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新娘:波恩与凯-千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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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坐在长桌主位上,有些无法回神。

    一颗心仍紧张地在胸中狂跳,但波恩就在身旁,张扬也坐在长桌那个原本由迈克尔坐的位子。

    城堡里出乎她意料地平静,人们看到她和波恩确实有些激动,却是开心与兴奋,而非愤怒与恐惧。

    苏菲亚、丽莎看到她万分雀跃,厨娘安娜甚至忍不住拿着锅铲就跑出来,给了她一个欢迎的拥抱。

    “噢,夫人,我们都听说了那头可怕的熊的事,你一定是吓坏了吧?”

    安娜匆匆地说着,当她退开时,苏菲亚和丽莎也忍不住上前拥抱她。

    在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她已经被簇拥到了主城楼的大厅里。

    女人们一起送上菜肴,为了庆祝两人归来,赛巴斯汀还要人开了一桶麦酒,男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在餐桌上大肆讨论波恩、那头熊,当然还有狼堡。

    除了少数几个人,城堡里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波恩有多接近死亡边缘,赛巴斯汀对外报喜不报忧,只说波恩杀死了一头熊,受了点伤,后来伤好了,波恩和她一起去各地村庄视察,所以到现在才回来。

    赛巴斯汀的说法如此突兀,但没有人质疑他,她猜是因为他把那头熊的熊皮带了回来,挂在大厅墙上,让弟兄们兴奋不已地不断谈论着,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虽然听过安德生口沫横飞的转述,仍有人不时在长桌上追问波恩那时的情况,他带回来的那只大狗,更是受到热烈欢迎。

    至于狼堡,赛巴斯汀只听说卡尔兄弟死了,狼堡毁了,人们四散奔逃,好像有个男人和女人牵涉在其中,但没有人说得出所以然来。

    各种流言和猜测在长桌上传来传去。

    “比马还大的狼?骗人的吧?”

    “真的,听说还有个女巫,当众吸干了小卡尔的血。”

    再一次地,凯不自觉紧张起来。

    “据说当时狂风暴雨的,还下了雪呢!我们这儿都还没下雪,狼堡比我们更南方,怎么可能现在就下雪了?我看一定是那女巫搞的。”

    “没错,女巫都能呼风唤雨,还有那头魔狼,应该也是她召唤来的。”

    “听说有人看见当时整座狼堡都被风雪笼罩着。”

    “大小卡尔怎么会招惹到女巫?”

    “狼堡里都是疯子,搞不好那女巫和他们本来是一伙的,闹内讧才变成那样。”

    “那女巫呢?跑了吗?她长什么模样啊?”

    凯一僵,但波恩伸手覆着她的大腿,轻捏了两下。

    那无言的安慰,让她镇定地继续吃着面包。

    “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是老是少?是胖是瘦?头发、眼睛什么颜色?总能说出个什么吧?”

    “我问过很多次了,从狼堡那儿逃出来的人,没人能对那女巫说出个什么,没人记得她是高矮胖瘦,长得美还是丑,是个姑娘还是个小老太婆。”

    “我看,一定是她搞了什么把戏,让人记不得她的模样。”

    “那女巫会不会跑我们这儿来啊?”

    “不会。”

    这一句,是赛巴斯汀说的。

    凯低头吃着燕麦粥,听到这里,愣了一愣,抬起头来,朝那男人看去。

    “这里和狼堡不一样,史瓦兹是受天主恩宠的土地,我们以铁十字做徽章,过去我们有好几代领主都曾亲自参加过十字军,这儿还有修道院和修士,那女巫怕是躲都来不及了,不会往这儿跑。”

    赛巴斯汀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但他语毕,还是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凯心头一怔。

    说实话,在进城堡之前,她怀疑过,这个男人或许早已叛变,可他没有。

    他知道她被狼堡的大卡尔抓走了,知道波恩去找她,但他不曾把这事说出来,反而为波恩和她的突然消失找了理由。

    如今,他还试图把狼堡和她的牵连撇清。

    那大队长挪开了视线,起身举起酒杯,朝波恩致敬。

    “敬我们勇敢的男爵大人,他亲手宰杀了那巨大的棕熊,为我们击退了狼堡那些邪恶的魔鬼!他和他历代为天主效忠,前往圣地的祖先一样,拥有了不起的胆识!敬我们勇敢的熊大人!”

