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Ⅱ-极度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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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信息也是前天才晓得的,他们下河镇镇政府正在核实这个事情。”

    “该不是谣言嘛?原先哪个拿正眼瞧过蔡驼子,这个时候,还冒出个海外关系了?呵呵……上河镇那个王传子不是说也有啥子海外关系得嘛?咋个我觉得这个谣言跟王传子的那个谣言一模一样喃?这些造谣的也不变一下花样,哄三岁的小娃娃嗦?”筷子这时也呵呵地笑着说。

    包世根却说:“老子这阵子莫得心情跟你瞎扯!先做正事。一会儿我把你们送到就走,到时候我开车在原地方接你们。”

    “你不跟我们一起行动?”筷子问。

    “我去做啥子?蔡驼子认得我得嘛。我去不是一下子就穿帮了?”包世根说。

    “这么说你只当幕后主使咯?”筷子说。

    “你废话真多!再多话看老子弄你哈!”包世根朝筷子骂道。

    权钝突然觉得包世根带他去干的这件事情不仅不枯燥乏味,反而还有点儿悬念了……

    一路上,只有豹子和两个瘾君子始终一言不发。特别是那两个瘾君子,眼神阴森森的闪烁不定。权钝突然感觉自己挨着的这三个家伙,就像三条冷冰冰的毒蛇,在黑暗中吐着阴毒的芯子……

    权钝刚上包世根车的时候,故意抬头看了看夜晚的天空,这时的夜空还真是月黑风高,今天晚上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蔡家大院子是一个典型的由本姓家族聚居在一起的院落。尽管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是丘陵地带,从整个儿下河镇来看,算得上是比较偏僻的。但是,这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老院子却是典型的明清建筑。权钝对蔡家大院子印象最深的是祭祀的祠堂和唱戏的戏台子。若是一般的人家,是绝对修不起这样的院落的。

    让人惊奇的倒不是蔡家院子本身,而是这么大的一个院落,竟然是围绕着七座古坟丘修建的,在风水学上,这或许犯了什么忌讳。

    关于蔡家大院子里有这七座古坟的说法,权钝也是听了传闻后,在新阳县档案室里查了县志才确定的。

    权钝在做蔡家大院子那篇采访报道的时候,也打听到蔡家大院子的一些传说,说这个院子跟什么七星北斗有关,反正说得有些玄乎乎的……

    包世根驾驶的CRV在离蔡家大院子半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子熄了火,包世根说道:“到了,下车。”

    CRV的窗户关得死死的,权钝透过车窗的玻璃朝外面看了看,四周黑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而包世根喊下车时的声音小而诡秘,整个儿气氛一下子就有些鬼祟了。

    权钝拉开车门刚要下车,包世根又叮嘱道:“五个人分开行动,也别把动静搞得太大了,要特别注意安全,听说蔡驼子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手上都捏着杀猪刀的!当心这老东西丧心病狂……”

    包世根后面的这句话让权钝的心一下子就勒紧了。他突然有种被人下了套的感觉。

    既然已经被包世根骗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能说反悔的话,这不符合权钝的性格。

    于是权钝别扭地和两个瘾君子、一个盗墓贼还有包世奎的贴身保镖豹子一起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权钝故意把包世根的车门关得重了一些。

    当踩在真实的地面上时,权钝的眼睛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周围的黑暗环境。

    此时此刻的黑夜里,蔡家大院子所处的地理位置,还真的显得偏僻了些,又因为没有人居住,甚至透出一丝丝的荒凉。

    没有光侵蚀到这里,周围黑得很彻底,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权钝尽快地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能够看见一些笼罩在夜色里的朦胧事物了。而要进入的蔡家大院子,此时却深陷在不远处的混沌世界里。

    在权钝的印象中,蔡家大院子里有一棵又高又大的老槐树,几里地以外就能看见。而现在,别说那棵老槐树,就是一两米内的东西,也要睁着眼睛仔细观察才能看出个模糊的轮廓。

    这时,蔡家大院子就像已经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一般。

    权钝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这么黑的夜晚,一个人站在冷飕飕的荒田荒坝里了,心里越加不适应。

    包世根并没有马上开车离开。权钝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盯着他,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又回过身去,敲了敲包世根关紧的驾驶室的窗户。

    包世根落下车窗,说:“咋个,还有啥子不明白的?”

