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系列-作品相关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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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抓抓头。

    彼得最年轻,在半年前才从薪水不固定的秘警署中离职,加入安全第一的铁血之团。还没有固定的性伴侣。

    “说不定喔。”萨克在蒸气中,彷佛看见了金字塔。

    正在打闹的沙德克跟艾娃互看一眼,不禁笑了出来。

    萨克才不是这么浪漫的人。除了宰吸血鬼,萨克可说是一个穷极无趣的人。每个铁血之团的成员,都很清楚他们的首领萨克的故事。

    萨克十岁那年,担任秘警的父亲在任务中被吸血鬼杀死,母亲独自抚养萨克长大。萨克上了中学后,有一天回家,只见母亲坐在摇椅上,脸色苍白,皮肤干瘪,脖子上多了十几个深邃的齿洞。母亲的手指勾着父亲留下的手枪,晃着。晃着。母亲的太阳穴上那个黑孔,依稀还冒着烟。

    发生了什么事,萨克很清楚。但萨克那种过度冷漠的个性,并没有戏剧性地发誓此生此世要追猎吸血鬼一辈子。他只是接受,然后进入了秘警署,狙杀与黑手党挂钩甚深的俄国吸血鬼。

    萨克太早踏进这一行,导致他除了讨厌吸血鬼之外,似乎没有别的鲜明的喜好了。每次分了钱,萨克只是呆板地存起来,想不出玩乐的好点子,顶多是跟莉蒂雅到好一点的旅馆厮混几天,看在大伙眼底实在很替他没劲。

    “长官。”沙德克抱着艾娃,提醒的眼神。

    萨克看了看表,嗯,也该追去机场了。

    萨克独自一人坐上改装后的丰田汽车,在雪地里朝着莫斯科机场前进。日本车便宜又好开,在精通机械的撒亚改装下变成非常合适北国的气候。

    更重要的是,跟007情报员一样,这辆拼拼凑凑的丰田汽车有几个蛮了不起的武装设备,亚硝酸银蒸汽喷雾、高速刃网喷射器、以及车盘底下的榴弹炮,好用的很。只不过所有的配备都是俄国制,而不是昂贵的德国货,按键也少了好几个。

    距离莫斯科机场,只剩下一个小时的距离。如果不算进太过分的路况的话。

    “如果换个地方相处,莉蒂雅也许会对我另眼相看吧。”萨克想。大衣口袋里,一张前往埃及的机票。忍不住踩深油门。

    真想看看莉蒂雅看见自己坐在她旁边,脸上的表情。

    萨克胡思乱想着,忽然间,前方驶来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在莫斯科,这种嚣张的吉普改装车可没几辆,还漆着大白鲨的图案。

    “是阿劳的车。”萨克咕哝着。这家伙不是应该窝在女友家吗?

    本想错身而过就好,萨克还是下意识地闪了招呼的车灯。只见两车交会时阿劳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萨克。

    阿劳按下喇叭招呼,一手举起挥舞。

    萨克不予理会,继续开他的车。铁血之团除了一起海宰吸血鬼然后分钱外,不需要有多余的交情,这样才能确保危急时抛下同伴不会有累赘的心理负担。萨克的原则。

    一阵急促的轮胎摩擦声。

    萨克看着后照镜,只见阿劳用夸张的紧急回车,竟跟了上来。

    两车并肩。

    “……”萨克看着一旁神色古怪的阿劳,拉下车窗。

    “长官,你要去哪啊!”阿劳大声问道。

    “关你屁事。”萨克踩下油门。

    “怎么不关你事!今天可是你把我们紧急召回,要不然我才懒得从安娜的床上爬起来咧!”阿劳抱怨,踩下油门轻松跟上。

    “紧急召回?”萨克皱眉。那是什么?

    “没这回事?你别开玩笑啊长官!”阿劳表情很错愕。

    “你被恶作剧啦,白痴。”萨克冷淡响应。

    “真的没这回事?”阿劳无法置信。

    “没。”萨克又加速,车后飙起一阵雪花。

    “……彼得那混帐,竟敢用紧急召回来唬我!我要回去睡觉啦!”阿劳恨恨骂道。

    阿劳的吉普车逐渐消失在萨克的后照镜,看样子是要回到女友家温存了。

    萨克失笑,阿劳这白痴家伙,竟会被刚刚入团不久的彼得一通电话唬住,实在是瞎混。更扯的是,自己从来没有搞过什么紧急召回,懒惰的阿劳会被这样的理由从温暖的女人窝里挖出门,未免太没脑筋。

    萨克看着前方,银白色的道路,雪渐渐大了起来。

    ……

    不对。

    不对劲。

    “彼得有这个胆子,开这样的玩笑吗?”萨克愣住。

    煞车,紧急掉头,油门全踩。

    萨克心中的不安像滴在杯水中的墨珠,逐渐渲染扩大。

    萨克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快速按着手机按键。但没有讯号,一格讯号都没有。

    雪一大起来,莫斯科的手机通讯就开始不稳。什么烂品质。车内广播断断续续传来暴风雪接近莫斯科的新闻,机场所有航班全都不确定。

    快走吧,莉蒂雅。萨克心想。

    好不容易想起了阿劳女友家大概的位置,萨克终于赶上阿劳的吉普车,狂按喇叭。

    阿劳的吉普车减速,让萨克的车靠过来。

    “阿劳!”萨克拉下车窗,大叫。

    “搞什么啊长官,不会是要告诉我其实是有紧急召回的吧?”阿劳臭着脸。

    “彼得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萨克的车子紧贴阿劳的车。

    “啊?很重要吗?我又不急着扁他。算了啦别骂他,是我自己笨。”阿劳。

    “这是命令,快回答我!”萨克吼道。

    “……大概在一个半小时前吧?”阿劳听出萨克语气中的不对劲。

    一个半小时前,那时自己刚刚从基地开车出发不久吧。中间大概隔了一个小时。

    彼得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基地的电话一直拨不通,完全不晓得那个恶作剧是怎么一回事。

    “彼得是怎么说的?”萨克将车子停在路边,阿劳也是。

    “他说你说有笔很甜的大买卖,不必带家伙,叫我们快些回去,两个小时后出发,跟不上的就别想分钱。”阿劳说,语气到了末端已经略微颤抖。他的胸口彷佛被重重殴了一拳那样的闷。

    萨克沉默了一下。

    “长官……”阿劳紧张起来。

    “基地的电话没有人接,所有人的手机也打不通。”萨克凝重地看着天空,继续道:“暴风雪还没到,莫斯科的手机通讯就已经整个挂掉,一点讯号都没有。虽然通讯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过,但,完全没讯号也不对头。”

    阿劳拿起手机,的确,也是毫无讯号。

    这样的况状,答案凛然而惧。

    “是陷阱。”萨克下了结论。

    “彼得是内奸。”阿劳背脊生寒。若非遇上萨克,自己就踏进了死神的镰刀圈。

    怎么办?萨克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想法。

    吸血鬼安插在铁血之团的内奸彼得,在秘密打了几通要大家紧急集合的电话后,吸血鬼就想办法将莫斯科的手机通讯全都瘫痪,好让所有成员之间可能的确认都失效。吸血鬼多半是用武力控制了电信公司吧……要做到这种地步,可见吸血鬼要铲除铁血之团的决心。

    至于现在的状况……

    优势一。彼得趁着战斗力最强的自己跟莉蒂雅不在基地的时候,通知吸血鬼发动攻势,可见吸血鬼惧怕自己与莉蒂雅,由此可见吸血鬼对自己所能发动的攻势估计有限,尤其在近身战。

    优势二。吸血鬼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路上遇到阿劳。自己跟阿劳两人,就成了吸血鬼没有算进去的扰乱因素。自己放在车上的军刀,或许足够让整场突击的结果翻盘。

