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招摇

    失踪的胡二狗又回来了！

    前几天被派出所的人追到了家里，痛打一顿罚了款的胡二狗从胡庄人的视线里消失了几天后，忽然回来了，回来时变得傲慢神气。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送他到了村口，他下了车，轿车调头，司机向他挥手说，胡主任，再见！

    轿车走了，胡二狗大声对胡庄的人说话，就像他祖宗、歌剧《红色娘子军》里的胡汉山，牛气冲天，怎么着，我胡汉山又回来了。

    村口有个小商店是传播小道消息的热闹地方，村民们正在拉着家常，见了他如此气派就都围了上来，胡二狗拎着一袋子彩色招贴画，见了人不是送彩色的招贴画就是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送给人家。他拍着胸脯，宣称自己不但发财了，还升了官，成了学院里的招生办副主任，有轿车接送，刚才的轿车就是专门送他的。

    几天不见，这个拉绳骗人的家伙忽然升了官，胡庄人有些不相信，但是看了胡二狗的名片，明明印着他的大名胡照明副主任啊。

    胡庄人纳闷了，但都还记得前几天他像龟孙一样挨打的可怜相。

    胡二狗是胡庄不务正业的人，喜欢搞些不出力挣钱的把戏，搞了几年没有搞出个名堂。前些日子，他去市里时，在小巷里拉绳，被人骗了钱，眼睛一亮，认为拉绳是个有钱途的事业，他就花了钱，跟着拉绳的人很快学会了，然后回到了附近的村庄、集镇摆摊，拉绳骗人。

    所谓拉绳，拉的两根绳子如八卦图里的阴阳鱼盘着，竹棍插进阴阳鱼中间。拉绳的人就拉两条尾巴的一条，如果把竹棍拉住了，就算赢了，拉不住竹棍就算输。看热闹喝彩的人很多，拉绳的人也不少，可拉住竹棍的没有几个。拉着拉不着，全在他神机的掌握间。人多的时候，就得先输，放下诱饵，让贪心的人上当。有时，他的老婆张凤铃也跟着去，他们装作不认识，演双簧戏，讨价还价骂娘骂奶奶地拉着绳，跟着起哄，吆喝。

    胡二狗挨打的前几天，他的拉绳生意是异常的好，就像他与财神爷换了帖子、拜了把子一样，钱财是滚滚不断地往他口袋里来。

    在北面的大集韩庄镇拉完，他又到了西南边的里窝镇去拉，里窝镇的生意一如韩庄镇一样的好。大集过后的兴奋还没有退去，他们夫妻在梦里，都在吆喝着拉绳。钱使他们疯狂，钱也使他们失去了理智，就在自己家门口的菜市场摆起了拉绳的摊子。就应了句古语，兔子不吃窝边草。结果就倒霉了。

    那天是立夏，阳光照着小小的街市，把人赶到了路边的大柳树下。胡二狗就在街市旁的大柳树下拉的绳子。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客人，都是本庄的熟人跟着取闹，他们围着起哄。熟人光拉，输了不给钱，胡二狗也不计较，要他们跟着起哄，骗外地人或者是矿上的工人。矿上的工人拉了几次，输了，知道是骗局，不拉了。

    菜市场快散集的时候，过来一个干净的老头子，像是一个退休高干，很牛逼地拿出了崭新的票子，摇晃着，然后要拉绳子，装孙子的胡二狗在乡邻的起哄下，用激将法，把高干的钱全部赢了过来。高干的钱输干净了，才清醒过来，他就纳闷，他怎么连一回也不能赢呢？

    也是胡二狗心太黑，不该让高干输得如此惨烈，要是适可而止，就不会出事了，偏偏是胡二狗是个见钱不认得爹的东西，结果就出事了。高干恼怒地看着他，在起哄人的嘲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到了晚上，就出事了。他拿着钱，回家向老婆张凤铃报完喜，计划着先让女人伺候着吃喝，然后，再伺候他上床，摸女人的下面。他在得意地喝酒吃肉哼小曲的时候，大门外响了警车，乡里的民警踹开了他家的大门，闯了进来，把胡二狗像捉小鸡一样提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痛打一顿，打完了，民警的脚就踩在他的头上，似踩着歇脚石。吆喝着瞪眼让张凤铃拿钱来，不然就把胡二狗带走，劳教。幸亏，村书记、胡二狗本家的叔叔胡书记及时过来讲情，才罚了四千块钱，保下了胡二狗。民警临走的时候对胡二狗说，要不是看在胡书记的面子上，就让你到二郎山采石场劳教。

    破财免灾。民警走了，胡二狗两口子对书记是千恩万谢，拉住他本家叔坐下喝茶。胡书记坐在上首，抽着烟，警告他说，你有本事就到外面骗去，别在家门口吃窝边草，让人看不起。又告诉他说，你知道今天你赢了谁的钱？是派出所王所长姘头爹的钱，那可是个不务正业的老混子，你怎么可以赢他的钱，他还想赢你的钱呢？别人知道他是谁，就有意让他赢几个，你可好，敢赢他，你不倒霉吗，这是教训，以后要注意！

    他们夫妻听了才害怕，差一点出了大事。哎，破财免灾，赢了两千，被人讹去了四千。赔大了，丢人现眼啊。胡庄的人都知道胡二狗挨打了，都在议论着。

    丢人啊，怎么有脸见人。胡二狗无脸在家呆了，忽然从胡庄人的视线里消失了。怎么，几天不见，这小子又回来了，他肯定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来，还有轿车送他，喊他主任。看他神气的，见了胡庄的人有些不理不睬，肯定发了。

    胡二狗拎着招贴画的袋子，发了几张名片，见人招手，像个高傲的干部回家了。村口商店里的人看到了胡二狗下了小轿车，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咱们去问个究竟吧，他要是真的在学院当了官，咱还真得求他，谁家没有读书要考学的学生呢？

    哗啦，一帮人热闹叫嚷着去了胡二狗家问个究竟。

    胡二狗家的大门没有关，他进了家把东西往桌上一扔，倒在沙发上，对倒茶的女人说，咱们转运了，我成了名人了。说着把口袋里的名片掏了出来，让她看。

    女人张凤铃不敢相信，男人吹牛是家常便饭了，是有意哄自己开心的。但是看了他带来的招贴画和名片，不由得不信，激动地问，死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个清楚？

    胡二狗简单地对女人说，我现在是跟你姐夫我连襟搭档了，他提拔了我，我成了学院里的招生办副主任了……，我没有时间给你细说，以后慢慢地说，我现在就给你下达任务，你的任务是招生，咱村的学生由你去做工作，你就是我的部下，懂吗，什么是部下，就是听我的分工，我是领导，我是副主任，你是副主任助理，你也是官，比村长大，你明白吗？

    女人把他带来的新鲜玩意拿过来看着，欢喜地说，你是什么领导？我是什么领导？你都把我说糊涂了，反正不是坏事就行。

    胡二狗不耐烦地说，你真文盲……你哪能这么看名片，以后要两手恭敬地接，这是礼貌。

    女人看着名片，忽然问，你这……不犯法吧？

    胡二狗训斥道，什么话，我现在是学院领导了，村里人知道了得给我下跪。你得听我的，你招的学生多，我就给你买身好衣服，不然，我就扣你的奖金，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买酒买菜去，我饿了。

    女人很听话，挎着篮子出去买菜，却在大门口碰到了来她家看热闹的人，女人堵在门口，不让进，对他们说，照明他累了几天，刚回来，吃了饭还得看文件呢，你们回去吧。

    门口的人更稀奇了，问，照明他到底是个什么官啊，我们老亲四邻的也高兴。

    女人提着篮子说，也不是什么大官，就是学院里的招生办主任，负责招生，也不是他的本事，是俺姐夫提拔的，俺姐夫是学院里的领导……你们想，朝里有人好做官，俺照明做个主任不是应该的吗，省得别人看不起。

    门口的人更加恭敬了，议论道，是啊，怪不得照明有小轿车送来，原来你姐夫是学院里的领导……哎，凤铃，孩子要是上学找照明行吗？

    女人不高兴了，用篮子攘着他们说，怎么说话？找照明行吗？他说让谁上谁就上，那还要看你们的态度呢，别狗眼看人低。

    女人走了出来，反锁了大门，去了商店买菜买酒，后面的人又跟着到了商店。商店门前已经聚了很多人，他们半信半疑地议论着胡二狗升官的事。

    看到了女人来买东西，就围了过来，试探着问这问那，女人带理不理的样子，白着眼睛说，我姐夫是学院的领导，我家的照明跟着干个差使不是应该的吗？

    是应该的，那，照明负责招生，俺孙子要上学院找他行吗？掉了牙的张四奶奶，紧张地跟着问。

    那当然，只要你张四奶奶张口，你的孙子还能上代培班，出来就能进国企，你们要知道，现在大学出来没有工作的多得是，别说是学院了。

    是啊，上了大学，毕业没有工作也是没有用啊。人们议论开了，开始对女人的话信服了，也不再怀疑胡二狗是假的了，态度变得暧昧了。

    女人买好了酒菜，提着篮子对商店前的人说，你们都是老亲四邻，我也不瞒你们，你们的孩子要上学，俺照明给包了，但，俺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背后说三道四的俺不给办，不信任俺照明的，过去看不起俺照明的俺不给办……

