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轮回

    男人感觉到自己在一片纯白色的世界里行走，没有方向。

    四面都是白色，天空也是白色的，自己也是一身白色的衣服。

    如果真的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天空的白色有些浅和虚无，而四周的白色真实且有轮廓。一头白色而安静的公牛，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是阿郎还是可爱。他想停下来，但好像有一股不疾不缓的风，在轻柔地推动着他的身体前行。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是在群山之中，一片山峦起伏的雪山。河流在山的脚下缓慢聚集向远方的大地伸展。风在呼啸，那声音却不刺耳或是尖锐，而是祥和如天籁一样似在低微吟唱。雪花片片地飘下来，却没有一丝寒冷的味道。看不见太阳，光线却柔和得像清晨的微曦。

    他试着伸开双臂，于是就轻盈盈地飞了起来。他感到双翼长出了翅膀，白色的、洁白的羽毛，像云朵一样托着身躯在天空中和风一样飞翔。

    在他的下方，那头白色的牛也在飞行，奋展的四蹄也是白色的，像踏在波浪上一样在云层上激起纯白色的片片碎絮。

    他愉快地看着下面的大地、田野、河流，还有道路。那道路和河流一望无际伸向远方，没有尽头。

    原来自由的飞翔，是如此的美妙。有人在呼唤。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在床头关切地望着自己的于医生。

    他记得他姓于，戴着黑色的眼镜，国字脸。

    这一切似曾相识，又好像跟以前有一些不一样。

    “医生，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那儿？”

    于医生：“你发生了车祸，一辆拉沙子的货车撞了你，你现在在医院里。”

    男人心中一动，他眨了眨眼睛，再一次环顾四周。

    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但是仿佛在不久之前也曾相同地上演。

    “哦，是这样。有多久了，我浑身好痛。”

    “三天了，你一直在昏迷中。”

    “哦，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你自己，你一直在挣扎中。你的脑电波时低时高，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旋涡里挣扎着努力自救。你一直在呼喊着一些名字，模糊、简短。”

    “什么名字？”

    “可爱，大强或者大象。”

    “可爱。”男人喃喃自语，“啊，可爱。”

    于医生说：“不知道这个可爱是你的女朋友还是妻子，但是在你吐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大脑波就会很强烈，或许这才是你能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的原因。”

    “你应该庆幸还能够活过来。因为，在同一天，两个十九岁的孩子，同样出了车祸送到了这里。他们在今天凌晨抢救无效而死亡。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也是开车的司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就是他醒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也将是一个炼狱。”

    男人说：“哦，真的不幸。我应该感恩，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然后就醒来了，可爱不是我的妻子，或许她就是我要死去的时候上帝给我派过来的天使，是她让我明白了活着的可贵。”

    男人自言自语：“或许我应该看看那个父亲，现在，他的生命里面需要鼓舞他活下去的‘天使’。”

    在三楼的重病监护室外的配药处，两个护士正在聊天，语气里带着唏嘘和同情。

    “可不是吗，那两个孩子才都十九岁啊，听说还是清华大学的呢，真可惜啊。”

    “那母亲哭得跟泪人似的，一遍一遍地以头磕地，额头都青了。”

    “这个还没救过来呢，不知道活过来会怎么样。”

    “啊，好不到哪去，两个大小伙子，说没就没了。”

    男人在护工的帮助下，慢慢挪到重症监护室的室外，透过那扇小小的窗，看到一个全身缠满绷带、仅露出一双眼睛的父亲。他的胳膊、胸口以及脑袋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仪器上各种指示灯闪烁不停。守护在边上的护士不时起身去观察那些管子和仪表上的数据。

    “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而且坚强地活下去。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也没有痛苦，孩子们会一路走好。你要勇敢地面对人生、更加珍惜生命，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一次涅火重生。”

    男人嘴角蠕动着，双手攥紧了拳头，像是一定要把这位父亲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知道这关于生命的鼓舞也是为了他自己，他也必须经历一次火鸟般的涅槃。

    黄昏的医院后花园，阳光依然如散落一地的菊花般金黄。

    两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在那里面对夕阳而坐。

    医生对着男人想了想说：“你学一下瑜伽吧。”

    男人说：“好的，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医生说：“会的，我说的瑜伽，可不仅仅是让你健健身而已。”

    男人说：“哦。我知道瑜伽是身心灵的运动，它起源于古老的印度，是关乎于生命的一种智慧。”

    于医生侧过头来看了看他，沉思一下说：“对，看来你对瑜伽的理解比一些从业人员都有深度。”