    权钝说:“你该不是要在这儿监视我们嘛?”

    包世根笑了笑,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递给权钝。

    权钝已经戒烟一两年了,但是这回他接了,而且还叼在嘴上让包世根给他点上。

    包世根又抽出一根叼在自己嘴里,点上,说道:“我在这儿抽一根烟就走。”

    权钝抽了口烟,笑着说:“还是不放心我们?”

    包世根却一把将权钝手里的烟抢去,说道:“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嘴里叼一根烟,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说完索性把自己的烟也掐灭了。

    包世根还很谨慎,于是权钝笑道:“这烟不是你递给我的哇?能怨我嗦?”

    “我递烟给你的时候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吗?”包世根抬杠地说。

    仅有的微弱光亮在瞬间又熄灭了,四周重新变得黑漆漆、静悄悄的。

    权钝说:“大舅子,你真的有点儿不够意思,派我出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还怎么在上河镇混?”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抓新闻题材。”包世根说。

    “这个也算是新闻题材?早晓得我就不来了。”权钝抱怨道。

    权钝跟着豹子他们四个人朝蔡家大院子去的时候,包世根突然朝权钝喊了一声:“权老二,把细点儿哈!”

    权钝没有听出包世根最后朝他喊话的含义,已经跟着豹子他们四人朝黑暗的深处走去。

    权钝和这四人尿不到一壶去,并没有跟他们说多余的话。因为太黑的缘故,周围没有参照物,而权钝对蔡家大院子又不是很熟悉,甚至只知道个大概的方位,所以走在略显空旷的黑夜里,一时间有点儿找不着东西南北的感觉。

    这时盗墓派的筷子首先说话了:“我对这比较熟,还是我走前面吧。”

    筷子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阵狗的吠叫声。

    开始只是一条狗发出了一声吠叫,接着就有三四条狗在不同的方位此起彼伏地呼应着吠叫起来。本来安静的乡野被这一声比一声凶恶的狗叫给搅碎了。

    权钝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手上该带上一样防身用的家伙,至少该有一根打狗棍。

    而那两个瘾君子或许跟权钝一样是毫无准备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筷子和豹子的手里却多出了一把一尺来长的砍刀。

    看来这两个家伙是有备而来的。

    权钝朝筷子问道:“院子里的狗多吗?”

    筷子说:“除了蔡驼子刚喂的那几条藏獒,就是这四五条土狗。这四五条土狗都是被它们的主人家遗弃了的。这狗的主人家搬到小区里去住了,都不带上它们,就丢在大院子里头。老狗念情顾家,一条也没有走散,都在老院子里守着,好像还在等它们各自的主人家回来。”

    “没有吃的,不是早饿死了?”权钝说。

    “蔡驼子在喂它们。不过,白天看见它们的时候,它们眼神都是绿莹莹的,好像要吃人一样,样子也变得比平常凶狠好多。”

    听了筷子的话,又应了这月黑风高的景儿,权钝突然感觉脖子上的大动脉突地跳了一下……

    权钝发现这个筷子对蔡家大院子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其实也不奇怪,蔡家大院子被这群盗墓贼盯上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或者准确地说是几波盗墓贼同时盯上了蔡家大院子。因为四乡八邻上了点儿年纪的人都知道,蔡家大院子里是有七座古坟的。这七座古坟谁也说不清它的来龙去脉,似乎在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出现在那儿了。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七座古坟被铲平了六座,只剩下最大的一座至今还堆在那儿。

    那棵老槐树,就长在那座坟头边上。

    至于铲的那六座坟,权钝做采访的时候还顺带收集到了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在几个采访对象的嘴里几乎是众口一词,于是就有了很大的可信度。

    说是六座古坟里刨出了六个养尸地(僵尸),而且从棺材里拖出来的时候,个个的样子就跟刚睡着的活人一样,简直就是栩栩如生,身上穿的绸缎子也是光光鲜鲜的。只是敞风后,只一袋烟的工夫,养尸地的脸就变得乌黑了,身上的绸缎子也一下子失去了光鲜的颜色,变得比纸还脆,风一吹就破了,从绸缎子里还渗出一股股浓黑的汁液,恶臭无比……

