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卿.2-喧闹夜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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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无其事

    唐浅很担心凤九卿!

    四王要成亲了,这个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被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她嘴里什么都不说,却并不代表心里什么都不想。

    为此,凤府上下陷入了一股低气压中,从上到下所有的仆人都尽可能地不在凤九卿面前提起四王。

    就算与四有关的数字,一时之间也成了凤府的禁语。

    凤九卿无意中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当即便倒在床上笑得直打滚。

    最后还是她将家里的丫头仆人都叫到面前郑重其事地说,自己和四王只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让大家以后不要乱想乱猜,这件事才算彻底被翻了过去。

    几天之后,凤九卿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信的主人约她明日去京城牡丹湖画舫一叙,落款缀的人名写得很工整:贺明睿!

    凤九卿看过信之后,不禁在心底偷笑。虽然早就算计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贺明睿主动找到她头上的日子,却比她预期的早一些。

    看来这个人比她想象的厉害,至少没在上次她主动登门造访的第二天就直接杀到她家门口。

    “小姐,明日你真的会去牡丹湖赴贺明睿的约?”

    凤九卿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面对唐浅的询问,轻声一笑。

    “去!为什么不去?既然那位贺公子如此热情,断然拒绝,反倒会显得咱们小气。另外,明天的约我单独去赴,你不必跟着了。”

    唐浅有些紧张。

    凤九卿对他道:“你放心,贺明睿虽然不怎么好相处,但他却并非恶人,而且牡丹湖位处京城繁华地段,就算上了他的画舫,以他的能耐,也不一定伤得了我。”

    唐浅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自己多加小心。”

    最近因为四王突然要成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很担心凤九卿会想不开。在他看来,贺明睿这封信来得十分及时。至少小姐的注意力被对方给吸引了过去,总比天天闷在家中胡思乱想好。

    表面上看,凤九卿整天嘻嘻哈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有几次他半夜醒来经过对方的窗口,却隐约感觉得到,她根本就是夜不成眠。

    唐浅心疼她,但感情上的事,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了解其中奥妙。

    隔天下午,凤九卿独自出府,直奔牡丹湖。

    当她按信所示,来到河边时,贺明睿身边的老管家笑着向她走来:“凤姑娘,我家公子已经在船上等候多时了。”

    说罢,他伸手指向一个船家,示意凤九卿上船。

    凤九卿也没和他客气,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随老管家直奔贺明睿的画舫。

    画舫上只有两个年轻貌美的使唤丫头,当她被老管家带到船舱里时,就见身着一袭青色长衫的贺明睿正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

    当他看到凤九卿的时候,脸色波澜不惊,基本可以用毫无表情来形容。

    凤九卿知道贺明睿心底不痛快。不过他越是不痛快,她心底便越痛快。

    “贺公子,别来无恙。”

    对方拿眼角瞟了她一眼,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冷声道:“随便坐吧。”

    那老管家将来人带上船后,便悄然而退。整个船舱,只剩下凤九卿与贺明睿两个人。

    凤九卿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率先开口:“不知贺公子差人送信约我前来,有何要事?”

    贺明睿轻笑一声,微微勾起唇角。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还带着几分阴郁之色。

    “凤小姐是个聪明人,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今日约你前来的目的。”

    凤九卿故意装傻地笑道:“这话我可就有些听不懂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怎么可能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贺明睿眯着眼冷冷地看着她。

    “好,既然你喜欢装糊涂,那我就把事情摊开来说吧。”说着,贺明睿从桌上拿了一张信纸,冲着凤九卿的方向展开。

    “这上面的字迹相信凤小姐应该还有印象,上次你主动去找我,若不是因为这封信,相信你也没机会踏入我贺家的门槛。你让我给你测命,我仔细掐算,你的命数的确有些奇怪。但这些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信上的几行字,冷声说道:“我想听你亲口向我解释一下这上面的内容。”

    “世人都说桃竹先生一生德行高尚,饱读诗书,聪明绝顶,文采过人。虽然桃竹先生现如今已经过世了,但他教出来的高徒,据传闻所说,那也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凤九卿笑着道:“既然贺公子每逢初一、十五便开馆给人算卦,为什么现在不替你自己卜一卦,你可以仔细猜猜,我写这几个字,究竟有何用意。”

    贺明睿似乎被她搪塞的态度激怒了,他阴狠地眯起双眼,冷声笑道:“凤小姐,做人要学会识时务,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的船上。”

    凤九卿并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中。

    “相信贺公子也是个聪明人,在你派人去我府上送信之前,应该已经将我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既然敢独自上船,难道还会怕你对我不利吗?”