    医生从白色大褂的外口袋摸出一本书，递给略有所思的男人。

    这是一本装订细致的手工本书，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正在静坐的人形，从粗线条的勾勒中分不清练习者的性别，面部模糊，仅有一双眼睛和眉心处的一个红点清晰可见。还可以看到他的双手搭放在双膝上，双脚交叉盘坐，它的头顶上方描绘着一朵莲花，那莲花似乎有千朵花瓣，从每一朵花瓣中向外放射着光芒。

    男人知道，那是静坐冥想的标准坐姿，是可以感悟大自然与宇宙精神光芒的一种方式。

    男人轻轻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几个隶书字——瑜伽七日谈。

    而下面的作者署名是——阿郎。

    男人知道，命运如此相似但又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面对轮回，你只能勇敢地面对并且选择出坚强的生活方式才能打破悲观的宿命。

    “我会的——阿郎。我会好好地面对人生，不管是喜与乐，还是悲与苦。我会在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依然努力保持完美的内心。我会痛并快乐，超越生死，然后感悟永恒。”

    2.命运

    三个月后，在城市最繁华的写字楼里，人潮如织，匆匆忙忙的白领们西装革履，拎着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包穿梭而行。已是秋天了，天空上显的蔚蓝和高远，远处的田野里是丰收的麦浪。候鸟开始南飞，这个季节既有丰收的喜悦，又有离别的惆怅。

    男人把辞职信整整齐齐地放到总经理的办公桌上，笔直地站着，他的右肩略有点比左肩高，那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负责营销的总经理皱着眉头把信潦草地看完，放到一边，看着已留了胡须一身休闲装的男人：“真不想干了？快年底了，正考虑给你升职和加薪的事情呢。”

    男人笑笑：“这和职位与薪水无关。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关照，真的就是不想做了，想做点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和出去走走。”

    经理很感兴趣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哦，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那想做点什么，想去什么地方呢？”

    男人说：“我想去国外看看。你知道我的英语不好，我想到一个我听不懂话的地方看看自己的生存能力。”

    “这话听着有点像嬉皮士。你知道，公司最近可能要实行内部股权调整，你真的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真的跟钱无关，领导，我感谢你的器重，我真的就是想出去走走，换一换空气和蓝天，或许也换一种活法。”

    “我知道你一直怀才不遇，你也知道我们是一家上市公司，而且是家族化经营，有许多复杂的关系。你要能留下，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不是因为工作的问题，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我这个人一直是很随意的，如果在旅行中能找到一些新的体验，可能也是自我的成长。”

    “那好吧，祝你能有一种新的生活感触和状态，有机会一起喝酒，玩够了回来我还接收。”

    “谢谢你。也祝公司业绩蒸蒸日上，领导您也高升。”

    男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物品，不时有同事过来寒暄，一一惜别。他一面约酒和客套，一面把自己的个人资料及公司文件分类打包，要带走的放到纸箱子里。

    一张相片从一本书的内层飘了出来，上面的女孩长发飘飘，笑得像春风一样和暖。男人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坐到转椅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那照片里的人。

    电话铃声响起。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上面是几个简单的数字，那是国际来电的标志。

    男人的心动了一下，打开话筒。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柔美的声音：“喂——”

    男人答了一声：“喂——”

    女孩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心头放下了一块石头，“你还在啊，好一段时间了你都是关机。”

    男人想了想回答：“我在出差。”

    女孩说：“可是你出差不开机吗，公司怎么找你？”

    “公司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护理一个病人，顺便自己也调整一下。”

    那个女孩迟疑了一下说：“你还好吗？”

    “还好。”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女孩低低地问：“你会恨我吗？”

    “不会。怎么会呢？”

    男人也迟疑了一下说：“有人说上帝在你的生命里每一个阶段都会派天使来守护你。而你，可能就是我一段日子里的天使。”

    男人看着窗外秋风里的落叶，轻轻地接着说：“但是这个天使总会变的，或许有一天也会不见。不过，有人告诉我不要忧伤和害怕，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另一个天使就会在下一个路口出现。”

    女孩：“……”

    男人望望窗外的风景，白桦林在楼群的后面，而鸽哨在空中回荡。

    他说：“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女孩答：“还行，只是没有好吃的中国菜。”

    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男人终于忍不住告诉对方：“我也要出去一趟，也是去趟国外。”

    “啊，去哪里啊？”

    “不是欧美和日本韩国，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国家——印度。”