    人们点头附和，说，那是，谁还敢看不起照明呢，他都是学院里的领导了。

    女人拎着篮子走了，走了几步，看到了人们在小声议论，又转过身对他们说，俺照明这两天忙，没事的不要串门子。

    人们看女人走远了，议论开了，是啊，这年月什么事都有，穷光蛋抓了一个两块钱的奖券，中了几百万，发了，首先跟媳妇离婚，再找漂亮的小姐。难道胡二狗也中了彩票？肯定中了，他有钱了，用钱买的官，胡二狗的来头不小啊。

    也许是一夜之间，胡二狗在胡庄的名声彻底改变了。

    2 招生

    第二天清早，胡二狗梳洗、打扮一新，拎着纸袋子，装着名片，骑自行车去了十里路远的镇中学去找校长钱学举，招生。

    在校长钱学举的办公室里，胡二狗自我介绍，递上了名片，他本以为校长会恭敬地接他的名片，可是，白胖胖的校长大摇大摆地坐在转椅上，对他点头，只是用长长的中指敲着身边的沙发，说，坐。

    胡二狗坐了，看着校长。

    校长漠视他的存在，喝着杯子里的茶，喝完了，有节奏地敲着桌子问，胡主任，工程技校升格为学院，你们的工资也长了，就穷我们这些义务教学的了。

    钱校长打完了电话，说着笑话了，胡二狗迎合着，嘿嘿笑说，你们也办起了加强班、实验班，教学水平提高了，学费自然也就高了，你们的收入也不低啊。

    胡主任是开小车来的吧？钱校长频频点头，问。

    我家庭负担重，暂时还不行。胡二狗回答道。

    钱学举拍了一下自己光光的秃瓢，问，胡主任找我，有何指教？

    胡二狗说，指教不敢当，就是我们学院想在你们中学招生，初中毕业上五年大专，还能专升本。

    是啊，现在乡下的孩子上不起高中，高中也商业化了，上五年能拿到大专文凭，不错。钱学举拍着脑瓜。

    胡二狗近了身，小声说，钱校长能不能帮忙，让我在学校招生？

    钱学举一本正经地说，好啊，我们欢迎各大院校前来我校招生，我们也想让我们的孩子上最好的学校，当然也包括您胡主任的五洲工程技术学院吗。

    胡二狗高兴了，小声说，钱校长，我不会白着你的，我会重谢你。

    钱学举冷下来了脸，看着胡二狗，指着他的鼻子说，胡主任，我可警告你，到我的学校招生，不要走邪门歪道，大门口每天都有各院校来招生的，要给学生择校的自由，别指望老师和领导。

    胡二狗笑着说，校长，你别骗我，学校的老师听你的，学生听老师的，老师让学生报哪个院校，学生就报哪个。

    钱学举的脸变得难看了，他对胡二狗冷笑道，胡主任，你也是这样看待我们教师的？你给我出去，你以后不能进我学校，怪不得社会上的人带着及其恶劣的偏见咒骂教师，说公检法、国地税，人民教师黑社会，我们教师真的比黑社会还坏吗？原来是你们这样的人影响的，你这样的人还来招生，你，你马上给我出去，慢一步我就要报警了！

    胡二狗站了起来，赔笑道，钱校长，我说错了，可这也是实情，人家都这么说啊。

    钱学举不听解释，摆着手，果断地说，出去！

    胡二狗拎起纸袋子，要走时，对钱校长说，我是不想来的，俺姐夫硬让我来找你。

    你姐夫是谁？

    杜上文。

    你是他？

    我是他连襟，他家里的是老大，我家里的是老二。

    钱校长招手让他停步，上前拍着他的后脑勺，气愤地恨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在街上拉绳的对不对？

    胡二狗笑了，说，不是，那是我亲兄弟，一个娘的。

    钱校长忽然笑了，说，你们弟兄啊……这样吧，中午放学的时候，到我家里去，别在这胡说八道，要管好你的嘴，你也不看看是在哪儿？

    胡二狗听了心花怒放，好像拉绳又骗了冤大头一样的高兴。他出了校长室，到了大门外。

    大门口的两旁是本市各学校来招生的，有电大有各技术院校，她们坐在遮阳伞下，等待着学生放学。胡二狗在她们的桌子前转悠，招生的女老师或者是小姐以为他是学生家长，就给他宣传材料，介绍自己的学校。他就装憨，听了人家的介绍，学到了经验。他想，回家要向自己的邻居们宣传，第一个宣传的是自己的女人张凤铃。

    他在学校大门咨询了一会，学校就放学了。学生像蝴蝶一样飞了出来，欣喜地走到了招生的桌子前听候人家的介绍，要了招生的宣传单，拿着飞跑了。

    胡二狗等了一会，学校放学了，还是没有等来钱学举校长。他又进了学校，去了校长办公室，没人。问了还在值班批改作业的老师，老师说钱校长回家了。胡二狗说，我在学校门口等他，没看见他啊？人家笑了说，校长是开着小车回家的，你怎么能看见他呢？噢，校长有小车。胡二狗照自己的脑袋拍了一下，才忽然明白刚才校长还问他是不是开车来的，看看人家，哎。就以校长家的亲戚身份，问到了钱校长的住址。

    他在水果摊买了水果，提着去了钱校长家。校长和他的爱人正在家里看午间新闻呢。

    胡二狗敲门进来，钱校长站了起来，介绍给自己的女人，说，这是五洲技术学院的胡主任，他可是上文的连襟，街上拉绳的是他兄弟。

    女人文雅地笑了，说，看到你就感到亲切，不错，街上拉绳的跟你长得很像，上次我带着小外孙，小外孙闹着要拉绳，还输了十块钱呢，哎，胡主任，怎么不见你弟弟来街拉绳了？

    胡二狗嘿嘿笑着，说，他家里忙了他家里有地，割了麦子还要插稻。

    钱校长对女人说，看你啰嗦的，快坐，快给客人倒茶。

    女人接过水果，他被钱学举让到沙发上，女人端上来茶水时，两人开始说话。

    钱学举说，我那老同学混得比我强，现在是教务主任了，处级，我呢，还是一个科级。

    胡二狗嘿嘿笑，说，钱校长，你也不赖，听大哥说你在市里也买了两套房子，也有小车。

    钱学举的女人跟着哀号，你钱大哥混得现世，混了这么多年，买了两套房子还是贷款买的，儿子一套，女儿一套，孩子不挣钱，就指望老钱还，到他退休，也还不清贷款，利息高啊。

    胡二狗很同情地说，这回钱难挣啊。

    钱学举说，是啊，对于我们这些在三尺讲台辛勤耕耘的园丁来说，钱是难挣，胡主任，实话对你说吧，我们乡里的小学，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乡里没有钱，我这个校长难当啊，哪像你们这些学院，都商业化了，好挣钱。

    女人接过话说，义务教育就是不如商业教学，学生就交那几个钱，买了一套课外辅导，人家就上告，上级还不及时发工资，老钱这个校长真是没意思，还不如你这个主任，你给上文说说，把他调到学院去，当个教师也行啊！”

    胡二狗说，钱校长大小在学校是一把手，我大哥在学院也是个主任，像他那样的多着呢，还是校长有实权。

    钱学举哀叹道，是有那么点权，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对于那些老师，我们是平等相待的。

    话题慢慢地暴露给了胡二狗。胡二狗也不傻，见机行事。

    胡二狗说，校长哥，咱真人不说外话，招生的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女人慌喜道，胡主任，你客气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老钱一定支持你的工作，实话对你说吧，来我家送礼求老钱给生源的人多着呢，那是违反原则的，是贪污受贿，老钱是校长，是党的干部，哪能干那种事？

    胡二狗笑了，说，我知道钱校长是个好校长，好学生就应当上好学校，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说掏心窝子的话，校长哥，你给我一个生源，我给你一百块钱的提成，怎么样？

    钱校长看着胡二狗，没有说话。女人就对男人说，老钱，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得支持胡主任，你给他多少生源，你开口啊，人家等着你呢。

    钱校长看着胡二狗，又看了女人，坐直了身子，对他们说，胡主任，不是我不给你，今年招生，上面有文件，要公开要透明，不要误导学生。

    胡二狗知道他滑头，对他说，钱校长，我不为难你，我会配合你的工作，这样，我再给你加二十，每一个生源，给你一百二十块，怎么样？

    钱校长看着胡二狗，又看了女人。女人把头伸长了，问，胡主任，咱们不是外人，就看在上文的面子上，你想要多少？

    胡二狗说，越多越好。

    钱校长和他的女人笑了，胡二狗也跟着笑了。

    女人说，咱学校是中心校，有二十来个班呢，得有上千号学生，一个镇共有三十多个班，能考上高中的毕竟是少数，有的家里穷，考上也不让上，现在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这些种地的那有这么多冤枉钱培养孩子上大学呢，所以啊……，你胡主任就发大财了。

