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地沟油-寻踪觅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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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川通过全县所有的银行系统查询常山虎和他老婆两年前的存取款记录,但只在石鼓镇农村信用社查到常山虎曾于2007年3月办过一张借记卡。从办借记卡至两年前6月止,此卡共打入人民币十二万一千多元,每次金额都是4500元,打款日期都是固定的每月5号。而打进常山虎卡上的钱每到月底基本都被提清了,很少有结余。两年前6月5号,此卡上又打进最后一笔4500元,第二天就被提出两千元,卡上结余的二千多元到目前为止一直没动。

    常山虎夫妻在银行里并没有存款,他的六十万元赔偿款从何而来?总不会把这么多钱放家里吧?

    给常山虎卡里打钱的是位名叫袁崇春的人。

    这个袁崇春是什么人呢?

    罗川找到袁崇春,原来,袁崇春是位个体货运公司的老板。袁崇春的货运公司在石鼓镇的临镇唐河镇,离石鼓镇只有六公里。

    袁崇春说,常山虎是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四年前的春节后常山虎找到他,说想帮他开车,请袁崇春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让他有口饭吃。

    那时,袁崇春的公司正缺一个持有A照的驾驶员,已有十三年驾龄并持有A照达九年的常山虎正合条件。于是,袁崇春和常山虎谈妥每月的工资是4500元,外加每天30元的出车伙食补助。伙食补助每周发给一次现金,前一个月的工资则在次月5号打进银行卡里。

    袁崇春有个习惯,每次对新聘的驾驶员首先都要带他去医院进行体检,体检合格后他还要亲自押车两三次,考察驾驶员的驾驶技术和应变能力。

    罗川问:“常山虎的血压和心脏正常吗?”

    袁崇春说:“他的血压和心脏都没说的,非常健康。”

    “那他的驾驶技术呢?”

    “他的驾驶技术也是一流的,棒得很。在我的六个驾驶员里,就数他技术好。”

    “他在你这里干了两年多,你对他印象如何?”

    “他的开车技术真是没的说,但他有三‘好’:好斗,好赌,好酒,头脑也简单。只要不出车,他不是赌钱就是喝酒,赌钱输急了、喝酒喝高了就会跟人瞎掰甚至动拳脚。别看他个子不高,但却有一身蛮力,一般人不是他对手。我后来听说了,他在来我家之前是给人开大客的,就是因为常跟同伴还有旅客吵架影响人家生意被车主给辞了。我们一来因为有点亲戚关系,二来他在我这也没太出格,所以我平时经常就是规劝规劝他,也没想辞他。可没想到,后来他竟闯了那么大的祸。唉,罪过呀!”

    “你对那起车祸怎么看?”

    袁崇春摇摇头:“莫名其妙。凭他的技术,是不应该出那个意外的。”

    “根据你对常山虎家庭经济状况的了解,六十万这么一大笔经济赔偿他出得起吗?他有没有跟你或者其他人借钱呢?”

    “他没有跟我借钱,有没有向其他人借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敢说他自己是没有赔偿能力的,不知道他从哪弄的钱。”

    罗川想了想,又问:“常山虎那天是你安排他出车的吗?”

    袁崇春点点头:“那天上午施老板要送一车油给客户,前一天傍晚就打了我的电话联系好的。而且,施老板还指定要常山虎去,说他车开得好。”

    “哦?这个施老板具体做什么?叫什么名字?”

    “施老板名叫施良法,是做食用油批发生意的。”

    “你们之间经常有业务吗?”

    “一个月总会有三五次吧。”

    “那几天常山虎是不是连续在跑车?”

    袁崇春说:“哪呀,他8号出了趟长途,9号到的家,10号在家休息一天了呢。”

    “常山虎保外就医了,你知道吗?”

    袁崇春惊讶地:“什么?他保外就医了?他得了什么病?”

    “高血压,心脏病。”

    “高血压?心脏病?这、这怎么可能呢?他的血压和心脏正常着呢,怎么进了劳改农场不到两年就生毛病了呢?见鬼了。”

    今晚又是周末,施良法在庆运酒楼四楼最西端的418包间请客。

    施良法请的客人只有两位。

    还差两分钟七点钟,已经点好菜独自坐在包间里品茶的施良法知道自己该下楼迎客了。

    施良法刚走到楼前左侧的停车场旁,一辆银灰色2010款沃尔沃XC90开了进来。

    车子在车位上停好后,从车上下来的是杜兰萱和陆旭阳。

    施良法迎上两步跟杜兰萱和陆旭阳分别握手后,笑问:“陆大换坐骑啦?”

