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enteAleixandreMerio（1898一1984）
—脚步短促，
欢乐的光辉已经黯淡—
青年也许是我，
正望着河水逝去，
在如镜的水面，你的行踪
流淌，消失。
（祝融译）
鹰
世界包含着生命的真理，
尽管鲜血在悲哀地谎骗，
像午后宁静的海洋
在谛听自由之鹰在上空鼓翼。
金属的羽毛，
强劲的利爪，
渴望着爱情或死亡，
向往着用铁喙啄食眼珠，
向往着终于能吻吻大地的表层，
翱翔着，就像希望，
就像与世无争的浮云，
就像光辉的一点蔚蓝，心儿已到了天外，
在那里，已为世界开创了自由。
宁静的鹰啊，
绝不是小艇，
不是梦幻或者小鸟，
也不是宝盒，叫人忘却忧愁，
珍藏着翡翠和宝石。
瞳孔里凝聚着阳光，
阳光在瞳孔里自由地闪耀，
这是永不衰萎的鸟儿，是心胸的战胜者，
心胸里埋藏着枷锁缠身的愤怒。
猛烈的翅膀
扑打着阴影笼罩的脸庞，
撕裂着死蓝色的脉管，
切割着凝固的血块，
把风、把坚硬的大理石
或不可穿透的空间，打成碎片，
在那空间，一只不动的死手，
那是在黑夜中闪烁的光亮。
鹰啊，像深渊，
像最高的高山，
摧毁着帝王的权力，蒙上积尘的躯干；
这棵在大腿上的青藤
仿佛是富有生命的生长中的舌头。
这样的幸福时刻正在来临：
人身上的皮被剥去，
天上的胜利者的眼睛
只把大地看作血的漩涡。
最响亮的金属之鹰，
这声音像人声的疯狂的竖琴，
唱着热爱心灵的愤怒，
爱着心灵，用利爪挤压出它的死亡。
（祝融译）
树
白天隐入地下。
奇异的鸟儿，
鸟儿啊，栖息在树上，歌唱着一位死者。
我长眠在地下，
犹如这棵只以我为养料的树的另一条树根。
别怨恨吧，无比粗壮的参天大树，
你从我的胸膛蓬勃地成长，
伸展出嬉笑的枝丫，
鸟儿此时正在我胸膛上欢唱。
昔日的人已化为泥土，
哺育着一株生机盎然的大树。
整个的我还活着，没睡着，绝没睡着。
在洒满阳光的树中长年清醒。
我不是记忆，朋友们，也不是遗忘。
我欢乐、轻盈、喧闹地顺着树干攀向生命。
朋友们，忘掉我吧。我的树梢
将在永恒的天穹下，在空间摇曳，永远歌唱。
（祝融译）
海
有谁说过，大海把它多情的嘴唇
朝向海滩，忧伤地叹息？
大海在阳光下展现。
荣耀归于宏伟，归于大海，黄金！
啊，至高的光明围绕着你，歌唱着
欢乐海洋的不朽时代！
那儿，没有时间的限制，
大海反射出光辉，永远存在。
永生的上帝之心，正在跳动！
（祝融译）
致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
明澈的湖
只映着一张
纯朴的脸。
我见到，一双大眼
明亮的前额，容光焕发，
哀愁的嘴。
长风刮过
掀起涟漪，破坏了
这副温柔美丽的形象。
在那里，天上有飞鹰
丰满并且呼扇着
坚定的翅膀。
强者的生活是美丽的：
在上帝的手里
显得更完美。
多么湛蓝的天空
凝结住了！没有云彩
光线是柔和的！
但是，下面有呼声，
有摩擦，谁在呼喊？
有阴暗和石块。
有小路和大路
沙漠、墙壁，
粗厚的城墙。
太阳。你的希望……
雨仍在下。
暴风雨已经死去。
光明。你的安慰……
手已经触到
云层的前额。
一切都包容在
你纯净颤抖的泪水之中，
泪水亮晶晶地挂在你的眼上，加夫列拉。
（陈孟译）
要怀着希望
你懂得生活吗？你懂，
你要它重复吗？你正在原地徘徊。
坐下，不要总是回首往事，要向前冲！
站起来，再挺起胸，这才是生活。
生活的道路呵，难道只有
额头的汗水，身上的荆棘，仆仆的风尘，
心中的苦痛，而没有爱情和早晨？
继续，继续攀登吧，咫尺即是顶峰。
呵，你还这么年轻，太年轻了，真像初生的婴儿
什么也不懂。
额头的两绺灰色头发中间
闪烁着你那蓝色的眼睛，
活泼而且纯真，但像被什么蒙住了，显得那么懵懂。
嗐，别再犹豫了，站起来，挺起胸，岂能放弃希望？
拿起你那棵白蜡杆子，拄着它。
如果愿意，我的胳臂已经伸向你的身边，
嗯，你没有觉得吗？虽有长袍遮盖
这胳臂格外有力而镇定。
你没觉得吗？你耳边有一种无声的语言，
它没有语调，可你一定听得见。
它随着风儿，随着清新的空气
掀动着你那褴褛的衣衫，
吹干了你汗淋淋的前额和双颊，
抹去了你脸上残存的泪斑。
