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甜品店临街的座位上，小婧恍惚地搅着眼前的食物。又想起了刚才乐琴的话，汪浩也来找过她，对于瀚彬的近况总是说得很含糊。
其实，小婧能猜到，他一定活得很不地一沉。她恨过他，因为他的父亲，可是她希望他能过得好，即使代价是彻底忘了她。
只是渐渐地，小婧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这些天她在心底问了自己很多遍，有一天是不是可以忘记瀚彬，那答案是不需要去细想的。她忘不了，即使有一天忘了全世界，也忘不了瀚彬。就像不管经过多少时间，她永远不会忘了妈妈一样。
小婧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住了，她好想见他，不需要说话，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就好。
想到这，她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立刻提起包，快步往门外走去。她毫不犹豫地见到那个她熟悉的地方，门没锁，犹豫了一会，原本想离开，却终究抵不住心底的担心。她推门而入，陈瀚彬脆弱地窝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屋子里充斥着怪怪的霉味，茶几上是散落的药片，大理石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酒瓶。整个屋子像电影里的幽灵房，没有一丝阳光，处处是阴暗的，而他像个备受欺负的王子，被困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看着这一切，艾小婧站在门口，眼泪汩汩而流。她的心，坠入海底，任何风浪都无法打动，只剩下一味的痛。
躺在沙发上的陈瀚彬感觉到了门声，他用出最大的力气说道：“你终于来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艾小婧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是悔恨的深渊，是内疚，是爱。
她匆忙地做了些蛋炒饭喂他吃下去。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嗓子里的声音那么虚弱，而眼底，已经写满了无尽的痛苦、忧伤，还有那么多的无助。
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饭，几乎是闭着眼睛吃下去的，偶尔睁开眼睛看几眼，用尽力气，因为他不希望这一切只是个梦。
小婧专注地看着他，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瀚彬，往日的光彩不在了，现在的他脆弱得就像个孩子。她细心地喂他吃着饭，不经意就深陷在了对他的眷恋中。如果没有回来，也许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可以放手。
但是现在，小婧清楚自己怎么也放不开了。她好想他，想他的温暖……也许她错了，她以为留在闵正国的身边就是对他的回报，却忘了这样的纠缠，对谁都是一种痛苦。她可以一直做闵正国的太阳，陪在他的身边，但是只能用朋友的身份，就像从前一样，单纯的。
饭后，艾小婧准备打扫屋子，刚一转身，陈瀚彬就抓住她的手，轻声呢喃：“不要走……不要走……”
闪着泪花，艾小婧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我只是打扫卫生，不会走的。”
这一次，她真的不会再走了。不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什么，小婧都决定再也不要放手了。
“那我先睡一会，我醒了一定要看见你。”陈瀚彬低哑的声音，仿佛注入了太多的忧伤。
艾小婧点点头，目光里传递着坚定。
陈瀚彬看着她，然后沉沉地闭上眼，紧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放开：“我最后相信你一次，别骗我”之后，他便沉沉地睡去。
艾小婧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房间，擦到茶几的时候，她才仔细地看着散落的药瓶上面的说明……
原来他……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她一定要带他去医院，等他清醒一点，她就要送他去，艾小婧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站在那，久久都不曾动弹。
原来他不只是会发脾气的少爷，他，也有他的痛啊！她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决绝地就不照顾他了呢？比起让闵正国走回黑暗，陈瀚彬的生命和健康对她来说是更重要的。
小婧抚平陈瀚彬紧皱的眉头。
她低声唤醒他：“瀚彬……瀚彬……”
他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已经拉开窗帘的屋子让他觉得刺目，见得眼睛生疼。他勉强睁开眼，看着她，他沉声问：“又要走了吗？”
艾小婧摇摇头，告诉他：“我看见药了，我们去医院好吗？”
陈瀚彬一震，眼神里闪过的一抹无奈的伤痛，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不需要的，我习惯了，这样很好。有你在就够了。”
想到自己的病情，陈瀚彬觉得空前地无力。他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能一直牵着小婧的手走下去，至于这条路还能走多久，他不敢去想。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或许闵正国真的比他更适合照顾小婧。
但是他割舍不下，自私也好，什么都好。他只想能有小婧陪在身边，如果有她在，他相信自己可以熬过去的。也许他会好，他们会有明天的。
艾小婧整个人僵硬在那，眼眶湿润，痛到极致的泪，渗透到心里。心里一滴一清地滴血，无助绝望地渗透到骨髓里。
“瀚彬，我会担心……”小婧不喜欢他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她害怕失去他，那种失去挚爱的恐惧，让她觉得惶恐。
“是可怜我吗？”瀚彬小心翼翼地问，想到之前她和闵正国在一起的画面，心里觉得酸涩难忍。
他想要的不是可怜，如果她不爱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放手。因为他清楚自己没有权力去争，一个连自己都把握不了未来的人，凭什么去留住一个女孩。
“不是可怜，是爱！”良久，艾小婧的嗓子里涌出这么句话。
这简短的话对于陈瀚彬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陈瀚彬的眼睛绽放出从所未有过的光芒，激动的泪水迸发出来，他颤抖的声音嗫嚅着：“再说一遍！”
“不是可怜，是爱！”艾小婧鼓足勇气，定定地看着他。
泪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陈瀚彬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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