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死人啦!阿旺死了!”
阿旺的尸体是从一口井里捞出来的,面目肿胀,肚子挺得大大的。一个阿婆颤巍巍地说:“妖孽,妖孽作祟啊……”
郝状状和微生易初赶到,一眼看到尸体,也觉得恐怖——那大大的肚子,真的就像男人怀孕一般。
“谁最先发现的尸体?”微生易初问。
“是阿宽。”阿婆指了指旁边一个满脸老实的年轻人,对方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早上我来井边打水,放桶下去时发现里面浮着一具尸体,我赶紧喊了左邻右舍来捞尸,捞起来发现竟然是阿旺!”
只在顷刻间,天边突然被朝霞烧得通红,屋顶似乎也浸透了红色日出。
“好像有点不对劲。”郝状状愕然摸了摸下巴,只听远处有人大喊,“起火了!起火了!”
东街小巷后面,是一条护城河。火正是从河边烧起来的。护城河边的水面金红,火线像一条游龙,沿着泥沙奔驰冲撞,野草纷纷被火焰吞噬。河岸边一间茅草屋,也浸淫在火海中!
“茅屋里可有人住?”微生易初沉声问。
“那是拾破烂的单身汉阿祥的屋子……”有人愕然回答。
“状状,让大家不要乱。我去茅屋里救人!”
草屋已经开始坍塌,浓烟滚滚,普通人根本难以靠近。微生易初的白衣投入火中,瞬间不见。
没过多久,河岸边的火势渐渐小了,这火来得突然,熄灭得也奇怪。而河岸上方的茅草屋却“轰”地一声,倒塌下来。
“微生易初!”郝状状大叫一声冲了过去。浓烟熏得眼睛剧痛,胸腔里充斥着火焰灼热的气息,但她的心却仿佛坠入了冰窖,“你在哪里?”
她一边喊一边冲进废墟,被浓烟熏得满脸是泪。
回答她的,只有火焰残酷燃烧的劈啪声。
“微生易初!你出来!你不是武功盖世吗?你不是什么‘江湖第一人’吗?一点小小的火就把你烧死了?你给我出来!”郝状状的脚底被火苗舔伤,她却浑然不觉。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随即整个人被重新带回清凉的空气中。眼前是微生易初满是灰的脸,凤眸里亮亮的,不知道是什么表情:“郝大王,我还没死。”
“你——”郝状状抹了把脸上的泪,突然狠狠揍了他一拳!
茅屋已经坍塌了,废墟里似乎有股难闻的气味。
“屋里没有人。”微生易初似乎松了口气,随即看到郝状状的大花脸,将手帕递了上去。
“干吗?”
“擦脸。”
“哼,老子只是被烟熏的,擦什么擦!”郝状状别扭地转过头去,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个尖尖的东西,“这是什么?”
“别乱动!”微生易初突然出声,把郝状状吓得一跳:“怎么了,这么大声,要吓死人啊!”
微生易初用刚才的手帕,小心将那东西捡起来——焦糊莫辨,形状尖尖细细。
“郝大王,抓紧我。”微生易初话音刚落,郝状状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带得腾空而起!微生易初施展出轻功“千里快哉风”,很快到了河边火烧过的地方,他几乎足不点地,如同在水面滑行一般掠过火焰肆虐过的地方。
郝状状低头一看,野火烧过的灰烬里,还有许多尖尖细细的东西,和刚才茅屋里见到的一样!
“我明白了。”微生易初转头对郝状状说,“这次长安城流传的瘟疫,可能和这些东西有关!”
东街小巷里,仵作正在验查阿旺的尸体:“看尸斑,已经死了有三四天了。”
也就是说,在王生的胳膊被砍的当天——甚至有可能在之前,阿旺已经死了?
“死因是什么?”
“现在无法确定,有可能是淹死的,但死者肺里的水量很少,但肚子涨的很大,很奇怪。”
附近的几个郎中也被官差叫来了,郝状状问最老的一个:“老爷爷,你给阿旺诊治的时候,确定他是喜脉,而不是得了病?”
“姑娘!”老郎中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老夫行医五十多年,喜脉和病脉还是分得清的啊!那日我给这位小伙子把脉,脉象生龙活虎,再健康不过!而腹中有孕,确是喜脉无疑!”
旁边几个郎中也纷纷点头。
微生易初缓缓说:“三十年前,河南一个小镇曾经发过一场奇怪的瘟疫,据说接触到一条河水的人,包括到河边玩耍的孩子,都先后染病死亡,死时肚子胀大如鼓。”
几个郎中顿时面面相觑,老郎中想了许久,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而且没有郎中能说清楚这件事,医书上也没有详细记载。”
“没有人说得清楚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微生易初的眉尖凝重起一点冰色。
几个郎中看了官差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微生易初示意官差头目借一步说话。他在对方手掌中画了几个字,官差脸色一变,神色顿时恭敬:“原来是微生公子!”
微生易初略略颔首:“最近有多少大肚子而死的病人?”
官差犹豫了一下,终于压低声音说:“既然是微生公子问,下官当然没有隐瞒的道理。长安城已有九人,其中五人来自东街。郎中们诊治不出病因,为了避免百姓们以讹传讹、人心惶惶,我们暂时封锁住了消息。”
“那么,阿旺‘喜脉’一事,也是你们授意的谣言?”
“这倒不是。”官差闻言摇头,“这么荒谬的法子,我们还真想不出来。”
待官差们将尸体带回衙门作进一步的调查,人群也渐渐疏散了。
“瘟疫的消息,朝廷捂不住的。”微生易初的风眸里沉下了一点忧虑,“如今百姓们每日守在神医的‘鬼门关’外,疾病越是神秘,就会被传得越离奇可怕,人心越是动荡不安。”
天空已经回复了碧蓝澄净,仿佛刚才的大火根本没有燃烧过。这场火,实在奇怪得很。
“你说火是什么人放的?”郝状状歪头,“阿旺的尸体刚被发现,火就烧起来了,这也太巧了吧!是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放火的人,用意并不在害人。”微生易初说,“野草上方是一片湿地,下方是河水,所以火势虽然看起来凶猛,但只要薄薄的春草被烧尽,火自然会灭掉。”
“但那间茅草屋为什么也着火了呢?”郝状状还是有疑问,“虽然草屋之中没有人……”
太阳渐渐升高,微生易初不置可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墙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郝状状喝道:“谁在偷听?”
“是……是我……”一个人从墙后走了出来,竟是王生!
“我听到你们在说瘟疫,所以留神想多听听,又怕你们误会,所以躲在墙后……”
郝状状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迂腐书生编的借口,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我娘说,我少年时也经历过一场瘟疫,那时死了很多人,我也高烧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来,”王生依然说着不相干的话,仿佛只有说话能安抚他自己的情绪,“虽然死里逃生,但恐怕落下了病根,脑子也烧笨了,所以一直考不中……”
“当年的瘟疫,难道也会让人大肚子?”郝状状问。
“不会,只会让人发高烧……”王生的声音越压越低,似乎终于再找不到什么话说。
“王兄。”微生易初接过他的话,“你是不是想来问我,我在阿旺的尸体上,可曾发现了什么东西?”
王生的脸色顿时苍白,无助地看着他。
“这只木簪,我见你夫人戴过。”微生易初摊开手掌,一支朴素的木簪正在他掌心,“恐怕是不小心掉在尸体上的吧。”
王生猝然睁大眼:“是……这是我送给月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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