    贺明睿“哼”笑一声:“没错,我的确派人打听过你的情况。上任吏部尚书凤莫千的幼女,与朝中宰相虞万里以及当朝四王轩辕容锦关系密切。不难猜出,你三番四次接近我,其实是想给四王做个说客,说服我投奔到他的麾下为其效力……”

    没等凤九卿回答,他已经冷笑了出来。

    “别痴心妄想了,早在几年前,那四王已经派人暗中找过我,如果我真的贪图名利和权势,那么今天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所认识的贺明睿了。”

    凤九卿听了这话也不恼怒,她笑了笑,说道:“难怪世人都说贺公子乃绝妙人物,今日一叙,果然令人刮目相看。没错,我不否认,这几次接近贺公子的确有拉拢之意。虽然你嘴里说着并不看重权势和名利,但名与利,却无法避免地仍旧被世人所追逐。”

    “所以这世间才有贪官狗官,坏官恶官。”贺明睿冷笑。

    “贺公子,其实这世上也有很多好官的,比如我爹,比如虞相,比如……”

    “够了,我不想听。今日我叫你来,只想听你一句解释,不想听你白费口水。”

    凤九卿见他执意如此,也没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既然贺公子这么执意这个答案,不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对方眯眼看她,她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盘象棋。

    “咱们可以对弈一把,一局定输赢。你赢,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我赢,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你似乎对自己的棋技胸有成竹?”

    “只会些皮毛,自然不敢与自幼便精通棋术的贺公子相比。”

    贺明睿哼笑一声:“好,既然如此,咱们便比试一把。”

    他真的很急于知道那封信的答案,此时也不介意旁人说他以大欺小。

    下棋,的确是他的强项。不过既然凤九卿主动提出用对弈的方式来定输赢,他就成全她好了。

    很快,棋盘被摆好,茶水被奉上。

    凤九卿始终笑意连连,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

    贺明睿下棋有一个习惯,就是快、狠、准!

    他不喜欢拖拉,而且心底有些小小的变态,那就是非常喜欢见对手被自己杀得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他取胜对手的最高纪录是三步棋定输赢,只要三步,绝对能将对手杀得落花流水,毫无反击之力。

    一如既往,在他出了几个阴招之后,凤九卿一方的棋势陷入了僵局。

    他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这次倒想看看,她究竟以什么方式来取胜。

    就在他暗自得意的时候,只见凤九卿轻轻挪动了一枚棋子,当棋子落定的时候,贺明睿傻了。

    因为之前还处于上风的自己,仅仅因为那一颗棋的挪动,骤然之间陷入了死局。

    怎么会这样?

    他试着在心里算计着眼前的局势,只是悲哀地发现,局势对他十分不利,真有一种动一子满盘皆输的感觉。

    凤九卿见他眉头紧锁,整个人陷入沉思,不禁打着呵欠道:“贺公子,你已经犹豫小半个时辰了。你瞧,这外面的太阳就要落山了,要不你先在这儿研究着,我回府先补个眠,等研究出来结果,再来派人通知我一声也好。”

    贺明睿完全被眼下的棋局吸引住,仿佛根本没听到凤九卿到底在说些什么。

    凤九卿也不恼怒,起身伸了伸懒腰,与贺明睿说了声再会,便直接出了画舫。

    老管家候在门口,刚要说什么,凤九卿便道:“你家公子暂时没空理我,等他想理我的时候,还劳烦管家再多走一趟。”

    说罢,她突然跃起身子,在老管家惊愕的目光中,踩着轻功直踏水面,三下两下便飞到牡丹湖的对岸。

    上岸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正准备离开,就听头顶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小辣椒,没想到你人长得漂亮,连轻功都这么精湛。”

    一抬头,就看到某棵参天古树之上正趴着一个人。

    仔细一瞧,这个人可不就是那个比狐狸还精明的骆逍遥吗?