    “啊，去那里做什么？”女孩惊讶地问。

    “走走，听说恒河的水，可以净化灵魂。”

    3.火鸟

    许多天过后，印度靠近恒河上游的哈普朵尔火车站，一辆火车由首都德里开进了站台。月台上满是大包小包的旅客，他们拥挤着跳下车厢或攀上车辆。

    一个印度导游拿着写着中文的牌子拼命地在人群中高举，焦急地在出口方向寻找自己的客人。

    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国男人穿过形形色色的人流向他走了过来。那个男人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是松松垮垮的青灰色T恤，蹬着一双白色的球鞋。右肩上斜背着一个黑红相间的大块头登山包。他的脸上留着没有经过什么修饰的胡须，笔挺的鼻梁上浓眉大眼，目光炯炯。

    印度人哈罗哈罗地叫着迎了上去，一脸的热情：“江先生，江先生，我是你的印度向导，你是从中国来的吧，北京？”

    那个沉稳的男人有礼貌地微笑了：“是的，我是从中国来的，我是从北京飞过来的，我要去瑞诗凯诗瑞诗凯诗（Rishikesh）是印度最主要的瑜伽静修圣地，印度最著名的朝圣中心之一。。”

    印度人热忱地再次拥抱他：“哈罗，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去那里学YOGA，瑜伽，你要去那个最好的学校，你要找我们的大师学习。”

    印度男人大约二十多岁，显得十分年轻和帅气。他一边帮助中国人把背包取下来，两个人提着向站台外走，一边不停地跟对方交流。

    男人不停地点头：“是的，是的。我就要去那里，我要学习瑜伽。”

    “没问题，我送你去，那是印度最好的瑜伽学校，你能学到冥想、静坐、曼陀罗，还有唱颂，还有阿斯汤伽。”

    “好的，我就要去到那里。”

    中国男人和导游走到车站外面的广场上，广场上同样挤满了人，在刚刚的出站口那里正对面的广场中央，竖立着一个彩色的神话人物头像。那个神像留着长发，侧着脸目视天空，耳朵上穿着大耳环，神采飞扬，英姿勃发。

    中国男人惊奇地喊：“湿婆！”

    印度男人笑吟吟地对他说：“希瓦。”

    男人说：“是，希瓦。我们中国人翻译过去叫湿婆。”

    导游赞许地看着他，“你知道希瓦，很好，他会保佑你。”

    男人笑：“噢姆那么希瓦。”

    导游也笑；“噢姆那么希瓦。”

    他们上了一辆蓝白色标志的计程车。开车的是一个矮胖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仪表盘和方向盘上都缠挂着黄色和粉色花瓣编织的花环，上面也贴着小小的明信片式的湿婆画像，相片里的瑜伽之神（湿婆）笑得灿烂祥和，他的爱人雪山神女帕尔瓦蒂娇羞地依偎在他的身上。

    司机把音乐放了起来，大音律的音响里面放的是男女对唱的欢快歌声，听到那快乐的节拍导游开心地摇摆起身体。印度歌曲，跟印度神话一样，多姿多彩，充满欢乐和偶尔的忧伤。

    车子驶过哈普朵尔低矮的建筑和狭窄的街道。一条清澈的河流在火车轨道和树木及田野间展现出来，河流的两边是堤岸和有层次的阶梯，一些人正顺着那些台阶下到河水里在其中沐浴。他们有男有女，年龄也从十几岁到六七十岁不等。有很多穿的是绛红色的衣服，他们非常随意地在水里面浇灌身体，也把衣物随便地漂洗，然后搭放在岸上晒晾。

    “他们在做什么？”中国男人出神地望着这一切问。

    “他们在恒河里面洗濯身体和灵魂，那些穿红色衣服的人，有很多是斯瓦米，就是修行瑜伽到了很高级别的人。他们也叫古茹，是你们中国师傅的意思，他们就是我们印度人的师傅。”

    “这就是恒河吗？”

    “是啊，这就是恒河。”

    “就是你们印度最神圣的河，据说是湿婆用额头来承受它的巨大冲刷力而从天上引来的天河之水吗？”

    “是的，就是那条河流。为了救赎所有的渴望超脱的灵魂，所以才从天上引来的纯洁之水。”

    在一条长长的铁桥梁的上方，河流显得湍急，它从远处的山峦和峰谷间奔流而至，打着盘旋在桥的上方止住了奔腾，在缆索闸门前变得宽阔。天空中是成群的鸟在来回呼啸，其中有一些是黑色长嘴的乌鸦，在中国它们代表着不幸和灾难，在印度它们却代表着神性和祝愿。

