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员老米-对手不可能每次都比你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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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还没有看到那两名警卫连战士和老孙头的影子,焦大麻子的八十七旅却从天而降般呼啦啦来到了总供给部所在地。

    战争没有教科书。

    无论你多么聪明,对手也不可能每次都比你愚蠢。警卫连把敌人堵在了东山口。

    这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口。

    可是,区区一个警卫连要遏制敌人一个旅的进攻简直是天方夜谭——且不说武器装备的差异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员也相差悬殊。

    老齐急急忙忙给上级打电话,这才知道敌人此次蓄谋已久的进攻来势汹汹,焦大麻子只是多路部队中的一支。上级要求总供给部按原计划坚守三天,等待加强营接应。

    老齐放下听筒,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慢慢地喝了两口后扭头向后院走去。

    曹志霖正在按要求写出和老孙头的会见过程。

    老齐叫出老米,说明了当前形势后说:“老米,我有个想法。”

    老米说:“什么想法?”

    老齐说:“这三天的坚守,让曹志霖担任总指挥。”

    老米一怔:“为什么?”

    老齐说:“我一直搞经济工作,从来没有指挥过打仗。”

    老米说:“可是……曹志霖正在接受审查。”

    老齐说:“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审查先放一放,把敌人打退了再说。”

    老米沉吟着。

    李干事也已经走出来了,李干事上前一步说:“老米,用不着考虑,这是绝对不行的!全军的重要物质、军工设备和医疗设备都在这里,怎么能把它交给一个审查对象?”

    老齐斜瞅着李干事说:“那怎么办?你来指挥?”

    李干事张口结舌。

    “就这么定了,出了问题我负全部责任。”老齐向屋里走去。

    老米说:“老齐,等等!”

    老齐站住了。

    老米说:“我同意曹志霖担任总指挥。不过,他的一切行动都必须在我们监视之下。”

    老齐不回头地说:“只要你不怕死,你们就跟着他吧!”说着进了屋。

    李干事说:“老米,你没有权力同意!”

    老米没有理睬他。

    李干事顿了顿,向前院跑去。

    老齐给曹志霖下达了命令,又对通讯员说:“这三天你跟着曹团长,听他的指挥。”

    通讯员说:“是!”

    东山口传来了炮声。

    曹志霖抓起驳壳枪,一阵风似的出了屋。桌上几张纸被曹志霖带起的风卷起,飘落在地。

    李干事从老齐的办公室出来时,曹志霖他们正匆匆而过。李干事连忙追上去,李干事刚刚给老关打了电话。

    老关沉吟半晌之后说:“好吧,就给他曹志霖一个表演的舞台,你盯紧了他。如果他借此机会公开叛变或者引狼入室,你有权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我说一切!明白吗?”

    李干事说:“明白!”

    老关又说:“还有,你提醒一下老米,让他不要忘了他的九叔。”

    李干事追上老米说:“我刚刚给老关打了电话,他同意你的意见。另外,他说,让你不要忘了你的九叔。”

    老米看李干事一眼。

    李干事说:“九叔是谁?”

    老米说:“你不认识。”

    焦大麻子打仗不是行家,可基本套路还是知道的。先是几门山炮一阵狂轰,从望远镜里看到红军的阵地被炸得七零八落了,才发起冲锋。

    曹志霖早把队伍整个撤了下来,只是自己带着警卫连长和几名观察哨隐蔽在前沿。待敌人爬上来时一声令下,队伍就呼啦啦上来了。一顿机枪手榴弹,刚刚爬到半山腰的敌人倒下了一片。

    老米是头一次贴身目睹战场上的曹志霖,曹志霖敏捷的身影、果断的指挥和从容不迫的神态不知不觉间再一次征服了他。对敌人如此毫不留情的同志,怎么能是AB团呢?

