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那段时间，慕香染对他并不冷淡，能见的时候很自然的跟他见面，家里的孩子也一直很好。
但是一周之后，苏牧找了他，和冷瞳的身世有关。
宫爵坐在办公桌后，看了一眼苏牧放下的鉴定书，眉峰几不可闻的动了一下，语调却是淡淡的，“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
苏牧抬手按了按眉头。
他这几天为了等这个结果而睡不好，鬼知道结果竟然是这样？
“我以为，冷瞳是陆家的女儿，她渴望有个正常的家，我生怕因为她而和你产生分歧，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很高兴，她不是。”
宫爵只是挑了挑眉，因为苏牧现在说的和这份鉴定没关系。
只听得出冷瞳确实不是陆家的女儿，哪怕是，宫爵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慕香染就是陆家的女儿，他已经不乏反对的声音了。
他再一次看了看鉴定结果，“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会想起来，让冷瞳和霍家做个鉴定？”
苏牧叹了口气，“我当然想不起来。”
但是那天得到了冷瞳和陆家没关系的结果，冷瞳一时没忍住直接回家找了冷夫人。
“你口口声声和陆先生说我是他女儿！可我不是，那我爸到底是谁？！”冷瞳一进门就是这样的质问。
冷夫人硬是愣了半天，然后看到了匆匆忙忙跟进去的苏牧，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当然，她没空理会女儿和苏牧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一起，因为她被逼问的问题很敏感。
“谁告诉你的？”冷夫人盯着冷瞳。
冷瞳笑了笑，“你想嫁给陆先生？觉得陆家在德国很有名望、很厉害？”
当初冷夫人跟着冷瞳到处跑，虽然不是经纪人，但是要打理很多事，所以她身边的事，冷夫人知道得多。
尤其她在德国拍一部戏，冷夫人一直住在那儿，也结交了不少名流，陆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就着演员陆西城的方便，冷夫人频繁接触陆先生，一直到暗地里发展到现在的关系。
听到冷瞳这么说，冷夫人脸色更难看，“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然后转头看向苏牧，“谁准许你进我们家了？你给我出去！”
苏牧看了冷瞳，冷瞳也是一句：“我想跟她谈谈，你先出去，如果我半小时不出来，你进来接我。”
毕竟是要狠狠剜冷夫人的秘密，她不知道冷夫人生气起来会对她怎么样，只知道冷夫人最爱的，是她自己。
屋子里安静了。
冷瞳盯着她母亲，“你不用否认，你想嫁进豪门，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否则也不用和苏夫人斗成那样，甚至谎称我是苏先生的女儿？”
“现在呢？为了嫁进陆家，你又谎称卧室陆先生的女儿？你怎么说得出这些谎言的？”
冷夫人索性笑了，“你没有资格评判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早进了豪门！是你拖累了我。”
“我就是想进豪门，必须进豪门！怎么了？”
冷瞳拧眉看着她，“你想怎么样我不管，可我不该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连家人都没有！你看不出来姓陆的根本只是把你当做提款机器么？他哪一点像是要娶你的？”
哼！冷夫人冷哼一句：“轮不到你操心，你等着叫我陆夫人，做千金小姐，别笑醒就行！”
其实冷瞳知道冷夫人的性格和为人，所以听她说这些，也不觉得多惊愕，只是觉得可笑。
“一直做白日梦的是你，你都不过苏夫人，就污蔑苏先生，把人家的家庭拆得七零八散，现在又要把那个陆先生拉下水么？”
“你给我闭嘴！”冷夫人恶狠狠的盯着她，“我说了你最没有资格评论我！我这一生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我不该怀上你，更不该剩下你！”
大概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冷夫人最气的就是她没斗过苏夫人，也许是因为她确实爱国那么一个人。
所以这会儿情绪忽然剧烈起来，瞪着冷瞳，“你有本事是么？有本事你把霍家买下来，你去当霍氏千金小姐啊，我看看是你的霍氏千金做得舒服，还是我的豪门夫人舒服！”
冷瞳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看向冷夫人，“霍家？”
冷夫人大概是觉得气坏了说多了话，忽然抓起东西就朝她扔，“你给我滚！没用的野东西！我这半辈子为你操心都喂了狗了！”
冷瞳差点被东西砸到，她想问什么也是不可能了。
苏牧见到她出来，立刻拧眉上前，“怎么了？……打你了？”
她有些恍惚，抬头看他，摇了摇头，“你认识霍家么？”
苏牧不明所以，只是带她上了车，听到冷瞳又重复问了一句。
他才淡淡的道：“当然认识，京市现在谁不认识霍家？一夜之间从中上层豪门掉落到民营小企业的水平，怎么了？”
冷瞳抿着唇。
因为她虽然生在京市，但是这些年在外边的时间比较长，对京市的商业圈并不那么熟悉。
“霍氏以前，很强势么？”她又问。
苏牧微挑眉，“也是中层，只是……苏先生风流债的缘故，一直没多大气色，加上前些年霍敬和霍骁的斗争，霍氏一度奄奄一息，慕香染不是救了霍氏一次么?”
