋文学家。青年时即有文名,曾任大理评事,范仲淹荐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后受李定等诬陷,被捕入狱,旋削籍为民。他文笔犀利,思想敏捷,平时爱好喝酒,酒名和文名齐等。他酒后所写的作品,飘逸狂放,特具风神。欧阳修评论说:“子美笔力豪隽,以超迈横绝为奇。”
苏舜钦性格豪放,酒量极大。他在外舅祁国公杜衍家里读书,每天要喝一斗酒,却不要酒菜。杜衍深以为疑,就派子弟秘密地察看他。只听得他高声朗读《汉书·张良传》,读到“良与客狙击秦皇帝,误中副车”一句时,他就拍着书桌叹惜道:“可惜呀,没有击中!”于是满饮一大杯。读到“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臣授陛下’”一句时,又拍案说:“君臣相遇,其难如此!”说完,又喝了一大杯酒。杜衍知道后,就大笑说:“有这样的下酒菜,喝一斗酒实在是不多啊!”于是苏舜钦的“汉书下酒”就传为佳话了。
苏舜钦不但海量,还和石延年等创立各种饮酒的方式,如鬼饮、囚饮、鳖饮、鹤饮等。
酒狂
中中品当指“酒颠”、“酒狂”之类。晋人阮籍、刘伶堪为代表。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又能为青白眼,以区别待雅俗之客。嗜酒荒放,露头散发,裸袒箕踞”,以为“通达”“得大道之本”。刘伶字伯伦,沛国(今安徽宿县西北)人,是个有名的豪饮至颠狂的酒人。史载,刘伶“容貌甚陋,放情肆志,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初不以家产有无介意。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尝渴甚,求酒于其妻。妻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酒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善!吾不能自禁,惟当祝鬼神自誓耳。但可具酒肉。’妻从之。伶跪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儿之言,慎不可听。’仍引酒御肉,隗然复醉。尝醉与俗人相忤,其人攘袂奋拳而往。伶徐曰:‘鸡肋不足以安尊拳。’其人笑而止。”
——阮籍——
阮籍,三国魏文学家、思想家。他的父亲阮是著名的“建安七子”之一。当时,他与嵇康齐名,为“竹林七贤”之一。
阮籍蔑视礼教,尝以“白眼”看待“礼俗之士”;后期变为“口不臧否人物”,常用醉酒的办法,在当时复杂的政治斗争中保全自己。
嘉平公元249年,司马懿杀曹爽,专国政。死后,其子司马师、司马昭相继专权。公元254年,司马师废魏帝曹芳,立曹髦。公元260年,司马昭杀曹髦,立曹奂。死后,由其子司马炎代魏称帝,建立晋朝。阮籍就是处在司马氏与曹氏激烈斗争的政治漩涡之中。为了保全自己,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虚于周旋。
例如曹爽要请他当参军时,他看到曹氏已面临覆灭的危机,就托病谢绝,归田闲居。司马懿掌握曹魏政权后,立即请他入幕为从事中郎,他慑于司马氏的势力,只好低头就范。凡是司马府上有宴会,他是每请必到,到便喝酒,有时真的醉了,有时佯装酒醉,以此来掩饰自己。
