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吴明说，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那真是一个让他难忘的仲秋节。

    在那天夜里，他和艾红一起来到街上。尤利斯奇夜总会的门前是水灯路。据说这是一条很古老的街道，还是当年“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时，英国人修建的，因此就还有一些殖民主义的痕迹，街两边多是一些小洋楼。这时，街上笼罩着一层薄雾。昏暗中一切都清晰可见。每天午夜一点，当吴明从银河医院的太平间沿着这条街走向尤利斯奇夜总会时，就像是走在一个无人的黑暗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铅灰色的，一切都悄无声息。但此时，他的身边走着艾红，他突然感觉这条街明亮起来，似乎充满了灿烂的阳光，一切的一切在这阳光下都闪烁出熠熠的光彩。他用力吸一口这昏暗而又明朗的空气，感觉很好。

    他觉得，这空气中似乎也有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艾红的脚下有些凌乱，偶尔踉跄一下。吴明连忙扶住她。她的嘴里还在不停地说话，说着她自己和她父亲的事情。她说她一直是和父亲一起生活，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他们，跟着一个做生意的广东人走了，后来大概在那边生不出孩子，就将她弟弟也接走了。她说现在好了，父亲也没有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一边这样说着，忽然停下来。

    吴明问，你怎么了。

    她转过身，就趴在他的肩上抽泣起来。

    吴明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哭。

    过了一会儿，艾红停止了哭泣，慢慢抬起头朝路边看着说，我想，进去呆一会儿。

    这时吴明才发现，他和艾红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银河医院殡葬服务处的门口。

    他立刻说不行，今晚不行。

    艾红问，为什么不行。

    他说，今晚殡葬处的主任在。

    吴明告诉艾红，主任在一个饭局喝多了，没有回家，就跑来服务处睡在值班室了。

    不是，我不是说去值班室，艾红说，我是说……想去太平间看一看。

    吴明一听险些笑了。一个女孩子，这样半夜三更竟然想去看太平间。

    他说，看来你真的喝多了。

    艾红说是啊，是喝多了。

    接着，她又说，喝多了的感觉真好，好像一切都无谓了。

    吴明想了一下，问她，你，真想进去看一看？

    她很认真地点点头，说真想去看一看。

    然后，她又对吴明说，你不会相信的，我长这样大，还从来没进过那种地方。

    吴明说是啊，如果没有事，谁又会去那种地方呢。

    吴明一边这样说着，心里在想，其实去看一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或许反而更好，这毕竟是人生的一个终点，只有看到了这个终点，或者更具体一点说，只有看到人在这时安安静静又无欲无求地躺在这里的样子，也才会更加有滋有味地活着。

    他这样想着，就掏出钥匙，走过去打开了太平间的那扇铁门。

    2

    在这个仲秋节的夜里，吴明就这样带着艾红来到银河医院的太平间。

    其实严格讲，太平间跟殡葬服务处是两个单位。太平间属于银河医院，而殡葬服务处则是民政局的下属，只不过因为银河医院规模较大，反而显得殡葬服务处小了一些，似乎成了这里的一个下设机构。太平间的铁门很厚重。吴明一直想不明白，这里停放的不过是一些死人，又不必担心他们会到处乱跑，为什么还要把门搞得这样结实。但后来张五爷告诉他，尸体更要保管好，万一丢失一具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这样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吴明打开铁门，一股独特的消毒水气味立刻扑面而来。

    他先走进去，随手打开电灯。太平间里一般是安装两种灯，一种是普通的照明电灯，另一种则是专门用来消毒的紫外线灯管，这种灯管的颜色给人的感觉不太好，看上去蓝幽幽的。所以，吴明进去时就特意将两种灯全打开了，然后回头对艾红说，进来吧。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艾红竟然毫不迟疑地就走进来。

    她朝四周环顾一下，有些失望地说，没有人啊。

    太平间里确实没有人，停放的尸体都已被拉去火化了，又没有新的尸体送来，所以这时，就只有几张空荡荡的停尸床。这种停尸床比普通床要高一些，而且为了结实都是铁制的，床面也只是一块很光滑的铁板。这样抬放尸体时，会方便一些，一旦被污染了也便于清洗。就在这时，艾红突然做出了一个更令吴明吃惊的举动，她竟然轻轻一跳坐上床去，然后，就慢慢地仰身躺下了，一边躺着还冲他挤挤眼，说试一试，看是什么感觉。

    吴明没有说出话来。他觉得这女孩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艾红在停尸床上躺下来，轻轻舒展身体，很放松地长长舒出一口气说，真舒服啊，简直就像是躺在一条船上。忽然，她侧过头来看着吴明，沉了一阵说，这铁床真凉。一边说着坐起来，就将身上仅有的一条薄裙脱下来。这时吴明才发现，她的里面竟然没穿内裤，而且连胸罩也没戴。她先将这条长裙铺在身下，然后又赤身裸体地仰面躺下了。

    忽然，她歪过头对他说，来，你过来。

    这时吴明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艾红的身体很好看，起伏的轮廓也很优美，细腻的皮肤看上去不仅滑润，被紫外线灯管一照还映射出一层冰冷的光泽。这让吴明想起以往处理过的尸体。他慢慢伸过手去，在她的身体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竟然也是冰冷的，像尸体一样冰冷光滑。

    她忽然笑了，说，放心吧，我不收你的钱。

    她一边这样说着用手一拽，就将他拽到她的身上。

    其实更确切地说，在艾红拽他上去的同时，他自己也配合了一下，他与此同时还迅速地脱去了衣服。他趴在她的身上，感觉就像是趴在一块玉石上，但这玉石却又非常的柔软，这种柔软很让他感动。接着，他就一点一点地激动起来。他一边这样激动着，还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他发觉底下的艾红也在流泪。她的身体也开始湿润起来。这湿润同样的冰冷，我一进入，不禁战栗了一下。他毕竟已是一个有些性经验的男人，在他的想象中，艾红既然是做这种职业的，在做这种事时也就一定很熟练，甚至非常的专业。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时却生涩得像一个处女，笨拙中还有些手忙脚乱。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想抽身不再做了。他觉得有些不忍，就如同不想往一块洁白的玉石上撒尿。但艾红的身体却一直在下面鼓励地扭动着，他听到停尸床在他们的下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艾红用两根细长的手臂揽住他的腰，嘤嘤地哭起来。

    他发现她的眼泪竟是热的，滴落到我的手臂上，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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