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午后，凤凰山静得似入了酣梦。野草葳蕤，阳光在草叶上流淌。叶儿知那草丛里埋了说不完的故事，传说从前有只凤凰落在这儿，那时四周一片黑暗，终年不见阳光，凤凰就用喙啄那妖魔布下的天幕，啄了多少个春秋，终于使天幕崩塌，日跃中天，人们盼来了温暖和光明，而凤凰却精疲力竭，死在了这里。凤凰山便以此得名。
叶儿蹲下身，开始扒山上的石块。
石块下有蝎子。叶儿便用竹夹小心地夹了蝎子，投到小玻璃瓶里。叶儿想，等把这些蝎子卖了钱，王老师就不会离开他们了。
上课铃响的时候，叶儿才把瓶子拧上盖，装进书包里，满头大汗地往学校跑。
叶儿迟到了。
王老师很生气，说：“叶儿，你最近怎么老迟到？”
叶儿低着头，不语。
“快坐下吧，好好上课！”
叶儿坐到座位上，看着王老师。王老师年纪轻轻，是山外来的，在这儿呆了两年，明显有些瘦了。叶儿注意到，王老师的那件西装一直穿在身上没换过。王老师的眼镜几个月前摔断了一条腿，只用一根橡皮筋系着。叶儿知道，王老师的心就是被眼镜摔碎了。
山里苦。
第三节自习课，叶儿又逃学来到凤凰山上，扒蝎子。
叶儿要为王老师买副眼镜。
天擦黑时，叶儿才回家。
第二天，王老师把叶儿叫到办公室，脸色很不好看。
“瞧瞧你的作业，这么简单的题都做错，你到底在想什么？”王老师把作业本掷给她。
叶儿捧着作业，流泪了。
王老师背着手在办公室里徘徊，叹着气，过一阵，说：
“反正，我也快走了，你们随便吧。”
“不！”叶儿哭着说，“老师，我不让你走！”
王老师摇摇头，苦笑了。
叶儿就不再上学，专心地在山上扒蝎子。她要赶快扒到能买一副眼镜的钱，那样，王老师就能看清山路，就不会到山外去了。
这天，王老师提上行李，谁也拦不住，往山外走。学生们都哭了。
忽然，有个学生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王、王老师……叶儿、叶儿……”
王老师着急地问：
“叶儿怎么了？”
“叶儿在山上扒蝎子，被蛇咬了！”
王老师的行李掉在了地上。片刻，王老师便发疯似的往山上跑。学生们跟着一齐跑。
叶儿躺在凤凰山上，脸像纸一样白，手里还紧攥着一个小瓶子。
王老师抱起叶儿，大声喊：
“叶儿，你醒醒！醒醒！”
叶儿终于未能睁开眼睛。那个报信的学生断断续续地说：
“老师……叶儿……要用蝎子……卖钱……为您……买眼镜……您……别走……”
王老师的泪淌了一脸。凤凰山上一片哭声。叶儿出殡那天，村里人都来送葬。王老师在叶儿坟前坐了一天。以后，王老师再没离开凤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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