有一年,他听说缺一名步兵校尉,又听说步兵营里多美酒,营人善酿佳酒,于是请求去那里当校尉。当了校尉后,就整天泡在酒中,纵情豪饮,一点也不问世事。后人因之称他为“阮步兵”。
钟会,官至司徒,是司马昭的重要谋士。此人是个投机钻营的卑鄙小人,阮籍一向深恶痛绝。他时常来阮籍家作客,以此来探听阮的虚实。阮则置酒相待,开怀痛饮,对政事不发一言。钟会只得怏怏而归。
阮有一女,容貌秀丽,司马昭想纳为儿媳,几次托媒人登门求婚。阮对此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若答应,有损自己的声誉,还落得个攀附权贵的坏名声;若不答应,得罪了司马昭,会有生命之忧。于是天天沉醉于酒中,等提亲的人再来,已见他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这样一连六十多天,他都宿酒未醒。司马昭奈何不得,联姻之事,只得作罢。
阮籍嗜酒成性,性格放诞,蔑视礼法。例如,有一年其母新丧,他照常与晋文王吃肉喝酒,旁边在座的司隶何曾,实在看不过去,就说:“大王是以孝治天下,而阮籍重孝在身,还与大王吃肉喝酒,这是有伤教化的。”阮听了,只顾自己吃喝,神色自若。
更有甚者,阮家邻居,有一美妇,当垆卖酒,他与朋友常去那里买酒喝。喝醉了,就躺在美妇身旁睡觉。美妇的丈夫开始怀疑阮,观察了许久,见阮没有异常行为,就放心了。
——谢几卿——
谢几卿,南朝人,为谢灵运之孙,生于宋,仕齐为太尉晋安王主簿;入梁官至尚书左丞。
谢几卿非常熟悉典章制度。但是谢的性格却通脱任诞,尤其嗜好饮酒。有一次,他参加乐游苑的宴会,因未醉而返,心中怏怏不乐。车到半途中,见路边有爿酒店,他就跳下车来,走到酒店里,与自己的马车夫和拉车的马(驺)相对而饮。当时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大家都感到奇怪,尚书左丞怎么会与马车夫一起喝酒呢?而谢不予理睬,照常饮酒。此事后来传为“与驺对饮”的佳话。
还有一次,他在省署里,夜里穿着无裆套裤,袒胸露体地与学生一起喝酒号呼。喝醉酒后,他把小便溅到了在旁的令史身上。有司知道此事后,向朝廷参了一本,罢免了他的官职。他对此也毫不介意。于是“裸袒酣饮”,又成为他的笑话。在他当尚书左丞时,朝中官吏都载着酒到他家里欢饮。他的家里,经常是宾客满座,豪饮纵谈,热闹非凡。
庾仲容曾做过尚书左丞,后来被免职。他博学多才,少年时就有名气。他好酒任性,喜欢高谈阔论,与别人不能相合,独与谢几卿知交。他们两人都是纵酒放诞,意气相投。两人经常乘着马车,游历郊野。在车上,他俩边喝酒边谈笑,有时还摇着铃唱歌,时人讥评他们,他们依旧我行我素,毫不理会。
酒客
中下品当指“酒荒”、“酒客”。此辈人沉湎于酒,荒废正业,且偶有使气悖德之行。三国刘琰“禀性空虚,本薄操行,加有酒荒之病”。(《三国志·蜀志·刘琰传》卷四十)晋建武将军王忱“性任达不拘,末年尤嗜酒,一饮连月不醒,或裸体而游,每叹三日不饮,便觉形神不相亲。妇父尝有惨,忱乘醉叫之,妇父恸哭,忱与宾客十许人,连臂被发裸身而入,绕之三匝而出。此所行多此类”。
——石延年——
石延年,字曼卿,宋城(今河南商丘南)人,官至太子中允,是宋代的文学家和书法家。他性格豪放,饮酒过人。相传宋仁宗爱其才而劝其戒酒,后竟酒渴成病,中年早卒。