    男人们纷纷站了起来,举起酒杯,笑容满面地齐声恭贺。

    “敬我们勇敢的熊大人!”

    波恩握着她的手一起站了起来,举起装满麦酒的酒杯。

    “愿我们拥有丰盛的收获!”

    男人们闻言,纷纷跟着高喊:“愿我们拥有丰盛的收获!”

    凯不懂这些男人,但那头熊和麦酒完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她面露微笑,安静地站在波恩身边,和波恩十指交扣。

    在那热闹的庆祝中,人们欢笑着,喧哗着,吃着、喝着,讨论着接下来即将迎接而来的秋收,言谈之中,对未来充满希望。

    凯难以相信,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波恩和她说过,赛巴斯汀后来在最后关头,带着大队人马到村子里,应该有人晓得她被抓走了,可赛巴斯汀为波恩和她编造了借口。

    显然城堡这里,没有人知道她被抓走的事。

    或许将来有一天,有人会将两件事联想起来,可现在,没有人想到。

    波恩依然是领主,而她依然是领主夫人。

    这一切,像梦一样,然后她看见了张扬,想起了方才人们谈论的谣言。

    于是,她知道,确实有人插手了这整件事。

    这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狼堡,事情没有那么刚好,有人叫了他来,有人隐藏了真相,抹去了人们的记忆。

    她想她知道是谁。

    凯来到鹰塔。

    那位在主城楼后方的塔楼高窗,透出灯火。

    她走上塔楼,苏里亚为她开了门,让她进入那间华丽的房间。

    房间里,四柱大床的白纱已被放下,张扬的妻子坐在床边,正为大床上那女人拉上丝被。

    对于这女人的出现,她一点也不意外,这对夫妻很少分开行动。

    看见她,左绣夜起身,掀开白纱。

    “她还好吗?”凯不安地看着那同样有着东方样貌的女人,悄声问。

    “还好,我刚帮她针灸过,她刚喝了水,累了。”绣夜让出在床边的位子,“张扬呢?”

    凯还没回答,已看见绣夜双眼亮了起来,于是知道,那个男人就在她身后,显然一路跟着她。

    她转身,果然看见张扬就在门边。

    男人伸出手,那比她还要娇小许多的女人,如微风一般从她身旁走过,穿越整个房间,直接走进了他怀中。

    “你受伤了吗?”

    “没有。”

    “吃了吗?”

    “吃了。”

    那对夫妻在门边悄声低语,重复她儿时听过的对话。

    苏里亚告诉过她,张扬曾经是澪的护卫,但后来澪让他和妻子一起离开了,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澪才会召唤他。

    从小到大,她只见过张扬几次,可这男人和他的妻子,都是让人很难忘怀的人,不只是因为张扬是兽人,更因为他和妻子之间的感情。

    当张扬和绣夜在门边说话时,她看见苏里亚静静地在屋子的角落里,看着那对来自异国的夫妻。

    凯知道,自己以往也是那模样,那样看着他们,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个人。

    而她清楚,自己能够继续待在这里,和波恩在一起,都是因为澪。

    凯深吸口气,转身走向那张大床,掀起白纱,在床边坐下,握住了那女人苍白的小手。

    “走开……”澪睁开眼,试图抽手,虚弱地说,“我不需要你……”

    “我知道。”

    凯说着,但没有放手,而那倔强的女人太过虚弱,只能任她握着。

    “没有你的允许,我什么也不会做。”

    凯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没有试图治愈她,只是小心地握着,然后张开嘴,小声地,轻轻吟唱着儿时这女人曾唱给她听的歌曲。