    这些并没有阻止住刨坟的人的疯狂举动,他们反而变得越加狂热和肆无忌惮起来。然而当刨到最后那座坟的时候,铲子一下去,土里就冒出一股鲜红的血一样的液体。刨坟的人整个儿神经当时已经被某种狂热的信仰给烤焦了,以为古坟里藏着一条大蛇,于是锄头铲子一起上,顺着冒出鲜红血水的土层挖下去,却始终没有看见大蛇的影子。倒是越往下面挖,鲜红的血水来得越是汹涌,就像地底下有一个充满了血水的泉眼一般,一股股鲜红的血水咕咕地往上冒。当挖出一个两三米见方的血坑时,蔡家大院子里的一个瞎子阿公才听到风声,拄着拐杖摸索地来到血池边,跪在地上,抓了一把涌起的血水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就呼天抢地地在血坑边号啕大哭起来,说是蔡家祖坟上的龙脉被挖断了,老蔡家要大祸临头了。

    有人想把瞎子阿公拖开继续挖,瞎子阿公却趁拖他的人不注意,从拖他的人的手里挣脱出来,一个猛子就扎进了血池里。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瞎子阿公在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在血池子里挣扎号啕,却没有一个人敢下到血池子里救他,不一会儿,瞎子阿公就在血池子里沉了。

    见弄出了人命,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住了手,又把这个事情捅到了县政府去,县政府派了专家来看究竟,叫人把血池子里的血水舀干。刚要舀,天空便开始电闪雷鸣,接着就是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围在血池子边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就作鸟兽散了。

    这场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几乎就要形成内涝了才停了下来。

    当风停雨住后,有几个胆大的人抢先去看了那个血池子。血池子里的血水却已经变成一汪清水了,那个投身血池的瞎子阿公的尸首也不见了踪影,更奇特的是,这一汪清水的血池里居然有六条两三尺长的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那时的人不信邪,于是找来水桶要把池子里的清水舀干,捉那六条大鲤鱼。神奇的是,池子里的水刚舀到一半,倾盆大雨又落了下来,池子里的水又被灌满了,这样反复了四五次,那些想捉池子里鲤鱼的人才住了手……

    对于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权钝做采访的时候完全是当作民间故事来听的,也完全持怀疑态度,觉得能够集体编造出这种传说是因为故事有它特殊的时代背景的。都是因为那会儿生活太枯燥乏味,瞎编些骗人的鬼话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不过现在,当权钝突然想起这个离奇的传说时,他心里还是有点儿疑神疑鬼的,感觉这个蔡家大院子和一般的农家院落比起来,的确有某种神秘的地方。

    盗墓派的筷子对去蔡家大院子的路径轻车熟路,甚至连路上哪个地方有个坑哪个地方有道坎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在这样黑的夜里行进,他脚下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

    权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这家伙的后面,这家伙却在前面走得如履平地,连越来越疯狂的犬吠声也充耳不闻……

    这家伙已经不知道来蔡家大院子探过多少回路了。那座没有被挖开的古坟,对这些盗墓的家伙来讲,始终是一种梦魇般的诱惑……

    权钝突然疑惑包世根为什么会找一个盗墓派的筷子掺杂在他们中间来做这件无法无天的事情。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猫儿腻?

    想到这里,权钝的心里又多了一个心眼。

    这时,那两个瘾君子也抖擞起了精神,脑袋在黑暗中鬼鬼祟祟地不停转动,朝着四下里紧张地张望。

    这两个家伙似乎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偷鸡摸狗的状态中。

    在深深浅浅的土路上走了不到半公里,蔡家大院子模糊的轮廓终于显露出来。

    黑魅魅的空气中,蔡家大院子用这样的方式显现,还真的露出了几分狰狞的味道。

    而那四五条土狗却吠叫得越加疯狂了。可以很准确地从吠叫声里判断出,这四五条土狗已经聚集在了一块儿,在老院子的边上恭候着权钝他们。

    权钝朝盗墓派的筷子问道:“有没有别的进大院子的路?得绕开这几条土狗。”