“你也知道，后来霍氏又栽在了宫爵手里，总得来说，霍氏还真没怎么算得上豪门的时候，事情一直不少，尤其有个霍敬的母亲在。”
霍敬的母亲野心大，霍敬当初和他母亲一条心的时候霍氏更差，现在母子俩闹翻了，霍敬暂时接管企业，至少尽心尽力。
回过神，苏牧诧异的看着她，“你问这些干什么？”
冷瞳好像没听到他说话，只是自言自语，“那就对了，冷夫人只看得上真正的豪门，所以，这样的霍氏她一直不怎么看得上，哪怕看得上，也没力气和霍敬的母亲斗，所以她缠着苏先生，又拉着陆先生。”
苏牧大概听出来了。
本来刚开出去的车子忽然停下来，转过头盯着她，“你在说什么？……霍家，和你？”
她转过来，没说话。
也不用说了。
苏牧当天就想办法去医院拿了霍骁的样本，让医生借机拿霍骁的一点东西很简单，要快速得出结果也不是多么的难。
出乎意料的寄过，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冷瞳，绕了一圈，竟然是霍家的女儿！
正是宫爵目前不肯放过的霍家，苏牧等于是宫爵手里挥动的刀，砍向霍家。
此刻，宫爵的办公室。
“所以，你什么意思？”宫爵没再看加你电脑关了，再一次这样问苏牧。
苏牧皱着眉，在他的办公桌角上坐着，低头按着太阳穴，“我也不知道……”
“瞳瞳说，她一直希望有家人，想去珍惜，去享受家庭的氛围。”苏牧声音低了低的，带着无奈。
宫爵终究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和苏牧兄弟这么多年，也公事这么多年，他当然是了解苏牧的，所以知道他过来和自己说这个鉴定结果，心里做着什么样的决定。
站在窗户边，他点了一支烟，有些讽刺的回身，倚着窗户，看着那边的苏牧。
“就算这份鉴定是真的，难道你以为，这样千疮百孔的霍家，会是冷瞳想要的家人？你以为霍夫人没法接受霍敬，就能接受一个冷瞳？”宫爵语调很缓慢，也很冷漠。
苏牧薄唇抿着，远远看过去，视线又从窗户落到外边，“霍家是复杂，也已经千疮百孔，没法给她家人的氛围和安全感，可是只要她想要，只要她坚持认霍家，我没办法和她对立。”
叹了口气，他也为难，还是看了宫爵，“我和你做事这么多年，你了解我，也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可能这一件事就没法帮你了。”
“我欠她很多，不想继续欠下去。”苏牧看着宫爵，道：“你知道慕香染是陆家的女儿，就没有想过放弃收拾这两家人？”
宫爵抽了一口烟，烟圈重重的吐出来，好笑的看着他，“放弃？我宫家被害成那样，还搭上了不止一条命，我问问你，我不顾这些和陆家、霍家交好，你觉得我是大度、宽仁，还是不复仇的孬种？”
他扯着嘴角，“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做？”
话语里的讽刺十分明显，苏牧当然听得出来。
他也理解，仇家就在面前，那么明显的仇，宫爵若是什么都不做的放过，那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该做的。
偏偏，他若把这件事进行到底，却要牵扯身边亲近之人。
最难的，就是他。
也因为这样，苏牧知道公爵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过度操劳，过度纠结和紧张，有时候开会都会分神。
又抽了一口烟，他看向苏牧，“你就给我一个答复，选冷瞳，离开GUD，是么?”
