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的话-1987,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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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7年,我读高二。我的心里忽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的变化首先被蔡小毛虫看出来了。蔡小毛虫真他妈的是只小毛虫,一个劲儿地往别人的心里钻。蔡小毛虫悄声对我说,你这阵有点不对劲呀,是不是爱上哪个小妞啦?

    见我没言语,蔡小毛虫又说,是爱上胡小月了吧!

    蔡小毛虫的感觉是灵敏的,我真的爱上胡小月了。爱上胡小月缘于前不久班级举办的国庆晚会,文娱委员胡小月以她优雅的舞姿和甜美的歌喉倾倒了我。我来自农村,我对城里的女生一直持一种偏见,认为城里的女生娇气、做作、孤芳自赏。可是,胡小月以她的典雅大方和多才多艺,将我可笑的偏见无情地击溃。

    蔡小毛虫说,喜欢胡小月的人多着呢,哪轮到你?

    蔡小毛虫的话是对的,确实已经有好多双眼睛盯上胡小月了。其中有几位还颇具实力,是县里主要人物的公子。我一个乡下子弟,希望是何其渺茫呀。可我不甘心,我决定主动出击。那时,我已经熟读罗贯中先生的《三国演义》,我决定用一回计了。

    首先,我观察到胡小月喜欢电影,而且还订了全年的《大众电影》。我想,我应该想办法跟她接近,赢得她的好感,然后,跟她借《大众电影》看,营造出兴趣相投的氛围,然后约她看场电影,岂不大事就矣。

    那天下了晚自习,我跟着胡小月走到车棚。胡小月将她的自行车拖了出来,我也拖出我的自行车。我正要踏上车,就听胡小月轻轻地叫了一声:糟了。我问,怎么啦?胡小月说,车链不知怎么掉了。我装作很男子汉气地说,不要紧,不就是掉链了吗?我帮你上一下吧。我俯下身去,摆弄了半天,弄得满手油污,才上好链子。我们没有骑车,而是推着车往回走。到了校门口,胡小月还跑到小店里买来两瓶矿泉水。

    胡小月的家住在党校大院,她的父亲是党校教师。到党校门口的时候,我说,能借本《大众电影》给我看一看吗?

    胡小月说,那你在这里等一下。

    看着胡小月的背影拐进了院子,我的心里甭提多高兴啦。可能是水喝多了的缘故,我感到腹下有点鼓胀。我看到旁边有一颗白杨树,便走过去对着树尿起来。忽然,我发现树后有一个黑影。我一惊,拧起裤子,定睛观瞧,好像是蔡小毛虫。我正要说话,听见院内有脚步响,赶紧回到门口。

    胡小月将书放到我的手里。我说,怎么这么厚呢?胡小月说,是合订本,你慢慢看,看完了,我再拿新的。胡小月说完就回去了。我到白杨树后面一看,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我住在我二叔的家里。二叔在县检察院上班。晚上,我在二叔的家里,将《大众电影》合订本翻了一遍又一遍。

    几天后,我将书带到学校,放在抽屉里,准备下晚自习时找机会将书交给胡小月。可是下晚自习,我打开抽屉,发现那本书不见了。

    我急得不得了,悄悄问胡小月,书是你拿去的吗?胡小月说,我怎么能到你抽屉里去拿书呢?我分明看到了胡小月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快。胡小月最喜欢《大众电影》了,她把这本书借给我,是对我多大的信任啊。可是,我却把它弄丢了。更让我难以启齿的是,我在书里还夹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小月,星期六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好吗?信里还夹着一张电影票。这要是落在谁的手里,送到班主任老秦那儿,后果不堪设想呀。

    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那天早自习,老秦走到讲台上,严肃地说,我们班上有个别男生,思想存在严重问题,竟然约女同学看电影。我不点这个同学的名,我希望这个同学能悬崖勒马。

    老秦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好在我的肤色重,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后来,老秦又让我搬到集体宿舍来住。老秦说,你的基础还是不错的,要好好学习,即便第一年考不上,复习一年,总还是能上的,千万不要自毁前程。

    两年后,也就是高考结束后,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突然,从蔡小毛虫的枕头下面掉下一本厚厚的书来,我一看,正是那本《大众电影》。

    那一年,胡小月考上外省的一个戏剧学院。我和蔡小毛虫第二年才考上大学。后来,我们各忙自己的事,彼此断了音讯。

    不久前,我们几个男同学聚会,有人问起胡小月。蔡小毛虫说,胡小月去年才结婚,丈夫是戏剧学院的老师。那老师是个有妇之夫,他答应离婚娶胡小月,他拖拖拉拉离了十年,胡小月就死心塌地等了十年。

    蔡小毛虫说着,仰脸给自己灌了两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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