    澪有些错愕,那古老的曲调,如此温柔,那么熟悉。

    她没想到凯记得,可这孩子记得,主动握着她的手,用着那沙哑的嗓音,小声地唱着那古老的安眠曲。

    那温暖的感情,透过那只握着她的手,透过她沙哑的吟唱,缓缓传来。

    她不想感受她愚蠢的感情,但她累了。

    只是累了。

    疲倦地闭上了眼,澪放弃再抗拒,让那蠢孩子握着她的手,让她无用的情感,包围着她,安抚着她,温暖浸透着心。

    那轻柔的曲调,如此教人怀念,半梦半醒中,一阵风悄悄拂来,带着草原的气息,让她想起另一座草原,想起那在田野之间蜿蜒的河流,想起那在蓝天白云下的一叶扁舟,还有那在很久很久以前,和她在小舟上,一起唱着,一起笑着,一起玩水,一起跳舞的女孩。

    澪——

    女孩笑着,喊着她的名。

    一滴泪水,悄悄从眼角滑落。

    女孩伸手为她抹去,悄声道:

    没事的,你睡吧……

    然后,她躺上了床,和她蜷缩在一起,握着她的手,继续为她唱着那首歌。

    那一首,千年以前的安眠曲。

    凯在唱歌。

    波恩还在鹰塔的楼梯间,就听到了她在唱歌。

    除了那次哄杰利曾听过她哼歌之外,他从来没有听过她再唱过歌,但那是她的声音,低沉、沙哑,无比温柔。

    夜很静,她的声音淡淡地、轻轻地,响起。

    然后,他来到那奢华的房间门口,看见她和那个女人,一起蜷缩躺在床上。

    白纱大床上,那女人看来苍白又虚弱,凯温柔的声音悄悄地回荡在空气中。

    他不知那女人怎么了,她在狼堡时,看起来强大得可怕,他毫不怀疑如果她想,能够轻易地杀死他,可如今,她躺在床上,肤白如雪,呼吸轻浅,虚弱得像是随时就要死去。

    他本来担心凯在消耗自己治疗那个女人,但她看起来很好,并不像那个女人那样虚弱。

    经过大卡尔袭击的那一次,他知道如果她想,可以瞬间就把人治好。

    为了他不了解的原因,凯没有在治疗她,但她唱歌给她听。

    秋风轻轻地吹着,透窗而进,不时扬起白纱。

    波恩能看见,她的表情无比温柔,像在哄杰利那时一样,而那个女人紧闭的双眸眼角,有着泪光闪烁。

    那两个女人之间,存在着一种特别的联系,他知道,他不该上前去打扰。

    所以,他没有走进那个房间。

    房间里,除了那像灯柱一样,安静立于墙角,一身黑衣的苏里亚,还有一个十分娇小的女人,她和张扬一起,站在窗边,那个男人的手环在她的腰上。

    波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张扬发现了他,转头朝他看来,女人察觉到张扬的动作,也随之回首,在看见他时,她对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那抹笑,几不可见,但那是笑。

    她也有一双透着岁月的黑眸。

    差不多在这时,他清楚知道,如果他想留下凯,他就得连这些人一起接纳。

    女巫、狼人、乌鸦,天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

    说他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

    可只要凯能和他在一起,他不在乎这座城堡里住着什么样的人。

    那个女人收养了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她。

    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回到城堡的日子,恍若隔世。

    城堡里多了些新来的人,也少了些旧有的人,新来的来自更远的地方,有许多都不是史瓦兹这儿的人,离开的则到了各处村庄,但大部分的人都仍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凯很快就重新找回了在城堡里生活的节奏。

    在她去找波恩的那些日子,苏菲亚将她的药草圃顾得很好,丽莎接手了厨房里女人们晚上的小教室,夏绿蒂更是找安东尼修好了那些织布机,教导那些女孩如何使用它们。

    她本来以为会当兵的安东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重新把打铁铺整理好,接手了父亲的打铁铺。