    劣势一。可能会死。来袭的吸血鬼有多少并不明确。对方将自己与莉蒂雅剔除在外,或许只是为了使任务更容易达成。自己打惯了收集敌人信息再予以悠闲摧毁的仗,深知面对突如其来的战火,深陷泥沼的恐怖感。

    劣势二。可能会死。没道理踏进明知危险重重的屠戳之地。自己组成铁血之团的目的是为了宰吸血鬼赚钱,而不是搞联谊。跟团员之间的情感保持距离,也是为此。

    “长官,怎办?”阿劳手心出汗。

    “……”萨克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对了,彼得还说,这笔大买卖甜到,就连莉蒂雅也接到了紧急召回,眼巴巴从机场赶回基地。”阿劳抓着头。

    “安全第一。”萨克发动引擎。

    废弃的奶粉工厂。或者说,铁血之团的秘密基地。

    沙发,炉火,电视机。

    “长官现在应该到机场了吧?希望能在暴风雪前飞走。”沙德克搂着艾娃。

    “真羡慕。虽然我不喜欢埃及,但总比这个鬼地方要来得好吧?”艾娃。

    彼得起身,穿上厚重的防雪外套,戴上手套。

    “去哪啊?外面雪这么大。”沙德克问,双手不安分地在艾娃身上游移。

    “难道留在这里,看免费的咸湿片啊?”彼得笑笑,按下车库拉门开关。

    “去!滚得远远的!”沙德克哈哈大笑,看着彼得的背影。

    彼得没有回头,只是识相地挥挥手。车库门自动放下。

    沙德克与艾娃继续放肆的缠绵。

    “那小子要再不走,我恐怕得邀请他加入了。”艾娃咬着沙德克的颈子,狠狠地。

    “啧啧,我可不爱那套。”沙德克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像熊一样的魁梧身躯。

    沙发旁,老旧的电话机下,不知何时被剪掉的电话线。

    □

    被风雪围困的莫斯科机场。

    莉蒂雅看着手机,一格讯号都没有。

    看了看四周,没有熟悉的身影。

    “不是在大衣里,偷偷放了张我旁边座位的机票吗?”

    莉蒂雅坐在行李上,纳闷地咬着核果饼干。

    对于那个男人,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

    自己很喜欢跟他做爱,但没有喜欢到不跟别人做爱的程度。

    自己很喜欢压着他,但也挺喜欢被他压着。虽然前者得到高潮的机率大得多。

    自己很喜欢他找自己做爱,而不是艾娃或其它妓女。她承认看见艾娃从那男人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心里很不舒坦。

    说来说去都是跟做爱有关,所以应该不是爱情?真的只是做爱的关系?做爱嘛,谁不需要?

    但,用以上不断自我打转的辩证语句去推敲两人的关系,本身就够有问题的了。

    坐在行李上胡思乱想,莉蒂雅发觉自己之所以特别喜欢跟那男人做爱,可能是因为那男人很理解,或者,很包容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视之无物。

    有时候某些在酒吧钓上的小伙子,为了她的美貌跟她上床,见了或摸了她身上的伤痕后,那些惊惧、或充满疑问的表情令她很不自在。

    但只为了那男人可以毫无芥蒂地跟自己做爱,就认定他对自己别有情愫,无疑是件可笑的事。说到底,那男人之所以包容她身上的疤痕,多半还是因为他自己身上的疤痕更多、更丑陋、更恐怖吧。

    然而自从无意间看见那男人的大衣里,有张前往埃及的机票后,莉蒂雅就开始无法分辨自己的情感陷入了什么泥沼。尤其那男人刚刚不肯直截了当跟上,显然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这举动居然让自己紧张起来。

    惊喜的意义是什么?不管。那个男人会想到惊喜,本身就是超乎想象的事。

    所以自己应该识相点,在他突然出现在身边时,做出感动的表情?

    “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莉蒂雅在行李上,练习惊喜的语气。

    但实在不像。太不自然了。

    “喂,你这家伙在搞什么?”莉蒂雅摆酷地说,但自己立刻否决了。

    这样的态度虽然很像平常的自己,却实在对不起那男人仅有一次的惊喜。而且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情绪。

    “该怎么办呢?”莉蒂雅苦恼着,看着机场外的大雪。

    距离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看板上还未显示航班延迟的讯息。

    那男人,还没有来……

    大风雪笼罩着整个莫斯科。

    普蓝哲夫咬着雪茄,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色狐裘,站在高楼上风处,迎着拍打在身上的雪,冷笑:“连着两年猛抄我的货,干我的人,可以。都可以。”

    普蓝哲夫的鼻子、嘴角呼出烟气:“记得买单就行!”在雪白的狐裘上擦着手掌的鲜血,格外触目惊心。

    几个属下跟着得意起来,杀意高昂。

    吸血鬼帮派,与其结盟的俄罗斯黑手党的打手,踞高而下,监看着铁血之团的工厂基地。这次,以逸待劳的角色交换,吸血鬼的火力更是铁血之团无法比拟的恐怖。

    基地里的成员,早就先一步被普蓝哲夫亲自率人进去宰了个干净。连结基地的三个巷子,一个大街口,全在红外线瞄准器的虎视眈眈下。只要铁血之团的其它成员慢慢朝基地集合的途中,就会被吸血鬼轻松从上往下狙击,料理。拖走车子跟尸体后,大雪覆盖而下,将地上的血迹掩灭无痕。

    简直是完美的突击典范。

    “我开始可以理解,那个叫萨克的行动哲学了。”普蓝哲夫冷笑,手指抠着额头上的黑桃刺青。

    与其强盗般的乱杀四方,不若像外科手术的慢慢凌迟,将这个令莫斯科头痛不已的猎人军团一块块切下,要来得赏心悦目。

    远处,两个疾驰的黑点。

    “是萨克的车子,大概还有三十秒进入狙击范围,大家准备。”站在普蓝哲夫身后的彼得说,手里拿着军事望远镜。

    果然还是来了……什么安全第一,真是狗屁。

    普蓝哲夫暗暗冷笑。人是感情推砌的肉块,所以弱点才会多到让他觉得不杀掉,简直对不起自己似的。

    “等等。”

    普蓝哲夫嘴角上扬,制止手下对萨克开枪,说:“让他进去基地。他看见同伴尸体的嘴脸,一定很有趣吧。”一个手势,新命令迅速在基地四周上空的大楼上传开,从狙击萨克改成防止萨克从基地周遭逃走。

    充满恶意的笑容。

    □

    萨克与阿劳距离基地仅有一百公尺的距离,大雪的呼啸声掩盖住引擎的声音。

    空气里充满气流盘旋的切割,任谁都能感觉到,某种不祥的气氛正在酝酿着。

    阿劳依照萨克的指示将车子停住,改搭萨克武装齐全的丰田汽车,在那之前阿劳已将一把步枪架在吉普车的油门上,固定方向盘,让吉普车直直往基地工厂的车门冲去。

    萨克挂满武装的车子垫呼其后,预备在吉普车吸引大部分吸血鬼的攻击后闯进基地,大肆冲杀,有多少伙伴还活着就救。如果还有受骗的伙伴正在赶来的途中,远远看见基地变成一团火球,也该晓得机灵地闪远。

