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系列-作品相关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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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几乎要抓它不住。

    “收网。”

    袭击者很快就将那面困住星状能量的镜子,与另一面镜子给“面对面结合”起来,一扣锁,那震动剧烈的躁动登时平息。

    自古以来,传说中接通阴阳两界的镜子,只要双面对照,就能困锁住……

    “达成命令,依约取走麦凯议长的‘官口’命格,收队。”

    袭击者将双对镜收进背包里,向同伴们比了个手势,任务结束。

    红色浓雾尚未散开,未知身分的袭击者就已离去,留下美国国会议长的半个头。

    世界剧烈变动的恐怖序幕,才刚刚掀起。

    官口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三百年

    征兆:宿主深受支持,官运亨通,一路平步青云。

    特质:具有统御众人的气质,能够透过个人魅力扩染情绪。将自身意志强烈影响周遭人等,得到巨大的支持。许多革命家或演讲家也有类似的气质,但透过“官口”的命格能量才能使宿主自身置于体制内,仕途得到顺利的强化。

    进化:帝口(梁奕德)

    陈木生待在没有日夜之分的“打铁场”结界空间里,已不知过了多久。传说J老头与这座城市缔下了誓约,以一千年都不踏出打铁场一步的条件,换取成为这方寸之地唯一神祉的能力。

    在打铁场的结界里,即使是永恒不灭的“时间”,对于J老头来说也是用“生命”催动道术控制的一环。只要用等值的时间生命下去交易,J老头便能将外界的“一天”,在打铁场拉长成“十天”来使用。进入此结界的任何人,也得一并服膺同样的时间效应。

    十日夜,十日昼,这是道的时间。

    雅致的石阶梯上堆满了不堪使用的斧枪刀剑,全都是陈木生这阵子用烂的兵器。

    败军之将用败军之器,在困顿的结合下对抗千奇百怪的纸咒兽。纸咒兽杀之不尽,有时如洪水疯狂袭来,有时鬼魅般偷袭,有时陈木生会用目瞪口呆的茫然表情,看着不曾存在于世间的奇形异兽。

    “喂?好端端的大老虎干嘛生了龟壳又长了翅膀?”陈木生气喘吁吁,脱力的双手颤抖地拿着快要打歪掉的熟铜棍。每一件原本就已丧失了斗魂的兵器,都无法抵挡咒兽的攻击太久,全赖不懂使用兵器的陈木生左支右绌地“试试看”。

    是的,就是“试试看”。

    前来找J老头打造兵器的武者,个个都怀有上乘的功夫造诣,尤其对兵器都各有一套身经百战后的领悟。但这些兵器的使用方式,其实都传承自上一个会使用同一种兵器的武者,所谓的独特的“领悟”,不过是在某个剖面上有了自己另辟蹊径的见解,而非全盘的创新。

    “欠缺创新的想法,就不可能成为我创新的兵器。哈,与其多用你笨到塞车的脑筋,不如多让你的身体自己想办法应付!”J老头坐在小几上,看着胡乱奋战中的陈木生,得意地捧着热呼呼的茶。

    没错,对于陈木生这种“很强却又很生”的武者,J老头的训练策略是放任其自然发展,让陈木生在刚刚拾起从未用过的新武器时,就给予各种怪兽的各种攻击,强迫自行在危险中找出应敌的方法。

    如此一来,就没有所谓的“乱来!”、“哪有人这样出剑的?”、“这样甩棍会露出大破绽!”等等窠臼式的先验招式,陈木生每每用最笨拙的方式跟手上的兵器沟通,直到兵器断折毁损为止。

    被咒兽咬到麻痹了,陈木生就直接昏死在石阶上,直到不小心滚下石阶撞醒为止。

    累了,陈木生就毫不客气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倒在芳草如茵的庭园中呼呼大睡。

    睡梦中,陈木生经常看见自己身处多年前,鹿港小镇的老三合院里。

    夜里,一壶茶水慢吞吞地吊在板凳前烧煮着。屋檐下,自己一边发呆一边用力戳搅着铁砂,而笑嘻嘻的唐郎师父则在庭院间悠闲自在踢着十几枚毽子。

    毽子在半空中高高低低,低低高高,看得陈木生眼花撩乱。

    那段日子,没有变强的理由,只有变强的单纯快乐。

    自从师父“误入歧途”背叛了秘警后,陈木生就鲜少说话,原本就已经不善言词的陈木生,在过度沉默后行为举止变得更加迂拙,缺乏良好的人际沟通后,陈木生也变得更加固执。

    表面上,陈木生是个非常有理想的汉子,一心一意想要磨练自己成为足以向上官、向师父复仇的勇者。于是陈木生与几个同样想要表现自己的杰出猎人,一路从北海道往南旅行,最后潜伏在东京都里,极尽惊险能事地铲除落单的城市吸血鬼。

    要知道,在吸血鬼控制的魔都东京,吸血鬼猎人可谓最不可能生存超过十天的生物。每一晚陈木生都与同伴们活在随时都会丧命的紧张氛围里,调查吸血鬼独行暴徒的下落,加以暗中歼灭。

    危险,但热血万分。然而骨子底,陈木生的人生战斗非常寂寞。

    那些出生入死的同伴根本就无法共享“变强”的梦想太久。到了东京,在十一豺的残酷反猎杀下,十几个同伴们死的死,背叛的背叛,逃走的逃走。

    不到半年,陈木生只剩下孤伶伶的一个人。

    二0一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距离二0一六年,只剩下四十六分钟。

    东京银座,一间位于大厦十一楼的酒吧舞厅里,挤满了六十多个等待跨年倒数的年轻男女,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用疯狂的扭腰、暴动式的集体摇头呐喊、与一杯接着一杯的酒精,渡过二0一五最后的糜烂时光。

    落地玻璃环绕着整个楼层,城市的霓虹喧嚣尽收眼底,街道上挤满准备读秒的人潮,让舞厅里的人更有纸醉金迷的感觉。

    “等一下去我家吧,让你见识一下了不起的东西呦!”