石延年性格豪放,喜欢剧饮。有个义士叫刘潜的,酒量也很大,喜欢和石延年比酒量。他俩听说京师河行王氏新开了一爿酒店,于是一起到那里对饮。他们从早饮到晚,不发一言。王氏对他俩的酒量十分惊讶,认为他们不是普通人,于是又添加肴果和名酒,恭恭敬敬地在旁服侍。而石延年和刘潜呢,却傲然不顾,继续饮酒,直到夕阳西下,还没有放下手中酒杯,两人的脸上,竟没有一点酒色。
第二天,京都的人民都哄传说,有两位酒仙到王氏酒楼喝酒,过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是石延年和刘潜。自此,“酒敌对饮”的佳话就传开了。
还有一件怪事,也发生在石、刘身上。相传石延年任海州通判时,有一天酒友刘潜来访。延年赶忙请他到石闼堰,两人坐在酒桌上,就豪饮起来。一直喝到半夜,眼见酒将要喝光了,但饮兴还没有尽。看见船上有一斗多醋,就把醋全倒入剩酒里,又大喝起来,一直把酒醋喝光为止,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说石延年是个酒怪,确实名符其实。他不仅饮酒超过一般常人,而且别出心裁地创造了多种荒谬怪诞的饮酒方式。例如,他与人痛饮时,蓬乱着头发,赤着脚,还带着枷锁,说这种饮酒方式叫“囚饮”。有时他与人在树上饮酒,说这是“巢饮”。有时与客豪饮,用稻麦秆束身,伸出头颈,说这是“鳖饮”。有时夜晚不点蜡烛,与客模黑而饮,说是“鬼饮”。有时与客饮酒时,一忽儿跳到树上,一忽儿又跳到地上,说这是“鹤饮”。名堂稀奇古怪,不一而足。
石延年死后,他的酒友苏舜钦特地写了一首《哭曼卿》,其诗曰:“去年春雨开百花,与君相会欢无涯。高歌长吟插花饮,醉倒不去眠君家。”以表示对石延年的怀念之情。
下品
酒徒
下上品是“酒徒”辈。饮必过,沉沦酒事,少有善举,已属酒人下流。曾与猪共饮而在中国历史上留下“豕饮”典故的晋人阮咸常醉不醒,骑在马背上右摇右晃,“如乘船行波浪中”。阮咸以及晋代的王恭、胡母辅之,三国时的郑泉等应均属此类酒人。
——阮咸——
阮咸,西晋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他是阮籍的侄子,与阮籍并称为“大小阮”。他历官散骑侍郎,补始平太守。
他旷放不拘礼法,善弹琵琶,为当时著名的音乐家。
他不随便交朋友,只和亲友知交弦歌酣饮。有一次,他的亲友在一起喝酒,他也来参加,不用酒杯,而是用大盆盛酒,喝得醉醺醺的。当时有一大群猪走来饮酒,阮咸就和猪一起喝酒。他一面饮酒,一面鼓琴,真是不亦乐乎。于是“与豕同饮”就传为笑话。
酒疯
下中品是史文所谓“酒疯”、“酒头”、“酒魔头”、“酒糟头”,指嗜酒如命,饮酒忘命,酒后发狂,醉酒糊涂,甚至为酒亡命一类的酒人。现今社会亦多有此类酒人。他们嗜酒如命,酒未饮而先见其醉态;见酒必饮,饮则必醉,醉则无形:面赤眼直,鼻肿嘴斜,口出胡言,言多秽语,秽气直冲,唾沫四溅,举止失常,行止猥琐,种种令人作呕之行状,不一而足。
——胡毋辅之——
胡毋辅之,山东泰安东人,曾任建武将军、乐安太守等。
他不拘礼法,行为放荡,常与酒徒厮混在一起,日夜酣饮,不理政事。有一次,他与毕卓等人在家里散发裸形,闭门酣饮。恰巧另一酒友光逸不约而至,但不得入门,只好脱下衣帽,狗洞里大叫:“我要喝酒。”胡毋辅之听到后,知是光逸来了,于是赶快请他进来,一起喝酒。后人将这种饮酒方式,名之为“犬饮”。
胡毋辅之自己嗜酒成性,放浪形骸,自然结识的朋友也是如此。比如毕卓,任职吏部侍郎,常饮酒废职。有一次听说人家酿熟了酒,就乘夜来到他家的酒瓮间,偷盗酒喝,被守酒人抓住,到天亮一看,见是毕吏部,马上释放。毕卓还没过瘾,就叫来了主人,在酒瓮旁边,一起喝,直喝得酩酊大醉而去。这件事被人传为“瓮间盗饮”的佳话。