    敌人撤下去了。曹志霖对老米说:“焦大麻子吃了亏,下次进攻一定十分猛烈,你们最好下去躲一躲。”

    老米当然不会。

    曹志霖也就不再说什么,一处处督促战士们抓紧时间整固阵地。老米,李干事,还有老齐的通讯员都在后面跟着,好像曹志霖多大的官似的。

    敌人的第二次进攻果然比第一次猛烈得多,焦大麻子几乎把所有的炮弹都倾泄过来了,一开始老米只觉得头顶上刮起了大风,身边一声声响着炸雷,两只耳朵生疼生疼,像被鞋锥子一下一下猛扎着一样。再后来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只看见身前身后的泥土石块枯枝干草突然拔地而起又纷纷扬扬落下。

    老米的耳朵给震聋了。

    曹志霖说过在敌人炮轰时一定要张大嘴巴,可是老米只能闭紧嘴巴,因为张大的嘴巴无法阻挡滚滚硝烟和飞溅的泥沙。

    老米看看曹志霖,曹志霖斜躺在一只大弹坑里,打盹似的闭着两眼,如同冬天墙根无所事事晒着太阳的一个慵懒的农民,不同的只是身上的军装和手中的枪,还有嘴里满塞着的半条毛巾。曹志霖这是出什么洋相?这个问题刚一冒头老米便立刻明白了,连忙也扯下毛巾塞进嘴巴。

    敌人再次冲锋,再次溃退。

    阵地上安静下来。敌我双方都得吃饭了,老齐亲自带人送来了热汤热饭。

    丁文娟磨着粗大的腰身指挥卫生队和担架队救治伤员。

    曹志霖呆呆地望着山下,掰下一块窝头搁嘴里下意识地咀嚼着。

    老米看着身边的一切,仿佛置身在一场舞台哑剧之中。

    米小扬上来了,老米听不见米小扬说什么,只看见她指指划划。后来米小扬把老米按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两只小手在他耳朵上一下一下使劲挤压再猛然放开,老米渐渐恢复了听觉。

    李干事提着两截皮带远远地东张西望着过来了。

    老米看见李干事腰部的棉袄翻出一大块棉花,染着血。

    老米抬手一指说:“老李,你受伤了?”

    李干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说:“没事,我命大,就擦破一层皮。”举了举手里的两截皮带又说:“可惜了这根皮带啊!我得让焦大麻子赔我一根。”

    老米说:“米小扬,你给李干事检查一下。”

    李干事说:“不用,真没事!”

    米小扬说:“我还是看看吧!打仗的人,受了伤常常不觉得,掀开!”

    李干事扔掉断皮带,掀开了棉袄。

    米小扬看了看,果然无大碍,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李干事四下看看说:“老米,看见曹志霖了吗?”

    老米往曹志霖刚才站立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曹志霖的身影。

    米小扬说:“曹团长去兵工厂了。”

    老米说:“你怎么知道?”

    米小扬说:“我上来的时候碰见他们了,还有小侯。”

    小侯就是老齐的通讯员。

    李干事说:“曹志霖这个时候去兵工厂干什么?”

    曹志霖摆弄着两门缺胳膊少腿的迫击炮,看到老米立刻说:“老米,你来的正好!你看这堆家伙能不能凑出一个好的来?”

    老米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

    小侯把大邱找来了。

    曹志霖站起来,对大邱说:“给你两个任务。第一,立刻组织一个班的战斗建制,带足弹药上山,接受赵连长指挥。有困难吗?”

    大邱大咧咧地说:“没问题。”

    曹志霖说:“好!第二,集中其余的全部力量,马上给我做一批滚雷,要大个的。越多越好!”

    大邱看老米一眼,依然大咧咧地说:“没问题!”

    曹志霖脚步噔噔地走了。

    李干事看看曹志霖,看看老米,最后跟上了曹志霖。

    老米翻弄了一下那堆迫击炮零配件,对大邱说:“给我拿套工具来。”

    大邱拿来了扳手、榔头、钢丝钳,还带来一名工人给老米做助手。

    老米很快就沉醉其中了。

    午后,敌人的第三次攻击开始。

    依然是山炮轰击,可是力量却大大减弱了,仿佛那些大炮一个个中午没吃饭似的。警卫连长老赵笑说:“这焦大麻子,给老子点眼药水啊!”