    “真的假的?上次菜菜子说你那只家伙没什么看头呢——”

    “阿凯!我家里人都去夏威夷渡假啦,整间屋子都空晃着哩,等一下叫大伙过去续摊啦!玩色色的国王游戏喔!”

    “听说山本那贼脑从荷兰弄了一批新货,很爽的!一起试试!”

    年轻男女多言不及义,嘻嘻哈哈打闹,就跟他们平常夜夜都在做的一样,浑然不知酒吧走廊尽头,靠近洗手间角落的大包厢里头,同样在进行一场迎接新年的盛宴。

    一场吞食红色的恐怖盛宴。

    包厢内,五个金发碧眼的吸血鬼在里头“享用”着瘫在桌子上的两名人类女孩。

    黑色沙发上都是褪去的高中制服,白色的水手服上衣,浅绿色的百褶裙,白色的泡泡袜,以及粉红的内衣胸罩。

    两名嘴唇发白的女孩全身一丝不挂,四肢动脉俱被活生生插进外科手术用的透明软管,身体大字形倒在玻璃桌上。女孩面无血色,惊恐不已地看着五个吸血鬼一边聊天,一边若无其事地咬起透明软管吸食她们体内的鲜血。

    女孩并没有被施打任何麻醉药剂,却不敢放声尖叫,如果她们胆敢挣扎或抵抗,倒在桌下那名颈骨被折断的高中女生,就是最好的榜样。

    简直就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面凌屠。

    “乖,乖乖听话不要乱动,今天晚上就不会死。”一个吸血鬼狞笑,用尖锐的指甲刺进一名女孩的乳房,女孩痛得咬牙欲哭,吸血鬼便趁势将新的软管给插埋进去,钻啊阿钻地,直到刺破乳房里的动脉为止。

    吸血鬼你一口我一口,缓慢地夺走女孩的求生意识。若发觉吸吮的那条动脉已经干涸或失去弹性,这些吸血鬼就再刺破新处插管,寻找还贮有鲜血的位置。

    这群从美国西岸过来的白种吸血鬼,已经在东京作案多起了。他们并不接受日本吸血鬼的统辖,径自在五光十色的青少年群众场所中寻找鲜嫩可口的猎物。

    仗着日本年轻女子普遍崇洋拜金的心理,这群美裔吸血鬼在舞池里轻易搭讪到几个女孩,几句带有色情暗示的邀约便将她们骗进包厢,慢条斯理用变态的手法凌虐致死,过程中并不用尖牙咬破动脉吸食少女血液,而是把外科手术用软管插进被害人身上的几条主动脉,像喝饮料般谈笑享用,所以并不会留下吸血鬼标记的齿痕。当吸血鬼从容离去甚久后,店家才会发现包厢里早已堆满干瘪的少女裸尸。

    媒体报纸给他们起了个战栗不已的封号:“美少女放血人”,篇幅多半着墨在他们以模仿电影中吸血鬼吃食人血的概念,进行令人发指的变态犯罪。

    作案手法如此残酷嚣张,引起的社会恐慌必定引起日本吸血鬼高层不满,可以说,这群美裔吸血鬼如果不是有勇无谋的笨蛋,就该知道他们在东京的敌人不是人类刑警,而是维护恐怖平衡的吸血鬼同类。

    但他们之中,有个天赋异禀,足以招架十一豺的怪物。

    “来者不善。”

    一个正抽着大麻的蓝发男子突然开口,看着黑色的房门。

    推推挤挤的热闹舞池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体发出臊臭的魁梧男子,模样之突兀,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

    男子面容黝黑,肩上背着滚烫的铁砂,穿着牛仔短裤,褐渍色宽大内衣,还有一双快要磨穿底的凉鞋,大剌剌地站在人群之中紧皱眉头。

    由于男子身上的臊臭实在恐怖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几个舞池男女嫌恶地彼此推挤让开,逐渐让恶臭男子的身边空出了一个大圈。

    “啊——”男子高高举起双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露出长满杂乱毛发腋下的瞬间,一股酸火臭朝四周狂袭,男子身边的空圈半径又往外扩大了一公尺。

    是的,没有别的可能。

    此人正是铁砂掌笨蛋,陈木生。

    “大家注意一下!注意一下!不好意思!跨年派对已经结束了,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这个地方将会变成吸血鬼的坟场,请大家保持秩序从大门口离去喔!”陈木生大着声嗓说起生疏的日语,将背上极沉重的铁砂桶砰一声重重放下。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似的壮汉捏着鼻子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所有男女七嘴八舌等着看热闹,气氛又开始热烈起来。