    盗墓派的筷子已经在前边停了下来,说:“进院子只有这条路。老院子就是一个布袋子的形状,口子扎得很紧,而且进去的时候,主巷子深得很,也窄,就像一根鹅颈子一样。可是进去了,里面就是宽巷子连着窄巷子,直巷子交叉着弯巷子,就跟个迷宫似的。还有就是小天井连着死胡同的,稍不注意就迷在里面了。白天进去还要好点儿,晚上进去,那就跟睁眼瞎一样。”

    “要是哪个贼深更半夜地摸进去了,找不着出来,不是很惨?”这时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豹子终于说话了。

    “所以蔡家大院子自古以来就很少有贼进去。会点道门的贼,只要一走近蔡家大院子,就会打退堂鼓,怪得很。”筷子说。

    “贼有贼道。他们也许懂得蔡家大院子里的布局——口袋阵。进去了就只有被人关起门来打狗了。”权钝说。

    突然,盗墓派的筷子轻轻地嘘了一声,说道:“别出声,好像有情况……”

    听筷子这么一招呼,权钝顿时就紧张起来……

    毕竟权钝是第一次出来干这种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心理素质在五个人中应该算是最差的,听见盗墓派的筷子压着嗓子喊出的话,权钝心里打着哆嗦的同时,眼睛极其慌乱地在黑暗中东张西望。

    略显冷清的荒野,除了那四五条土狗的疯狂吠叫,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动静。

    莫非是盗墓派的筷子在发神经?

    正纳闷着,一直疯狂吠叫着的土狗却突然间噤声了,四周陡然间变得安静起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立马让四周的空气变得诡异起来。

    盗墓派的筷子突然一闪身跳下了路基,在冬水田里蹲了下来。

    权钝和另外的三个人也不约而同地跳下了路基,紧挨着盗墓派的筷子蹲下来。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伙人中,只有盗墓派的筷子对蔡家大院子是熟悉的。

    权钝和另外的三个人,除了眼前一抹黑,还是眼前一抹黑……

    幸好路基下是冬水田,水田已经半干,而且长着齐腰深的蒿草。蒿草此时成了隐藏权钝他们最好的屏障。

    盗墓派的筷子这时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都别出声,我们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筷子压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在蒿草丛里显得鬼气森森的,权钝听了心里直发毛。

    “我们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是脏什么东西?这黑灯瞎火的,莫非是被鬼盯上了?”

    想到这儿,权钝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一阵冷风从蒿草丛的上面卷挟了过来,刮得脖子根冷飕飕的直泛凉意,就像有一把冰冷的刀子架在了权钝的后脖子上……

    对鬼神要敬而远之。以前权钝对这句话有种似是而非的理解。当现在所处的环境跟心里滋生的恐惧感高度同步时,权钝对鬼神似乎突然就有了极为真实的体验。

    他们隐藏在蒿草丛里,屏住气息,朝着黑暗的深处张望。可是在墨汁般漆黑的夜晚里,眼睛就彻底失去了它的基本功能,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莫非是这盗墓派的筷子在故弄玄虚,制造紧张氛围?可是,那四五条疯狂吠叫着的土狗却是实实在在地突然间就噤声了。

    出现这种反常状况只有一种可能——有潜在的危险正在逼近!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的土路上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沉稳迟缓,弄得空气似乎都在轻轻震颤一般。

    筷子又低声叮嘱道:“千万别出任何声音。”

    其实不用筷子吩咐,此时的权钝他们也是不敢弄出半点声音的。

    紧接着,只听见一阵急促的声音朝着这边冲刺过来,凭经验可以很准确地判断出,是那四五条土狗朝着这边疯跑了过来。

    果然,几条土狗风一般的一下子就卷到了权钝他们跟前,站在路基上停住了。也许跑得太急,几条土狗发出呼呼的喘息声,可以想象它们的舌头此时是长长地伸出来的。

    权钝以为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在这几条土狗的眼皮子底下,心里紧张得要死。目前的状况,别说有什么神鬼之类的脏东西来袭击他们了,要是这几条土狗突然间向他们发起攻击,也够他们几个人受的。