    胡二狗摸着头皮笑着说，一样，你们也发大财。

    钱校长站了起来，对他们说，我打个电话去。

    女人把屁股移到了胡二狗跟前，搓着手指。胡二狗无动于衷。女人看胡二狗不懂手势，就直接问了，胡主任，你带多少钱？

    胡二狗知道女人问他要钱了，他嘿嘿笑，说，大姐，我说话算话，事成之后我绝对兑现。

    胡主任，你想哪去了，我是问你。女人笑着，说，你回家坐出租车，得几块钱的车票？

    胡二狗说，坐出租车也就是五块钱，不多。

    女人说，噢，天不早了，你回去吧，老钱血压高，得午休。

    胡二狗问，招生的事呢？

    女人说，他会支持你的，你明天就在学校门前摆桌子，你先招着，说不定，你呀，你能招到好多呢，你回去吧，你家里还等着你吃饭呢。

    胡二狗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对女人说，我给钱校长说一声。

    不用了。女人站到了门口开了门，说，他睡着了。

    胡二狗走了，女人就重重地关上了门，转身回头看到了钱校长从卧室出来。钱校长抚摸着眼睛，站在卧室的门口，气愤地说，拉绳的拉到了我家来了。

    女人果断地说，他想骗咱，不给现钱，说得再好也没用。

    3 艳遇

    太阳偏西的时候，胡二狗垂头丧气地回家，张凤铃已经做好了饭菜，买了酒等他。他歪倒在沙发上，沮丧着不说话。

    兴奋的女人高兴地坐在他跟前，对男人说，累了？男人不理睬他，仰脸看着天花板。

    张凤铃向他汇报自己的工作，她说，今天我也没有闲着，我拿着你给我的宣传画去找几家有学生的宣传了，就说俺姐夫是学院的领导，毕业能分配工作，还说了你帮助俺姐夫招生，是学院的招生主任，你猜啊，我还没有说完，人家就同意让他们的孩子上俺姐夫的学院，人家还送我许多好东西呢，菜花、土豆，送了好多。

    丧气的男人听了女人的唠叨，坐了起来，问，你招了几个？

    女人说，有七八个吧，都说定了的，人家还送菜呢，她们要我给俺姐夫说，孩子上了学院，好有个照顾，我就答应了她们。

    你又招了几个？

    女人开始反问男人，胡二狗生气地说，姐夫说得不错，钱学举是个滑头，不给现钱他是不卖学生的。

    女人问，你许他多少钱？

    一个一百二。胡二狗说完，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女人说，他就剥这么多，他也太黑心了，咱不求他了，咱自己招，招一个算一个，今天，我就挣了上千块。

    我们自己招，招一个算一个。胡二狗点头同意老婆的说法。

    女人说，村东头的唐寡妇家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马上初中毕业了，你去宣传宣传？

    胡二狗问，你怎么不去？

    女人说，过去我跟她骂过架。

    胡二狗说，那个女人作风不好，我去她家，别人会风言风语的。

    电视上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益。女人拉起了男人，把宣传画给他，让他趁着天还没有黑，去唐寡妇家里招生。

    胡二狗端起了桌子上的稀饭，喝了一气，就去了唐寡妇家。

    唐寡妇家住在庄子的东头。她中年丧夫，领着三个孩子过日子。男人死了几年，她还没有再嫁，却也没有闲着，时常有男人进出她家。寡妇门前是非多，是正常的事了。

    胡二狗到了她家，她正与三个孩子围在桌子上看着电视吃饭。见胡二狗来了，唐寡妇惊喜道，二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胡二狗笑道，早就想到嫂子家找饭吃了，忙啊。

    唐寡妇把他让到了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开水，加了白糖，递给他说，听说二兄弟不拉绳了，升官了，升官了好啊。

    胡二狗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说，嫂子，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能再做那缺德的事了，得改邪归正，做些有益于人民的事。

    唐寡妇笑着附和道，是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听说二兄弟混好了，成了学院的主任了，负责招生，咱庄上的人都羡慕你呢！

    胡二狗咳嗽一声，说，还不是沾我连襟的光吗，不然那么好的差使怎么能摊到我？

    唐寡妇坐下，陪他说话，是啊，朝里有人好做官，现在都是这样，我早就说过二兄弟是个聪明人，干什么什么精。

    胡二狗笑了，说，教学的什么啦，我是不懂，我只能给跑个腿，干些后勤的活，我先负责招生，然后我连襟让我到后勤部当助理，其实，我也不能助理什么，跟着负责采购东西，学院的人也是人，得吃喝拉撒，一大摊子的事不找个像我这样忠实可靠又能干的人，行吗？

    是啊是啊。唐寡妇陪着笑脸，问，二兄弟，我看你没有吃饭，别客气了，大丫、二丫，去商店买菜买酒，你叔在咱家吃饭。

    大丫、二丫吃完了饭，对胡二狗说，叔，你真的在学院负责招生，我们能不能上学院？

    胡二狗说，能，你们上学的事就包在你叔身上了。

    二丫问，初中生怎么能上学院？

    胡二狗解释说，初中生读五年是大专，大专再往上读就是大学了，你算算看，五年就是大专，省去了高中，替你妈省了多少钱，现在钱难挣，你妈容易吗？

    大丫说，到俺学校招生的人都这么说，为何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不来我们校招生？

    二丫说，俺老师说了，是来俺学校招生的都不是好学校，没人上的，俺老师让俺报哪个学校俺就报哪个学校，俺听老师的。

    胡二狗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笑着对她们说，侄女来，那些电大、职业高中是招不到学生，那破文凭人家看不起，我姐夫的学校可是学院，是国家正规的学院，毕业好就业。

    唐寡妇听了，训斥孩子说，还不快去买菜，小孩子懂得什么。

    大丫和二丫去买菜，小儿子被寡妇哄进了里屋写作业。

    唐寡妇又给加了水，递到了他手里，他喝了一口，看着唐寡妇。寡妇比起农村的妇女就是会打扮，穿着时髦的衣服，身上撒着香水。她媚眼看着自己，用手拍了自己的大腿根子，说，二兄弟，你不来找我，我打算找你呢，孩子的事就包在你身上了。

    胡二狗被寡妇这么一看一拍，血压高了上去，他也拍了寡妇的肩膀，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给我连襟说是我的亲戚，让他关照，不过，你别让俺家的知道了。

    唐寡妇咯咯笑着说，二兄弟，我不会白着你的，下回想吃什么，就直说。

    胡二狗喘着气喝着开水，说，想了也不敢，我怕影响不好。

    唐寡妇又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说，你就带我进城？

    说着调情话的时候，大丫和二丫买菜、买酒来了。胡二狗站了起来，坚持要回家，对寡妇说，嫂子，事没办成，我哪能吃饭，我可告诉你，我不再是过去的胡二狗了，我是招生办主任胡照明同志。

    唐寡妇看留不住，就把孩子买的菜买的酒提了出来，让他拎着，对他说，二兄弟，你忙了一天了，你回家喝口酒歇着吧。

    两人你挣我夺时，寡妇小声说，别让孩子看到了。胡二狗才接了，拎着菜和酒，对大丫和二丫说，现在学好上，关键是学完了能找到工作吗？能找到国企的铁饭碗吗？现在大学毕业了找不到工作的多着呢，人家中专毕业了都能找到好工作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唐寡妇对着女儿说，你们认为上了大学就能找到好的工作？王翠比你们行吧，人家才上了职高，就进了机关做秘书，唐东你们认识，是你们的本家哥哥，大学毕业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到上海打工去了。

    孩子不吭声了。胡二狗才提着菜、酒走了。天黑了，他也饿了。他心里高兴啊招到了两个名额，又遭遇了寡妇的青睐，心里能不美吗？心底的欲望上来了，在路过一个稻草垛时躲在了黑暗处，坐下，用手摊开菜，拧开了酒，用手作筷子，抓着吃了起来，嘴对着酒瓶，喝了下去，想，寡妇还让我带她进城呢，这寡妇真撩人呢。牛肉、猪耳朵、花生米，可口的下酒菜。他太饿了，一气吃光喝净，醉醺醺地站起，摇晃着如手榴弹似的酒瓶，哼着黄色的小曲《小寡妇上坟》回家去了。

    第二天上午，他就把桌子摆到了乡中学的门口，学着别人，把招贴画挂了起来，把名片放在桌子上。一天下来，来拿招贴画的不少，可没有一个来回复要上五洲工程技术学院的。没有招到学生，却认识了不少招生的同行，他们在一起议论道，在外面招生是招不到学生的，得买通老师。胡二狗问，要是能买通校长怎么样？人家说，要是能够买通校长，你就发大财了，人家又说，校长不是能轻易买通的，校长是个滑头。

    胡二狗心里有了小九九，就撤了桌子，不再招生。把桌子板凳拉回家时，见到张凤铃正在跟本村的几个妇女说着孩子上学的事。

    张凤铃对她们说，上完了学院，没有人还不行，俺姐夫是领导，他能推荐学生到好的企业去，要是到了工程机械厂做了工程师，一年的奖金比工资还高，连毛加屎得十来万。

    几个女人坐在沙发、凳子上，说，咱种地的可不想这么高，指望孩子毕业，能混口饭吃，养活自己就行。

    胡二狗把车子停在院子里，进屋，劈头对自己的女人说，你就胡来，咱姐夫说了，工程机械厂委托代培一个班的高级技术人员，只给了我几个招生名额，你瞎招什么？

    张凤铃只是笑，对那些来讨好她的女人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又不是别人。

    胡二狗指着女人很认真地说，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给我呆着，你别瞎招生，弄不好帮助了人家办事还不得好，还得骂我们是骗人的，我早就对你说过，别跟亲戚邻居打交道，行好不得好。