    “这位先生,我们必须请你出去。”保镖露出不悦的表情。

    “啊,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这里有最低消费!喏,给我一杯柳橙汁。”陈木生掏出几张很脏的钞票,小心翼翼地递给保镖。

    “……”两名山熊一样的保镖彼此对看一眼,耸耸肩,鼻孔喷气,不屑地伸出手抓住陈木生的肩膀,用力一拧。

    “!”陈木生随手一抬,两个壮硕的保镖瞬间往后重重摔了出去,直到撞上了尖叫中的人墙才翻滚停下。

    保镖也不知道是哪里中了掌,总之就像两头死猪趴在地上,胖大的身躯偶尔抽动个两下,嘴角吐出白沫。

    “解散了解散了!”陈木生似乎对这样的情景非常习惯,脚步往前一踏,将滚烫的铁砂捞出泼洒,地板一下子就给烧出一大片冒烟的焦黑。

    所有人吓得惊声尖叫,左躲右闪,生怕让胡乱浇洒的铁砂烫着了。

    “还不快滚!”陈木生大吼,一脚踢翻滚滚铁砂。

    啪啪唰唰声,地板黑烟四起,立刻触发了烟雾感应装置,铃声大作,大楼的消防管线立刻洒水落下,将每个人淋成落汤鸡,所有人往门口奔跑逃窜。

    人群在陈木生背后散去,陈木生站在满地滚烫的铁砂中,看着走廊尽头的大包厢。

    “出来吧!”陈木生淋着天花板降下的落水,丹田鼓动大声喝斥,震得天花板都隐隐晃动。

    “了不起的猎人,大过年的竟然找得到这里,啧啧。”

    四个高大瘦削的美裔吸血鬼慢条斯理走出大包厢,嘴角还咬着刚刚拔出的带血透明软管,神色傲慢,并没有将来袭的吸血鬼猎人看在眼底。

    由他们颈子上的眼镜蛇刺青,足见他们是来自旧金山的吸血鬼黑道,隶属美国西岸,以白色皮肤为主、势力最强的蛇帮。

    “循着你们嘴巴里的臭味,不找到也很难。觉悟吧,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吸血鬼猎人,铁砂掌之,陈、木、生!”陈木生双手抱胸,气势逼人。

    “有意思,来到东京竟然遇到敢自称猎人的家伙?哈,日本血族当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什么血族的观光胜地嘛哈哈哈哈!”一个吸血鬼笑得前俯后仰,走到陈木生面前,慢慢弯下腰,瞪大眼睛打量只有一拳距离的陈木生。

    陈木生用力回瞪。

    “你说你叫什么?什么掌?”吸血鬼歪着脸,阴冷的鼻息吹拂在陈木生脸上。

    “四十二。”陈木生眯起眼睛,扳着自己的手指。

    “啊?”吸血鬼失笑,嘴角咬着的软管啪答啪答的。

    “啊,不对,应该是四十三。”陈木生抬起头来。

    “你在说什么啊?”吸血鬼哈哈大笑。

    但他没有笑太久,陈木生身形恍然一震,那位乱笑一通的吸血鬼两腿立即离地,忽地飞撞在环绕四周的落地玻璃上。

    崩!——匡……玻璃碎开!

    吸血鬼眼神呆滞,不能置信地摔出窗外,与星光般的玻璃碎片一起身处十一楼的半空中。接着,便是哇地长声惨叫,直直摔下!

    “我说,你是被我干掉的第四十三个吸血鬼。”陈木生看着破碎一大片的落地窗说。

    “……”

    其余三个吸血鬼却也没有惊慌,只是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冷淡。

    这个反应陈木生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高手并不是眼前的三者之一,而是依旧躲在包厢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身上发出的猛烈杀气,穿透了包厢的墙壁,冻结了陈木生鼻前的空气。

    “不出来,就打到你出来!”陈木生毫不畏惧,双臂筋肉盘纠,锐身上前!

    三个吸血鬼瞬间飞跃散开,将陈木生包围在中间。

    “现在!”

    吸血鬼拔出挂在腰上的蛇鞭,唰地破空飞抽出去,在空气中爆起一阵闷响。

    陈木生唔地一声,机警往旁躲开了其中两鞭,鞭力抽打在地上,地板毫不废话炸裂开来,石屑纷飞。

    但最后一鞭就避无可避了,黑色的线条在半空中曲张骤直,犹如毒蛇般往陈木生身上抽去,陈木生双手护在胸前,硬是捱下了这火辣辣的一击。

    “啪!”陈木生痛极,挡在胸前的右手皮肉一红,双脚被震得连退三步。

    厉害。出鞭的吸血鬼暗暗称奇。

    要知道使鞭的真正高手用起鞭子时,鞭子上的力道绝对比“子弹”或“刀刃”或“斧槌”都要来得可怕,鞭上铺有坚硬蛇鳞,鞭骨里是高科技的碳塑纤维,高速甩荡出去所喷发的瞬间攻击力,足以直接扫破大猩猩厚实的胸口,也能将汽车钢板扫爆出一个大凹陷,更不用说区区人类的血肉之躯了。

    然而,现在鞭子打在陈木生的手臂上,却只是留下一条可怖的红线,足见陈木生铁砂掌的硬功夫。

    然而就在陈木生硬捱第三鞭的抽击时,另外两条鞭子又重新发动攻势。

    唰!唰!