    是啊!咋回事?焦大麻子的炮弹打光了?不会呀!曹志霖正暗自琢磨,突然十几门迫击炮“咣、咣”地打上了天空,几十发炮弹“日、日”地全部落到阵地后的山腰上。成建制蹲伏在那里的警卫连一下子伤亡了二十多人,其中有一名排长、两名班长。

    老赵大骂一声:“他娘的!”

    曹志霖一下子咬紧了牙,他没有想到焦大麻子居然会如此聪明!

    曹志霖举起望远镜。

    山脚下,焦大麻子身旁的参谋长正挥动马鞭得意地朝山上指指点点。

    敌人的第三次冲锋开始。

    结果是第三次溃退。

    但曹志霖明显感到这一场战斗吃力得多。更让曹志霖想不到的是,敌人的第四次攻击几乎毫无间隙的就又开始了。

    第一次是山炮炮弹和迫击炮弹同时倾泻而下。

    满山弹坑,满山轰鸣,完全无处藏身的部队只能撒开成一群散兵。

    曹志霖恨得牙根痒痒。十分钟后炮声戛然而止。

    曹志霖命令警卫连长赶紧收拢部队拉上来。老米也在这个时候上来了。

    老米递过一个光秃秃的迫击炮筒说:“没时间做炮架,只能这样了。我记得你说过,没炮架的迫击炮你也能使。”

    曹志霖没说话,抱过迫击炮筒眯着眼往里瞅瞅。

    老米说:“放心吧!击发两次没问题!”

    曹志霖说:“两次?”

    老米说:“厂里只有两颗炮弹。”

    曹志霖四下看看:“炮弹呢?”

    老米这才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工人没上来。回头一看,那名工人正拽着装炮弹的破麻袋在半山腰艰难爬行。

    漫山遍野的敌人嚎叫着冲了上来。

    曹志霖扔下迫击炮筒,拔出了驳壳枪。

    老米向山下跑去,到了跟前才看清那名工人满身血迹。老米一时也看不出他哪里负了伤,挥挥手喊来一副担架,自己抓紧麻袋就往山上跑。

    老米跑上山顶时敌人也冲上来了,山头一片混战。喊声,叫声,叮叮当当的枪刺撞击声响成一片。老米扔下麻袋拔出手枪,第一枪打倒了一名敌人,第二枪却卡了壳。一个雷公脸一枪向老米刺来。老米本能地扬手去挡,刺刀扎进了老米的胳膊。曹志霖大吼一声扑过来,一把红绸大刀“当”的一声磕开了敌人刺来的第二枪,接着手腕一翻,红绸拂过之后,那张雷公脸已经变成了开花石榴。

    兵工厂的十几名军工正适时赶到。临时班长是个老兵,一看情况紧急,远远地就连忙指挥大家朝敌后射击,增援的敌人立刻噗噗倒下好几个。前头的敌人听到身后响起了枪声,顿时心慌意乱。

    敌人的第四次进攻终于又被击退了。

    然而警卫连已经伤亡过半。

    卫生队和担架队匆匆救治和处理伤亡战友。

    看看西斜的太阳,曹志霖知道这第一天终于挺过来了。

    还有两天。哦!两天!像这样打下去怎么行?曹志霖一动不动呆呆看着暮霭渐沉的山岚,半晌,点上一支烟,长长地拔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一缕烟雾后,不回头地说:“把赵连长给我叫来。”

    “是!”身后的小侯转身而去。

    头上缠着绷带的警卫连长铁青着脸跑来了。

    曹志霖说:“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警卫连长咬着牙说:“全胳膊全腿的八十七个。”

    曹志霖扔过一根烟:“给我挑十个最棒的,让他们吃饱喝足,马上睡觉!”

    警卫连长接住烟,看看曹志霖,看看山下,立刻兴奋地大声说:“是!”

    油灯下,老米往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米小扬进来了。

    老米说:“你来干什么?”

    米小扬说:“给你处理伤口。”

    老米抬抬胳膊说:“这不是包扎好了吗?”

    米小扬说:“那只是简单的临时包扎。”说着就动起手来。

    老米只好放下笔,由着米小扬摆弄。

    看着哥哥的伤口,米小扬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老米笑说:“嗨!护士同志,怎么了?我没牺牲啊?”