    五个人蹲在蒿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喘,各自把气息憋到最小。

    权钝感觉自己的胸腔被一股股压抑的气流堵得难受,但也只能强忍着,心脏却咚咚咚地跳突得厉害,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幸好是在漆黑的夜晚,他们暂时没有暴露在几条土狗的眼皮底下。

    不过权钝仍旧心存疑问,因为土狗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按说它们是能够嗅出他们的气味的,黑暗和乱蓬蓬的蒿草是无法成为土狗发现他们的障碍的。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几条土狗这时却在黑暗中东张西望,注意力显得很不集中,其中的一条土狗低低地吠叫了一声,另外的几条土狗就一起抬起头,拘谨地看着刚才它们冲过来的方向。

    而一个人沉稳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有人朝着他们走过来。

    这时,筷子再次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别怕,是蔡驼子。”

    很显然,筷子是这蔡家大院子的常客,他居然连蔡驼子的脚步声也能够很准确地判断出来。

    听了筷子的话,权钝紧张得发毛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

    既然是蔡驼子,还那么紧张做什么?他们不是过来骚扰、吓唬蔡驼子的吗?没把对方吓着不说,倒先被对方吓了一大跳,这可真够扯淡的。

    权钝刚想在蒿草丛里直一下身子,筷子似乎早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使劲儿压着声音朝他低声吼道:“别动!他过来了!”

    筷子的声音满含着畏惧。这让权钝刚刚松懈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抽紧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得更低了。

    权钝极力在黑暗中圆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生怕眼睛在眨动的瞬间情势就会出现什么意外和变化。

    尽管荒野间的夜色黑得极其彻底,但是透过夜色里的暗光,仍旧能够看见一个模糊佝偻的身影朝着权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果然是蔡驼子,当他走得离权钝他们很近的时候,权钝才看见这家伙肩膀上扛着一把三尺多长的铡刀!

    蔡驼子这家伙还真是刀不离身啊!而且还是一把铡刀!

    几条土狗见蔡驼子走过来,显得越加的拘谨,有两条土狗或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匍匐在地上,讨好地朝走过的蔡驼子摇动着长尾巴,尾巴拍打在土路上啪啪地响。

    蔡驼子走近时也停了下来,权钝可以明确地感觉到这家伙肩膀上扛的铡刀在夜光里泛着阴森森的寒光。

    权钝的后脖子处不由得又刮过了一股冷飕飕的凉意。

    此时蔡驼子就站在离他们只有四五步距离的路基上,他那标志性的驼背拱得很高。这物件儿成了他身体上一个极大的累赘,压迫得他的整个儿身子朝前倾斜着。

    此时的蔡驼子显得极其鬼祟,他朝权钝他们的藏身之处望了望。

    突然,权钝看见蔡驼子那拱起的驼背似乎动了一下!

    权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借着微弱的夜光再看,蔡驼子那拱起的驼背却又不再动了。当权钝刚要相信是自己眼睛发花看错了的事实时,蔡驼子背上拱起的那个物件儿又动了一下,而且这回动的幅度很大,权钝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权钝的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蔡驼子背上还长着一个脑袋吧?

    就在脑子里闪过这种奇怪念头的刹那间,蔡驼子背上那个会动的物件儿,突然间从他的背上挣脱了出来,一下子移动到了蔡驼子的左肩膀上。

    此时,权钝仍旧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抑或是紧张过度出现了幻觉,情不自禁地使劲儿甩了两下脑袋,再朝蔡驼子的肩膀上看去。蔡驼子的肩膀上果然是多出了一个会动的物件儿。这物件儿在蔡驼子的肩膀上显得很不消停,从他的肩膀上一下子又挪到了蔡驼子的头顶上,动作敏捷至极。

    就在权钝尚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当儿,那个会动的家伙居然发出几声尖利刺耳的嘶叫声。

    是一只猴儿的叫声!

    蔡驼子背上的那个累赘怎么会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只猴儿?

    难道蔡驼子也是刽子手?