    陈木生矮身避掉掠过他头上的一鞭,却教另一鞭重重击在自己的背上。

    “混账!”陈木生惨叫,身体痛得不由自主拱成了奇怪的曲形,皮肉却没有爆开,鞭子照例只是在背脊上留下一条肿大的红纹。

    三个蛇帮吸血鬼大感讶异……竟有人能将铁布衫的硬功夫练到这种程度(7难道这个年纪轻轻的笨蛋整天都没别的事干,就是在练铁布衫这种苯功夫吗?不然,怎么可能连背脊都练到足以抵受鞭力的程度?

    “哼,杀不死你,也痛昏你了!”三名蛇帮吸血鬼冷笑,飞快纵跃在四周抽鞭攻击,鞭子可怕的、难听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破空声回爆在舞厅中。

    地板、镶镜的柱子、吧台的大理石板、悬挂的霓彩灯、桌上的玻璃杯,全都无法幸免,在鞭力之下一一喷爆开采,飞碎的小石子与镜片也成了不长眼的散弹武器。四周沙发更是无一完好,牛皮裂开,里头的棉絮飘散在空中。

    无法避开所有的鞭击,陈木生苦苦忍住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剧烈痛楚,试图冷静地靠近其中一名吸血鬼想来个近身对决。

    “他妈的!”但鞭击的痛楚远胜陈木生所受过的任何攻击,鞭子每抽打在身上一次,陈木生的意识就会瞬间空白半秒,这半秒的时间就足够让围绕陈木生攻击的吸血鬼变换位置,重又拉开与他的距离。

    “还在逞强吗!嘻嘻,迟早鞭穿你的铁布衫!”

    “跪下来!嘻嘻,给你一个痛快!”

    “嘻嘻,瞄准他的眼睛!眼睛!”

    如果刚刚没先将那头吸血鬼给震下楼,现在要在四条鞭子中挪动半步,肯定倍加困难。难道自己要跟着从破碎的落地窗跳下去,用硬气功着陆逃走吗?

    陈木生心想,小腿肚上又中了一记,肌肉发出撕裂般的悲鸣。

    “可恶!有种就放下鞭子,我一个打你们三个!”陈木生怒吼,一掌催出。

    这一掌当然没能打到半个人,反而是陈木生自己的下颚被重重抽上一记。天!抽打在下巴上的鞭击,比起硬捱现任重量级拳王的左勾拳丝毫不遑多让。

    陈木生的颈子高高向上仰起,鼻血啪啪然喷出。

    呆呆看着快速旋转的天花板,陈木生的脑袋里窜出师父的身影……

    如果现在被鞭子围攻的是身手矫捷的唐郎师父,绝对可以躲过所有的攻击吧?如果是唐郎师父,就算再多十几条鞭子,也沾不上他鬼影般电窜的螳螂拳吧?

    “啊哈——我说你老是在练硬梆梆的硬气功,攻击的速度会慢下来的。如果敌人的速度就是比你快,你怎么办?”

    “打死他!”

    “白痴小徒弟.打不中他怎么打死他?”

    “老铁师父说,硬气功的奥妙就是敌人打我十拳,我打他一拳就连本带利回来了!所以说硬气功的确是,行!”

    “行个屁啊哈!你瞧老铁哪一次打到过我?如果灌满硬气功的铁掌一直都砸不到敌人身上.即使有再大的力量都没有屁用哩。”

    “打死他!只要被我打中一掌就分出胜负了!”

    “打死个屁啊,根本的解决之道,莫过于把身体练到即使使用会紧绷肌肉的硬气功,瞬间欺近敌人、然后发动攻击的速度也比敌人快。如果没到那种境界,就干脆假装高深莫测,安安静静等敌人自己接近你,然后再一掌呼呼呼呼刮过去。”

    “打死他!”

    假装高深莫测?安安静静等敌人接近,然后再一掌呼呼呼刮过去……

    “等一下!”陈木生大叫。

    夹杂浑厚内力的声音之猛,震得三名吸血鬼不禁一愣,还真的停下手。

    ……如果这个大笨蛋突然使出这样的巨吼,或许早就震慑住吸血鬼,偷到一秒、半秒的时机冲到敌人旁边,然后击出他可怕的掌力。当然,这家伙显然笨得可以,已经错过了这样的好时机。

    陈木生狼狈地站在二条鞭子中间,气喘吁吁,身上挂着琳琅满目的血红鞭痕,下巴肿一块、脸变成大猪头,活脱就像个受尽大家族集体家暴的智缺受虐儿。

    “要认输了吗?嘻嘻嘻嘻,还是想干脆从这里跳下去一死了之?”一个吸血鬼抠着颈子上的眼镜蛇刺青笑道,同样也是汗流浃背。

    只见陈木生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神色镇定,身上的硬气功急速聚敛,受尽折磨的皮肤上渐渐发出一股燥热之气,令身体周遭的空气因高热而扭曲模糊了起来。

    “让你们见识,铁砂掌的终极大绝招……中国古拳法的最高境界。”陈木生咬紧牙关,小腿肌肉一进,双脚蹬破底下的石板。

    好厉害的硬气功!

    “喔?”三名吸血鬼隐隐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只见陈木生赤红着脸,双手五指箕张,一上一下成爪放在腰际,两脚扎起固若磐石的马步。“气”在陈木生体内奔流、膨胀,乃至凝敛,发出哔哔剥剥的细小声响。

    但,这个所谓的……“铁砂掌的终极大绝招、中国古拳法的最高境界”姿势,三名吸血鬼好像在哪里见过?