    几个女人听了胡二狗的话，和张凤铃打了招呼，走了。张凤铃送出了大门，然后关上了大门，到了屋子里，却看到胡二狗正在打电话，她临近听了，知道是打给姐夫杜上文的。

    胡二狗向杜上文汇报招生情况，说，姐夫，钱学举太狡猾了，不给现钱他就不给生源。

    电话里的杜上文说，你自己笨怎么能怨人家，你认为招生就是拉绳，你要明白，钱学举是庄家，你是拉绳的，你不能空口说白话，你想骗他？

    胡二狗问，姐夫，我该怎么办？

    电话里的杜上文教导他说，给他送钱，他就会把学生卖给你的，给多少钱他就卖给你多少，你准备钱吧。

    胡二狗答应着，想放下电话，张凤铃夺过电话，问，姐夫，俺怕到时候连本都挣不回来。

    电话里的杜上文没有回答小姨子的无知，回答她的是张凤铃的姐姐张凤琴，张凤琴凶狠地训斥道，凤铃，你们真是鼠目寸光，你姐夫给照明说好的，只要照明把学生领到学院，就给你们提成，学院不给，你姐夫给，你们要是信不过你姐夫，就别招生了，还是到街市上拉绳去吧。

    张凤铃不恼，反而高兴了，说，姐，不瞒你说，俺在家里就招了十几个学生。

    张凤琴说，就是，要是招了上百人，你个笨心眼算算，跟种几年地的？

    张凤铃听了，嘿嘿笑，说，知道了，姐。

    张凤铃在电话里跟姐姐又说了几句无关要紧的话，就挂了，然后问男人，俺姐夫说了只给几个代培的名额吗？

    胡二狗笑了，说，我是诈她们的，省得她们起疑心，事情太顺当了可不是好事，我这样才能让她们坚定信心，信我们，明白吗？

    张凤铃大笑，说，还是拉绳的会骗。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合计着，要送多少钱给钱学举，总的原则是买的要比卖的便宜，送给钱学举一千，起码得挣两千。家里的钱又不多，得借啊。饭碗还在桌子上，有人敲门了，张凤铃出去开门。

    女人和人家在门楼子里说了一会话，高兴地进屋来。胡二狗训斥道，我有急事正与你商量呢，你可好，与那些老娘们扯舌头，没完没了。

    张凤铃笑了，拿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有东西，对他说，你猜是谁来的？

    胡二狗摇头，我怎么能知道？

    女人说，小柱子的妈，她给你送了一条子好烟，她让我跟你说说，孩子的事，你要照顾。

    女人说着取出了烟，递了过来，他接过，欣喜道，头一次有人给我送礼，过去都是我们给人家送啊，成了名人就有人送礼，要是真得当了官，天天有人送礼，还是当官好啊。

    张凤铃说，这个还用说。我问小柱子的妈借了一千块钱，就说，现在钱紧张，要给你配手机，她就借了，说明天大清早就送来。

    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大门又响了，女人让男人在屋子里不要出声，自己装模装样地出来，问，谁啊？

    是我。声音不大。

    张凤铃拉亮了门楼子的电灯，一个女人的脸露了出来，她抱着一只鸭子，从半开的门缝里把鸭子放下，对她说，妹妹，孩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嫂子，你？张凤铃不好意思要本家嫂子的东西，可她嫂子执意要给，扔下东西，带上门走了。

    张凤铃把鸭子取开，放在了鸡窝里。

    这一夜，他们没有睡好，大门被敲到了半夜，送菜送烟送酒的不断，他们夫妻的精神也火旺着。

    天亮的时候，胡二狗才睡去。女人在家里准备着钱。

    到了傍晚，胡二狗骑着自行车去了校长钱学举家里。敲开了门，女人堵在门口，不让进。

    女人看见了这个拉绳的就烦，说，老钱睡觉了。

    胡二狗死皮赖脸，顶着门，不让关死，说，嫂子，我带钱来了，现钱。

    女人本着脸，问，我问你，拉绳的到底是你老家老几？

    胡二狗笑了，说，是我老二。

    女人说，不说实话了吧，还想骗我？

    反正是我兄弟。胡二狗说着，掏出了钱，摇晃着。

    女人才放他进来，让他坐在了沙发上，也没有给他倒水，也没有先前的客套了，说，老钱正在睡觉，你有什么事快说。

    面对逐客令，胡二狗把钱拍在茶几上，说，嫂子，就看在我姐夫杜上文的面子上，给我生源吧。

    女人看着钱问，多少？

    胡二狗说，四千。

    女人说，给你四十个名额。

    胡二狗说，嫂子，再加点，你得让我挣个饭钱，五十个。

    女人生气了，说，这不是卖青菜萝卜葱，不兴讨价还价的。

    胡二狗笑着说，我挣了钱，不会忘了嫂子的，求你了。

    女人无奈地收了钱，说，我可不敢当家，我去看看老钱醒了吗？

    女人拿着钱，推开了卧室的门，又关死，跟卧室里的老钱说话，胡二狗跟着，悄悄到了卧室的门口，听到了钱学举小声对女人咕唧着。他知道校长在假装睡觉，让女人周旋。

    胡二狗又回到沙发上坐着的时候，女人拍着钱出来了，到了沙发跟前，对他说，老钱还在睡着呢，胡主任，我就作一回主，给你五十个名额，这不是看你这几个小钱的份上，是看在上文的面子上。

    胡二狗赔笑道，那是，没有俺姐夫，你们怎么会认识我呢？

    女人说，你这几个小钱，老钱还得请老师的客，俺是一分也落不住，不信你去问。

    胡二狗保证说，我要是乱说，我不是人，是狗，我会知恩图报的。

    女人笑了，说，胡主任，你要挣了钱，你真得感谢老钱义务帮助你。

    胡二狗拍着胸膛，说，我要是忘了钱校长，我是小人。

    女人说，别发誓赌咒了，让人听了不文雅，这不是在街上拉绳，要注意影响。

    胡二狗笑了。女人对他说，你回学院拿招生表格来，让学生填。

    胡二狗鞠躬告辞了，下了楼来，碰到了一个外地人，拎着东西，问胡二狗，这位老师，这是镇教师楼吧。

    胡二狗随便说了一句，校长家在四楼。

    外地人说，谢谢，我就去四楼。

    胡二狗心里骂了句娘的个逼，心里说，我姐夫说的没错，钱学举是个老滑头。

    晚上，胡二狗一路春风，骑着自行车合算着自己挣了多少钱，五十个学生，花了四千，卖给杜上文是一百五一个，自己净挣七十，五七三千五，我挣了三千五，这还不算老婆在家里招的学生。想想挣钱真是容易，比种地强多了。得意了时，感觉这个消息不该先告诉老婆张凤铃，该告诉唐寡妇，让她羡慕我的本事，让她主动提出跟我进城，开房间。

    车子骑过了庄，到了寡妇门前，小声敲门。里面的寡妇好像在等着他似的，开了门，看到了是胡二狗，惊奇地问，怎么是你，二兄弟？

    胡二狗就往家里钻。寡妇关死了门，把他死拽硬拖拉到了锅屋，胡二狗上去抱住了她，对她说，嫂子，孩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唐寡妇推开他，说，二兄弟，你要知道我的难处，一个种地的女人是挣不够两个孩子上大学的学费的，你给你姐夫说，能不能减免些。

    一切包在我身上了。胡二狗干渴着说，就看你怎么对我了。

    女人褪下了裤子，撅起了屁股，对他说，你这贪官，快点。

    得意时，门外又有了敲门声。女人对胡二狗说，二兄弟，就委屈你了，外面又来个贪官。

    胡二狗问，谁？还比我这个科级主任大？

    寡妇说，你叔，胡书记！

    胡二狗听了不再吭声，女人提好了裤子，说，过两天，你到我床上来。

    女人出了锅屋，去开大门，然后把大门虚掩上，一个沉重的黑影跟着寡妇进了屋。院子里安静的时候，胡二狗像狗一样从锅屋出来，悄悄地开了大门，回家了。这一夜，他很不满，在老婆身上折腾了一顿。

    4 岔道

    胡二狗第二天进了城，去五洲工程技术学院找他连襟、教务主任杜上文。

    杜上文不在，去院长办公室开会。办公室里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在用电话聊天，见胡二狗进来，只是用头点了一下，用手示意了一下，让他坐在沙发上，继续打电话。

    女人的话有些肉麻，……嘿嘿，不行，我不会喝酒的，下回吧……要办文凭，就找杜主任……我，嘿嘿，办文凭的事我行吗，我才不求他呢，嘿嘿，我给你办成了，你怎么感谢我……嘿嘿，不行，我不要你用这种方式，我不喜欢……王总，你还挺够朋友……哎，你们这些私人企业家是粗了些，可是挺义气的，……什么呀，我们是民办的，嘿嘿……，你不嫌弃就行……

    女人打着电话，拉开了杜主任的抽屉，一手拿着香水，往自己的身上喷了起来，她身上的香水比杜上文的还香还浓。她喷的不是自己的，更可气的是女人漠视自己，难道她不知道我就是杜上文的连襟？