又比如,他的要好朋友叫阮孚的,因为要喝酒而没有钱,竟把金貂(皇帝近臣的一种配饰)换酒钱,被有司弹劾而降职。
还有他的知交阮修,出门喝酒袋里从不带钱,而是把钱挂在杖头,一步步地走到酒店,独自喝得大醉后,就拿下杖头上的钱付酒账。
胡毋辅之就是与这些朋友为伍。时人称之为“八达”和“八伯”。
胡毋辅之自己不拘小节,也放纵儿子不拘小节。他的儿子叫谦之,才学不及父亲,但骄傲放纵,从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吃醉酒时,直呼父亲的名字,还骂他年迈无能。胡毋辅之听了,不仅不生气,还招呼儿子一起来喝酒。
但胡毋辅之也有他的特点。根据史书记载,他有知人之鉴。他的好友王澄评论他说,彦国吐言甚佳,好像是锯木屑,霏霏不绝,的确是后进中的领袖。
有一次,胡毋辅之和几个朋友出外旅游,经过河南城门,就在城旁的一条小河边饮酒。大概因为天气寒冷,胡毋辅之就叫坐在旁边的王子博生火取暖。王子博就说:“我为什么要受你的差遣?”胡毋辅之只好自己生火。此后,他和王子博谈了一庶话,知道他才学非浅,就感叹地说:“我不及他啊!”后来就把王子博推荐给河南尹乐广。乐广接见了王子博,非常赏识他的才能,升他做了功曹。胡毋辅之就是这样推荐、提拔人才的。
晋代的所谓“八达”、“八伯”等人,多为名士,由于终日沉湎于酒,始终无所作为,酒误了他们一生。
酒鬼
下下品类是“酒鬼”、“酒贼”辈,为酒人之最末一流,最下之品。此类酒人人品低下,不仅自身因酒丧德无行,且又因酒败事,大则误国事,小则误公事或私家之事。且此类人多是以不光明、不正当的手段吸民之膏血,揩国之脂泽,即饮不清白之酒,脏污之酒,其行为实同于贼窃。故名其为“贼”,当在力戒绝杜之列。
——苻生——
苻健是十六国时期前秦的国君,他在位五年,死后,就传给儿子苻生。
苻生自幼瞎了一只眼睛。他荒淫暴虐,杀戮无道。凡是在他面前说“不足”、“不具”、“少”、“无”、“伤”、“缺”、“残”、“毁”、“偏”、“只”等字眼的人,他都要处以死刑。理由是犯了他瞎眼的忌讳。
他即位之后,更加饮酒作乐,不分白天和夜晚,有时甚至连月昏醉,不理朝政,因此,大臣们有事朝见,都看不到他的影子。有时,他也接见大臣,但动不动就发怒,发怒之后,就进行杀戮,因而一些忠良之臣,几乎被他斩尽杀绝。他宴饮群臣时,凡臣子“稍后至”,就“皆杀”。
有一次,在举行宴会时,他命令尚书令辛劳为大家劝酒,过了一会儿,他就大怒道:“你为什么不强迫大伙儿喝酒?怎么还有坐着的人?”于是就叫手下人张弓搭箭,将辛劳射死。百官们看到了,个个心惊胆战,只好大杯大杯地喝酒,醉倒在地。看到大家衣服湿了,帽子掉了,头发散了,十分狼狈,这才高兴地笑了。
苻生的暴虐统治,搞得“人情危骇,道路以目”。不久,苻健的侄子苻坚和吕婆楼领部下三百多人杀进宫来,守卫的将士都放下武器,向苻坚投降。这时苻生还昏睡不醒,及至把他捉住,才大梦初醒。苻坚把苻生禁闭在另一间房子里,废为越王,不久,就将他杀死了。临死时,苻生还喝了几斗酒,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有杀身之祸。
他真是一个醉生梦死的短命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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