    “龟、派、气……”陈木生的头顶冒烟,头发冉冉竖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陈木生原地不动,喝地一声“功!”突然双掌齐出,朝着其中一名吸血鬼“发出气功”,那名吸血鬼神色大骇,仓皇往旁打滚躲开。

    只见陈木生仍呆呆站在原地,维持“发完气功”的愚蠢姿势。

    ……什么事也没发生。

    “操!敢耍老子!拆了他!”三名吸血鬼恼羞成怒,三条鞭子电光般齐出。

    陈木生不闪不避,任由蛇鞭飞卷上自己的脖子、左手腕,以及右脚踝,牢牢缠住。

    这是蛇鞭阵中最恐怖的“分尸”,有几条鞭子就将敌人拆成几块的恐怖招式,近乎刑罚。由于特殊处理过的蛇鳞极坚,碳塑纤维更是韧性十足,敌人只要被蛇鳞鞭缠住就几乎不可能挣脱,最后肌肉活生生扭爆开来,乃至四分五裂而死。

    牢牢缠锁在陈木生脖子上的蛇鞭最是凶险,在吸血鬼用力拉扯下猛力陷进陈木生的颈肉里,试图窒息陈木生的意识。

    “果然,师父说得没错…”陈木生整张脸浮出好几条青筋,眼珠瞬间爆满血丝,鼻血硬是被挤出两杠,模样凄厉。

    陈木生右手抓起勒住脖子上的鞭子,左手反扣住腕上的鞭子,右脚一抬,狠狠踏住缠在脚踝上的蛇鞭。一运气,百分之百的硬气功瞬间引爆,将三个吸血鬼手中的蛇鞭硬扯得僵持不下!

    “怎么可能!”一名吸血鬼被骇住,鞭子几乎要脱手而出。

    陈木生长啸一声,右手铁砂掌冒出黑色焦烟,手上的蛇鞭鳞片倏地进开,鞭骨跟着爆碎,化为难闻的一团粘手的黑色黏块。

    鞭子,竟断了。

    陈木生精神一振,左手奋力一拉,不愿意放开鞭子的吸血鬼被急速拉近陈木生,等到他吓得想松手的时候,陈木生的铁砂掌已经往他的脑袋上重重印了下去,直接将吸血鬼的五官打成化整为零的一个。

    “鬼扯!”其余两个吸血鬼连面面相觑都省下了,不约而同抛开已被反制的蛇鞭,想要逃回包厢求助“那个人”。

    但陈木生哪肯放过机会?一个虎啸追上,正瞄准一个吸血鬼的脊椎骨想摔手下去时,一道快速绝伦的蓝影从走廊尽头冲出!

    陈木生挡架不及,某个看不清楚的东西突然钻进自己的肚子,将他重重往上殴飞。

    落下时,陈木生哇一声口吐鲜血,站都站不稳。

    蓝色的快影停住,是一个身材瘦到几乎没有一寸“真正肌肉”的骷髅人。

    “这种速度……你是……呕……”陈木生难过得跪下,这种超高速的打击真是要命,完全突破了铁布衫的防御。

    刀……没错,就像刀子一样。

    刚刚自己所受的这一击,即使无法贯穿铁布衫的外壳,劲道却毫无保留地以“一个点”的细微打击面积钻进陈木生的腹肌里,直接摧毁内脏。

    好可十白……陈木生看着眼前的蓝发骷髅人。

    骷髅人的面颊深陷,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却显得十分宽松,高高隆起的肩胛骨是他的强烈特征;毫无肌肉,徒有骨架的他可是拥有最佳人体风切角度的超快速凶器,是美国蛇帮的三大将之一。

    一个拥有,肉体速度与亚洲第一飞刀,不相上下的超级传说。

    骷髅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珠犹如蝙蝠般瞪着陈木生,身上散发出一股不祥之气。

    肚子快炸开的陈木生握紧拳头,又吐了一大口血,奋力站起来,蹲好马步。

    敌人很强,但,只要被我打中一掌……

    “飕。”

    蓝影倏忽来回,手起手落。

    陈木生呆呆地站着,不能置信地慢慢转动脖子,看着自己的左手臂整个遭到破坏性脱臼,等到完全回过神来,那断掉的骨头倒刺进肌肉里的尖锐痛苦,直教陈木生发不出任何声音。

    骷髅人在陈木生身边慢慢走来走去,端详着这位将他两个伙伴杀死的猎人,就像在检查一盘刚刚上桌的鲜嫩牛排。

    “咬……”陈木生瞥眼感觉到骷髅人走到自己背后,一咬牙,回身就是重重一掌。

    不用说,根本没能沾到骷髅人的边,反而是骷髅人的超高速刺拳扎进陈木生的右胸上,铁布衫彻底崩溃,肋骨喀喀喀断折,几乎要插进陈木生脆弱的肺脏里。

    陈木生终于倒在地上。

    只用了三拳。

    “大哥,把他交给我们处理吧,嘻嘻。”一名吸血鬼捡起地上的鞭子,在空中虚抽了一下,贼兮兮地往前走近。

    “随便。”骷髅人看着自己枯瘦却尖锐的拳头,似乎不是很满意。

    骷髅人又打量了一下大字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陈木生。铁布衫这样的功夫,竟然可以招架自己三拳才倒下?