    胡二狗看着，心里想着，我的连襟绝对不是个好东西，这个打电话的女人肯定和他有一腿子的，不然，他怎么能用公家的电话胡扯，还能随便打开他的抽屉用他的香水？他就联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唐寡妇家的情景，自己也不是好东西。想到了这，心里释然。想世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喜欢吃咸鱼。

    你找杜主任有事？女人打完了电话，问。

    胡二狗精神恍惚之际，被女人的问话冲乱了，他答，噢，找他有事？

    他去开会了。女人很热情，对他说，事情重要吗？

    胡二狗说，不重要……同志，他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还是很热情地说，说不准的，有事我可以替你办，你说吧。

    胡二狗看到人家愿意帮忙，就说，我想要一些招生表格，带学院公章的。

    女人说，好办。拉开了另一张抽屉，拿了几张给他，胡二狗接过查了，说，同志，还不够？

    女人问，你是替杜主任招生的吧？又把一打表格拿在手里，看到了胡二狗点头，就问他，你招了多少学生？

    胡二狗说，五六十个。

    女人惊喜，这么多？

    胡二狗说，这还算多？

    女人更亲切了，哀求道，大哥，能不能卖给我五个名额？

    胡二狗看着她，没开口，女人开始唠叨，说，院里有规定，每个员工要招二十个生源，完不成任务要扣奖金的，我外面没有关系，大哥，你就卖给我五个吧，我就差这几个了？

    胡二狗看着她。女人更客气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放心，院里奖我多少都归你，每人三百，五个可是一千五，我一分不要，怎么样？

    胡二狗笑了，问，提成这么多，你们院里不是吃亏了吗？

    女人认真地说，这还算多？我们学院的西墙，人家东亚文理科技学院每人奖五百，你那么多学生，要奖你两三万的。

    胡二狗吃惊了，他想，他的连襟骗他了。他的嘴里却说，我卖给你，你不能让杜主任知道的。

    女人很横地说，他知道了能怎么着我？

    胡二狗又说，我不能卖给你。

    女人问，为什么？

    胡二狗说，我是他的连襟，我喊他姐夫。

    女人听了，脸红了，喃喃地笑了，说，听他说过，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招生副主任，过去拉绳的。

    把表格摇晃着递给了胡二狗。胡二狗接过表格，说声谢谢，就走了。

    胡二狗没有去杜上文家吃午饭，坐公共汽车径直回了自己的家。到了自己家里，就把杜上文骗他的事，把那个女人喷杜上文香水的事及其猜想，全说给了自己女人。

    张凤铃听了，拍着手大骂起来，我早就知道那个龟孙不是个东西，什么人都骗，要不是那个浪女人说，咱一两万块钱就让他给骗了，这些钱留着他养那个浪女人，俺姐还蒙在鼓里，不行，我得给俺姐打电话，让防着他点。

    胡二狗拉住她，说，不忙，晚上打。

    张凤铃说，不行，不能让那个龟孙胡作，他想欺负俺姐，没门。

    张凤铃到了里屋，拿起了电话正在拨号，胡二狗冲进来按住了电话，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威胁她道，你要给我把事情弄砸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女人说，他想骗咱的钱养女人，我得让俺姐知道。

    胡二狗松了手，命令道，先探探你姐姐的口气，就说到咱这里来招生的人说了，人家一个生源提成二百。

    按照男人的吩咐，女人给她姐姐打电话，试探着问了招生的价格，电话里的姐姐就生气了，训斥妹妹说，你不要听那个拉绳的胡说，让你们好好招生就好好招生，你姐夫还能亏待你？

    姐姐很专横地挂了电话。女人拿着电话听着盲音，看着男人，男人接过，放在耳朵上，听了，知道人家挂了电话，无奈地放下。

    男人发了脾气说，这些臭老九真该批斗了。

    女人说，俺姐还蒙在鼓里呢？

    男人说，你别替她打圆场，她和杜上文一样，想骗我。

    女人说，俺再给她打电话，把那浪女人的事给她说了。

    男人说，还不到时候，我们还不能给他们恼了。

    女人问，你想怎么办？

    男人说，那个女人说给东亚文理科技学院招生，招一个奖励五百，我想偷偷到那儿看看。

    女人点头，却又担心地说，就怕俺姐夫知道了。

    男人说，你懂得什么，什么都有市场，我出去是考察市场的，谁都想把自己的东西卖个好价钱。

    果然到了晚上，杜上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胡二狗没有接，是张凤铃接的，是来落实招生的情况，听说照明招了五六十人，表扬了他们，让他们好好干。张凤铃瞒不住了，只得实说了，说给钱校长送了四千块。杜上文安慰了她，说，招多了，可以考虑给他们提高回扣。

    还可以提高回扣？放下电话，两口子吃惊起来，说，千万不能相信那个眼镜蛇的，咱还是自己卖吧。

    天亮了，胡二狗坐车进了城，问路，问到了东亚文理科技学院。东亚文理科技学院也是一所民办学院，是在教育市场生意兴隆的时候开办的。大门口摆了几张桌子，几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在进行招生咨询工作。胡二狗到了，她们以为是学生的家长，就把招生简章给了他。他就装模作样地以学生家长的身份，询问了学院的情况。一个漂亮的女老师滔滔不绝地给讲解，讲解的他听了都烦。他打断了她的问话，小声对女老师说，我不是学生家长。

    说着，掏出自己的名片，给女老师看，女老师看了，住了嘴，愣住了，不高兴地说，你是侦探？

    胡二狗问，我手里有几十个生源，想卖给你们。

    女老师神秘地把他拉到了大门的一边，悄悄地对他说，胡主任，你就卖给我吧，三百块钱一个！

    胡二狗摇头，伸出四个手指，说，四百。

    女老师惊奇地问，胡主任，你有多少生源！

    胡二狗说，少说得有六十个。

    胡主任，你稍等片刻，女老师打了手机，手机通了，哎，李校长，我是小米，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招生的，他手里有生源，想见你……噢……行，我们马上就到。

    女老师小声对他说，胡主任，你就叫我小米，就说是我的朋友，李校长的爱人是我小姨，都是自己人，你放心，……现在我带你去见李校长，说不定他给你的回扣还多呢？

    胡二狗听了欣喜，想，就是杜上文办公室的浪女人说的五百吧，要真是五百，自己是发财了。

    跟着小米进了校门，到了二楼的校长室。戴眼镜，长着兔牙的李校长客气地伸出热情的手，和他握手寒暄。小米给倒矿泉水，然后，坐在一边，陪着说话。

    李校长拉着胡二狗坐在沙发上，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虽然是民办高校，可是教学条件是一流的，我们的不足也是很明显的，关键是缺少像你这样的精英加入。

    胡主任在五洲工程技术学院负责招生，一下子招了七八十个。米老师夸大他的能力。

    李校长批评女老师说，你看你，小米，你还带着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有招满十个生源，要是这样，我们学校就得关门了。

    胡主任，把你的名片掏出来给李校长看看。米老师说。

    胡二狗掏出了名片，递给校长看了。李校长接过瞟了瞟，微笑着对他说，胡主任，你到我们东亚文理科技学院来工作，你要什么条件，说吧。

    米老师给解释说，我们这不是铁饭碗，多劳多得。

    胡二狗问，你们是学院，招收初中毕业生吗？

    李校长点头说，招！我们校有几个学院呢，其中有几个学院专门招收初中毕业生读五年大专，胡主任你不要担心在我这儿不能施展才能，我这儿是天高任鸟飞的，就怕你没有能耐，你胡主任有多大能耐就使多大能耐。

    胡二狗明白了，说，跟五洲工程技术学院一样，都招收初中毕业生，那，我就招初中毕业生，招一个你给我提成，合适，我就干，不合适，我还是给五洲工程科技学院招生。

    李校长和米老师碰撞着目光。李校长拍着手说，胡主任，我给你开个价，绝对是最高的……你招生一百个以上，按每个五百块提成，五十至九十九按四百提成，不满五十，按三百提成，像你这样的特殊人才，我相信会拿五百的提成的。

    李校长刚说完，外面来人向校长汇报情况。校长对米老师说，这样吧小米，你带着胡主任在学校转转，熟悉咱们学校的环境，哎，对了，把胡主任的名片给做了，好利于他开展工作。

    米老师答应了，带着胡二狗下了楼。李校长在走廊上同人谈话，他对米老师说，小米，中午我请胡主任你陪客啊，你要给你老公请假，别让人家怀疑吗？

    小米抬头看着校长，摆手，她高兴着对胡二狗说，校长不是随便请客的，胡主任的面子真大。

    中午吃饭，是在学校的招待餐厅里。李校长陪着客人喝酒，餐厅里的老师，看到校长请客，猜想肯定是个有头面的人物，纷纷过来敬酒。李校长给大家介绍，说是新来的校长助理，负责我们校招生工作的胡照明副主任。这些老师更不放过他，非得给他敬酒。胡二狗推脱不得，只得喝了，结果是醉了。好在他有抵抗力，没有当场出酒。

    吃完饭，校长把他交给了米老师。米老师带他去了休息室。当他睡醒觉，坐了起来倒水喝的时候，米老师笑眯眯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盒名片，交给了他，对他说，胡主任，恭喜你了，你现在是咱们东亚文理科技学院的校长助理兼招生办副主任，副处级待遇。