    米小扬说:“今天要不是曹团长,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哥哥。”

    沉默。

    米小扬说:“哥,你不要和曹团长过不去了!”

    老米轻轻一笑:“糊涂!我和曹志霖之间没有任何个人恩怨,我是在执行上级命令。”

    米小扬说:“可是你有脑子呀!不管谁的命令,你得搁脑子里过一过啊!”

    老米笑说:“傻丫头!组织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懂吗?”老米不知道自己使用了老关的口头禅。

    米小扬说:“不懂。我只知道曹团长是好人,是英雄,还救了你一条命。”

    老米轻轻地叹了一声,说:“我了解他,曹志霖救了我的命,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这是两回事。我不会拿原则做交易,哪怕他救了我十条命。”

    米小扬忽地住了手,看看老米,把绷带一扔,抓起药箱转身就走。

    老米大喊一声:“哎!小扬!你怎么了?你还没给我包扎好!”

    米小扬头也不回地说:“你自己包吧!”

    老米扯着长长的绷带追出去,一把抓住了米小扬。

    运输大队正马不停蹄地把两边厢房里的物资往外搬,几盏雪亮的马灯把后院照得通亮。运输大队长拿着个铁皮喇叭,吆吆喝喝地两边指挥着。

    老米把米小扬拉回屋里,沉默半晌说:“小扬,你以为哥想干这个工作吗?不,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只想埋头研究技术,我只想成为一个著名的炸弹专家。可是,哥没有别的办法,哥是在组织的人,不能不服从组织命令。这两个月,哥活得很难,很苦。我们的战友在前线和敌人拼死战斗,可我们却怀疑着他们,在背后调查他们。你不知道,今天上午趴在阵地上,焦大麻子的炮弹从我头上呼啸而过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现在我被炸死就好了!”

    米小扬怔住了,呆呆地望着哥哥,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志霖正在给老齐汇报自己的夜袭方案。李干事就在门外院子里晃荡着。

    老齐听完了,沉吟了一会儿说:“老曹,是不是有点儿冒险?”

    曹志霖轻轻一笑:“放心吧!焦大麻子今天刚到,立足未稳,还没熟悉地形地物,我们直奔他的旅部,打了就回,绝不恋战。”

    老齐说:“他的旅部安在哪里?”

    曹志霖说:“高家祠堂。”

    老齐看看曹志霖,说:“你怎么知道?”

    曹志霖说:“直觉。”

    是呀!除了高家祠堂,那个穷村子哪里还有深宅大院?老齐来回踱了几步说:“好吧!我同意。不过,你得多带几个人。”

    曹志霖说:“十个足够了,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

    顿了顿,曹志霖又说:“老齐,你得给我帮个忙。”

    老齐说:“说。”

    曹志霖往外指指说:“这个姓李的很讨厌,像条蚂蟥似的。”

    老齐想了想说:“好,交给我吧!”

    曹志霖回到后院,照样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烫脚,一支烟抽完,脚也烫好了,他扔掉烟头一头钻进自己屋,不到三分钟便鼾声阵阵。

    李干事琢磨着棉袄上的那个破洞,听到曹志霖的鼾声,摇摇头说:“这小子睡觉真快!”

    老米记完了他的笔记,把笔记本收到挎包里说:“咱们也睡吧!”

    吹熄了灯,都和衣而卧。下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大邱跑来了。大邱一进来就兴奋非常地说:“老米,老米,我们把滚雷搞出来了!你去看看行不?”

    李干事也就醒了。

    大邱不由分说拉着李干事一起去兵工厂。

    李干事说:“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懂。”

    大邱嘻嘻哈哈说:“你是上级领导,不懂也懂。”硬把李干事给拉去了。

    兵工厂的人都没睡觉,连夜突击制作滚雷,已经做好十几颗了。老米很高兴,一连看了几个,又给他们指点一番,忍不住自己也动起手来。李干事不懂这些,也没兴趣,哈欠一个接一个,想找个机会回去再睡一觉,可大邱一直紧紧地跟着他热情地说这说那,弄得他也不好意思走。

    十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子站成左右两排,腰上挎满手榴弹,胳膊上系着白毛巾。

    曹志霖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弟兄们!你们都是警卫连最优秀的战士!一个顶俩!毫不夸张地说,今天的夜袭能否成功,决定着我们总供给部的生死存亡!我们要一举把焦大麻子的旅部砸个稀烂!有信心没有?”

