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司法局出来,我关了手机,回家蒙头大睡,梦中挨个跑出来所有的同事,个个面露喜庆之色,冲我笑得那叫一个腻味,我望着这一张张如花笑脸,突然惊醒过来,我说怎么手续办得顺利,敢情我的离开是大家迫不及待的事啊。
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开庭,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法官,但我第一次坐到了右边,辩护人席位。
我的前同事,一位小伙子,叫卫青,和历史上那个大将军一个名字,他常常自嘲说那个卫青是皇帝小舅子,就是这点比他强。
卫青照本宣科读完了起诉书,法官问我,有无异议,我犹豫了一下,事实上,对无罪辩护的选择裁并不十分赞同,并不是说我没有机会,我也的确找到了几条无罪辩护的论点,总觉得这并不足以打动法官,但我承认老洪的建议也打动了我,随着对案卷的深入挖掘,我并不甘心做有罪辩护。
“我的当事人认为,他是无罪的,因此,我将作无罪辩护。”我明确了立场,然后甩下案卷,手头上没有人证,当然对方也没有,我没有物证,这个对方有,就是那盒监控录像带。
“法官大人,首先,起诉材料并不能证实当事人李楼与二位在逃凶手有任何交往,我的当事人也明确表示从未与王山王海认识或见过面,李楼与二犯也非同乡同学或任何有可能认识之交集。
“第二,在逃嫌疑人王山王海属于全国流窜犯案的惯犯,多年成功在逃,说明二人自我保护意识较强,从他们以往犯案规律来看,都是二人作案,从未有第三者加入,怎么可能将如此大一笔犯案所得轻易托付给他人?这完全不合常理逻辑。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李楼在这段时间与王山王海二人相识,并被拉入团伙,一起作案,尤其在对受害者实施了伤害之后,他们必然会立即离开此地,如果还将犯案所得交付一位新成员,风险将加倍,并且从作案后王山王海逃窜的监控录像来看,二人并没有立即取得钱袋,而是往另一个方向逃离,在此我请求警方提供掌握的王山王海逃跑监控资料。
“第三,李楼为什么不逃?如果他是同伙之一,按常理他们的计划应该是事先约定分赃地点,然后各自逃跑,然而,直至李楼被警方抓获,他完全没有一个周密的逃跑路线。”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是我职业转变后的第一个案子,第一次辩护,第一篇陈述,昨晚我对这些第一次极为看重,因为看重所以越发信心不足,但我没想到,这一口气侃侃之后,我轻松了许多,仿佛大考走出考场后的学生,总有一股想撕了教科书的冲动。
当然,我现在完全没有揍法官或公诉人的冲动,年纪大了,胜负就没那么重要,但我承认,重新去面对这么多第一次,这令我有年轻的感觉。
神差鬼使,我看了一眼卫青,他正望着我,金边眼镜后面的眼神我无法解读,但他嘴角分明充满了嘲弄和讥笑。
你奶奶的小屁孩,你,你讥笑?你凭什么讥笑?你为什么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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