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不安的等待反而让人心里难安。
这两天的伙食竟有了明显的改善，从前他们只会送来像猪食一样的饭。乱七八糟的颜色，看起来就充满了阴谋。
霍天仇是向来不吃的。
直到他们妥协而送来几个馒头。
或者是在每一次的细菌实验之后，他们会加一些餐。比如小米粥。
这三天来，不光有小米粥。甚至能在小米粥中找到一些火腿。还有咸菜，小米粥的量也是要比从前的大。
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一批一批来来回回地进到房间里记录数据。
围着霍天仇看他的状态。
我紧紧盯着开了又关的大门。神经紧张，生怕他门又架来几个奄奄一息的人。
但是没有。
为了缓解紧张，我开始找霍天仇聊天。
我和他越来越熟络起来。聊得话题也越来越多。
“最近几日他们可有让我昏迷过？”霍天仇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我也很奇怪，最近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难道他们良心发现？”我故意爽朗的语气。想让这难得的清闲显得更加快乐。
“话说。你昏没昏迷需要我来告诉你么？”
“是。我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模糊。”
仅仅对时间模糊，怎么会不清楚有没有被注射过药物？
我对霍天仇的状态越来越担心了。看来不止是对待时间，他的记忆明显也是出了问题。
“放心啦。有我在，到时候我告诉你。”我保证道。
“你给我讲讲你身边的事儿吧，我从未来来真的很好奇啊。”
他面色微沉。却还是没有拒绝我的请求。
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能够说明你还是你的就只剩下了回忆。
刚见到他的时候，我想帮助他消除仇恨，让他不要成为怨鬼，现在我的想法却是逐渐在改变。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他的部队，还有他的夫人。
他们部队的人，原来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些能够自给自足的寻常百姓，祖上一辈子安分守己，现在却被战争，被这些刀枪棍剑压完了腰。
“我有一位部下，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平时既容易冲动，也容易惊慌，随时一副要在战场上溜之大吉的样子，但每次战斗他都是浴血杀敌的前锋。”
“他的家人都被侵略军给杀害了，只活下了他自己一人。其实这样勇猛的战士，我宁愿越少越好。”
“大多数的部下跟着我，心中都是对侵略军有着恨的，也有一些土地被霸占了，跟着我能混口饭吃。”
他讲了很多他的部下，而后话题一转。
“我的夫人是一位米铺的小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相信我。”
这些，都是他心中对他们有着愧疚的人，都是他的至亲。
我安慰他道：“之后你会变成很强的鬼，然后到我生活的那个年代，那个年代很和平，大家靠自己的努力都可以平静的优越的过一辈子。”
“是么。”他的情绪不高，我的话显然有些多余。
我是一个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虽然遇到过很多起恐怖事件，但是这种时代性的，毁灭性的灾难，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安慰他。
因为我知道他的恨意不可逆转，他不是希望自己能够过好，而是那些他的兄弟，他的妻子也能够回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他陷入回忆，被他卷入了无尽的悲伤。
如果我是他，我是否能放下这一切，立地成佛。
如果我是这个时代的人，面对这一切无力改变的事情我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仿佛能看到那些断壁残垣，一个个躲在昏暗的房间里无助的人，听着外面陌生的口令，沿着这一排排死气沉沉，仿佛空无一人的房屋外传播开来。
他们的家人有的已经在战场上杀敌去了，生死未知，而自己只能躲起来，内心惊恐万分的看着这些侵略者，破坏自己的家园。
在这种毁灭性的灾难面前，任你平日再富有，再强壮，拥有再大的智慧，都毫无用处。
天说塌下来就塌下来。
他的妻子那时候该是多么的无助，他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什么叫作泯灭人性，这些侵略者才是泯灭人性。
他们成为了战争的机器，面对一条条生命可以毫不眨眼地当做自己的战利品。
他们已经忘了，这些他们称之为战利品的生命，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会思考，会悲伤，有家人，有朋友。
从前我只知道霍天仇冷血无情，现在知道，他的无情却是一个时代下，被逼无奈的选择。
就在这天的下午，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又来了。
每次看到他们进门我的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祈祷着他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但这次他们人员众多，全副武装，没有听见我内心的呐喊，踩着咯咯作响的整齐步伐，向着霍天仇走来，看起来势在必行。
他们仿佛一群胜利者的模样，而霍天仇就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待人宰割。
霍天仇昏了过去。
我看见他们鱼贯而入，向霍天仇的体内推入了四分之一针管的药剂之后，迅速撤离。
霍天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霍天仇，霍天仇。”
我照常大声的叫他，觉得这样能让他更快地清醒过来。
但其实，可能影响并不大。
我焦急地等待着他醒来，在仪器表旁边一分一秒的读着秒，度日如年。
“呵勒，呵勒。”
突然霍天仇那里传来了奇怪的响动，我赶忙跑了过去，发现这奇怪的声音是从霍天仇的嗓子里冒出来的。
他闭着眼睛龇着牙，嘴里流出口水。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猩红一片，带着空洞的冰冷。
我看见他像野兽一样匍匐在地上，睁着血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不确定地朝他喊了一声。
“霍天仇？”
他的耳朵微动，瞬时咬向我这边，嗓子眼发出野兽威胁的低吼，哈喇子“滴答滴答”地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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