    把新做的名片交给了他。胡二狗看着名片，内心欢喜，他接过了名片，向米老师告别，米老师却拽住他，嗲声嗲气地说，胡主任，你要吃水不忘挖井人？

    胡二狗听了心软了，看着她，想起了杜上文办公室里打电话的浪女人，心里快意了，对她说，米老师，你是我的红娘，我怎么会忘了你？

    米老师笑了，说，你现在是我的直属领导了，你得让我吃上饭啊。

    胡二狗拍着她软软的肩膀，说，好说，你的任务就包在我身上了。

    米老师更加嗲声嗲气了，好像要脱了衣服感谢他一样。如果胡二狗不急于回家，或者在这儿混熟了，他真得敢把她按倒在床上，当时，他也想过强奸，又怕她不愿意。他想，浪女人是爱钱的，等我挣了大钱，再说吧。

    胡二狗很有风度地告辞了。他坐在回家的汽车上，被风吹着，醒透了酒，拿出名片得意地看着，想，我都处级了，可以和连襟杜上文平起平坐了。

    天刚黑时，他回了家。他的女人张凤铃迎了上来，对他说，俺都担心死了，还以为你让哪个女人留着不回来了呢？

    胡二狗给他开玩笑，说，你真猜对了，还差一点回不来了呢。

    进了家，坐在沙发上，女人给端上来开水，对他说，有几个人都在找你，第一个就是唐寡妇来了咱们家，坐了一上午，等你，我给她说了，你进城去了，再就是俺姐夫打电话找你，还不是招生的事吗，再就是一个女人问领导到家了吗，我问她，你是谁，她就叫我嫂夫人，向我问好，她没说是谁，只是让我向你问好，我纳闷？

    胡二狗喝着茶，笑着说，那是我的部下巴结领导的。

    张凤铃惊奇地问，那是你的女秘书，你有小蜜了？

    凤铃，你要向你姐姐学习，要有风度，你要知道，我现在不是一般的人物了，是有身份的人了。对女人说着，掏出名片，给女人看，说，我现在是处级干部了，县长也是处级干部，我和县长都能平起平坐了。当领导的人，少不了和漂亮的女人打交道的，你看电视里，贪官和清官身边都有女人，我也不能例外，做官的人嘛，就是少不了女人的，你要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只是和她们演戏，工作需要，明白吗？

    女人接过名片看了，大笑着说，电视上说有卖官买官的，原来你是买的官啊。

    胡二狗说，胡说，我是用本事挣来的。

    他说着话，却想着唐寡妇来他家，难道唐寡妇也知道自己升了官，请他上她的床？一想到了书记，他就恶心，他想唐寡妇也不是好东西，竟然让书记上床，书记是什么东西，连副科级都不是。唐寡妇让我上她的床，让书记在锅屋里，这才合乎身份。

    女人说着，男人想着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杜上文打来的。连襟在电话里催促他，马上就要中考了，考完就要带学生到学院报到。胡二狗不憨，求问里面的程序，比如什么时候报到，是包车呢，还是让学生坐公共汽车等问题。杜上文一一解释着。

    胡二狗在屋子里打了一会电话，出来时，却吃了一惊，屋子里已经坐下了客人。客人是村书记和唐寡妇。书记坐在西北的上首靠着大桌子，抽着香烟，唐寡妇坐在沙发上和张凤铃拉着手，套着近乎。

    胡二狗忙向他们寒暄，向书记问好，叔，你也来了。

    招呼女人倒水，女人已经把茶水端上来，放在大桌子上，胡二狗掏出了名片，递给了书记和唐寡妇。书记看了一眼，装在了口袋里，而唐寡妇看了，惊喜道，二兄弟，你又升了，现在是校长助理了，那肯定比招生办副主任大。

    张凤铃对她说，学院校长的助理比招生办副主任大多啦。

    书记用手指弹着烟灰，赞叹着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胡二狗慌忙地献媚说，叔，侄子能有今天，全托你老的光亮。

    两个女人跟着唱和着，那是那是！

    书记点头，用手拍着大桌子，弹着手指，说，你小兄弟照光，让我愁死了，马上就要中考了，他那个成绩根本考不上重点中学，照明，你参谋参谋，该怎么办？

    胡二狗心里有数了，知道书记是来求他的，笑着说，小光兄弟学习行啊，上高中，再考大学。

    书记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蹍灭，说，谁都想望子成龙，可是咱老坟没长那根蒿……再说了，就是上个普通高中，还是考不上大学，就是考上个孬大学，学出来还是没有工作，你算算，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七年，他姐个屄教育都商业化了，七年，得好几万，培养出来的却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人，还不如不上。

    张凤铃和唐寡妇跟着骂现在的政策，说，是啊，国家说义务九年教育，可没有说高中就商业化了，现在进入高中门槛得交上万的，重点高中更多，穷人的孩子上不起了。

    书记说，我看得很透，照明，就让你兄弟上代培班吧，一直上五年，出来就能工作。

    唐寡妇跟着附和说，二兄弟，你就托托你连襟，让咱们的孩子上代培班，咱不要好，能学个手艺，将来能混口饭吃，不用大人操心，就算对得起孩子了。

    唐寡妇的话，众人都爱听，都点头，关键还得看胡二狗的，他当家。

    胡二狗笑了，说，不瞒俺叔、嫂子，上什么学校都有分配的，都有没分配的，就连清华、北大也有没有工作的。

    众人看着胡二狗，点头。

    胡二狗继续说，为什么？一是自己的能力，要有毛主席的那本领还愁什么呢？二就是普通的学生，就得靠关系，没有关系，人家不要你，俺叔知道关系的重要性。

    书记点头。唐寡妇说，二兄弟，你可说到了点子上，就因为你现在是招生办的领导了，俺才来求你的。

    张凤铃说，嫂子你见外了，别说俺叔家的孩子俺兄弟的事，就是咱本庄本土的，谁看得起俺，俺就认真地给办，要是有一点外心，谁就是大闺女养的。

    张凤铃说着，拍手，对天发誓。

    看到这样，书记和唐寡妇都笑了，知道他们是诚意的。

    书记掏出了手机，打了电话，说了句，挂上了，对他们说，我要了几个菜，让饭店马上送来，今天俺和俺侄子好好喝上几杯。

    摆开了桌子，好酒好菜送了上来。反正是书记请客，书记的钱算是村里开支。吃吧，胡二狗确实也饿了。

    吃饱了饭，喝足了酒，胡二狗借口送胡书记和唐寡妇出来。这一出来，到了半夜才回家。

    胡二狗送他们到了叉路口，说不送了。假装着回家，自己像狗一样抄了小路，提前到了唐寡妇的家门，站在黑暗处，等着浪女人。唐寡妇顾盼着出现在大门口时，带着醉意的胡二狗出现了，不由分说，把他拉到了黑暗处，小声说，嫂子，你说的让我上你的床。唐寡妇看着胡二狗，惊奇了一下，笑着说，二兄弟，我的床不是白上的。胡二狗喷着酒气说，孩子的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唐寡妇说，你得给减免学费，你就说个数吧。胡二狗臭嘴巴吃了一下女人的下巴说，我给减，毕业了帮助找工作，行了吧。唐寡妇推开他说，别让人看到了。说着先开了门，进了屋子，才把胡二狗领了进去，上了她的床。还没有开始工作时，外面的门被敲响了。胡二狗摸着寡妇的奶子，问，是不是书记？寡妇点头，说，你怎么知道的？胡二狗放心了，躺在床上，对寡妇说，就让他进锅屋吧，你去告诉他，处级干部在你床上了呢。

    寡妇出去了，把书记领到了锅屋，对书记说，今天你就在锅屋吧，我床上正躺着处级干部呢。

    照明？书记猜了出来，就主动帮助寡妇提起了已经褪下来的裤子，说，你要照顾好领导，别让人急等着。书记就悄悄地溜了出去。

    寡妇关死了大门，进了屋子，对光裸在床上的胡二狗说，你书记叔是个思想觉悟高的人，知道了你在这儿，没有动我，还让我照顾好领导，今天就让你吃个独食。

    胡二狗很是得意，想，这还差不多，处级干部怎么能在锅屋里呢？

    5 反目

    书记请客的第三天，初中生进行了中考，接着分数就下来了。乡里的孩子考上重点高中的太少。考不上高中，只要找胡二狗就能上学院，家长们不愁了，就踏上了他家的门。

    胡二狗的家成了招生办。胡二狗的招生数超过了一百人。按照东亚文理科技学院李校长的说法，超过一百人，按五百奖励。胡二狗夫妻合算着，他们一下子就能够拿到五万块的提成，那就发财了。

    快黑天了，家里的人走了，女人在堂屋忙乎。激动得难以自持的胡二狗，钻进了里间的屋子里，把门插上，给她钟情的米老师打手机，向她报告好消息，说自己招生超过了一百，希望她能够像唐寡妇那样，让他上她的床。

    手机里的米老师，还是那样娇喘，像个劳累的病人，给他嗲声嗲气地说话，胡二狗才发觉自己真正喜爱上了米老师。米老师就像是自己嘴里的要软化的糖，让他如此快意。米老师不快不慢地说，胡主任，你不能只顾自己，你要想着我是你的部下，我们是一个整体呀？