    凤九卿仰头看他:“你鬼鬼祟祟躲在树上干什么呢?”

    骆逍遥闻言,“嗖”一声,从树上落了下来。

    “谁说我鬼鬼祟祟的,之前我一直在这棵树上睡觉,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你的出现给打扰了。”

    他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那只画舫一眼,笑道:“桃竹馆有名的贺公子邀你前来会面,你该不会是想趁机给四王拉拢人才吧?”

    凤九卿并不意外对方会知道画舫的主人究竟是谁。

    骆逍遥这个人的精明程度绝对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厉害,既然他今日能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有备而来。

    “我想怎么样,关你何事。”说罢,理也不理对方,径自向前走去。

    骆逍遥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在她身后道:“现在整个京城从上到下都知道四王要娶妻生子。之前你帮他助他倒有情可原,可如今四王府女主人的位置都没你什么事了,你怎么还那么死心眼地追随那个人,有意思吗?”

    凤九卿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何必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四王为何被皇上逼着娶妻,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你在背后给太子出的这个主意,的确令四王头疼了一下。”

    对于她的猜测,骆逍遥也没辩白:“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事事都瞒不过你,只是可惜了,你跟错人了。”

    凤九卿意味深长地冲对方笑笑:“这句话,我刚好也很想对你说!”

    陈年秘闻

    凤九卿刚回到家,就见府里的管家、丫头神色慌张,连一向镇定自若的唐浅,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她不禁好奇,笑着调侃:“咱们凤府这是被打劫了吗?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愁眉苦脸?”

    “呃,小姐,其实也没啥大事……”

    “别瞒着她了。”

    就在老管家试着想将这个话题岔过去的时候,唐浅冷着脸道:“三天之后就是四王成亲的日子。两个时辰前,四王差府里的下人给小姐送了一封请帖,希望小姐在他成亲的日子可以亲自到场祝贺。”

    凤九卿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既然这样,柳管家,你着人准备一份厚礼,四王成亲是件大事,咱们凤府可不能在这件事上伤了体面。”

    管家急忙点头:“小姐,我记下了。”

    凤九卿也没再多言,今儿累了一整天,与那贺明睿斗智的确不是人干的活。

    难怪那家伙在梦境之中能被轩辕容锦重用,果然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

    同那种人说话,用词造句都要面面俱到,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满盘皆输。

    最让她不痛快的,就是回来的途中遇到了骆逍遥。那个比狐狸还可怕的男人,已经渐渐超出她的掌控。

    好不容易回到凤府准备躺在床上狠狠地睡一觉,结果却接到轩辕容锦要成亲的帖子。

    她不禁感叹,人活一世,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姐,既然心里不痛快,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笑话你。”

    凤九卿一回头,就见唐浅竟然无声无息地跟了过来。对方脸色凝重,表情严峻,好像有天大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她笑了笑,嘴硬地解释:“我没不痛快,我挺痛快的。”

    梦醒之后拼命告诫自己要躲避、要远离的那个人,如今成家立业,即将娶妻生子,这消息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她没有不痛快的理由,更不允许自己有不痛快的感觉。

    唐浅皱着眉,轻叹一声:“从小就嘴硬,你活得就不累吗?”

    凤九卿没有应声,痛不痛快又能怎么样?难道只要她承认自己心里不痛快,就能改变轩辕容锦娶别的女子为妃的事实?

    既然改变不了,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推门,进屋,将身心疲惫的自己抛在铺着厚厚软垫子的大床上。

    夜渐渐地沉了下来。

    也只有在黑暗之中,她才有勇气承认自己真正的想法。夜夜辗转难眠,期待着睁眼之后所有的事情可以发生改变。

    可醒来的世界,却依旧现实而残酷。

    翻来覆去且多日难以成眠的凤九卿,终于在午夜之时沉沉睡去。

    始终隐藏在暗处的一道黑影在听到房间中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后,悄无声息地进门,走到床边,借着屋外皎洁的月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动人的容貌。

    抬起手,轩辕容锦在凤九卿的睡穴上补了一记。

    他知道她一向浅眠,警觉性高。

    他不敢在这个时候面对醒来的她,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偷偷潜进凤府,来探望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九卿……”轻柔的声音在床前响起。

    手指无比怜惜地描绘着她的五官轮廓。

    “不要怪我,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我轩辕容锦在这里向你郑重发誓,待我手握大权那天,定会与你一同承受百官朝拜、万民敬仰,相信我!”