在这黑夜即将来临的傍晚
它梳理着你的灰发，那么耐心，缓缓。
挎起这白皙的胳膊吧，它与你似曾相识，
挺起胸膛去迎接朝霞的蓝天，
希望之光在地平线上已经冉冉升起。
迈开坚定的步伐，认定方向，信赖我的支持
迅猛地朝前追去……
（陈光孚译）
空气
比大海有过而无不及，
比大海宽广，比大海静寂。
轻盈透澈地飞在无人问津的高空
也可能有一天会长出硬皮，
有了人性，在大地上会被人们触及。
空气并不知道自己曾在胸腔中居住过，
空气没有记忆力，但他不朽，为人们不遗余力。
（陈光孚译）
思绪
前额浮现一层涟漪
逐渐显现，清晰，
完美的形象，思想
像小船一样飘浮在海涛滚滚的脑际，
思绪缕缕升腾
缥缈。然而下面
在海底的深处
冒出完整周密的大船
托出创见，托出灵犀。
有一刹那，
你那样迟疑不决
在柔和的波浪上游弋
风丝丝，吹正了你的桅帆
猛然地一股牵曳
把风儿撕成碎片，闯到公海
使你不得不前进，
觉悟，去获得胜利。
直到外部的边缘—语言
—这把刀子
把你脑海中的全部深刻的和迟钝的印象
割碎，化为言谈。
（陈光孚译）
献给一个死去的姑娘
告诉我，告诉我你处女心中的秘密，
告诉我你葬身地下的秘密，
我要知道为什么你现在成了水，
是清新的河岸，那儿一些赤露的脚在用浪沫洗涤。
告诉我，为什么在你披散的秀发上，
在你那受到爱抚的芳草上，
燃烧或安详的太阳
在降下，滑落，爱抚，它抚摸着你，
犹如一阵清风只吹送着一只鸟儿或一只手。
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心像一座纤小的丛林
在地下等待着不可能飞来的鸟儿，
这整个的歌儿在眼睛上面
在无声地经过时变出梦幻。
哦，你，歌儿啊，献给一个死去或活着的躯体，
献给在地下长眠的美人，
你歌唱石头的颜色，吻我嘴唇的颜色吧，
歌唱吧，就像珍珠母在睡觉或呼吸。
这个纤腰，这忧郁胸膛的微弱的容量，
这无视风儿的飘拂的卷发，
这双只有寂静在荡漾的眼睛，
这些如同珍藏的象牙的牙齿，
这阵拂过枯草纹丝不动的微风……
哦，你，欢乐的天空，像浮云般移动，
哦，幸福的鸟儿，你在肩头微笑；
清新的泉水，潺潺流去，同月光一起把你缠绕。
柔软的草地，受爱慕的脚步在上面踩过。
（祝庆英译）
歌唱吧，鸟儿
献给玛丽亚·特雷莎·普里埃特
鸟儿啊，你纯洁的双翼的爱抚。
拂不掉我忧伤的回忆。
你纯洁胸膛里的颤音
抒发了嘴唇的多么清晰的激情！
为我歌唱吧，闪烁的鸟儿，
你们在燃烧的森林里招来欢乐，
你们激起了光明的醺醉，
像火舌一样伸向接纳你们的苍穹。
为我歌唱吧，每天诞生的鸟儿，
甩你们的呼喊表达尘世的无邪。
歌唱吧，歌唱，带着从我这儿攫走的灵魂
飞升吧，别再回到大地。
（祝庆英译）
生命
胸中只有纸做的鸟儿
它告诉我吻的时刻尚未到来；
活下去，活下去，太阳不知不觉地直旋转，
吻或者鸟，迟来或者早到，也许永远不能达到。
为了死亡，一点点回声便够了，
别人的心脏保持着缄默，
也许别人的膝盖会跪在地上，
是只金色的船儿贴近金色的头发。
痛苦的头，金色的鬓角，太阳正在西下；
这里，在阴暗中，梦到了一条河流，
绿色的灯心草，刚诞生的血液，
这场梦全靠你的支撑，热情或者生命。
（陈光孚译）
火
所有的火都带有
激情。光芒却是孤独的！
你们看多么纯洁的火焰
在升腾
直至舔到天空，
同时，所有的飞禽
为他而飞翔，不要烧
焦了我们！
可是人呢？从不理会。
不受你的约束，
人呵，火就在这里。
光芒，光芒是无辜的。
人：从来还未曾诞生。
（陈光孚译）
寂静
泪珠滚滚，花园并未湿润。
呵，鸟儿、歌儿、羽翅。
这蓝色的抒情诗未入梦境。
嘴唇—鸟儿般的尺寸。我不想听。
风景即是微笑。两腰相缠、爱情绵绵。
树木在暗处排解了呼喊。一片寂静。
就这样，我享受着雾气或坚实的白银，
在前额我吻到了孤寂的抒情水珠，
雪水，心房抑或骨灰匣，
吻的预言，呵，多么大的容量！
在那里，我听而不闻
沙间的步履，在光明或黑暗上面彳亍的
脚步声。
（陈光孚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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