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不可支”：真的吗？我的天！你等着，我给你打电话！

    十几秒钟之后，手机响了。穆小田接电话：“干吗非要打电话？浪费电话费！”

    郁晓说：“你说话不方便吗？”

    穆小田说：“我在网吧里，周围都是人。”

    郁晓“噢”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在电脑上用文字跟你说话，有些不真实。”

    穆小田说：“还是在网上说吧。我接郁晓的电话才觉得不真实，跟‘乐不可支’网聊，倒没觉得。”

    郁晓笑了：“好吧！咱们回到网上！‘才看见你’！”

    “乐不可支”：你这可是死里逃生呀！你们在电梯里被关了多长时间？”

    穆小田：有将近三个小时吧！

    “乐不可支”：很可怕吧？

    穆小田：出来以后听人说，我们当时被卡在二十层楼，电梯已经完全失控，随时可能掉下去。

    “乐不可支”：吓得半死吧？

    穆小田：那倒没有。

    “乐不可支”：真的没有？死撑吧？

    穆小田：真的没有。当时我坐在我爸身上，好像还睡了一会儿，梦见了我妈。

    “乐不可支”：坐在你爸身上？

    穆小田：我爸说，他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那样也许会保住我的小命，在电梯掉下去的时候。

    “乐不可支”：你一直坐在你爸身上？

    穆小田：嗯。他不让我动。因为不知道电梯什么时候会掉下去。咦，怎么不说话了？

    “乐不可支”：你别急，我刚才在想象。

    穆小田：想象什么？

    “乐不可支”：想象一对父子被困在电梯里，儿子坐在父亲的身上，父亲搂住儿子，等待着随时可能降临的生死瞬间！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啊！

    穆小田：很感人吧？

    “乐不可支”：难道你不觉得感动吗？

    穆小田：感动！太感动了！机会难得呀！给你争取一回？

    “乐不可支”：那还是算了吧！对了，你爸被你坐惨了吧？

    穆小田：嗯。被救出去之后，他好长时间都不会走路了。

    “乐不可支”：可惜！

    穆小田：可惜什么？

    “乐不可支”：要是他被你给坐残疾了，说不定就能当选“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什么的！

    穆小田：可恶！那样的好机会还是留给你老爸吧！对了，还有一件事。

    “乐不可支”：什么事？

    穆小田：我说了，你不准太得意！也不准胡说八道！

    “乐不可支”：可恶！我什么时候得意忘形，兼胡说八道了？

    穆小田：那不是你的特长吗？

    “乐不可支”：你说不说？不说拉倒！

    穆小田：秦玉爱我爸。

    “乐不可支”：真的？怎么样？让我说对了吧！

    穆小田：不准得意！

    “乐不可支”：谁得意了？得意的应该是你爸。

    穆小田：不准胡说八道！

    “乐不可支”：在这儿等着我呢！说说吧，你怎么知道的？

    穆小田：嗯，没有什么证据。但我知道。

    “乐不可支”：那你爸呢？

    穆小田：我不知道。

    “乐不可支”：你是不是很生气？

    穆小田：那倒没有。

    “乐不可支”：奇怪，你怎么会不生气呢？

    穆小田：我也说不清。我只是觉得，我爸配不上秦玉。

    “乐可不支”：哈哈，小屁孩的观点！爱情只有爱与不爱，没有配与不配。再说，依我看来，你也许并不真正了解你爸爸。

    穆小田：也许吧。

    “乐可不支”：你爸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吗？

    穆小田：什么？

    “乐可不支”：你在调查他。

    穆小田：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不可能一点也没察觉。至少我去毛洁家的事情，他应该知道。

    “乐可不支”：怎么会？

    穆小田：听毛洁的妈妈说，我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们打个电话。如果打电话，她肯定会把我去“采访”的事情告诉我爸。只要她告诉我爸，我爸就很容易想到那个“实习记者”就是我。

    “乐可不支”：有这种可能。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问你呢？

    穆小田：我不知道。

    “乐不可支”：也许……

    穆小田打断她：算了，不说这事了。

    “乐不可支”：心里不好受吗？

    穆小田：有一点。

    “乐不可支”：想起你妈了？

    穆小田：不说了。反正我妈已经不在了。

    “乐不可支”：好吧，不说这个了。你还打算回乡下吗？

    穆小田：暂时不回去了。

    “乐不可支”：这就对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穆小田：你才多大？凭什么教育我？

    “乐不可支”：反正比你大。你现在没事了？

    穆小田：没事了。

    “乐不可支”：我不是指身体。是指心里。

    穆小田：不知道。

    “乐不可支”：还不知道？

    穆小田：我说的是实话。

    “乐不可支”：你是个硬心肠的人。

    穆小田：也许吧。可我需要时间。

    “乐不可支”：需要时间干吗？

    穆小田：不知道。

    “乐不可支”：我知道。你需要时间，长大！

    穆小田：长大？也许吧。你不需要吗？

    “乐不可支”：我也需要。呵呵，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男生为了跟一个女生搭话，就故意问那个女生：请问，你的表几点了？女生说：三点了！男生大叫：哇，我的表也三点了！太巧了，咱们太有缘了！

    穆小田：你的意思是说，你和我一样需要时间来长大，这就是一种缘份了？

    “乐不可支”：聪明！咦，怎么不说话了？

    穆小田：不聊了，林霜来找我了。我让她在外面等我一下。

    “乐不可支”：奇怪，她好像总能找到你。

    穆小田：是吗？

    “乐不可支”：那，不聊了？

    穆小田：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吧。

    “乐不可支”：打电话？不是说，不真实吗？

    穆小田：也是。那怎么办？

    “乐不可支”：那就不打电话，见面说。

    穆小田：我考虑考虑。

    “乐不可支”：你还要考虑考虑？那好吧，我也要考虑考虑。

    穆小田：那好吧，咱们明天再说！

    “乐不可支”：明天再说！

    出了网吧，林霜问穆小田：“又是那个什么‘乐不可支’吗？”

    穆小田“嗯”了一声。

    林霜问：“你要去见她吗？”

    穆小田摇摇头，说：“我现在不太想。”

    林霜问：“为什么？”

    穆小田说：“不知道。”

    林霜问：“你自己心里想什么，怎么想的，自己会不知道？”

    穆小田有些不耐烦了，说：“很奇怪吗？我就是不知道！”

    林霜说：“算了，我不想说这事了。明天是你妈的七七，要去墓园给她上香的。”

    穆小田说：“我没忘。”

    林霜看看他：“小田，这次去看你妈，你……”

    穆小田打断她：“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前面有车流通过。穆小田停下脚，听见一个声音从心底响起：“妈妈，我好想你！”

    那一刻，整个城市都从穆小田的眼睛里消失了；那一刻，整个城市都看见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站在街头，迷茫而执着，脆弱而倔强。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