    说罢,俯下身,在她冰凉而柔软的唇瓣上亲吻一下。

    趁凤九卿还没冲破睡穴之时,迈开脚步,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推开门的时候,他意外地看到夜幕之中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

    是唐浅。

    月光朦胧,却足以让他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轩辕容锦并未惊愕,他坦然地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唐浅:“你有话要说?”

    直勾勾打量他良久,唐浅才道:“权位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你没在这个位置上坐过,自然不会懂。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立场不同。”

    唐浅道:“我们的立场虽然不同,却有一个共同想要守护的人,难道四王想否认这件事吗?”

    轩辕容锦笑道:“不错!”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当有朝一日,你身处我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会明白了。不过唐浅,本王很欣赏你,九卿身边能有你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本王很放心。”

    他向前走了几步,拍拍唐浅的肩,说道:“好好照顾她。”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府。只剩唐浅,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无声叹息。

    隔天清晨,凤九卿是在院子里小鸟的鸣叫声中醒来的。

    她伸了伸懒腰,意外地发现昨晚的睡眠竟与从前有几分不同。

    一夜无梦,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梦中沉沦。如果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如此香甜,她可真要烧高香拜佛,感谢上天恩赐了。

    用过早膳之后,就见彩霞一路小跑着来到她面前说:“小姐,门外有个老头儿指名道姓地说要见你,那老头神色焦急,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老头儿?”

    彩霞用力点头:“就是前些天来咱们府上给你送信的那位。”

    凤九卿几乎立刻就猜出对方的身份,难道是贺明睿的那位管家?

    “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只见那老管家迈着慌乱的步子急速走了进来,没等凤九卿说话,对方便一揖到底,哭丧着脸道:“凤小姐,还请您去牡丹湖画舫见我家公子一面。自从昨天凤小姐离开画舫之后,公子便一直坐在棋盘前。饭不吃,水不喝,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老奴怕他出什么意外,便劝他多少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可公子却说,那盘棋解不开,他便不吃东西。”

    听到这里,凤九卿差点儿乐了出来。从前她怎么就不知道那贺明睿还是个死心眼呢。

    “老管家别担心,等我换件衣裳,就与你去牡丹画舫看看贺公子。”

    说罢,凤九卿也没耽搁。

    匆忙换了身外出的衣裳,便与对方一起直接来到昨天的那艘船上。

    当他踏进船舱后,一眼就看到昨天还潇洒肆意的俊俏男子,仅仅过了一夜,下巴上便蓄满了青色的胡楂。他蹙着眉,反反复复盯着桌案上的那盘棋。

    凤九卿上前一瞧。好嘛,棋阵和她昨天临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她昨天给贺明睿出的这个难题,果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贺公子!”

    轻轻在他耳边叫了一句,贺明睿似乎充耳不闻,嘴里念叨着:“肯定有方法破局,可算来算去,总是棋差一招不够完美,这步棋走得实在是霸道。”

    凤九卿见他整个人都魔怔了,不禁上前笑道:“贺公子,下棋只是一种娱乐,可千万别亏待了自己的身子,既然现在想不出,等吃饱睡足之后再想也不迟。”

    贺明睿继续不理她。

    凤九卿没招,干脆抬手,一把将案上的棋局搅乱。

    没等贺明睿震怒,她突然笑道:“既然走到了死胡同,贺公子又何必非将自己活活逼死呢?正所谓棋如人生,真面临绝境,不如换位思考一下,重新来过也未尝不可。”

    贺明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似乎仍对她不经自己同意就搅乱了棋局而耿耿于怀。

    “如果贺公子真想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写那封信,我可以现在告诉你。”

    在贺明睿充满质问的眼神中,凤九卿道:“半布春秋,十月十日,太阳西边下,月儿东边挂。这并非一首诗,而是几个字谜。半布春秋打一字是秦;十月十日打一字是朝;太阳西边下,月儿东边挂,打一字是明。合起来读,就是秦、朝、明!”