    “总是要有人打磨刀剑和农具,还有那些马蹄铁,”那年少老成的孩子说,“都生锈了,而且也太旧了。”

    在这短短的时日里,那孩子似乎又长得更高、变得更壮,他打铁的技术并不是很好,但他很认真地回想关于父亲的记忆,笨拙地尝试着。

    至少他多少知道该怎么做,比其他那些试图修理器具的男人做得更好,所以很快地,人们都来找他,要他修理农具、打磨刀剑,让他的工作堆得和山一样高。

    然后有一天,她看见情况好转的澪走下了鹰塔,来到打铁铺前,看着那已经在火炉前忙了好几天,试图熔铸废铁来打造新刀剑,忙得汗流浃背,却始终不得其法的少年。

    “不是那样做的,”澪一路走到那少年面前,说,“煤炭的温度不够高,你加再多都没用,如果想熔化这些铁,你得修好角落里那该死的风箱。”

    那少年傻眼地看着那穿着昂贵的衣裙,却披散着长发的威尼斯夫人,一时呆住了。

    “看什么,还不快去把那破掉的风箱拿来。”澪瞪着他,冷声轻斥,“铁匠是一座城堡最不可或缺的人,铁链要上油,铁闸要修护,你这样慢慢烧炭,是要搞到什么时候?如果现在有敌人攻来,你们就算愿意拼命,拿把破刀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安东尼猛地回神,飞快跑去把那风箱扛过来。

    “把破掉的地方补好,”澪瞪着他,恼火地叨念着,“然后快点把这地方整理干净,我认识的师傅,绝对不会让工作的地方乱成这样!快点把风箱修好,装到火炉上去,利用风箱鼓风,提高火炉温度,然后那些废铁就能熔化,用那个坩埚和模具,把烧熔的液体做成铁条,就可以再做成其他你要的东西!”

    说着,她丢下那嘴巴开开,再次傻眼看着她的少年,转身想回鹰塔,却看见凯。

    澪快步走过她身边,满心不爽地冷声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至少也要想办法确保自己能活下去!”

    她一脸冷酷地匆匆走过,一下子就消失在鹰塔的入口。

    凯回头看着那女人的背影,有些呆愣,半晌,方缓缓扬起嘴角。

    “那是什么书?”

    波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回身,看见他挑着眉,好奇地问她。

    凯将方才匆匆藏在身后厚重的书本,递给了他。

    她一直知道澪不是无情的人,这女人总说她不需要她,说到后来,连她都信了,可在经历过这些事之后,她才晓得,这收养她的女人,其实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

    她猜澪和她一样,在旁边看了好几天,她对打铁冶金的知识并没有那么了解,可她记得小屋里有书记载着,苏里亚才刚替她拿来,她还没来得及看。

    波恩翻看着那本厚重的书籍,惊讶不已。

    他看不懂上头的文字,可书里头有图片,画的都是打铁锻冶的事。

    “这书你从哪儿来的?”

    “澪的。”凯瞧着他,噙着笑道,“我本来想看看是不是对安东尼熔化那些废铁能有些帮助,但我想,她刚刚已经亲自解决了那个问题。”

    波恩错愕地看着她,半晌,才转身离开。

    凯注意到,他没有把书还给她,他带走了,拿去给赛巴斯汀看。

    那两个男人站在广场上,一样高大英挺,吸引了众多人们的目光。

    然后,她看见抱着洗衣桶的苏菲亚在看见赛巴斯汀时,僵了一下,跟着快步匆匆走过。

    城堡里几乎一切如常,唯一不一样的,是苏菲亚和赛巴斯汀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异。

    显然,队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惹恼了那个女孩,让苏菲亚每次一看见他就会摆出臭脸,那让赛巴斯汀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不过那个男人比苏菲亚更懂得掩藏表情。

    她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觉得烦恼,因为显然苏菲亚对整件事的演变并不感到开心,每次苏菲亚和赛巴斯汀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时,空气总像被冻结一样。