    “长官,如果彼得只是开玩笑的话……”阿劳紧张不已。

    看得出来阿劳其实很害怕。但即使很害怕,在可以选择离开萨克的一小时前,阿劳还是选择了拿起步枪。光是这点就值得敬佩。

    “如果只是冲破车库吓着他们,有什么关系。”萨克说,油门全踩。

    莉蒂雅,别回来。

    就算班机延迟了,也别回来。

    吉普车顺利冲破车库的瞬间,阿劳也精准命中了吉普车的油箱,油箱一爆,撞成一团黑烟,车体滚成火球,成了萨克与阿劳最佳的掩护。

    萨克紧急回旋,煞车,双手探出车窗,平举冲锋枪向四周一阵虚绕,膝盖顶着仪表板上亚硝酸银喷雾的按钮。

    阿劳在车子紧急回旋时顺势滚下车,靠着冒火的铁桶当掩蔽,自动步枪朝工厂上方寻找可疑的目标。

    但整个基地却没看见半个吸血鬼。

    只见沙发焦黑半边,艾娃全身赤裸,双手被钉在沙发架,呈大字形摊躺。下体被钝器捣碎,脏污了一片。显见死前遭受极大的侮辱。

    沙德克被铁钩高高挂在半空,低着头,整张脸都碎了。铁钩自脊椎斜斜贯穿沙德克的胖大身躯,锥尖滴淌黄色的脂肪,像果冻一样涎晃着。

    来不及了。

    其它赶来的伙伴一定也被收拾了。

    “阿劳快上车!”萨克机警大叫,倒车回旋,阿劳赶紧跳上。

    正当车子快速冲出基地的瞬间,狙击枪的子弹从上而下掠出,精准击破四枚车胎。

    糟糕,敌人果然在制高点。萨克快速按下急速喷胶填充钮,欲将车胎暂时补合,不料萨克的腰际突然一阵刺痛,眼前的景象扭曲。

    原来如此。

    车子斜斜撞上对街的废弃厂房,停下,引擎空转。

    萨克软倒在方向盘上,半睁着眼。

    “对不起,内奸不只一个。”

    阿劳冷冷地看着一旁的萨克,手里拿着特制的药剂喷枪,眼神没有丝毫抱歉。

    萨克觉得有桶沸水在腰际滚烫着,然后蔓延到全身,烧灼着他所有的神经,撕扯着他的肌肉,那痛苦彷佛要将他身上的肌肉一片片硬扯下来似的。

    但那种痛苦的感觉,远比不过阿劳接下来所说的话。

    “如果不提起莉蒂雅,长官你恐怕还是不会回来吧。”阿劳将萨克拖出车子,口中喃喃自语:“既然你是这么对我们,也不能怪我这样对你。铁血之团今天算是解散了,虽然大概有不少人因为赶不回来留下了小命。但除掉了长官你,铁血之团就再也不是铁血之团了。”

    算计好萨克前往机场的路线,阿劳跟他来个偶然的遭逢,透露基地将临的危险……精细设计的陷阱,就跟萨克往常留给吸血鬼的重击一样。避无可避。

    麻醉药剂的量下得非常重,所以萨克连开口都没有办法,下颚像是被拳王的上钩拳粉碎般疼痛,舌头如同点了火啪滋啪滋烧烫着。

    由于受过严格的反药物训练,萨克强忍着非人的痛苦,不使自己昏厥过去。

    “当内奸的感觉如何?”普蓝哲夫的靴子驾到,笑得极为畅怀。

    那个总是跟他作对,搞得他动辄损失好几箱美金钞票的铁血之团团长,如今只剩下一张无法拥有表情的脸。

    几个邪恶的念头蚂蚁般在普蓝哲夫的脑袋上搔痒,无法停下来的瘾。

    “还不错。”阿劳勉强笑着。

    毕竟阿劳跟新加入的彼得不一样,他跟着萨克已经三年了,从秘警时期就一直是萨克麾下的成员,要说没有感情反而荒谬。阿劳甚至在刚刚暗中发誓,如果萨克有点良心,命令他不必冒险跟着自己回到基地,他就会向萨克和盘托出。

    至于自己遭到胁持的女友,就当她运气不好罢。

    “怎么处置你才好?看见那个死肥猪的下场么?我可是给了他跟我公平决斗的机会喔,只可惜死肥猪刚刚爽过了头,虚掉啦,三两下就被我吊了起来。他算幸运的了,死前还看了一场春宫秀呢!”普蓝哲夫笑笑,接过属下从萨克车子里递出的军刀。

    拔出,一股寒气扑向脸面。

    普蓝哲夫颇为满意地赏玩着军刀,刻意机械化的合金左手轻触刀锋,立刻给刮出一条薄痕。锋快异常。难怪以前这么多吸血鬼在这柄军刀下吃了大亏。

    “阿劳。”萨克用尽所有意识,口齿不清地说话。

    “喔?”普蓝哲夫有些讶异,真是不可思议的意志力啊。

    “可不可以帮我……告诉莉蒂雅……待在…埃及……别回来了……”萨克用力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是无法想象的力气。

    这是他最后的请托。阿劳理解。

    “对不起,莉蒂雅是个危险人物。”阿劳艰涩地说。

    他本想一口应允萨克的,但普蓝哲夫就在一旁,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错话。

    “……”萨克困顿地闭上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让你活着,对莉蒂雅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萨克的身子如豹子般攫起,没有多余的声响与累赘的姿势,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红军匕首,狠狠刺向阿劳的颈子。

    阿劳呆呆看着前方,眼前一黑,与萨克同时倒下。

    普蓝哲夫冷淡地看着地上。

    阿劳颈动脉被匕首掼破,白色雪地迅速扩染出一大片冰冻的红。萨克趴在一旁,用尽了所有力气,全身被麻醉剂吞没,陷入雪里。

    阿劳的眼睛无限哀求地看着普蓝哲夫,即将气绝的他,对这个惨淡的人世还有眷恋。

    普蓝哲夫恶作剧般看着阿劳。哎呀,实在是不想咬他,他并不缺为非作歹的属下。但看在萨克想杀死阿劳的份上……

    做一些敌人不喜欢的事,一向是普蓝哲夫的邪恶嗜好。

    “老大,现在怎办?让他们被大雪活活冷死么?”一个属下问道。

    “把他们两个都带走。”普蓝哲夫邪恶地冷笑,看着萨克。

    将这个家伙,咬成他深恶痛绝的吸血鬼吧。

    然后,再给他一个,不得不拼命活下去的理由……

    凶手大拇指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看着染满他人鲜血的双手,却没有感到愧疚的心理。并非冷血,只是视杀人为日常生活解决事情的“正常手段”之一。在你的字典里,罪恶感是很奇怪的语词。在你的大拇指上会有奇异的突起,是外显的凶相。

    特质:许多“专业杀手”都是宿主,而非“杀人犯”,其中差异不可不辨。拥有此命格的宿主在进行战斗时冷静非凡,甚至有余力展现出个人风格,例如在杀死目标前完成目标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或是在杀人后不忘放下一朵花当作批注。

    进化:天地一杀,枪神奥义

    “萨克,你们铁血之团追杀我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我普蓝哲夫的手段。”

    “……”

    “萨克,我们也算是多年相交了,给你个选择。你是想分一百天被我七凌八虐到死,还是痛痛快快让我咬一口,变成你最讨厌的夜之族?”

    “哼。没在跟你怕痛的。”

    尽管等不到身旁的空位被填满,莉蒂雅还是没有走下飞机。因为她就是那种女人。

    或许那男人会晚一班飞机到埃及?

    但没有。接下来的好几天也没有。

    似乎永远也不会有。难道那男人故意让她看见放在大衣里的假机票,大大捉弄她一番?脑袋里一出现这样的想法,渐渐的,莉蒂雅从不知所措的期待,转变成恙怒不已的郁结。

    两个月后,莉蒂雅在尼罗河畔的露天咖啡店欣赏黄昏彩霞时,赫然看见桌上一份销量最大的开罗日报,头版出现了一个斗大的半版广告。

    “铁血之团遭袭,我需要妳的锁链。”

    锁链?铁血之团遭袭?