    当这三个字被凤九卿念出来后,贺明睿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几乎失控地一把揪住凤九卿的衣领,冷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凤九卿被迫望着对方狂乱的双眸,故意压低了嗓音道:“十六年前,我黑阙王朝赫赫有名的秦子朗秦大将军,在带兵讨伐敌国的时候,曾无意中得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和氏璧。而那时随秦将军出战的,正是当今太子的舅舅曹志诚。

    “那时很多人都知道秦将军与曹国舅私交甚笃,连皇上都知道自己的两个臣子私下里称兄道弟,关系好不密切。

    “秦将军得到那块和氏璧时,曹国舅劝其暂时不要声张,待回京之后再向皇上禀告也不迟。毕竟和氏璧这种稀珍玩意儿一旦被外人得知,恐怕回程之路会变得异常艰险。

    “秦将军觉得曹国舅所言非虚,便把自己怀揣和氏璧一事隐瞒了下来,只有少数与秦将军关系甚好的下属才知道真实情况。

    “可万万没想到,回程的途中,秦将军突然被不知从哪里跑来的毒蛇咬伤,身中剧毒后便不治而死。更让人心惊的是,那些私底下得知秦将军有和氏璧的同僚,也全在一夕之间死得不明不白。”

    说到这里,凤九卿慢慢将贺明睿揪在自己颈间的大手打掉。

    “回到京城,曹国舅并没有将那块和氏璧贡献出来。两个月后,秦将军府上突然失了一场大火,秦将军的三位夫人、四个子女,包括秦将军九十六岁的老祖母,几乎全在那场大火中丧生。”

    “对于外人来说,秦将军一家的遭遇等于是灭门惨案,因为秦将军的妻儿几乎全部丧生在那场大火之中,可是……”

    她话锋突然一转。

    “秦将军膝下还有一个没被载入族谱的幼子,名叫秦朝明。因为秦朝明的母亲一直被秦将军偷偷养在外院,就连他的几个妻子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秦将军死亡的消息,传到外院女人的耳中没多久,那个女子便患重疾香消玉殒离开了人世。而秦将军的幼子秦朝明,则在六岁那年,被京城赫赫有名的桃竹先生收到膝下,并将其更名为贺、明、睿!”

    大婚之夜

    听到这番话之后,贺明睿整个人都傻了。

    他以为当今世上不会有人知道秦家惨案幕后的真正原因,也不会有人知道秦子朗外院还养着一个没被载入族谱的幼子。

    没想到眼前这个凤九卿,竟将过去的那段历史了解得如此详细。

    他震惊、错愕,甚至有些恐惧。

    为什么这个被埋藏了十六年的秘密,会被一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姑娘得知?

    “贺公子,我敢保证,当今天下,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是如何得知的,我不会告诉你。你应该还记得,你根本测不出我的命盘,这足以说明,世间是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

    要不是自己梦醒一次,凭着梦境之中对贺明睿这个人多少还有些了解,这个秘密,恐怕会被贺明睿深藏在心里一辈子。

    其实她真的很好奇,在梦境之中,轩辕容锦最后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贺明睿招揽到身边的。

    可惜,梦醒之后,她改变了未来的轨迹,再也没有办法将梦境之中的轨迹还原。

    所以轩辕容锦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招揽贺明睿,对她来说,也只能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被人道出真实秘密的贺明睿在震惊之后,慢慢恢复了原有的冷静。

    “凤九卿,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微微一笑:“贺公子应该心知肚明!”

    “归效四王?”

    “不错!”

    “我说过,今生今世,无心朝政。”

    “所以你便任凭当年谋害你全家上下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表面上虽然抓不到证据,但只要推敲下去,不难猜出,当年将秦子朗一家全数害死的幕后黑手,正是当今国舅曹志诚。

    “贺公子,有权,才能报仇。这个道理,相信你懂。”

    贺明睿哼笑了一声,随即向外召唤道:“刘福,送客!”