    胡二狗听了热血沸腾，切着牙得意地笑，回答说，那是那是，小米，我会给你几个名额的。

    几个？太小气了吧，我们怎么还是一个整体呢？

    嘻嘻嘻……小米，你说，我们怎么是一个整体？胡二狗挑逗起小米来。

    胡主任，我看你挺厚道的，不像城里人油嘴滑舌，你怎么也胡思乱想了？告诉你，胡主任，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很多人给我暗示，包括校长，我不是不开放，而是，他们不配！小米很严肃地说。

    你都不给他们机会，我就更没有机会了。

    机会都是一样的，都是公平的，现在讲究竞争，看你怎么争取了？

    胡二狗听了心花怒放，想，还是城里的女人会调情，不像乡下的女人死板，也不像唐寡妇那样就会跟猪狗一样的说来就来。

    胡二狗高兴地乐和着，答应了给米老师十个名额。电话里的米老师更加娇喘了，连声说谢谢，好像要倒在他的怀里解开胸罩一样诱人。

    胡二狗还不放过，热热的口气对着电话筒好像扑到了人家的乳房上，他喘着粗气问，小米，你怎么谢谢我啊？说嘛，我身边没有人。

    小米娇喘着说，不说嘛？你们男人，真坏啊……你想让我怎么谢你啊？

    花心荡漾的胡二狗正在聆听着对方露胸的话时，外面的门被砸得嗵嗵响，把他的好梦惊跑到了恐怖分子头目拉登的胡子上。

    姐的个屄，敲什么！胡二狗拿着电话骂道。

    你个龟孙，还不出来，你看谁来了？门外的女人大叫着。

    电话里的米老师问，胡主任，你身边有人啊。

    是我的女秘书向我汇报工作，胡二狗解释着，电话里的声音说，你忙吧。就挂了电话。

    胡二狗听到了盲音，出去开门，吃惊地看到了客厅里，灯光下站着三个人，除了自己的女人之外，就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的不速之客，他自己的连襟杜上文和妻子张凤琴。

    天刚黑，杜上文是开着小轿车带着张凤琴来到了胡二狗家。

    张凤琴拎着桃子和戴着墨镜的杜上文进了家。到了客厅，胡二狗正在里间屋子里兴奋地打电话，张凤铃敲门，胡二狗生气骂了句，姐的个屄。被张凤琴夫妻听到了，张凤铃红着脸看着他们，很尴尬地站着。

    胡二狗看到了客人，不好意思地说，大姐，姐夫，大黑天的，你们怎么来了？

    张凤琴生气地坐在沙发上，不高兴地说，黑天就不能来了？非得给你请示？

    胡二狗嘿嘿陪着笑，把杜上文让到了沙发上坐着，张凤铃忙着洗水果，端了上来。

    张凤琴是一脸的不高兴，在指责着妹妹和妹夫。杜上文已经从腰里拿出了扇子，扇着，扇得屋子里都是香水的味道。他慢声细语地对妻子说，你看你，不让你来吧，你想来，来了尽是不满，你要知道，这是乡下，照明家在乡下应当算是不错的了。

    张凤琴才住嘴，看着屋子对妹妹说，凤铃，你也坐下。

    张凤铃说，我不能坐，我得赶紧做饭，咱好吃饭。

    张凤琴说，谁没有吃过饭，外面有的是饭店。

    张凤铃挨着姐姐坐下，大家都看着杜上文，要听他的指示。

    杜上文把扇子收拾了起来，握在手里，说，照明，说说你的招生情况吧。

    张凤琴跟着问，听说你招了不少生源？

    胡二狗早就猜到了他们来的目的，是来争生源的，不然他们不会轻易登自己的门槛的。他们都连襟了十几年，杜上文来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原因是他们看不起自己。

    胡二狗看着连襟，想着他才给自己那么少的提成，自己就有气，但是，他是连襟，是他把自己提携上去的，至少表面还不能薄了他的面皮。

    胡二狗回答道，也不多，也不算少，有百十个吧。

    张凤琴说，把名单拿出来给你姐夫看看？

    胡二狗没有说话，张凤铃说话了，姐，听说别的学校不是这个价？

    多少？姐姐看着妹妹，说，你别瞎猜心，你姐夫还能哄了你？

    胡二狗笑了，说，不是我信不过姐夫和大姐，别的学校确实高。

    照明，哪个学校喊出去的都高，可拿到手的都低，你就不给那些介绍人好处费？杜上文语重心长地说，我给你的是不高，可也不低，我保证你能够拿到手。

    张凤琴附和着说，您两口子别小肚鸡肠，好像被人骗怕了。

    胡二狗说，大姐，不是我小鸡肚肠，我是真的知道价格，一百五，是太少了，看在亲戚的份上，怎么也得给三百块一个。

    杜上文急了，用扇子指着胡二狗尖着嗓子说，你发财发疯了，三百？我白给你介绍？

    张凤铃站了起来，到大桌子上拿来胡二狗的东亚文理科技学院的名片，递给了杜上文和姐姐，对他们说，姐夫，你也不能太黑了，你扣那么多干什么？

    杜上文看了胡二狗新的名片，气愤道，好啊，你胡照明真不讲信用，你竟然敢出卖我？

    张凤琴说，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没有过桥，就开始拆桥了。

    胡二狗软中带硬，说，你先不仁我后不义，怪不得我。

    张凤琴坐不住了，指着胡二狗说，你个没有良心的，是你姐夫把你扶持起来的。

    张凤铃接着说，姐，你也不要听姐夫的，姐夫瞒着你在外干得好事，你不知道，俺知道。

    张凤琴惊异地看着妹妹，问，你说，他干了什么？

    杜上文指着张凤铃问，你说，我干了什么？

    张凤铃为了保卫姐姐，大胆地说，姐夫在外面有相好的。

    张凤琴一听，愣了，看着妹妹、妹夫，又看着男人，若有所思。

    杜上文骂了，你们信口雌黄，你们拿出证据来？

    张凤铃对胡二狗说，说，咱们就揭他的底，看他还敢欺骗大姐，还敢扣咱的钱养小蜜吧。

    胡二狗说，到你办公室的女人，有你办公室的钥匙，还有你抽屉的钥匙，用你的电话聊天，还打开了你的抽屉，用你的香水往身上喷，她知道我是你的连襟后，她还脸红了，她要不红，我还不起疑心呢，就因为她脸红了，我才起的疑心，也是她告诉我的，给你学校招一个学生回扣三百块。

    张凤铃接着说，你扣的钱不给俺姐，给那个浪女人，你想骗俺骗俺姐……

    他们的话被气愤的张凤琴打断了，她怒气冲冲地到了张凤铃跟前，照着妹妹的脸打了一巴掌，指着他们夫妻说，我不允许你们贬低你们的姐夫！别说他没有养小蜜，就是养了又有什么奇怪的，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没有相好的，不是他要养，是人家让养，这是时髦，你们乡下佬别看不惯，他要是院长，他养十个八个我没有意见，他要是部长，要是皇上，还妻妾成群呢，这有什么奇怪的，乡巴佬！

    张凤铃捂着脸说，他养他的，他也不能用俺的钱养？

    张凤琴责问，没有他，哪有你们的今天？

    胡二狗也指责女人说，别那么多废话，我们不指望他了，我们照样能挣大钱，我现在是东亚文理科技学院的校长助理兼招生办副主任了，好孬也是个副处，我怕谁？

    杜上文夫妻受不了他这个流氓地痞的态度，他摇着扇子，用手指着他问，你不要给我耍流氓，你从钱学举那儿搞来的五十个名额，是我的。

    张凤琴指着胡二狗的额头，说，你那虚假的处级有什么了不起的，俺还是正儿八经的正处呢……看你那长相，不是笑话你的，你老坟也没长那根蒿！

    张凤铃看到姐姐和姐夫都来围攻自己的男人，也冲了过来，跟她姐夫吵架，指着戴眼镜的杜上文说，那五十个名额是俺花钱买来的，怎么能给你？

    杜上文指着小姨子说，你们讲不讲理，那是我介绍的，得给我介绍费。

    就是不给，你能怎么着？小姨子不讲理了。

    张凤琴用手指着胡二狗，教训着他，你个拉绳的，你一点良心也不讲，你要被五雷轰顶的，你要遭报应的。

    我遭报应？胡二狗对着张凤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也是个孬种，他也得遭报应。

    张凤琴气极了，骂了起来，你真是个无赖，你们真的不可理喻，哎，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真该不让你进家。

    胡二狗站了起来，气愤地举起了拳头，说，你骂谁，我已经让你了，你打她，你还骂我，你还想怎么着？这是在我家？

    张凤琴说，你敢打我？我让你打？

    杜上文冲了过来，说，想打架，我们不怕你。

    过来要和胡二狗打架，被张凤铃拦住了。张凤琴过来把妹妹推到了一边，骂了句难听的，跟着拉绳的成了泼妇。

    张凤铃不敢跟姐姐还手，只得和姐夫吵架，她用手推着姐夫，姐夫也用力推着小姨子。两人推着，火气大了，力气也大了，就真得推了起来。张凤琴看丈夫不好和妹妹动手，过来，打了妹妹的脸，说，你敢打你姐夫？

    张凤铃不敢跟姐姐还手，很是委屈，只得披头散发跑出了屋子，到了院子，拍着手跺着脚，骂道，想骗俺的钱，没门，老亲四邻都来看呀，扣俺的钱，养小蜜，还为人师表的臭老九呢！