    莉蒂雅瞇起眼睛。

    □

    莉蒂雅从阳光耀眼的埃及回到俄罗斯时,在飞机的小小窗口看见一片银白的莫斯科。

    那雪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彷佛时间在她旅行的这段期间正好被暴风雪冻结住似。我需要妳的锁链这几个字,让莉蒂雅归心似箭。

    但高空下的机场正冒着熊熊浓烟。所有乘客开始骚动。

    “怎么回事?”莉蒂雅惊诧不已。

    飞机上的机长广播:“各位旅客请注意,莫斯科机场半小时前遭到恐怖攻击,本机基于安全起见,将前往另一机场降落,敬请各位旅客不要惊慌……”

    恐怖攻击?莉蒂雅背脊发寒。

    由于开罗机场各种因素浮动不定,航班出了名的乱七八糟,莉蒂雅没赶上原先预定的班机,怒气勃发之余,迅速偷了另一名旅客的护照,用名的名字改搭了下一班航机,这才阴错阳差躲过莫斯科机场的“恐怖攻击”。

    肯定不是巧合。

    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从旅客名单中得知莉蒂雅本来搭乘的飞机,在机场发动无差别的连座猛袭——绝对不能让莉蒂雅活着下飞机的猛袭。

    莉蒂雅心中有个极不祥的预感,手心盗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男人,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萨克,等等我。”莉蒂雅这辈子第一次,闻到恐惧的气味。

    □

    莉蒂雅一下飞机,就用最快的速度躲了起来,持着偷来的护照租了一台车,辗转回到莫斯科。

    将车子远远停放在市郊,莉蒂雅以挢捷的身手暗自潜回熟悉的,从废弃的奶粉工厂改造成的铁血之团基地。

    基地已成了可怕的废墟,焦火卷炙过的铁门,被子弹贯穿的一切,遭血渍锈的家具,没能完全清理完、尚黏在地板上的尸块。

    那些都是同伴一一丧命的痕迹。极度残忍的影像借着莉蒂雅的想象力,快速在荒弃的基地里重复播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莉蒂雅胸口翻腾,但害怕的情绪远远超过愤怒的火焰。在她脑袋的想象里,正奋力抗拒那男人遭到屠戮的画面。

    以他的身手,还有他安全第一的理念,要自保逃走肯定不是难事吧?

    突然,基地的另处传来细密的声响。莉蒂雅屏气凝神,倒攀着基地天花板上的钢架,小心翼翼从上靠近可疑的声源。

    莉蒂雅戴上特制的热感应侦测镜,看见门后晃动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有效距离三十公尺的侦测镜上显示的感应温度:24。5度。吸血鬼。

    “你说莉蒂雅真的会回来吗?我看她已经在机场给炸得血肉模糊了。”一个声音。

    “萨克说,莉蒂雅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偷偷回来这里。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另一个声音。

    莉蒂雅再怎么沉着冷静,听到萨克二字的时候身子还是剧震了一下,差点松开抓在钢架上的双手。

    “萨克好不容易将莉蒂雅骗出莫斯科,才借着紧急召回的命令,让我们对铁血之团的成员逐一下手。看样子萨克那家伙对莉蒂雅的评价很高啊,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说起来萨克还真是奸诈,为了钱,为了永夜,居然可以将出生入死的同伴出卖,简直是卑鄙到家了。跟我们家普蓝哲夫老大真是同一调调。”

    “这次在埃及登报骗莉蒂雅回莫斯科,恐怕也是萨克出的主意吧?”

    “当然是吧,斩草除根,杀!”

    “我可不想跟这样的人共事,怪不舒服的。”

    “放心吧,普蓝哲夫老大不会让残杀过我们伙伴的家伙加入的,利用完了萨克,咱老大就会将萨克给一脚踢开吧,哈哈!”

    骗出莫斯科?为了永夜?埃及登报?斩草除根?

    莉蒂雅的手紧紧地抓着,几乎要拧曲了钢架,眼前黑漩不已。

    一股激烈的愤怒之火几乎要撕裂莉蒂雅,即使还未明白整个情况,个性火爆的莉蒂雅已经想一跃而下,先宰掉这两个多嘴的吸血鬼泄恨再说。

    如果莉蒂雅能够压抑住愤怒,精明点寻找基地里的蛛丝马迹,或许就会发现,自己从潜去基地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被隐藏式动态摄影机捕捉到。于是普蓝哲夫邪恶的诡计之轮,再度缓缓启动。

    远远传来隆隆的引擎声,来者似乎不少,至少有三、四辆车子以上。

    好不容易莉蒂雅冷静下来,明白再多待一秒都是危险,尤其来者若有喜欢改造自己身体的普蓝哲夫的话,更是有死无生。

    沈住气,莉蒂雅寻着原路,迅速潜出基地。

    车上一阵大笑。

    “老大,你瞧这种程度的骗局,诓得倒莉蒂雅吗?”彼得抽着烟,他的颈子上,已多了两个鲜明的齿孔。

    “我们当吸血鬼的,有无尽的生命可供享受,如果不能痛快玩弄这些自以为是的猎杀者,不是太可惜了吗?接下来,就可以故意放走已成为血族的萨克了。”普蓝哲夫恣笑着,咬着雪茄。

    一场邪恶的骗局,已揭开序幕。

    一年又七个月过去。

    莉蒂雅靠着坚强的意志,与复仇的决心,逃过普蓝哲夫一派的连环追杀。

    莉蒂雅甚至在寒风中的密林里,苦练新的锁链绝技。

    锁链的末端,从布满坚硬利刺的铁球,换成了更易产生风切的钛合金刃柄,锁链的总长度也从三点五公尺调整为八公尺,让莉蒂雅的攻击范围更广、更灵活。

    更重要的是,莉蒂雅将满腔的悲愤与怒火,强自压抑,扭曲成一股不再怀抱感情的冷冽。她的锁链刃球技术,已经不再单纯地遵循物理的法则,进入了“鬼禅”的境界。

    锁链变成了夺命的虚无距离,肉眼无法辨识的瞬间过程。

    刃球在林子里瞬间加速度产生的风切,几乎将大风雪的咆哮声挤压成空洞的呜咽。

    无数树身上充满可怕的削痕,连风都给切成一片一片的飞屑破散。

    “总有一天,要你尝尝……新铁血之团的厉害!”莉蒂雅看着刃片上的倒影。

    慢慢的,莉蒂雅重新集合没有误中陷阱的旧伙伴,并从秘警署、红军特种部队退役军人中召募新的伙伴,甚至整合习惯独立作战的嗜猎者,成立新的铁血之团。

    莉蒂雅严格肃整,加强军事作战训练,令新铁血之团人数更多,人数高达七十五人。团员共分成六小队,可用的战术也更多、更灵活。

    由于莉蒂雅贯彻以子弹换取钞票的宗旨,不管是从吸血鬼黑手党劫来的毒品或种种物资,莉蒂雅一律换成更实际的火力,是以新铁血之团的火力更猖狂,连军用直升机都弄到了三架,甚至连轻型装甲坦克都有了,子弹更是无限制供应。

    偶而在一些冷清的夜,几间以前常去的旅馆酒吧,莉蒂雅会看见萨克的孤独身影。

    远远的,在大雪中默默凝视着自己。

    “过来!你给我过来!”莉蒂雅总是歇斯底里地追出去,甩着铁链,疯狂地攻击每一个无法细辨的风吹草动,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们!”莉蒂雅对着几乎被大雪埋在深处的萨克咆哮。