    凤九卿并不意外会换来这个结果,她无所谓地笑笑:“贺公子,我等你消息,咱们后会有期。”

    三天之后,轩辕容锦大婚。

    虽然心里不痛快,可她还是提着厚礼,大大方方地来到四王府参加了轩辕容锦的迎亲仪式。

    让她意外的是,本以为堂堂四王成亲娶媳妇,必会大肆声张,大操大办。

    没想到四王府内院不但没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反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按轩辕容锦的原话来说,就是现在恰逢国库空虚之时,身为王爷,他该以身作则,铺张浪费挥霍无度这种行为绝对是要不得的。

    保持低调不但节省银子,还能换得一世好名。

    果不其然,当朝中大臣前来四王府参加婚宴,看到眼下的情景时,都忍不住在底下暗叹四王果然忧国忧民。尤其是朝中那些老八股,更是对四王之行径赞不绝口。

    凤九卿无心知道太多,就算轩辕容锦故意将婚事弄得如此低调,他终究还是娶了另一个姑娘为自己的正妻。

    婚宴,不过就是个仪式。

    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算简单地在佛祖面前许下彼此的心愿,也可以成为今世的夫妻。

    宴席之间,竟让她见到许久都不曾见过的七王轩辕赫玉。

    说起来自己这阵子实在是忙得有些脚不沾地,如果不是轩辕赫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差点儿就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像往常一样,轩辕赫玉虽然贵为七王,却并不被朝中臣子待见。

    那些大臣们为了礼貌,面子上和这位七王打了声招呼,便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虞老丞相倒是挺喜欢轩辕赫玉,可眼下被一群同僚围得密不透风,就算他想和这位七王聊天打趣,一时之间恐怕也找不到好时机。

    凤九卿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她对轩辕赫玉印象不错。

    虽然这个人脾气大,讲话又没什么分寸,可他心思单纯,做人直率,比起他哥哥,真是好相处太多了。

    她主动上前打招呼,询问对方最近又炼了些什么有趣的药材。

    当凤九卿问到对方,有没有一种药吃了之后能永远保持十六岁容貌的时候,她被轩辕赫玉无情地鄙视了。

    “女人天生就爱美,我想让自己的容貌永远停在十六岁这年又有什么不对?你炼不出来就说炼不出来,何必找借口找理由。”

    轩辕赫玉险些没被她活活气死:“等你到九十岁的时候还保持十六岁的容貌,我敢肯定,你绝对会被别人当成老妖怪,被人用火烧死。”

    凤九卿哀怨地瞪他一眼:“你嫉妒我长得美就直接说好了,何必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诅咒我将来被人烧死?轩辕赫玉,我发现你最近变得不可爱了。”

    对方无语地瞪他一眼,两个人年纪相仿,此时在这里逗嘴打趣,倒让人觉得很像两个小孩子在闹脾气。

    不少大臣都频频向这边投来询问的眼光。

    凤九卿和轩辕赫玉被盯得不胜其烦,一同提议去四王府的后花园找个清静的地方单独喝两杯。

    对于四王府这地方,轩辕赫玉熟悉,凤九卿自然也熟悉。

    两个人提着酒壶和花生米,在一棵梧桐树下的石桌子前坐下来。

    凤九卿今天的话特别多,她一直给自己倒酒,喝完又倒,倒完又喝。

    轩辕赫玉劝了两句,她笑道:“难得今天四王大婚,你我为他开心也是应该的。来来来,多喝一些,四王可是你哥哥,如今他给你娶了嫂子,相信不久的将来还会给你生几个小侄子,你这个做叔叔的,可要提前把礼物准备出来。”

    “九卿,你喝多了!”