    而在桥的尽头，一个高达数十米的高大青铜湿婆画像赫然而立，他几乎有近十层楼那么高，赤裸着健壮的上身，腰间围着虎皮做的裙裤，手持着自己的武器，平和庄重地看着远山和恒河。

    啊，湿婆，你这创造的神，用温柔和爱以及性和甘甜生殖万物，给大地以阳光，赠与万物及水源，给鸟儿插上风的翅膀，让火焰燃烧，而给在黑暗和洞穴里的卑微者以温暖，你让果实长满枝头，孩子学会微笑，而万物欣欣向荣，一年经历春夏秋冬四季色彩斑斓的变化……

    啊，湿婆，你这三重性格的神。你用自己的灵魂幻化为成千上万个生命，让它们奔跑于大地之上，遨游于海洋之间，逍遥于云端，你照自己的模样复制了人类，让他们享用所有资源，主宰万物之性灵，让他们懂得了爱、幸福和甜蜜……让他们学会了思考，发现了文明，创造了更为丰富的生活。

    啊，湿婆，你这任性的神。你让阴和阳产生热情和欢娱，又让男和女在聚散之间沉沦和苦苦煎熬；你让生命开始，又让生命易逝，红颜易老，感官最终衰退而皱纹爬上额头，疾病和死亡无法避免，而本应相爱的人互相伤害甚至骨肉相残；你让本应信守灵魂和精神的儿女创造出物质和财富，又让他们沉湎于繁华和红尘，放纵身体和欲望……

    啊，湿婆，你这残暴的神。你让野火荡涤无际的荒草和残枝败叶，作恶者必将饱受业的惩罚和良知的拷问。放纵者最终经受孤独和病痛的摧残，而人类将在无知、愚昧、贪婪中一步一步滑向深渊。而你将跳起世界上最美丽而妖娆的舞蹈，让漫天大火成为触手可及的赤焰……大地分裂，冰凉的海水最终漫过沉沦而迷失的世界。

    你将创造一切又亲手毁灭这一切。

    哦，湿婆，你这宁静之神，瑜伽之神，苦行者之主。你将用平和瑜伽维系世界和宇宙。你将让慧智者发现灵魂之光，迷茫者找到方向，沉沦者得到救赎。城市复归原野，物质和容颜化为尘土，而精神和自我最终与你所有的起源（宇宙之光、梵之本质、唯一的神和佛）合而为一。

    在湿婆巨大铜像前的广场上，有许多印度的信徒在膜拜敬献花环。中国男人让司机把车停在那里，花十卢比买了花给希瓦敬上。他合十对着那印度神话和瑜伽七日谈里的大神默默祈祷了一会儿，然后脱下了鞋，向着恒河里面走了下去。

    河水有一点点凉意，男人把裤脚向上挽到了膝盖处，向着几步外的一块桌面大小的河卵石走去。他盘膝坐到了石头的中央，双手扶在膝盖处，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肩部放松，腰背挺直，而意识慢慢地收拢……

    阳光的光芒变成了眉心处的一点模模糊糊的光晕。身体像河里面的一面岩石静默而清爽。心变得沉静而透明，如水清澈而没有一丝杂尘。

    好像在灰灰蒙蒙的冥冥状态中有话外音问：“你是谁呢？怎么称呼？”

    “啊啊，是啊，我是谁呢？”

    心在沉静之中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反应的能力，他像一个纯净的婴儿作出的无意识的回答。

    “啊，我是谁呢……我是阿郎。”

    “不，或许……叟哈呣……我就是你。”

    据瑜伽的哲学里面说，一个有智性的婴儿在呱呱坠地后，它面对这一个全新而陌生的世界茫然不知所措，它会用哭声来表达它的困惑和疑问：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要到哪里去？

    而宇宙会用嗡嗡的振荡来回答：叟哈呣，叟哈呣，叟哈呣。

    那宇宙神性的回答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传说凤凰要经历新生必须要接受火的洗礼。它会拾来柴薪堆成火炬，在火光熊熊燃起的时候跳进去，让火与血在一起交织，让痛与渴望新生的战栗一起颤抖。

    然后在火光慢慢暗淡下去的时候，在变成一团灰烬的残骸中，一只光芒四射、七彩斑斓的凤凰会展开羽翼，如太阳一样傲然出世。

    那只在火光中涅槃，痛并快乐着于熊熊燃烧中等待新生的凤凰就叫——火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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