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陈瀚彬失措地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与室内洁白的墙壁相辉映，屋子里一片一片的橙黄晃得他眼睛生疼。
“就是以前经常照顾你的女孩啊！她竟然可以帮上你。真是太巧了。如果以前让她做下检查也许早就可以做手术了。你们还真有缘，这种概率真的很低。”护士仿佛被喜悦笼罩，不停地嘟囔着。
陈瀚彬含泪摇摇头，他已经不需要了……对现在的陈瀚彬来说，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他不能受自己的妹妹……那么，还要救他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干什么？
“瀚彬，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刚刚去了解手术情况的陈德回来看见陈瀚彬坐在床边，表情却很痛苦。
陈瀚彬目光紧锁在陈德身后艾小婧的身上。
“你们都出去。”冷斥声响起，不含任何感情。
所有人被他突来的声音吓得一颤，随后，缓缓地退了出去。
在艾小婧转身的那一刻，陈瀚彬柔声道：“你留下！”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余晖没有散去，映在艾小婧的半边脸上。
久久地对视，四目含情，他们之间只有一米的距离，陈瀚彬想伸出手，却又无力地放下。他抚摸着接近胸口的护身符，果断地告诉艾小婧：“我拒绝手术！我不会做这个手术的，所以你们不要再做出任何无聊的计划。”
“哥，你必须要做。”艾小婧淡定地看向他，希望给他最后的鼓励。
陈瀚彬心一颤，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他最怕听她叫他哥哥。真的好怕。这么一叫，仿佛把他拉进了无尽的深渊，让他永远都挣脱不出来，只能苦苦地陷入，纠缠着，痛苦着。
“我不要你的肾！不能因为我而伤害你！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陈瀚彬不断地摇着头。
艾小婧强装笑颜，轻声说：“哥，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可是今生我们注定要各自生活，我希望你活下来，我希望看见你好好生活。那样，我才能开心，你懂吗？妈妈离开了，我不想你也离开。你们一个又一个离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陈瀚彬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不要她口中那不确定的来世，连今生他都把握不了，凭什么去奢求来世那么深的爱，已经刻骨铭心地刺进心底了，要他怎么忘？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靠近她，感觉她的气息。他没有发怒，而是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发：“小婧，你真的可以忘了。真的……可以把我当做哥哥那样看待吗？如果没有你，如果不能继续爱你，对我来说，活下去没有言任何的意义。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肾，而是你的人。不要再叫我‘哥’了，我不想做你的哥哥！”
“你一定要接受手术，你还有疼爱你的亲人，关心你的朋友。”艾小婧目光坚定。
陈瀚彬走到窗边，看着将至朦胧的夜晚，让他用她的肾，怎么可以？即使他死了，他也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一点都不可以。陈瀚彬转过身，坚决地说：“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我决定用药物维持，拒绝手术。不要再劝我了。”
“瀚彬，你以为你死了，我能一个人活下去吗？”艾小婧默默地垂着头，她不会放弃的。
“你必须活下去！”陈瀚彬说得很坚定，他不准她死，不管他是否还能继续守护她，都不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因为无法接受我是你妹妹的事实，就选择死亡。那我呢，我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即使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哥哥，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活下去，至少那样我们还能看见对方快乐……陈瀚彬，如果你坚持拒绝手术，我不会再劝你，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绝不会活下去……”
这是小婧最后的决定了，她可以为了不能再爱她而去死，那她也可以为了爱他而一路追随。既然今生他们注定相爱不了，倒不如快点让来世到来。
黑暗的屋内，他与她有着不远的距离。
他看着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他无法继续自私。
她看着他，希望自己的肾，可以挽回他的生命，然后，她会远离这个地方，远离他的世界。
月光顺着窗户倾斜进来，柔得如水，也为这个黑暗的屋子增添了光亮。
他们只是这样互相看着，傻傻地看着，努力通过眼睛把对方深深地看进脑里，一生一世永不忘记。他们都紧咬着嘴唇，渐渐地，下唇失去了血色，随后又渗出血丝。没有疼痛的感觉，因为这一切，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他们就这样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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