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她嗔道,却带着笑。
“哦,对不起。”他慌忙道歉。刚才在宿舍时心里有点乱,就把钟点忘了。
湖边挺静。一轮月挂在东边天上,大约刚升上来,所以还不太亮。
“知道今晚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她问。
“不……”他莫名地有点恐慌。也许是她太美丽,也许是她那两只眼睛太清澈,他不敢正视她的脸。
“其实什么也不为。”她调皮地眨眨眼,“我看你这个人挺有趣。”
“有趣?”他惊异地看着她,觉得不安。
“是呀,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吗?”她认真起来,“你跟别人不一样,当然就有趣哕。”
“……”他低下头,喉咙里泛起一种酸酸涩涩的滋味。是自卑,他明白。他从小就自卑,没事的时候只爱一个人呆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看书或想心事。因为自己长得丑。正因为丑,他才不喜欢做不着边际的幻想,因此当漂亮的班花约他今晚出来时,他觉得像在做梦。她到底有什么事呢?他没敢多想……现在,他怀疑班花是有意挖苦自己。
他感到浑身不自在,脚步也有点乱了。扭过头看湖面,镜样的湖面上正幻动着无数银色的光点。
“会吹口哨吗?”她忽然转移了话题。
“哦,不……”他忙摇头。
“我会!”
她骄傲地撮起红艳艳的小嘴,便有圆润的口哨声甜甜地溢出来。
她太浪漫了。他心想,就更觉自己土里土气,实在渺小。他甚至有点后悔今晚如约而来,像他这样的人跟班花走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他想。
月儿渐高了,地上明晃晃的,像撒了层水银。月光沁凉温柔,轻轻抚弄着他们的面颊。
“会游泳吗?”她又问。
“不……”他仍摇头。
“昨晚我和两个男孩游了半夜,比赛谁的速度快……真痛快!”她的表情像是在回味。
他觉得喉咙或者别的什么器官猛地一紧……
“你这个人可真有趣!”她又咯咯笑起来,“像棵会说话的树那样有趣!”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是一棵会说话的树!他觉得受了侮辱似的,脸一阵热,血一阵涌,之后眼睛便有些模糊。
“做个朋友吧。”她一本正经地说。
“朋友?”这个要求来得太突然,让他不知如何作答。什么样的朋友呢?他能和才貌双全的班花做朋友吗?
“对呀,咱们班包括咱们系还有外系的好多男孩都是我的朋友!”她补充一句。
他放松了些:“当然……可以。”
“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她高兴地说,“既然是朋友,我希望你以后活泼些,开朗些,像个真正的青年人!”
“噢……”
“我还想给你说句心里话,一个人的美并不取决于他的五官,而在于他的气质。”她神色庄重,顿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你是个蛮有气质的人呢,要不,我也不会跟你做朋友的。”
“哦……”
他闻到了一股从她身上散溢出的少女的芬芳,就感到几许温暖和甜意,适才的不安和自卑退去大半。
“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一棵会蹦、会跳、会笑、会闹的树。”她爽朗地说,眸子亮亮地盯着他。
他微微笑了一下,觉得扯动脸上那常年僵硬的肌肉蛮吃力的。笑过了,他忽然胆壮起来,就问:“你交这么多男孩做朋友不害怕吗?”
“怕什么,从小到大我都爱和男孩们在一起玩,我不是活得挺好吗?”
他无话了,似乎第一次懂得了《文学概论》中常常出现的一个字眼:性格。
“回去吧,晚了可要吃闭门羹的。”她看了看表。
他们往回走,脚步声沙沙的,很和谐。他坦然地望着湖面,月儿印在上面圆圆的一团,轻轻荡漾着,迷迷幻幻,富有诗意……
突然,一声嘹亮的口哨竟从他的口中潇洒地吹出!
“怎么,你……”她惊讶地瞧着他。
“我……”
片刻之后,他们都笑了,笑声和着月光一起在水波上明明亮亮地跳跃……
后来他才知道,班花当上了校学生会生活部的部长,那晚是专门做他的思想工作的。
他很感激。他唯一的报答就是吹口哨,欢快的口哨声伴着他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上大步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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