    外面进来了看热闹的人。这一招最让杜上文夫妻害怕，他们不想丢脸，为了面子，杜上文拉着还想骂架的妻子，不吭声地出了大门，上了小车，开着小车走了。

    小车走了，张凤铃还在院子里骂，邻居们过来劝慰她，她得理似地让邻居们评理，说，老亲四邻你们评评理，有人要拿俺的钱养小蜜俺家又不是银行，胡照明又不是企业老板，他要拿俺的钱养小蜜？

    胡二狗也到了院子里，叉着腰生气地说，臭老九真臭，要是文化大革命我非得斗他们不行！

    是谁呀，谁这么横敢在处级干部家里不讲理。邻居问时，张凤铃就是不说是谁。

    6 结果

    中考的分数下来的第三天。胡二狗在村支书，他本家叔叔的帮助下，找来了一个厂子的大客车，拉着学生去城里报到。

    胡二狗和张凤铃跟着押车，向来送行的乡亲们挥手致意，胡二狗对他们说，大娘大爷、大叔大婶、嫂子妹妹们，我胡照明一定要对得起乡亲们，让你们的孩子完成学业，成为有用的人才。

    张凤铃跟着大喊道，你们的孩子以后上班，有了工作挣了大钱，你们别忘了俺就行。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汽车开走了，拉着乡下的学子进城了。

    学校在城南。城南是教学区，学校的门牌就像商业街道一样，挂在大路旁的耀眼处。大学、学院、电大、技校、职校及其各行业的学校都集中在这儿。

    胡二狗指挥着司机开着汽车，路过五洲工程技术学院，到了民办的东亚文理科技学院。东亚文理科技学院门前是红旗招展，李校长、米老师与其他礼仪老师，欢迎前来报名的学生们。

    东亚文理科技学院门前停了许多小车和客车。胡二狗让自己的汽车停靠在路的一边，让张凤铃把守着车门，自己下车，到了大门前，米老师看到了，笑嘻嘻着迎了上来，伸出热情的手，说，胡主任，李校长在等着你呢。

    胡二狗上前握住米老师的软手，悄悄地问，米老师，奖金能不能兑现？

    米老师笑着，握住他的手，说，胡主任，咱俩谁是谁，你还信不过我？

    胡二狗用劲握了一下，松开了，说，我怕校长不给我兑现？

    米老师色迷迷地笑道，不给兑现，你就找我要，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胡二狗信了。跟小米还没说完李校长过来了，他热情地伸出手，说，胡主任，辛苦了。

    胡二狗双手握住校长的手，说，校长大人，你更辛苦了。

    李校长只是握了一下就收回来了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快把车开进去，让学生报名，别忘了，你是学校的领导，下午还得帮助小米接待学生。

    我是学校的领导了。胡二狗心里热乎乎的，他看着李校长，嬉笑着，不好意思再问钱什么时候兑现。他回头，指挥着司机，把汽车开进了学校。

    小米过来，帮助胡二狗指挥学生。学生们下了车，排着队去招生办公室报名。在乱纷纷的办公室，小米一手操办好了学生的报名工作。在学生们交了钱，领到了正式的录取通知书后，就让学生们回家了，等待着秋季开学。

    大客车就停靠在学校的大门口，张凤铃坐在售票员的位置上等着学头胡二狗拿提成的钱。她也想到了，那是一大把花花的票子，好几万啊。

    她在快乐的想着的时候，胡二狗从学校出来了，到了车窗口，敲着玻璃说，哎！

    张凤铃惊醒了，看到了男人，慌忙地问，钱拿来了吗？

    没有。李校长说了，等忙完招生就提成，你先把学生送回家吧。

    你呢？

    我？我是校领导，我不能走，学校马上要开会我得参加，中午还要招待我们吃饭，是学校花钱，吃公的。我领了钱，就回去。

    你要小心，别让人坑了咱。张凤铃还是不放心，交代完，就让司机开着客车回家了。

    中午，李校长就在学校附近不远处的大酒店招待了来卖学生的学头们。摆了两大桌。李校长亲自敬酒，敬完酒就安排小米代替他招待学头们，他说还有应付的酒场，然后就不见了。就剩下了学头们，学头们是相互的交流着经验，相互的谦虚着。

    招生办的美女小米，就挨着胡二狗坐着。小米也是个能喝酒的人，她是轮流的敬酒。这些学头们看到了能喝酒的女人，心情自然的好，就来了酒性，要把小米灌醉。

    小米是被灌醉了。她喘着香喷喷的酒气，坐在胡二狗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着醉话，胡二狗趁机摸了她性感的大腿。

    她嬉笑着，把红脸贴着胡二狗的脸，说，胡主任，你发大财了，你要感谢我啊。

    众学头跟着起哄，说，胡主任不会忘记你的，这就感谢你，胡主任，你就感谢她吧。

    胡二狗感觉到了小米身上的乳肉，他的精神高涨。好在有众多的眼睛看着他，他只能有贼心了。

    喝完了酒，众人帮助胡二狗架着烂醉如泥的小米回到了学校，去找李校长结账，拿提成。可是，没有找到李校长，办公室里只是一个老娘们值班，她客气地对学头们说，李校长说了，这阵子太忙，你们先回去吧，钱是不会少你们一分的。

    众学头问，得有个时间吧？

    老娘们回答说，开学来拿，只要学生不退学，过去都是这样办的。

    众学头就回去了。胡二狗还架着小米，想带着她去旅社开个单间，那个！可是，值班的老娘们过来了，对胡二狗说，你把小米架到沙发上歇着吧，她老公马上开车来接她了，要是知道你灌醉了她，包准得跟你拼命，那人太蛮横了，还是个醋罐子。

    胡二狗害怕了，看着小米，想着她的温柔，恋恋不舍地出了校门，坐车回家了。

    到了秋天，就是公历9月4日，学生开学了。学头胡二狗与提着黑提包的老婆张凤铃到了东亚文理科技学院领提成的钱。先是找到了李校长，李校长客气地对他说，到财务室领钱。

    胡照明带着张凤铃去了财务室。主管会计看了账本子，说没有胡照明这个人啊。

    胡二狗上前问，什么，没有我？

    张凤铃说，俺让上学的学生来作证。

    主管会计看了，笑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然你去问李校长。

    胡二狗问，有没有米老师的，招生办的小米？

    主管会计看了，说，有。

    胡二狗问，她领多少？

    主管会计说，学院有规定不能说的，这是个人隐私，要保密。

    胡二狗慌忙地往李校长的办公室跑，张凤铃也跟着跑。胡二狗冲了进去，问，李校长，米老师呢？

    李校长好似得了遗忘症，问，什么米老师？

    就是介绍我认识你的招生办的小米？

    小米？好啊，你不提我还忘了呢，我正要向公安局报案逮她呢，她领了提成还有那么多学生退学……啊，你知道吧，她把退学的学生又卖了一次，你知道吧，啊……她可是个大骗子，你要把她给我找来，让她退钱，你给我找去！

    她不是你外甥女吗，她说她叫你姨夫？

    她还说……，你是她表哥呢，她跟日本人都能呼得上亲戚，你给我找去！李校长命令道。

    她……我，我根本不认识她，我以为她是学校的正式工呢？

    张凤铃上前哀求道，那个破鞋到底领了俺多少钱，俺一定去找她，就是把老鼠窟都找遍，俺也要把那个破鞋找出来，除非她死了。

    校长靠在椅子上，说，很好，你们帮我找，我会奖励你们的，她不仅骗了你还骗了好多人，好多人来找我，我找谁？我已经在报纸上声明了，小米是个骗子，嗨……当初，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呢。

    张凤铃问，校长，她不是跟俺一伙的，校长，她到底骗了俺多少钱，俺好问她要啊？

    李校长说，你们自己算去，去了报税，拿到手的就是一个学生一百块。

    啊。张凤铃听了，哭泣了起来，她抓住胡二狗的衣服，撕着他的脸，薅着他的头发，骂道，你个拉绳的不安好心，俺姐夫能骗咱吗，俺姐夫说好的一个给咱一百五的提成，这可好了，这回咱赔大了，连买学生的本钱也赔进去了，我怎么过啊？

    胡二狗悔恨着，他是打掉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他以为自己会骗，没有想到还有人比他会骗，把他骗了。胡二狗像憨子一样任女人打骂，衣服的扣子被撕掉，头发被薅掉了一把，脸也被十个手爪犁出了血沟，他没有反抗，他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苦笑起来，说，怪就怪自己没有文化啊，这个时代，就是有文化的人欺骗没有文化人的时代，看样子，我只能回家拉绳，骗那些愚昧的老百姓。

    他清醒了些，用巴掌照神经错乱的女人脸上煽了几个响，对她说，再闹，我煽烂你屄嘴！张凤铃也清醒了，可她想起钱就哭了，她捂住自己的脸，倒在地上可怜地说，咱的钱呢？胡二狗拉她走，她却抓住李校长的桌子，哀求道，你得给俺本钱吧，俺给你招来这么多学生。内心欣喜的李校长早已打了电话，接着，两个穿着制服的门卫提着橡皮棍跑了进来，把他们像提小鸡一样，提到了大门外，用橡皮棍对着他们说，滚，再闹就送你们进黑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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