    陆旭阳笑道:“我哪开得起这样的车啊!这是跟一朋友借的。”

    施良法呵呵笑道:“陆大是低调呢。”

    三人上了楼进入包间后,施良法吩咐服务小姐上菜。

    三人分宾主坐下后,一个服务生用大托盘端上一只盖着的砂锅,在主宾杜兰萱面前放好后,报上菜名:“砂锅清炖河豚,请几位品尝。”

    服务生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鱼香顿时弥漫开来。

    施良法端起杯子看着杜兰萱:“杜局,恭喜您荣升!今天这酒是我恭喜您的喜酒,来,我们先干一个。”

    杜兰萱前天被市局任命为南云县质监局副局长,同时仍兼任质检所所长。

    杜兰萱干了杯中酒后,摆摆手:“施老板你也别说什么恭喜的话了。人说女人四十豆腐渣,我这都到了豆腐渣的年龄了才混了个副科,也到头了,算什么喜呀!”

    陆旭阳笑道:“杜姐矫情了。这副科和科员在待遇上可是有明显区别的。”

    杜兰萱一挥手:“一年不就万儿八千的那点儿钱吗?多大的事啊!”

    陆旭阳说:“一年万儿八千的是不算什么,可杜姐要是长命百岁的话,那累积起来可就是一笔大财富了。杜姐,您千万要保重自己,争取活过一百岁啊。”

    杜兰萱指点着陆旭阳,取笑道:“你小陆这张嘴就会说甜言蜜语,怪不得能把向小茹骗到手呢。等过几年你也提了副科,不定又看好哪个小姑娘呢。”

    陆旭阳说:“这世上漂亮的女子千千万,可像杜姐您这样既漂亮又能干又有气质的是少之又少啊!”

    杜兰萱说:“去去去,别跟姐耍贫了,赶紧趁热吃河豚吧,这玩意冷了就降味了。”

    待施良法点的菜上齐后,施良法对服务小姐说:“你到门外去,有事我叫你。”

    服务小姐应了声,关好门出去了。

    施良法看着杜兰萱,问:“杜局,您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

    杜兰萱点点头:“嗯。施老板,最近食品安全是个敏感话题,说真的,我心里一直为你担忧着。你的生意做得太大,涉及的人多、面广,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那就很可能惹麻烦。”

    施良法不以为然:“我有杜局和陆大罩着呢,凭二位的人脉,出个一星半点的差池也不难摆平吧?大不了我多出几个钱罢了。”

    杜兰萱皱了下眉头:“施老板,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钱能解决的。退一步说,在南云地面上有事我和小陆基本能摆平,可要是在南云以外的地方出纰漏人家追查过来呢?”

    陆旭阳接话道:“是啊,就像两年前那次,如果H省或者S省那边也有较真的人抓住了啥线索,然后顺藤摸瓜查过来,你怎么办?”

    杜兰萱哼了声:“别说是H省和S省了,就上回那事陶蕾那丫头要是较真了,全市局怕也没人镇得住她。”

    施良法不知道杜兰萱说的是什么事,便问:“杜局,您说的是什么事?”

    杜兰萱说:“哦,是件说大也能大,说小不算小的事,当时让我和小陆糊弄过去了,也就没告诉你。”

    陆旭阳便把陶蕾发现吴新仁家搞地沟油的事简略跟施良法说了一遍。

    施良法不屑地说:“一个黄毛丫头,小泥鳅一条,还能掀起大浪来!”

    杜兰萱摇摇头:“施老板,这条小泥鳅你还真不能小看了。”

    “咋地,她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她的背景可比三头六臂管用,她爸爸是市委常委、副市长。你说,她要对啥事较真,谁能拦得了她?我跟她接触虽然不是很多,但我看出那丫头犟着呢。”

    施良法沉吟片刻,问杜兰萱:“杜局,您想让我怎么做?”

    杜兰萱说:“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停业一阵子,避避风头?”

    施良法睁大眼看着杜兰萱,几乎要跳起来:“杜局,我一天可是几万的收入呢,您让我停业那损失可太大了。再说,我停业不要紧,还有那么多指望我吃饭的人怎么办?他们能答应吗?”