    成了吸血鬼的萨克始终一言不发,就跟过去一样,钢铁般的沉默寡言。

    但知道萨克确实成了吸血鬼这一点,对莉蒂雅来说就够了。

    就够了。

    以萨克这种,父母亲相继惨死在吸血鬼手中的成长历程,一旦自己被咬成了最憎恨的吸血鬼,怎么可能不了结自己的性命?答案只有一个:萨克自己乐在其中。

    即使是不需要言语的肉体关系,莉蒂雅还是矛盾地自以为了解沉默寡言的萨克,没想到萨克完全与自己想象的那个人背反,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一年半前萨克背叛铁血之团的残酷,更是毫无异议的事实。

    “莉蒂雅……”萨克站在阴冷的黑暗里,从来没有流过眼泪。

    因为他的泪珠,在尚未流出眼眶前,就冻成了寒冷的冰。

    □

    普蓝哲夫承认,他当初的邪恶游戏促使莉蒂雅变成难以应付的敌人。

    比起现在动辄摧毁一整个吸血鬼帮派的新铁血之团,旧铁血之团的把戏,根本只是温吞的细嚼慢咽。

    “上个月派去新铁血之团的奸细,居然被莉蒂雅识破,尸体就丢在上次我们被袭击的仓库里,摆明了跟我们炫耀。”彼得报告。

    “老大,两个月前被我们击溃的红月猎人团,剩下的五人好像也加入了新铁血之团,这下好像有点不妙……”阿劳说,他的颈子上也有了魔鬼的印记。

    普蓝哲夫瞇起眼睛,雪茄上的灰已烧到了厚实的嘴唇。

    多达八十几人的新铁血之团,重型装备又多,是优点也是缺点。优点不在话下,但缺点在于,不需要渗透奸细,也很容易查出基地的位置,即使是莫斯科这样的鬼地方,能够容纳一个兵团的藏身之处还是真够显眼的。

    而新铁血之团基地的防御信息,亦快要搜集完备。位于山顶险要之处,地下化的军事要塞,易守难攻。

    “老大,不如正面跟他们对决吧,胜利女神应该站在我们。无论如何,我们的火力还是比较强大。”一个属下建议。

    “我不管胜利女神那贱货是不是站在我们这边,但,能用睥睨的姿态打赢这场仗,为什么要多流汗呢?”普蓝哲夫冷笑,直接用没有感觉的金属牙齿嚼碎了雪茄。

    高度军队化的新铁血之团是所有莫斯科,不,所有俄罗斯吸血鬼共同的敌人,也是让黑手党寝食难安的恶性瘤,没道理单单自个儿挑上他们。

    一个月后。

    空前强大的吸血鬼联合兵团,以国家级的可怕军力,从四面八方围住新铁血之团。

    10

    “Action!”普蓝哲夫点燃雪茄。

    没有月亮的黑夜,十几架军事直升机同时发射出空对地飞弹,击毁新铁血之团通往山下的四条要道,以及两座停放直升机的地面仓库。

    十三分钟前,地下化的新铁血之团早已从雷达上知晓吸血鬼军团的来袭,从萨克那里学到无数战略的莉蒂雅果断拒绝启动直升机应战,因为空军战力远逊于吸血鬼,直升机升空只是徒然牺牲好手。

    事实上,新铁血之团也准备好应付这一夜的到来。

    十五台装甲坦克的厚重履带碾过呈三十度角的雪坡,沉重到几乎毕剥压碎底下的岩石,装填好炮弹的大炮管逐渐对准基地,强硬的车影掩护了跟随在后的庞大吉普车队。

    数百名身着黑色雪衣的吸血鬼低矮着身子穿梭其间,俱是莫斯科及其外围吸血鬼武装帮派的联合兵团,声势浩大。

    超越了武装冲突,简直就是战争!

    “倒数三分钟,EMP炸弹预备!”莉蒂雅下了第一个命令,所有人根据演练再三的策略各就各位,毫无迟疑。

    十数道照明弹喷上天际,爆开,照亮吸血鬼军团的影子,与盘旋其上的直升机。

    楔字形的基地地下掩体,以居高而下的地形优势,同一时间爆射出数十道枪火,迫击炮声此起彼落,吸血鬼军团一时之间无法找出秘密掩蔽的枪火出处,居前探勘的步兵应声就倒,其中还有不少是人类雇佣兵。

    “笨蛋!靠着坦克慢慢推进!”普蓝哲夫对着无线电大吼。

    “有地雷!”一个吸血鬼步兵感觉脚下有异,大叫。

    但身旁的坦克车已经碾过地雷,车底瞬间剧震,黑烟与火焰爆开,炸药的威力几乎将整台坦克给掀翻。

    不只是地雷,新铁血之团拥有的新型武器也悍然登场。

    装载高压缩亚硝酸银的气罐埋在雪底,等待吸血鬼军团最接近时,一经遥控,银气立即高速从地下喷出,令吸血鬼惧怕的银分子快速弥漫在空气中。

    几个吸血鬼皱起眉头,眩然倒下,四肢抽慉不止。

    “防毒面具!”简单的指令,所有步兵赶紧戴上防毒面具,但动作较慢的已经吸入过多的银,七孔流血而死。

    雪地里的地雷多不胜数,纵使吸血鬼军团射出高科技贴地飞行的地雷引爆仪,但在新铁血之团的猛烈攻击下,还是无法完全清除。

    雪地连处爆炸,喷起一柱柱灰白色的瀑布屑块,几个步兵给绝大的威力轰到半空中,又有数台坦克变成烈火熊熊的废铁。

    这些战争的画面,透过挂载于直升机上的摄影机,及时由卫星传输到莫斯科的几个角落。

    “普蓝哲夫,这是你想要的战争。如果你赢不了,我肯定你无法在莫斯科继续待下去。”一个黑手党教父坐在奔驰车上,冷眼看着屏幕前弥漫一片的烟硝,对着通话器说。

    “所以,你最好开始祈祷吧,你的地位岌岌可危啊。”另一个为此场战争投下巨资的吸血鬼将军,坐在办公室的计算机屏幕前,瞪着惨不忍睹的画面。

    “哼。”普蓝哲夫冷冷不与回应,心中却是极度愤怒。全是一群混帐东西,自己可是亲自上阵,坐在直升机上掌控战局,那些大老有什么资格说话!找一天通通做掉自己当老大!

    在安全的高空观察了一阵,十几架直升机终于俯冲而下。

    直升机上的机关枪来回扫射可疑的地面隆起处,试图压制基地的反击,并丢下荧光染弹标记明确的参照坐标,供坦克部队的炮击瞄准。

    “炮击!”

    炮弹冲出,于空中削出可怕的尖锐声音,然后是猛烈的天摇地动。

    在直升机与地面坦克部队的相互合作下,基地掩体好几处被击毁,死伤惨重。直升机却只被击落两架。

    吸血鬼信心大增,步兵鱼贯冲前,展开最激烈的遭遇战。

    吸血鬼的惊人体质在此刻展现优异的压倒力量,新铁血之团的第一阵线倾刻溃败,所有团员从地道退守至第二道掩体防线。

    “EMP!”莉蒂雅瞇起眼睛,与周遭部众戴上耳罩。

    无形的电磁波风暴以基地为中心,海啸般朝四面八方狂袭而去。虽说无形,但可怕的电磁能量在空气中激起的扰动,彷佛令所有人的动作都暂时停止了。

    “糟糕!准备迫降!”直升机的仪表板完全错乱,机尾狂甩,坐在后头的普蓝哲夫瞪大眼睛。

    所有天上飞的机器全都重重摔落地面,坦克的履带也错愕地停止推进。

    EMP的威力无差别地攻击彼此的科技设备,震波甚至令周遭的雪块产生松动,大块大块崩落,困陷住吸血鬼军团的重装备。

    机械的差距消逝。战争回归到最原始的形态——枪火燎原。

    普蓝哲夫所乘坐的直升机也坠毁,但他全身有一半的部位都是改装过后的强化金属,只跌了个灰头土脸就从残骸中踹门而出,雪茄还紧紧咬在牙齿上。

    “战斗!”普蓝哲夫举臂大吼。

    “到了日出,我们就赢定了!”莉蒂雅咬下手榴弹的拉环,抛出。

    两军展开犹如诺曼底抢滩的攻防战,枪林弹雨,血屑纷飞。

    数量极优势的吸血鬼军团,豹子般重点侵袭部份掩体,将火线打开小小的缺口,然后像细菌一样将新铁血之团的创口狠狠咬开。

    占地势之便,以逸待劳的猎人们以超越一个连的防守军力,毫无惧色拼命死守。

    人类,吸血鬼。

    正义,邪恶。

    最尖锐的对立,毫无转圜的厮杀!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旧铁血之团的军服,在血腥味极重的夜风中,孤独地猎猎作响。