    突然间,骷髅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下方”渐渐而上。

    “有同类搭电梯上来,小心。”骷髅人用眼神斥退了两个跃跃欲试的吸血鬼,皱眉道:“……非常强,比起十一豺……还要强!”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握紧,蓝发冉动。

    两名蛇帮吸血鬼同伴不由得警戒起来,鞭子盘绕在地上,随时准备卷起攻击。——不,不是电梯。

    骷髅人转头看着破碎的落地玻璃旁,一个穿着红色皮衣裤的亮眼美女轻轻跃上。

    红衣美女站在舞厅的风口上,利落的短头发在夜风中凌乱地吹拂着,吉普赛女郎般的性感厚唇闪闪发光,细长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舞厅里的一切。

    牙丸禁卫军,副队长阿不思。

    没有人乱动,也没有人多说一句话,维持随时都会倾覆的危险氛围。

    “城市管理人跟我说,最近闹了很多案子的人通通挤在这里,果然一点也不假,大家都是响叮当的大人物呢。”阿不思笑笑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木生,叉着腰补充道:“咦,你们已经先打了一架,帮我料理好开胃菜啦?好贴心呢!”

    骷髅人冷冷看着阿不思,并不答腔。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笑吟吟的纤细外表下,竞然有着那么可怕的怪力。

    “将横纲的膝盖踢碎,再将大山倍里达打成重伤的人,就是你吧?”阿不思看着骷髅人毫不在意地走上前,靴子踢了踢几乎昏厥的陈木生,确认陈木生的伤势。

    “我们只是在这里观光,是十一豺那些家伙先来为难我们的!我们大哥已经刻意留手了,所以才没有杀死那两个找碴的家伙,这也算是我们蛇帮给你们东京牙丸一个面子。”一个蛇帮吸血鬼沉声道。

    阿不思没有理会,反而蹲下,拍拍陈木生的脸颊。

    “原来你就是之前老是自称什么……铁砂掌的什么的猎人?明明就很弱啊,怎么老是想不开要闹事。哎哎,结果现在出糗了吧?啧、啧、啧。”阿不思捏了捏陈木生的鼻子,优雅地站了起来。

    这位负责东京都地下治安的女人,改以好奇的眼光观察沉默不语的骷髅人。

    “美国蛇帮三大将之一,与台湾上官飞刀齐名的鬼,真是有失远迎。”阿不思露出浅浅的笑容,手指放在性感的鲜艳嘴唇上说:“既然你留给我们东京牙丸一个面子,我也该礼尚往来一番。你们把一只眼睛跟一根舌头挖出来,就此离开东京,我就当蛇帮没有来过。这笔交易如何?”

    骷髅人镰鬼,总算有了点像样的冷酷表情,直言:“阿不思,听说从来没有人在见识过你的神秘大绝招后,还能活着告诉别人。今天晚上,我却想亲眼瞧瞧。”

    镰鬼此话,等于是下了战帖。

    “哎哎,交易不划算?”阿不思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苦笑,好像听见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似地。

    没有反应,于是阿不思高高举起双手,毫不在意露出至隙地伸了个懒腰,说:“好吧,那么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今晚就死在这里吧。”

    此时,令人惊异的事发生了。

    陈木生咳着血,踉跄地在阿不思身后站起,身上的硬气功再度勉强运行。

    “喂……打架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瘦皮鬼,我们之间……还没结束!”陈木生摆出蹲马步架式,咬牙切齿的模样,逗得阿不思笑得花枝乱颤。

    阿不思的身影瞬间一分为二,一左一右。

    镰鬼也几乎同时消失。

    “!”陈木生的脸上溅起冰冷的鲜血。

    不,应该说四周爆起无数血块碎骨,搅炸的红色如龙卷风刮起,惊得陈木生一动也不敢动,只晓得用硬气功牢牢护住自己再不堪一击的身躯。

    陈木生咬牙,压抑自己内心的恐惧,想看清楚这场对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隐隐约约,蓝影远远快过红影,但两名手持蛇鞭的吸血鬼已经着了阿不思的道,在某种无法想像的巨力冲击下,训练有素的身体竟瞬间爆炸。

    “……”陈木生整个默住。

    红影与蓝影同时停歇。

    镰鬼如蝙蝠般倒挂在天花板上,身上没有一处伤痕。

    “真快,名符其实。”阿不思舔着嘴角渗出的鲜血,并没有生气。

    刚刚一轮肉眼无法辨识的猛烈交锋,不到十五秒,阿不思就已挂彩,且伤得不轻,身上的红色皮衣更被高速的拳劲切得零零散散。

    第一回合的胜负,显然让两人之间的实力拉出了距离。

    “再忍一下,很快就会结束了。”镰鬼冷酷地说,身上散发出不祥的杀气。

    那股不祥的杀气,冰冷到连无法动弹的陈木生都忍不住停止呼吸。

    “……”然而阿不思只是,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高高举起自己纤细的右手,然后轻轻转动手肘关节。

    嗡嗡。

    嗡嗡。

    嗡嗡。

    阿不思灵活的手肘关节,带动整个上手臂缓缓旋转,在空气中刮起沉闷的低吼声。

    嗡嗡。

    嗡嗡。

    嗡嗡。

    那沉闷至极的声音,以极为缓慢的节奏刮摆夜风,将四周空气全都凝滞了起来。

    斧。

    唯一堪堪可以比拟的形容,就是要命的沉重巨斧,而这无形的巨斧竟出自一个骨架纤细的女子手底,矛盾的对比让沉闷低摆的嗡嗡声更加诡异。

    那嗡嗡声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到,以超高速为名的镰鬼,竟迟迟不敢往下俯冲攻击。