    十个小伙子也同样压低嗓门吼了一声:“有!”

    曹志霖说:“好!第一组跟着我,直捣高家祠堂。把所有的手榴弹都扔出去!赵连长带领第二组,进攻时掩护,撤退时接应。记住,打了就撤,决不恋战!有问题没有?”

    赵连长说:“曹团长,我请求由我带领一组!我保证完成任务。”

    曹志霖一扬手,毫不理睬地对十名战士说:“现在给每个人一分钟时间,最后检查一遍枪支、弹药、绑腿、鞋带。”

    战士们一个个检查自己,有人把绑腿紧了紧,有人把鞋带重新系了系。

    曹志霖身后的小侯也把自己检查了一遍。曹志霖转过身说:“你怎么还没回去?”

    小侯说:“我……”

    “我什么我?”曹志霖的手生硬地往后一指,“马上给我回去!”

    小侯站着没动,两眼盯着曹志霖,胸脯一起一伏。

    曹志霖冷冷地说:“你听见没有?”

    小侯突然一跺脚:“回去就回去!”转身跑了。

    李干事摆脱大邱的纠缠回来后,一进屋就愣住了。老齐的小通讯员怎么……怎么全身披挂地在地铺上坐着?梦游?

    李干事小心地喊了一声:“小侯。”

    小侯一动不动。

    李干事上前低头瞅了瞅。

    小侯把头一扭,同时抹了一把眼泪。

    李干事放心了,可心里还奇怪着:“小侯,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侯这才愤怒地说:“曹团长他欺负人!”语调里带着哭腔。

    李干事往曹志霖屋门帘看一眼,伏下身压低了嗓子问:“他怎么欺负你?”

    小侯又使劲抹了一把眼泪:“他凭什么不让我去?小瞧人!”

    李干事说:“去哪里?”

    小侯说:“打焦大麻子啊!”

    李干事一怔,走到曹志霖门口撩开门帘。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曹志霖走到东山口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老米和李干事追上来了。

    老米拦住了曹志霖:“曹志霖,你们干什么去?”

    曹志霖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米说:“我要你现在就回答我!”

    警卫连长说:“特派员,我们下山突袭焦大麻子,砸烂他的旅部!”

    老米怔了一下说:“这是谁的决定?我怎么不知道?”

    曹志霖说:“老米你让开,不要贻误战机。”

    老米说:“就你们这十来个人去突袭焦大麻子?这不是送死吗?”

    曹志霖说:“老米,仗怎么打,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李干事站到前面大声说:“同志们,你们上当了!曹志霖这是要叛变投敌!把你们当礼物送给焦大麻子!”

    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

    李干事说:“你们知道曹志霖为什么被撤掉了团长?因为他是AB团!”

    战士们一个个惊诧莫名。

    曹志霖一把抓住了李干事的领口。

    警卫连长赶忙抱住曹志霖:“曹团长!你冷静!”

    曹志霖低吼道:“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都给老子让开!”

    曹志霖一把推开李干事,对战士们一挥手:“继续前进!”大步向山下走去。

    李干事踉踉跄跄站住,愣怔半晌,突然抽出手枪,大喊一声:“站住!”随即“叭”地朝天开了一枪。

    山下敌人的机关枪立刻“突突突”打上来了一梭子,紧接着各种枪声爆豆般响成一片。

    曹志霖猛然回过头,咬着牙,攥着拳,一步步走向李干事。

    李干事举起手枪:“曹志霖,你要干什么?你给我站住!”

    曹志霖没有停步,曹志霖指着李干事的鼻子凶狠地说:“干什么?我怀疑你就是AB团!真正的AB团!老子要枪毙了你!”说着“刷”地抽出了驳壳枪。

    老米一把抓住曹志霖的手腕:“曹志霖,你不要乱来!”

    夜幕里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家扭头看去,是老齐和他的通讯员。因为这一枪,偷袭计划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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