    也许她应该要找波恩谈一谈这件事,但她实在不想再和他为了这位队长起争执。

    天知道,她真的搞不清楚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因为那位队长曾经试图烧死她,所以她无法完全信任他,可波恩显然有一部分是信任赛巴斯汀的,他至今依然让那个男人训练掌管军队,而不是把在北方的迈克尔叫回来替换。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她会以为他这么做,是因为赛巴斯汀拥有骑士身份,迈克尔没有,可她现在知道,并不只是如此,波恩不是真的贵族,他不会用阶级身份看人,迈克尔或许是伟大的战士,但赛巴斯汀是真的比较会训练士兵。

    然后,她看见那位队长用眼角在看苏菲亚,眉头紧蹙,薄唇紧抿,不过这一回,他没有跟上。

    忽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

    下一瞬间,波恩因为注意到赛巴斯汀在看苏菲亚,忍不住做了同样的表情,拧眉、抿唇,眼里因为他的不专心和不受控制,透着些微的恼怒。

    “噢,该死!”

    凯被两人的表情如此相像吓了一跳。

    然后,他们一起朝她走来,甚至连走路的姿态都有点像。

    看着那两个男人,一切变得如此清楚。

    当他们在她面前停下来,凯瞪着他们,因为太过震惊,没有想,脱口就道。

    “你们是兄弟。”

    两个男人同时一僵,让真相更加明白。

    下一刻,这两个家伙竟然一左一右地将她挟持到最近的空屋。

    波恩的黑发比较直,赛巴斯汀的比较卷,波恩的鼻子也没赛巴斯汀那么大,他们两人长得并不是那么像,但也没有那么不像,回城堡之后,波恩把胡子又剃掉了,如果他没有那么做,他们会更像。

    “狗屎,你告诉她的?”赛巴斯汀恼怒地低声指责波恩。

    “我没有。”波恩眯眼瞪回去,低斥。

    “老天,他没有,是我刚刚看出来的。”发现自己嘴太快,凯忙开口补救,一边忍不住指责,“还有,‘狗屎,你告诉她的?’这句话就是你在被人发现时,唯一想得到的话吗?拜托,你被逮到时至少说点别的,例如否认你不是,或者干脆承认你就是那色老头的私生子——”

    “你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赛巴斯汀瞪着她说。

    “她不会说出去。”波恩拧起眉。

    “对,我不会,所以你下次想瞒着我什么事,最好记得这件事。”

    说着,她转身就走。

    那两个男人见状,竟然一起伸手拉她。

    “该死的,凯!”

    “你想去哪里?”

    闻言,她翻了个白眼,回身低斥。

    “老天,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你们知道你们一起在这个时间点,把我拉到这个之前队长和苏菲亚幽会的地方,看起来有多诡异吗?”

    这句话,让两个男人一愣,这才发现这里是浴场,双双松开了手。

    凯双手交叉在胸前瞪着眼前这两个男人,恼火地道:“我不会和别人说我发现的事,我并不想让人怀疑我之前怀疑过的事,惹来更多的麻烦,我们的麻烦真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要出去,免得人家以为我们三个在浴场里做些……”

    她红着脸,胡乱挥着双手,道:“见不得人的事,我没有那种嗜好,也不想让人以为我有。”

    眼前的两个男人哑口无言。

    凯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很好,我当你们是同意了。”

    说着,凯抓起裙摆,大踏步转身走出去,快步前往酿酒场。

    不管怎样,至少有件事她是确定也能够处理的,她得在他们收获黑麦之前把酿酒场洗干净处理好,才能在冬天时进行酿酒的作业。

    浴场里,赛巴斯汀再转头瞪向波恩。

    “她到底知道多少?”

    “我没说过你的事。”

    “该死,别告诉我,除了这个你全说了?”