苏牧皱着眉，“我不想离开GUD，但我选了冷瞳，想必你至少短期不想看到我？”
宫爵低眉，狠狠捻灭烟头，“怎么，打算转到霍氏，跟我对着干？”
苏牧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不忍心逆着冷瞳，但也总不至于做你的仇人，我中途离开你的确是我不厚道，我能做的最大限度，就是不帮霍氏，不再插手这件事。”
“没有其他选择。”宫爵没有看他，整个人已经变得很冷。
苏牧点头。
男人倚着窗户的身体站直，背过身，面对着窗外，冷冷的嗓音也传来，“收拾东西，你可以走了。”
苏牧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比爱情还要深厚，那种感觉，没人能够理解。
他知道宫爵现在多难受，他的离开，对宫爵来说就是兄弟的背叛，因为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怎么样把霍家、陆家逼到最后一步。
他却中途把所有事扔给了宫爵。
文静看到苏牧收拾东西的时候惊了，“苏特助，你干什么？”
苏牧无奈的笑了笑，“有缘再见，过了这些事，也许我还能回来。”
“什么意思?”文静和他几乎一起进来的公司，他这么走，文静不免就慌了。
苏牧只拍了拍她的肩。
关于苏牧的离职，人事那边没有得到通知，甚至没有看到辞呈之类的东西，因为根本没经过人事的手，都是宫爵一手处理的。
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苏牧已经走了。
但是那天，文静没敢靠近总裁办公室。
她刚到门口，里头传来剧烈的声响，可见里边的男人发了多大的脾气。
听得人心惊肉跳的声音持续了两分钟后终于安静下来，文静很害怕总裁把自己也弄伤了，可是她不敢进去。
在门外徘徊半天，最终是想起来给慕香染打了电话。
慕香染那会儿在自己的舞蹈室，她一直没把车子开回来，忽然看到文静的电话，犹豫了会儿，还是接了。
“慕小姐，不好意思！能麻烦您过来一趟么？总裁好像情绪不太好，我们谁也不敢随便进去……”
慕香染抿唇，片刻才问重点，“出什么事了？”
他对霍氏很顺利，霍骁还没从医院出来，应该没有他能烦心的事才对。
只听文静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苏特助刚走，看样子是离职，您也知道，他们俩一起共事很久了，虽然是特助，但总裁的事没有苏特助不知道的，跟亲兄弟没差！”
言外之意，苏牧这样亲兄弟的人忽然离开公司，那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或者说，就算那件事不够大，但是苏牧的离开的，对宫爵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
慕香染不止一次听宫爵说他需要她，需要她的陪伴，那么的没有安全感，苏牧这样离开，他又该是多难受？
相当于一下子失去了一双手，已经不单是安全感能表达的了。
“行，我一会儿过去。”
挂电话的时候，一旁的冷瞳看了她，“怎么了？”
慕香染这才看她，“苏牧最近怎么了？”
这会儿，冷瞳和她正好在一起，就在讨论关于舞蹈团的设计方案。
这个问题，让冷瞳皱了一下眉，但是没一会儿也大概清楚了。
微抿唇。
冷瞳刚要说话，慕香染已经起身拿了外套，“我也没空听你说了，先去宫爵那儿一趟。”
冷瞳只好点了点头。
但她大概能猜到了，因为她身世的事，她和苏牧算是吵过一架，苏牧是那个直接导致霍家坠落的道具，她当时直接冲着他吼的：“难道你要把我仅有的家人也逼死才停手？我不求他们多荣华富贵，至少不该深受煎熬！”
苏牧当时没说什么，可是他一定去找了宫爵，表明了立场。
从宫爵和苏牧一起捧她出名的时候，冷瞳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好，苏牧疼她，所以宫爵也可以疼她。
想到这里，她也不好受。
九哥当初对她那么好，现在要因为她，而影响他的计划。
可是她有什么选择呢？
*
慕香染打车到了GUD楼下，直接进了大门，文静在前台等着她，一起上楼。
到了楼层。
在外边自然听不出总裁办公室里边有什么动静，可慕香染还是拧着眉。
正好，一个秘书端着咖啡过来。
“他让你煮的？”慕香染看了咖啡。
秘书笑了笑，“对。”
文静开了口，“把咖啡给慕小姐吧。”
慕香染结果咖啡，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按照文静的描述，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满地狼藉的办公室，实则不然。
他的办公室，好像还是老样子，但是东西少了那么几样。
门外，文静问了秘书两句，秘书才道：“总裁只说他失手打翻的，都已经叫人收拾干净了，情绪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慕香染也没看出他的情绪哪里不对。
男人只是从窗户边转过身来，见到她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微蹙眉，“你怎么过来了?”