    11

    雪地版本的诺曼底登陆,即使对调了正邪两方的攻守立场,却是相差无几的惨烈。

    一个多小时后,双方战斗到几乎削尽彼此所有的气力,看似数量无限制的子弹居然也到了干涸的尽头。伤重到气若游丝的猎人们躺在掩体里,只不过是茫然地扣着虚浮的板机,不知道是残余的意识,还是尸体僵硬的自然抽慉。七成的吸血鬼军团,也成了一堆堆趴伏在血雪里的僵尸,或倒在掩体里与猎人互杀到死。

    在刚刚那六十三分钟里,潮水般的吸血鬼军团略胜一筹,新铁血之团的防线全部崩溃。钢铁般的普蓝哲夫,杀气腾腾率领为数二十几名勇捍的部众杀进掩体连接的地下通道,即将直捣作战中心。

    新铁血之团,只剩下孤独的一个人。

    但普蓝哲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地下通道里,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一道强如炮弩的疾风!

    “等你很久了!”莉蒂雅大吼,钢链甩出,刃球颤舞。

    莉蒂雅犹如栖息在地道里的死神,较之露出森白獠牙的吸血鬼,更接近地狱的兽。

    迅猛绝伦的刃球,在近身作战的短短半分钟内,将普蓝哲夫身边的部众们削成了惨叫的肉块。莉蒂雅的动作虽无吸血鬼的迅捷,但钢链在她手中极为灵转,有时钢链先在手臂上缠卷五周后再击杀逼近至鼻前的吸血鬼,下一秒莉蒂雅悬臂一甩,缠住手臂的钢链登时脱缰而出,吹熄远在十步之外敌人的生命之火。

    颈子,肩膀,手臂,腰际,大腿,小腿等任何部位,配合着莉蒂雅利落的动作,都可以是钢链缠卷的暂栖之所,刃球变成忽长骤短的毒蛇。

    杀!杀!杀!二十多名吸血鬼愕然倒地。

    莉蒂雅的眼睛,终于来到唯一还有气息的来袭者——与萨克合谋歼灭铁血之团的普蓝哲夫。

    心如沸水,恨意全开。莉蒂雅的刃球笔直砸出!

    “了不起!”普蓝哲夫狞笑,身形却是模糊一震。

    普蓝哲夫胸口的钛合金板遭到足以贯穿身体的重击,发出极难听的轰凿声。莉蒂雅一击得手,普蓝哲夫却差点抓住莉蒂雅的刃球。

    差点,就是没有。

    但普蓝哲夫另一只拳头,却朝莉蒂雅下腹猛击!

    钢拳陷入崩溃的腹部,莉蒂雅双眼瞪大,往后斜飞,撞上花岗岩打凿的墙壁。

    石屑纷飞。

    “嘿!”普蓝哲夫快速跟上,在隧道里做惊人的三度空间跳跃,手腕喀喀一拐,拳头缝赫然弹出金属突刺,寒芒唰出。

    撞上岩壁的莉蒂雅甫落下,看见普蓝哲夫凶猛欺近,也只能慌乱打滚避开。莉蒂雅钢链刃球本能地甩出,却因为下腹沉重的那一击,失去了原本三成的力道。

    普蓝哲夫全金属化的手掌猛然抓住失速的刃球,另手突刺横斩,削断了一截钢链。然后一着重脚,狠狠将莉蒂雅的脑袋劈去。

    碰!莉蒂雅双瞳钟摆震荡,失神倒下。

    胜负已分。莉蒂雅唯一的傲人招式,在应当杀死普蓝哲夫的瞬间却没能得手时,就已经惨败。尽管那招式已近乎无懈可击。

    “嘿嘿,要登上权力的顶峰,靠的可不仅仅是权力而已啊!”普蓝哲夫摸着兀自郁闷的胸口。

    强化金属板竟给凿得稀烂,要不是改造过几个要害的支撑构造,刚刚自己已经死了。

    头颅遭受重击,莉蒂雅嘴角流淌口水,表情呆滞不已。颤抖的手却不停摸着腰际的短刀,想自行了却生命。

    普蓝哲夫蹲下,轻松挪开莉蒂雅寻死的手。拳头上的尖刺缓缓插进莉蒂雅的肩窝,直没入骨。那缓慢侵袭神经的滋味,痛得莉蒂雅喉咙底发出扭曲的哀喘。

    “死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我赢了,妳输了,所以理所当然应该由我支配妳的生命。不过妳挺强的,差点杀死了我。所以给妳一个选择吧,莉蒂雅。”普蓝哲夫狞笑,伸出舌头,舔着莉蒂雅美丽的双眸。

    “选项一,妳是想被我强奸到再也站不起来,嘴巴再也闭不牢,然后肛门失血到死掉。”普蓝哲夫抖动拳头上的尖刺,鲜血缓缓从莉蒂雅的肩窝创口流出。

    强悍如莉蒂雅,此刻竟怕得发抖不已。

    “选项二,还是妳想,乖乖变成吸血鬼,成为我的左右手?”普蓝哲夫亲吻莉蒂雅的眼睛,温柔如绅士——虽然,这个选项是假的。

    普蓝哲夫觉得舌尖咸咸的。

    “天啊,堂堂新铁血之团的团长,竟然哭了?”普蓝哲夫哈哈大笑,看着两行眼泪落下的莉蒂雅。

    刀光。

    远处晃着刀光,军靴踏踏的脚步声。

    好熟悉的感觉。莉蒂雅抬头。

    “放开她。”萨克的声音,萨克的军刀。

    萨克的脸。

    萨克那刚毅,不带表情的脸。那足以断铁的红色军刀。

    莉蒂雅的眼神从害怕转为憎恨,怒火在心中燎原。

    普蓝哲夫又是一阵邪恶的大笑。

    “我说莉蒂雅啊,妳就要死了,怎么还想不明白?”普蓝哲夫几乎笑岔了气,看着不再踏步向前的萨克。萨克单手握刀,凝神以待。

    “……”莉蒂雅。

    “萨克他这家伙,说什么安全第一?本来萨克想抛下伙伴,就这样什么也不管的跟妳飞到埃及。结果?结果一听到妳也接到彼得发出的假紧急召回,还不是从要去机场的路巴巴地转回破烂基地,走上我替他设想好的结局!”普蓝哲夫畅快邪笑:“我只不过吩咐属下演一场戏,结果妳不仅信,还信出了一个新铁血之团!信出了今天的下场!”