    “这是什么怪声啊?”陈木生心中大骇,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夹在镰鬼的冰冷杀气,与阿不思手上的沉闷怪声之中,陈木生犹如一颗随时都会被巨大压力挤破的蛋。

    肉体,与自尊心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冷汗从陈木生全身上下大量爬泄而出,让他想起刚刚那两名吸血鬼瞬间爆炸成屑的唯一可能——他们只不过被阿不思的手刀轻轻一带,就遭到毁灭性的冲击力吞噬。

    陈木生登时明白,这是一场“超极速V.S.超暴力”的决斗。

    镰鬼开始在天花板上缩小身体,蓄力欲发。

    阿不思则笑吟吟地站在地上,挥舞着嗡嗡震晌的“手斧”,好整以暇等着。

    两股力量尚未硬碰硬,就在气势上狂乱地较起劲来,大厦舞厅内的空气已经膨胀到抵达极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绝对饱和……

    猛地,浑身冷汗的陈木生打了个喷嚏。

    哈啾!

    简单明了的喷嚏声,划破了无法再保持一秒恐怖平衡的较劲。

    蓝影如针,无声无息疾落。

    “扑通,扑……”

    陈木生的心跳暂时停止。

    眼前,崩陷出道夸张翻滚的巨大裂缝。

    那是……什么……什么鬼啊……

    还“摧枯拉朽”,是陈木生心中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阿不思背对着裂缝,笑笑看着自己,仿佛那道恐怖绝伦的痕迹跟她完全不相干。

    陈木生完全陷入极大震惊中的极大迷惘。

    刚刚,那沉闷的嗡嗡声瞬间停止的时候,是不是跟着一声大爆炸似的巨响?

    有吗?巨响?

    有那一声巨响吗?

    我真的听见了?还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镰鬼完全消失了。

    他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是填塞进墙上巨大裂缝,一道模糊惨然的黑。

    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石灰,与渐渐消散的妖异能量。

    那裂缝几乎撕毁了这层楼的纵向结构,可十白的力道似乎仍持续浸透进裂缝背后的钢骨支架,似乎可以听见这栋建筑物在发出咿咿哑哑的悲鸣。

    阿不思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打量浑身冷汗的陈木生。

    陈木生的背脊爆出一粒粒鸡皮疙瘩,一股电流蒙上头皮。

    “刚刚为什么要爬起来?乖乖躺着找机会逃走不就得了吗?你看我这个懒散的贵妇模样,难道真的会无聊到去追你这只小虾米?”阿不思好奇问,左手按摩着右手肩膀。

    看不出跟在阿不思的问题后,藏有什么讽刺的敌意,所以气氛格外诡异。

    “我发过誓,面对吸血鬼,我绝对不逃。”陈木生勉强收摄心神。

    “有志气。据说有个猎人甚至义务帮我们铲除几个任意作怪的独行侠,效率不错,肯定就是指你吧?小朋友,你来东京多久了?”阿不思搔搔头,左手还在按摩着右肩,显见刚刚那一道“斧击”撕裂的肌束与神经极巨。

    “……半年。”陈木生喘息,憎恨着自己的没用。

    今天晚上,就是自己的死期。

    毫无疑问。不需要第六感都该知道这点。

    “半年!真是奇迹。”阿不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东京十一豺,你恐怕连一个都没遇上过吧?啧啧。”

    陈木生无法反驳,实际上他曾遭遇过几个,只是每次都在当时还未死的同伴坚持下,架着他匆匆逃跑。

    “一个猎人要在这座城市里生存,光是有勇气还是不够的。还得要有运气。”阿不思双手握拳,做出啦啦队的打气样,说:“我现在心情很好,一百分一百分!所以小朋友你今天的运气显然不错,姐姐决定要放你一马。”

    陈木生愣住,脑中一片空白。

    “平凡人做不平凡的战斗,是很珍贵的志气喔,姐姐亲你一下。要坚持下去喔!”阿不思戏谑地吻了陈木生一下,陈木生虎躯一震,眼泪竟然生生落了下来。

    ……被吸血鬼的敌人所救,被迫听吸血鬼的赞美与鼓舞,最后还被吸血鬼笑嘻嘻亲了一下,自己算什么狗屎吸血鬼猎人?

    “喏,给你。”阿不思拿出一枝笔,随手在名片纸背后画了一张简易地图,塞在陈木生的手掌里,说:“照图去这个地方找大名鼎鼎的J老头吧,请那个闲得发慌的老头子帮你修补一下身体,断掉的肋骨要是插进肺脏,你就玩完口。还有,他看到你这副德行,一定会想帮你造个什么千古神兵的,你也别跟他客气了。”

    阿不思拍拍陈木生的肩膀,转身跃下大厦。

    “快走吧,特别V组等会儿就会来清理现场。后会有期口!”笑笑。

    陈木生双膝终于跪下,无能为力的他,只能臣服在那道狂暴的巨大裂缝前。

    “十!”

    “九!”

    “八!”

    “七!”

    “六!”