她把咖啡轻轻放下，看着他，又走了过去。
仰脸看了他的脸色，“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疲倦？”
说着话，她抬手想抚一抚他轻皱的眉头，可是紧紧二十几厘米左右距离的男人竟然躲开了。
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慕香染愣了。
抬起来的手也就僵在那儿，纳闷的看着他落下来的视线，以及偏过去躲开的脸。
也许是错觉，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冷漠，像一汪经年不动的湖水，陌生都的疏离。
倒是他又低低的道：“没什么事。”
说完话，他已经走过去喝了咖啡，而她还站在那里。
皱起眉，对于她的亲近，他一直都是喜欢的，根本不可能这样的淡漠。
像换了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受打击太重了。
她这么想着，走了回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我听文静说，苏牧辞职了？怎么会这样？”她虽然知道他会难受，但至少也得把事情问清楚。
然而，端着开啡的男人转头看过来，目光里依旧是刚刚那样的冷漠，完全看不出失去苏牧的痛心和惋惜，薄唇微冷的碰了碰，“志不同道不合，留着做什么？”
她又一次愣着。
看着他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
宫爵朝看看来，那眼神里依旧没有温度，只是盯着她，“怎么，别告诉我，你也想代表陆家的立场，想再次劝我放弃？用你们所谓的亲人之情来教我做事?”
慕香染张了张口。
她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敌意，可还是开了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早说过的，我不会和你作对，但也不赞同而已。”
男人抿了一口咖啡，“那最好。”
然后放下杯子，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一句：“你走吧。”
她纳闷的看着他，“你真的没事?”
宫爵看了时间，只一句：“我很忙。”
很明显，他现在压根就不想看到她，这和平时的他确实不一样，这样的时候，他应该很希望她陪着才对。
连文静都是这么以为，所以才叫她过来，所以她不会感觉错。
然而，他竟然让她走。
她以为他心情不好，只好不多说，但是转身走之前，又问了一句：“晚上，我去那儿陪你么？”
他已经回到办公桌后，淡淡的一句：“你回你自己家里。”
那种感觉，真的，除了冷情，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慕香染出去的时候，文静见到她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总裁没事？”
她摇了摇头，“……他好像有点奇怪，你多留意点儿，我就先走了。”
文静纳闷的皱眉，点了点头，之后又到总裁办公室外听了听动静，刚要走，门忽然从里边拉开。
她吓了一跳，抬头发现男人立在面前。
宫爵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冷淡矜贵的模样，所以文静只是低了头，“总裁。”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低低的道：“去把关于霍氏的最后一部分计划给我拿过来。”
文静听完皱了一下眉，“您不是说，暂时搁置，不做最后一步么？”
头顶男人冷冷的嗓音，“我做事，需要你教？还是要经你同意？”
“不敢！”文静立刻咬唇，“我现在去拿！”说着匆匆回了办公室。
总裁办的门关上。
男人闭目微仰脸，透着一种蔑视一切的冷漠，只管达到他折磨霍氏的目的。
转身之际，他却因为头疼而狠狠顿了一下动作。
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力量想阻止他做这一步。
男人一手扶额，冷然扯了扯嘴角，“为什么要放过霍氏？最后一步就该看着它彻底灭亡！……你也就这点出席，为女人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现在又想为所谓的兄弟放弃计划？”
这样自言自语着，他已经回到窗户边，双手插进裤兜，背脊挺直，背影看去越发没有情义的冷漠。
文静把东西送进来，看了看窗户边的人，问：“总裁，您今天凌晨就来公司了，一整天没休息，晚上的应酬继续么?”
男人只是“嗯”了一声。
文静没敢多问，只去准备晚上应酬事宜。
不过她坐在电脑前，忙完之后稍微休息会儿的时候，刷了刷手机，正好刷到一个文章。
平时是不怎么会在意的，这会儿皱了眉。
“间歇性人格？”她咀嚼着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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