    普蓝哲夫简单几句话,就像一滴墨汁坠落白水,迅速在莉蒂雅的心中扩染出一幅邪恶的谎言。

    巨大,扭曲,充满恶意与嘲弄。

    莉蒂雅呆呆地看着萨克。那个变成了吸血鬼的萨克。

    那个从来没有机会向自己解释,不,即使有机会,也不见得会解释一切的萨克。

    “为什么……”莉蒂雅干燥虚弱的声音,吞下为什么三字后面,紧接着的累赘问句。

    为什么萨克非自愿变成最讨厌、最痛恨的吸血鬼后,竟不自杀的愚蠢理由。

    那个理由,既沉默,又鲜明地站在眼前。

    尽管萨克从刚刚的出现到现在,都没有看向自己一眼。

    “我说啊,你砍下自己的左手,我就放了这女人。”普蓝哲夫笑笑建议。

    萨克左手举刀,表情木然。他原本习惯握刀的右手,早已被普蓝哲夫捏碎了筋脉,后来即使私下动了手术,仍远不及过去的灵敏。现已改用左手。

    “那你杀了她罢。我再杀了你,替她报仇。”萨克语毕,军刀冲前!

    普蓝哲夫没料想到萨克这么果断就出手,还没了结莉蒂雅的性命,就被逼得扭身而战。

    一时刀光残影,金属火花四溅。

    左手勉强使刀的萨克,若非拥有吸血鬼的超人体质,根本就不是普蓝哲夫的对手。普蓝哲夫颇为轻松地以两只金属手掌挡开萨克的军刀快斩,拳缝突刺也在萨克的身上割开数十道伤口,鲜血淋漓。但普蓝哲夫想要进一步撂倒萨克,萨克却以固若金汤的守势拼命挡在莉蒂雅面前。

    这是萨克的死命执着,却也是萨克的弱点,不欲移动挡在莉蒂雅前的身体,是招来伤口的原罪。

    “逃。”萨克冷冷地说出。却没有缝隙看向莉蒂雅。

    逃?

    莉蒂雅看着萨克的背影。昔日两人并肩作战的模样顿时重现。

    那时,铁血之团的人好少,好弱,好胆怯。安全第一。

    但,那时的铁血之团……

    莉蒂雅抄起只剩三分之一截的钢链刃球,踉跄站起,用她受重创的肩头,轻轻舞动。站在她最熟悉的,常常一起做爱取暖,约定好不需要多余情感的伙伴后。

    但就在莉蒂雅轻轻看向萨克的瞬间,普蓝哲夫的拳缝突刺贯穿了萨克的颈子,耀眼的红光,大量泼洒,飞溅。

    时间暂时停止。

    普蓝哲夫得意洋洋拔回突刺,却见萨克右手摀着被割断的颈动脉,左手军刀兀自有条不紊地刺向普蓝哲夫,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不肯倒下的萨克,镇定地强压致命的伤口,皱着眉头挥舞着军刀,气势更胜。连普蓝哲夫也感到诧异,跟实在忍不住地想笑。

    “喂!我说莉蒂雅,妳就逃吧!我一点都不想跟这家伙打下去啦!”普蓝哲夫故意说反话,挡下军刀的手掌却隐隐感到萨克的气力竟没有丝毫减弱。

    这家伙,简直就是鬼怪!

    莉蒂雅努力想挥舞链球,肩窝却痛得快爆炸,急得眼泪都无法歇止。

    算了,要死便一起死吧。

    那样也很好,不是?

    突然,隧道上空一阵莫名的震动,灰粉不断落下。普蓝哲夫的强波通讯机传出红色警告的声响,普蓝哲夫往后一跃,恋恋不舍地看着萨克与莉蒂雅。如果什么都不做,这家伙失血久了也会死,根本不必动手。

    但红色警告的内容很不寻常:“老大!人类有大批援军突然出现!敌人配备精良,非常有组织地作战!好像是新的猎人军团!数量是我们的两倍!请允许撤退!”

    大批人类的援军?在莫斯科有这种东西吗?普蓝哲夫咬牙切齿地看着表情漠然,鲜血不断自指缝中流泻而出的萨克。脆弱得要命,却不知道何时倒下!

    “嘿嘿,以后还会再见面的。”普蓝哲夫留下这个哼笑,便转身消失在地道深处,往来的方向冲出。

    萨克瞪着深邃的地道。过了许久,确定普蓝哲夫真的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松懈,脸色苍白的萨克立刻重重倒下。

    莉蒂雅近乎崩溃地看着萨克。

    那个只是喜欢跟自己做爱的萨克。

    那个口袋里放着前往埃及的机票,却死命不肯多说一个字的萨克。

    那个为了自己,即使变成吸血鬼,也只好勉强烂活下去的萨克。

    但,倔强的莉蒂雅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将不熟悉的“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而且还以无法谅解的眼神瞪视着萨克,就跟过去的日子一样。

    然而眼泪却以另一种无法隐藏的形态,滴落在萨克高耸的鼻子上。

    “真想,以人类的样子死掉啊……”

    萨克淡淡地说,淡到,彷佛不是在告别似的。

    快说啊!莉蒂雅!

    如果无法说出对不起,另外三个字更好不是?

    但莉蒂雅只是愤怒地看着意识逐渐模糊的萨克,愤怒到眼泪滂沱雨下。

    地道上方一阵重响,大量的空气随着地道的崩塌灌入。

    几个穿着墨蓝色制服的特种部队,全副武装地垂绳而降,动作迅捷地架起机枪朝四周警戒,随时准备“清场”。

    这些特种部队队员全都配备最新式的超薄温度感侧仪,肩膀上绣着银光色的Z字,似乎就是刚刚吸血鬼发布的红色警告中提到的“人类援军”。

    这场不被记录在历史上的战争,终于落幕。

    12

    深海。

    Z组织,专属的秘密潜艇,核子动力寂静地运转着。

    这个组织即将快速茁壮,成为维系人类与吸血鬼长期角力的第三种平衡的可能。因为它具有许多可怕的条件:潜伏在各国为数不明的政客,充沛的巨额资金,丰富的基因研究与尖端科技,跨国军事力,与凌驾所有之上的企图心。

    明亮的实验室舱房,干净的循环空气,一个英气十足的年轻军官。

    萨克熟睡在奇异的蓝色液体里,模样安详,只是白色的獠牙仍露出嘴唇。颈子上的致命伤痕上一层薄薄的透明胶膜,黏着细碎的气泡。

    “动了紧急的基因修补手术后,我们将妳的伙伴贮存在特制的医疗型冷冻柜里,虽然暂时只能注入吸血鬼世界专利的细胞再培养液,让他慢慢自行修复受创的部位,但吸血鬼的体质一向复原力惊人,我想再过几个月妳的伙伴就会痊愈。届时我们会考虑将他从冰封的环境中苏醒过来,只是对于一个吸血鬼复苏后,我们要援引什么样的组织条例给他何种程度的自由,就需要开会决定了。”英姿焕发的年轻军官坦白解释。

    “不,先别让他醒来。”莉蒂雅摸着肩上缠绕再三的绷带,若有所思。

    莉蒂雅知道,萨克如果活转,也可能被Z组织要求进行各种吸血鬼相关的实验,这也正是Z组织之所以了解吸血鬼种种特性的原因。不如,就让萨克安安静静地熟睡。

    况且,她忘不了萨克阖上眼睛前,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喔?”年轻军官疑惑。他的肩上缝着银色的Z字,墨蓝色风衣让他神气十足。

    “两天前我听你们的医官说,如果要让一个曾经是人类的吸血鬼,再度回复到人类体质的方法,就是找到最纯种的吸血鬼,让他再咬一口。这个说法跟我们猎人之间传言的不谋而合。海因斯,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少?”莉蒂雅问。

    这几天,她受到这位前途似锦的年轻军官的妥善照顾,对其印象颇佳。

    更完整的说,要不是当天Z组织插手该场战争的时机太好,自己早已死在普蓝哲夫的恐怖凌虐里。更不用说Z组织以奇迹似的基因修补手术,救活了深深亏欠的萨克。

    对于Z组织,莉蒂雅无话可说。

    “更精确来说,我们的科学家相信,最纯种吸血鬼的牙管毒素里,存在着某种可以逆转感染者体质的化学物质,可说是感染者的解药。以往的古文献也提到过几个例子,我想是值得认真参考的。”海因斯颇有耐心地说道。