    波恩看着那个男人,道:“她看到西蒙那幅该死的画,她是我的妻子,天天和我同床共枕,她看得出来我和西蒙不是同一个人。”

    赛巴斯汀看着他,半晌,方道:

    “所以,她知道你不是。”

    “她知道我不是。”

    “你知道你在冒多大的风险吗?”

    “你知道她在冒多大的风险吗?”波恩反问,然后说,“你应该要学着相信女人,她们比我们以为的要聪明理智多了。”

    “女人的脑袋里,没有理智这两个字。”赛巴斯汀有些恼怒,哼声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一定是疯了。”

    好吧,显然他确实是疯了。

    女人的脑袋里,没有“理智”这两个字,他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解开那个小小的误会,但他接下来那一天,一直没有机会和她说到话。

    波恩知道她在闹脾气。

    每次他试图朝她走去,她总是会被其他女人叫走,不是村子里有个孩子跌伤了,再不就是木匠需要请她去看看她要求制作的橡木桶,要不就是她看见苏菲亚那女孩在哭。

    “等一下。”

    “晚一点。”

    看到那女孩在哭时,她甚至连敷衍的话都没有和他说,只是朝他拧着秀眉,抬手拿掌心对着他,然后赶小狗似的挥手要他走开。

    因为他不想知道那女孩为何在哭,所以他如她所愿转身走开,他以为她事后会来找他,和他抱怨赛巴斯汀的始乱终弃,可她没有来找他,而他该死的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北方的废村又有人放火,城堡附近的村子里,则有两名相邻的农夫因为一位风骚的寡妇起了冲突,穆勒派人送了一封信来,告知他侦察兵发现高林堡在聚集士兵,畜栏里有头母羊难产,没人拿它有办法,只好跑来告诉他。

    波恩匆匆赶去,发现那个叫张扬的家伙在那里,那男人已经及时帮助了那头难产的母羊,让小羊顺利出生。

    波恩松了口气,上前帮忙,两人虽然弄得满手脏污,却发现那头母羊不只怀了一头小羊,最后它总共生了三头小羊羔,那男人帮助母羊生产的手法万分熟练,显然不止一次遇过这种事。

    “谢谢你,”波恩和他一起到水井边洗手时,老实承认,“我不知道该怎么帮难产的羊。”

    “那没什么,”男人告诉他,“我是牧羊人。”

    这家伙,牧羊?

    波恩看着眼前这男人,不自觉瞪大了眼。

    男人抬眼,看到他的表情,挑起眉。

    “我有三百六十二头羊,现在是我儿子在照顾,”张扬洗着手,道,“也许这阵子还有生几头,如果你有需要,我想他会愿意和你做点生意。”

    波恩瞬间清醒过来,眼也不眨地说:“我有需要。”

    张扬告诉他:“距离有点远,要把羊群运过来,得等到明年春天。”

    “没问题,我可以等。”波恩认真地说,“你一头羊怎么算?”

    他说了一个数字,那很便宜,但还是超过波恩现在所能支付的价钱。

    “你们接受以货物抵价吗?”

    “事实上,我想我儿子应该会需要一些耐用的亚麻布,如果上面绣有一些花草图案会更好。”

    “没问题。”

    他知道自己占了便宜,但他有成山的嘴巴等着吃饭,所以他厚着脸皮和这男人达成了交易。

    当他再次试图去找凯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吃饭时,波恩终于看见了凯,她准时出现在餐桌上,但他根本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两句话,赛巴斯汀就忙着和他在餐桌上争论是否该再次派兵南下,防止高林堡的进犯,等他回神,她已经不在位子上了。

    “夫人到厨房去了。”

    夏绿蒂收拾着餐盘,在他的询问下回答。

    “她去厨房做什么?”