    杜兰萱用警告的口气说:“施老板,不要因小失大。损失是暂时的,等风头一过,你该咋搞还是咋搞就是了。其他人你可以跟他们说明利害,我想大家会理解的。”

    施良法叹口气:“好吧,我会尽力的。”

    杜兰萱说:“不是尽力,是一定的,必须的。”

    陆旭阳说:“要不,施老板你可以考虑改行做别的生意。现在房地产市场很好,如果你想做,我和杜局可以帮你运作。”

    施良法摇摇头说:“隔行如隔山,我对房地产不在行,做那个心里没底。”

    杜兰萱说:“或者做道路工程也不错。不是说金桥银路铜房子嘛,铺路比房地产还赚钱呢。施老板,你真的应该考虑考虑。再说,做房地产也好,做道路工程也好,它们都比搞地沟油上得了台面。”

    施良法不好也不敢拂了两人的“好意”,只好点点头说:“谢谢两位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罗川再次找了段纯锐的妻子,问她段纯锐早出晚归的那一个多月里是跟谁在一起。

    罗川现在不方便找质监局内部尤其是稽查大队的任何人了解情况,他怕打草惊蛇。所以,他暂时只能从外围寻找蛛丝马迹。

    段纯锐妻子说她不清楚那段时间他到底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跟谁在一起。

    罗川让她仔细回忆一下。

    段纯锐妻子说:“他是和局长还有分管他的副局长一起去市里的,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汇报,他那一个多月忙的应该就是要汇报的事。他是稽查大队长,该不是查着什么大案子了吧?如果查着了大案子,肯定也不会是他一个人在查,起码得有两个人呐。哎,我想起来他曾说过一句话。”

    “一句什么话?”罗川不由急迫地问。

    “那是他出事前两天的晚上,他还是回来得很迟,快到夜里12点了。我那会睡了一觉醒来去了趟卫生间,回到卧室躺下后刚迷迷糊糊地又要睡着了,他回到家了。我听见他边开门边在电话里说:‘旭阳,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你明天把车子洗一下再还给人家。虽说咱是花钱租人家的,但也得干干净净地送回去。就这样啊。’当时我也没把这话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就觉得有点蹊跷了。稽查大队有省局刚配发的执法专用车,他们怎么还租车用呢?这不是瞎花钱吗?难道,稽查大队在暗中调查什么案子?怕执法专用车影子大,所以才租车的?而且,听他说话的口气,他应该是和陆旭阳在一起的。陆旭阳当时是副大队长,两人关系很好,工作上配合也挺默契的。”

    告辞段纯锐的妻子后,罗川来到了全县唯一的汽车租赁公司——顺安汽车租赁公司。

    从顺安汽车租赁公司的租车登记簿上,罗川查到了两年前从4月17日到6月8日质监局稽查大队的租车记录。

    租车经手人的签字正是陆旭阳。

    看来,跟段纯锐在一起的应该就是陆旭阳。

    难道,那个给案子当事人泄密并索取了好处,而后精密策划以车祸杀人的内鬼是陆旭阳?

    常山虎、陆旭阳,涉嫌“6·11”谋杀案的两个重要人物浮出了水面。

    这两个人是为谁“服务”的呢?

    罗川又来到工商局,找了工商局执法大队的徐大队长,问他如果质监局有案子需要工商局配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

    徐大队长告诉罗川,工商局和质监局有些业务上的交叉,主要是商品和产品质量方面的。以前,两家经常因为业务上的管辖发生不愉快。后来,工商局的王局长主动跟质监局的郑局长进行了沟通,两家在业务管辖上作了分工,质监局主要负责食品和日常医疗器械方面的质量,其它的由工商局负责。这样一来,两家关系就非常和谐了。每年的“3·15”前后,两家还会联合搞一些大型宣传和联合执法系列行动,办一场联欢晚会什么的。如果一方在工作上需要对方支持,那是绝没二话的。

    质监局需要工商局配合的案子,只有食品和日常医疗器械方面的质量出了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问题,涉及面一定非常大。

    在这两方面,徐大队长说他更倾向于食品方面。

    萧然指示罗川,对常山虎和陆旭阳进行秘密地深入地全方位地调查。通过这两个人,不会找不到他们背后的“操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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