    “哪里有最纯种的吸血鬼?”莉蒂雅直截了当问。

    “如果这么好抓,我们Z组织早就活逮做实验了。牙管毒素每经历一个世代就会有极细微的演变,那演变往上追溯到某个简单的构造,就可以推敲出感染可逆的化学反应。”海因斯耐心地解释:“所谓的最纯种吸血鬼,并非指血统上的最纯粹性,而是牙管毒素出现得越早,化学构造式就越单纯,感染了两千年或三千年以上的吸血鬼都可能具有这样的纯粹性,你们猎人给他一个名称。”

    “吸血鬼始祖。”莉蒂雅淡淡说道。

    “这样的吸血鬼全世界恐怕不到五个,或更少。目前仅知唯一一个,确定的始祖存在,就是日本的吸血鬼天皇,徐福。”海因斯的脸色有些歉疚。

    徐福啊……真是个糟糕至极的荒谬答案。

    莉蒂雅看着透明冰柜里的萨克。这家伙,从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海因斯,那个冰柜可以保存萨克的睡眠状态多久?”莉蒂雅点了只烟,无视潜舰的规定。

    “二十年都不是问题,这技术还是吸血鬼研发出来的,品质保证。”海因斯回话,笑得灿烂。

    “那么,就请帮我保管萨克几年吧。我去去就回。”莉蒂雅走向船舱门口。

    “去哪?”海因斯不解。

    “东京。”莉蒂雅按下开门钮,门开。

    “做什么?”海因斯不解。

    “当然是绑架徐福啊!”莉蒂雅弹掉指尖的烟蒂。

    门关上。

    莉蒂雅孤独的爱情旅程,正要开始。

    囫囵吞枣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宿主哪根筋不动,开始吃泥巴,吃沥青,吃碎玻璃等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并乐在其中,并无肠胃不适的问题。精神科学的专有名词“异食症”可以概括解释此一现象。

    特质:此命格跟食不知胃一样,都具有扭转宿主生理构造的特质。通常乱吃的标的会有限定,但宿主若刻意艰苦地训练自己,则能迅速获得啃食一切的能力。

    进化:吞食天地

    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

    霓虹拥挤,喧嚣热闹的东京,有一块安静清雅的秘地。

    秘地有个很内敛的名字,“打铁场”。

    只要是追求武道的行家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管是吸血鬼,或是人类,或是你可以想像出来的任何生命体,都可以用发誓和平作为唯一条件,进入“那个地方”,祈心要求带走一样东西。

    并以能够带走某样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为荣。

    陈木生,并不企求带走某样东西。

    只因为他偏执地以为,所谓的“强”,就是“强”本身,任何寄望在其他事物上寻觅荣宠的,都不会发出自己的光。

    “打铁场”在某个香火鼎盛的神社后山,因为无相咒术千年以来的迷障庇隐,令打铁场长年重锁在幻术制造的迷雾之中,不被寻常人等发现。

    只有一个守在樱树下的小地藏王,当作打铁场的地标。

    小地藏是结界之始,幻术迷雾将前方的道路覆盖成一片缥缈的白。如果继续往前走,肯定会莫名其妙走到某个刚刚驻足过的地方,并且失去路途的记忆。若不死心往前再走一次,势必重复迷路的循环,鬼挡墙似的。

    “装神弄鬼,讨厌的地方。”陈木生背着乌霆歼,浑身大汗站在小地藏王前。

    一握拳,陈木生的身上散发出只见于真正高手的气。那是内功习练到一定的境界,才会淬化成的,突破结界的数种钥匙之一。

    石头小地藏喀喀喀睁开眼睛,慢吞吞地看着陈木生,发出操语术控制的声音。

    “陈木生,你又来了。”小地藏童稚的声音。

    “是啦是啦。”陈木生无法对模样可爱的小地藏生气。他就是这种人。

    “背后的人是谁?”小地藏歪着头,好奇地张望。

    “要你管,昏死过去啦。”陈木生抖抖身子,乌霆歼像条大赘肉晃动。

    “知道如果闹事的话,会缺手缺脚吧?”小地藏好心提醒。

    “快点让我进去啦,小和尚。”陈木生有些不耐烦。

    小地藏挥舞手中禅杖,迷雾登时破散,眼前豁然开朗。

    和风煦煦,吹拂着满山柳杉淡淡的树香,一条笔直的阶梯穿过不知名的兽径,直铺而上。阶梯一尘不染,落叶不沾,隐隐约约最上方是个日式的木造庭宇。

    陈木生踏阶而上,那隔绝繁华尘世的树林里的气息,仿佛有种魔力似地安定人心。对他来说,区分脚下的阶梯是幻术还是实物,真是太琐碎太费神,他只是苦恼等一下该怎么跟那个老头开口,救救素昧平生的这名陌生人。

    突然,树林间多了一些烦扰的气流。

    不,不是多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早已在树林里等候已久。

    陈木生将乌霆歼放下,抖擞精神,打量着几个栖息在四周树梢的“咒兽”。

    咒兽虽有个兽字,但身躯却是薄脆的“油纸”所构成,与其说是野兽,不若说是折纸艺术后的巨大幻生。油纸通过那个老头所施的“咒”赋予的精魄,发出人间无法听闻的低吼声。

    老规矩了。

    陈木生朗声大叫:“知道了,快来吧!”一举掌,真气充盈。

    树上咒兽从四面八方扑落,有的动作轻盈,有的势若疯虎,有的始终盘旋在上再三观察,有的像大海中的鲨鱼来回倏击于空气中。当然了,这些咒兽唯一的目标,就是手忙脚乱的陈木生。

    “啧啧,这老头越来越乱来了……”陈木生的铁砂掌起落翻飞,每沾上一头咒兽,咒兽就发出油

    纸撕裂的声音。若是出手重些,咒兽就会立刻爆破,由大瞬小,回复作地上的破碎纸片。

    咒兽的攻击也有得手的时候,但没有在陈木生的身上留下外科医学参考书中所定义的创口,而是清一色焦黑地涂开。创口奇异,痛楚却是真实无比,催动陈木生的掌力越来越巨。

    咒兽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猛,陈木生身上的焦黑伤口也越来越可观。陈木生咬紧牙关,掌力层层堆叠,雄浑大展。陈木生心想,没有记错的话,这次与咒兽的对阵时间已经远超过上次造访“打铁场”的时间了。

    “妈的!难道要打到我没力气!”陈木生左掌狂呼下压,一头纸狼咒兽抵受不住,四脚撑地,整个碎化。

    咒兽是纸做的怪物,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更没有“忍不忍心”的道德问题。陈木生打得兴发,也就没有理会对阵时间过长的问题,逮着了一个空档,想试试全部功力运臻到顶峰的成果。

    陈木生一个马步跨稳,双手平推,使出极为平庸、完全不需要特殊名号的招式。

    只见空气扫过一道凌厉的热风,一头大蟒蛇模样的咒兽在空中遭热风直掼爆破,炙热的掌力还凌空击中十步之外的柳杉。柳杉一震,树皮隐隐裂开,吱吱冒出焦烟。

    一只两公尺半的纸巨猿趁机从背后紧紧抱住陈木生,张开大嘴,森然獠牙就往陈木生的头顶咬落。

    陈木生赫然暴吼,空气一震,一股金刚之气将纸巨猿裂碎。双手横然往左右一轰,一头纸豹、一头纸虎,就这么灰飞烟灭。

    这两下石破天惊,咒兽突然四处逃开,溜了个干净大吉。

    风一吹,阶梯上的灰烬一刮而空,连同陈木生身上大大小小的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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