    “她每天晚上,吃完饭后,都在那里教那些女人写字。”

    这句话是赛巴斯汀回的。

    波恩错愕地转头看他,只见那家伙一脸不爽地补充。

    “她让那些女人以为只要可以学会写字念书,就能够到大城市里嫁给商人什么的。”

    “夫人不是这么说的。”

    刚从门口提着桶子进来的苏菲亚闻言,忍不住瞪着赛巴斯汀,开口插嘴。

    “她只是认为,多学习一点东西,对我们的将来会有更多好处。”

    波恩没有停下来,只是匆匆起身朝门口走去。

    在他身后,赛巴斯汀眯着眼,站了起来。

    “学会写字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苏菲亚抬起下巴。

    “像是什么?”他用鼻孔哼声,朝她逼近。

    苏菲亚瞪视着他,道:“我学会写字之后,就可以帮人写信——”

    他垂首瞪着她,低咆:“没有人会找女人帮忙写信——”

    “女人就会!”她开口打断他,生气地说,“夫人还教我们数学,她说我很聪明,以后能帮人算账!”

    “男人不会想要你帮他算账,只会想要你当他的情妇!”

    苏菲亚闻言,羞愤地涨红了脸,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大厅里,瞬间一片沉寂。

    还逗留在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吓得不敢说话。

    赛巴斯汀怒瞪着她,冷硬的脸庞抽搐着,苏菲亚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由红转白,但她没有因此退缩,只是含泪瞪着他,颤声说:“抱歉,队长,我好像看到一只蜜蜂停在你脸上。”

    每个人都以为队长会处罚她的无礼,但那位队长只是顶着那张被打出五指手印的脸,转身大步走开。

    苏菲亚转过身,死命忍着泪,提着水桶,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

    不知道大厅里发生的事,波恩匆匆下楼,穿过广场来到厨房,结果那女人没有在那里,她也不在厨房楼上,或人们说的酿酒场、谷仓或鹰塔,当他回转到广场,终于看到她时,苏菲亚再次哭倒在她怀里。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只是想找自己的妻子说几句话,把事情解释清楚。

    就几句话的时间而已,有这么难吗?

    这念头才闪过,安德生已奔来请他到器械库,波恩满心不爽地暗咒一声,只能转身快步回到主城楼,从另一座楼梯爬上二楼的器械库。

    赛巴斯汀和从地道里溜回来的迈克尔等在里面,他把门关上,在火把下,看见赛巴斯汀的左脸红红的。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话一出口,波恩就想起苏菲亚哭倒在凯怀中的事,忙抬手匆匆阻止他回答,“算了,别说,我不想知道。”

    他转向迈克尔,问:“情况怎么样?”

    “马克斯同意和你见面,”迈克尔说,“条件是,你帮他宰了莫里兹。”

    “莫里兹呢?”

    迈克尔无奈地一摊大手,道:“意思差不多,你宰了马克斯,他就合作。”

    “你和他们说过我的条件了?”波恩眼角微抽。

    “一字不漏。”迈克尔说。

    “两个愚蠢的老白痴。”波恩火大地低声咒骂着,虽然他早有预料,但还是因此感到愤怒。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们给再多粮食、麦种都不会够。”赛巴斯汀双手交抱在胸前,冷声道,“他们是百年世仇,要他们两个握手言和,除非天塌了。莫里兹和马克斯知道费雪想攻打我们,那两只老狐狸,恐怕只想等我们交战过后,再趁火打劫。”

    波恩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脏话。

    迈克尔问:“大人,你想怎么做?麦子已经开始陆续成熟了,不到十天,我们就得准备收割了。”

    麦子一收割,那些该死的老王八蛋就会立刻出兵抢劫他。

    波恩看着摆在器械库桌上的那张地图,紧抿着唇,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迈克尔和赛巴斯汀说:

    “告诉莫里兹,我会帮他对付马克斯,但我要和他见面谈。”

    “波恩!”

    他抬起手阻止赛巴斯汀的抗议,告诉迈克尔:

    “如果他有兴趣,三天后我会和他在边界这处废弃的修道院见。”

    然后,他转向赛巴斯汀,道:“我需要你亲自帮我送两封信。”

    赛巴斯汀一愣,当他听完波恩的打算之后,更是无言。最后,他不再多说,同意了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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