    “谁说的,我有千杯不醉的美称,别说一壶酒,就是再来十壶酒也一样醉不倒我。”她“哧哧”笑了笑。

    月光下,轩辕赫玉傻傻地看着她。

    双颊微红,双眸如星,这凤九卿果然是天下之间难得的美人儿。

    凤九卿却仿佛没看到他痴迷的眼神般,一只手哥俩好地搭在他肩上,带着酒气的嘴唇一下子凑了过来。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有一个好哥哥,虽然你那哥哥重权重势,可他对你也是发自真心地疼爱。我就不同了……”她轻轻打了个酒嗝,“虽然我家里也曾有位姐姐,但姐姐在我的记忆里的印象却十分模糊。小时候,姐姐不爱和我玩,她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年到头,我也见不上姐姐几面。

    “我娘死得早,只有我爹爹疼我。但我爹爹到底是个男人,很多心里话,不知道该如何与爹爹倾诉。唉!如果我姐姐在就好了,至少,在我想啰唆些什么的时候,身边还能有个伴儿。”

    轩辕赫玉撇过头,看着主动勾着自己的肩,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凤九卿。

    “因为我四哥今日成亲,所以你心情不好,是吗?”

    凤九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你在胡说什么?”

    对方轻哼一声,别过脸,视线直直望向院子里的几株花草,语气幽然道:“别再伪装了,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我四哥,可惜他现在娶了别的姑娘为妃,所以你心里不痛快。就算你嘴里不说,心里肯定这么想,我虽然没经历过情爱之事,却也明白……”

    正说着,身上一沉。

    就见凤九卿软软地醉倒在他怀里。

    他讶异地看着那双颊泛红、美艳绝伦的姑娘就这么躺在他的胸前,心脏扑通扑通猛跳。

    他摇了她几下,凤九卿就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慢慢给她摆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软软的、嫩嫩的。

    这是轩辕赫玉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她。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芬芳,可惜这芬芳却被浓浓的酒气所掩盖。

    若是别人,他必然会烦得不行。可这股味道出现在凤九卿身上时,却让他产生了迷醉一般的遐想。

    忍不住低头,在她微微翘起的嘴巴上轻吻了一下。

    当四片唇交接的那一刻,轩辕赫玉的心跳骤然加速。懵懂无知的感情,仿佛被瞬间唤醒。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竟是这样美好,美好之中,又有些患得患失。

    当他得知四哥娶卓家三女的时候,不否认自己心里是愉悦的、畅快的,甚至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以他对凤九卿的了解,这样的女子,再爱一个人,也不会屈居人下为妾为奴。

    所以,他有机会了!

    只要断了凤九卿对四哥的念头,从此以后,他便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将她夺为己有。

    就在轩辕赫玉在心底精打细算的时候,本该出现在喜房之中的轩辕容锦,突然穿了一身大红喜服,赫然出现在后花园,他的眼前。

    仅仅是那么一眼,他就从四哥的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怒气。

    轩辕赫玉心头一窒,皱眉道:“四哥,你怎么来了?”

    轩辕容锦哼笑一声,看着他怀中的凤九卿:“我来接我喜欢的人!”

    “你的妻子此时应该在王府的喜房之中,四哥,你来错地方了。”

    “小七,大家都是聪明人,别在这里给我装糊涂。你明知道,今日与我成亲的那个女子,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没资格进入我的世界。”

    说罢,他走上前,一把将对方怀中的凤九卿拦腰抱在自己的怀里。

    “真正配给我当妻子的,从头到尾,只有凤九卿一个人。”

    轩辕赫玉气恼地站起身:“你这个人可真自私,都已经堂堂正正地娶妻入府了,居然还想霸着九卿不放。为了权势和地位,你抛弃了九卿,现在又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给谁听?”

    轩辕容锦深深看着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发誓般说道:“我欠她的,早晚会还。”

    说罢,转身向内宅走去。

    “你还得起吗?”

    轩辕容锦回头看了弟弟一眼:“还不还得起,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不再理会愤怒中的弟弟,轩辕容锦抱着凤九卿直抵紫金阁。

    这次婚宴虽然没有铺张大办,但紫金阁却被装扮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侍候在紫金阁的,依旧是之前服侍过凤九卿的惜琴。眼下看着王爷抱着凤姑娘来到紫金阁,忙不迭迎了过来。

    轩辕容锦对她道:“下去吧,不用在这里侍候了。”

    惜琴看了对方怀中醉得不轻的凤九卿一眼,微微俯下身,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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