    权钝之所以会马上把蔡驼子和刽子手联系起来,是因为他曾经从一本书上读到过关于刽子手的轶事。说当刽子手的人都是玩刀兼养猴儿的。养猴儿是为了练手艺,因为猴儿的后颈骨和人的后颈骨是一样的。刽子手养猴儿、玩猴儿,是为了经常摸猴儿的后颈骨,日久天长,对后颈骨的位置便会精准到毫厘之间,砍人头时才能做到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想到这儿,权钝的后脖子处更是凉飕飕的,仿佛蔡驼子的那把铡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土狗似乎对蔡驼子背上的猴儿更为忌惮,听到猴儿发出的怪异嘶叫声,吓得呼啦一下子远远地跑开去。路基上只剩下蔡驼子和他头顶上的那只猴儿。如此古怪诡异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换作谁都不会相信的。

    权钝仍旧疑心自己是不是因为紧张过度眼睛发花出现了幻觉。当他对亲眼所见到的事物有所怀疑的时候,骑在蔡驼子脑袋上的那只猴儿又极其敏捷地从蔡驼子的脑袋上下来,滑到蔡驼子的背上,动了一下,便没有了动静。

    猴儿又变成了蔡驼子背上那个隆起的累赘。难道蔡驼子背上隆起的驼背本来就是一只猴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事情可就比天方夜谭还离奇了。

    这蔡驼子究竟是啥人啊?在他佝偻的驼背上居然几十年如一日地隐藏着这样的一个惊天秘密。

    他这么干究竟是为了什么?一连串不可思议的疑问瞬间充斥于权钝的脑海。如此活灵活现地发生在眼前的离奇事件,若是要用幻觉来解释,那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权钝以为接下来在蔡驼子的身上还会发生更加不可思议的事。他的思维逻辑已经和魔幻情节连在一起了。可是,肩膀上扛着锋利铡刀的蔡驼子只是在原地观望了一阵子,似乎并没有发现躲在路基下蒿草丛里的权钝他们,有点儿悻悻地扛着铡刀往回走了。一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权钝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在胸口里淤积已久的大气。这时,离他最近的筷子小声地朝他问道:“你刚才看到什么没有?”

    权钝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儿:“猴子!”

    “你真的看见是猴子?”筷子居然声音有点儿发颤地说。

    “难道你没有看见?”权钝反问道。筷子发颤的语调搞得权钝的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看见了,可是光线不好,没怎么看真切,所以我不大确定。”筷子说。

    “我也不大确定。”权钝说。

    这时,另外三个人已经围拢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权钝和盗墓派的筷子。黑暗中,三个人的眼神都是恍恍惚惚、疑神疑鬼的,包括豹子!

    权钝朝筷子问道:“你跟我说老实话,包世根找上你跟我们一起干这种没有屁眼儿的事情,真的仅仅是要拔掉蔡驼子这个钉子户?”

    筷子看权钝的眼神变得有点儿躲闪了,说道:“我……我也不大清楚。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儿蹊跷,因为就凭我们几个人装神弄鬼去吓唬蔡驼子,根本就不顶事的。蔡驼子那人我还是比较清楚的,这人的胆子比哪个的都大。四乡八邻的人过世了,都是请他去给死人穿寿衣的。这家伙对人的关节骨头拿捏得特别准,一般死人的手脚都是僵直的,穿寿衣很不好穿,可是这蔡驼子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死人在他的手里一阵拿捏,手脚一下子就会变得软起来,骨头关节也会一下子变得松动了。这个事情真的怪得很。你说,这么一个吃一辈子死人饭的人,能遭我们吓倒吗?”

    听了筷子这话,权钝便说:“所以我才问你包世根是不是真的要帮他的亲家拔掉蔡驼子这个钉子户,才让我们做这种没有屁眼儿的事情的?”

    盗墓派的筷子似乎悟到了什么,有点儿幡然醒悟地说道:“你的意思是……”

    权钝立刻打断筷子的话,说:“各自心里清楚就是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筷子朝权钝竖了大拇指并点头,说道:“还是你脑壳转得比我们的要快一些,一下子就想到别的路数上去了。”

    筷子的话让权钝又犯起了迷糊,难道筷子也同样是被蒙在鼓里的?既然连筷子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其他三个愣头青就更不必说了。

    看来他们这五个人是真的被包世根当猴儿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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