    大厦底,热闹辉煌的街道上,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欢欣鼓舞,手拉着手,相互拥抱,在这座吸血鬼精密控制的城市里大声喊着倒数的数字。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烟火在东京铁塔上升起,一朵朵灿烂爆开,火树银花缀满城市的夜空。

    陈木生震声巨吼,悲愤长啸。新年快乐。魔都东京唯一的,备受关爱的吸血鬼猎人。

    一元复始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宿主在人群中的存在感稀薄,周遭朋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无风无雨,无病无痛,却也没有什么高潮迭起。

    特质:宿主方圆十公里的各式各样命格,不分能量大小、体系差别,全都暂时失去任何神奇的“作用”,故用在命格作战时,是极为可怕的无差别消灭,胜负的条件将重新归零。

    进化:无

    (黄文瀚,男,香港,开始觉得“人生怎么可能是不停战斗?”的三十二岁)

    10

    扣铁场。

    在陈木生不甘不愿、想尽办法用手中兵器对抗纸咒兽的同时,J老头也依照约定,开始“治疗”走火入魔了的乌霆歼。

    青黑色石井边,一个大凹槽,浑身赤裸的乌霆歼泡在奇异的透明液体里。液体泛着淡蓝色的光纹,上面蒸着缕缕白色的焦烟,味道呛鼻。

    凹槽里,正是J老头用来放置制作中的原始兵器材质的特殊液体:蓝水。

    蓝水可以令任何金属材质保持在稳定的状态,好让老头在形塑新兵器时,能够将兵器的形状、长短、重心、平衡、锋口、角度,掌握到恰如其分的匠心独具。

    擅使火炎咒的乌霆歼,被体内躁动不已的劣命掠夺了神智,身体变得比烫铁还要焦热,无形的精神暴走能量更无法估计。只有蓝水这样的冶炼奇物才能勉强压制失去意识的乌霆歼。

    “你的意识困在死亡与愤怒的幽泉,上不得,下不去,那是鬼的道,不是人的道。但老头子我知道,一旦拥有过的力量,你这个狂人是绝不肯松手放过的。”J老头的炼魂瞳眨眨,跟乌霆歼潜意识里深层的灵魂对话。

    面无表情的乌霆歼只是泡在蓝水里,仰头露出口鼻,享受着这误打误撞来的难得静谧。自从与弟弟分道扬镳后,乌霆歼鲜少好好这么睡过一觉。

    J老头继续说道:“走上了鬼之道的人,都对世界怀抱巨大恨意,对世界的报复之心念兹在兹,久了便无法回头,踏人黑暗的人间地狱,成为凶人。渐渐地,凶人灵魂的烛火只剩下光明一线,一有恶意的风刮起,最后一缕残火瞬间灰飞湮灭。凶人将化为鬼,水远在黑暗里孤独地追求所谓的强,所谓的挡者披靡,所谓的天下无敌。”

    乌霆歼无语,只是静静地躺在蓝水里。

    如果要用“治疗”的方式对待这位凶人,费点神,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用道术将他体内的恶命一一排泄而出。毕竟这也是那些被困锁住的恶命希望,J老头只要做个巧妙的导引即可。

    但这么做的话,乌霆歼一直在做的舍身凶事,就全部化为乌有。

    J老头微笑,说:“但你这位凶人的灵魂里,竟躺着跟别人都不一样的东西。你对这个世界怀有与恨意等量齐观的巨大热情,你对某个远方的女孩怀有无条件如大海般的爱,你对不知身在何方的弟弟怀有殷切的兄长期器具,当作了鬼的修罗道场,目的竟是毁灭另一个巨大的恶意。”

    了不起。

    “就让老头子帮你一把吧,咱们做个恐怖又危险的实验。成功的话,你所能做的回报,就是出去把那些胆敢挡在你面蓟的牛鬼神蛇,杀得抬不起头来。”摊开手,J老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焦黑斑驳的皮肤上,有着无数烫疤与伤痕,错综复杂地盖住原本的掌纹。比起所谓的掌纹,这些因锻造无数兵器而留下的烫疤与伤痕更有自己的生命,每一道烙印都是踏踏实实的人生。

    几百年前,一个老友造访了此居,在打铁场恍惚的虚无时间里住了半个世纪。

    那段时间里,J老头从老友身上学习到了惊人的能量之术,让J老头的手艺从此不再是手艺,而是一种境界。

    到了那时,J老头才领悟所谓的兵器之道,有俯拾即是的原始呼应,有精心打造的匠心独具,有先天珍质的完美淬炼。但最上乘的冶兵之法,却不是在风炉旁敲敲打打即可心领神会。

    那是一种道。

    能量之术,道之法。

    “如果那位炼命师老友还在的话,由他来替你整治一下你体内横冲直撞的鬼祟东西是再好不过,包你脱胎换骨。可惜啊,现在你倒楣到了老头子手上,可得将就一下老头子的旁门左道。”J老头的“锻气瞳”赫然一张,精光暴射。

    乌霆歼的昂藏身躯猛地一震,蓝水溅出大凹槽。

    “天堂地狱啊,教你领教一下老头子的手段。”

    J老头伸手探入蓝水,抓住乌霆歼的左手断腕处,两眼绽露人世间不存在的奇色。“把你拽出来,制造成世界上最强的命格凶器吧!”

    猎命师传奇第七卷

    “不可诗意的刀老大”之 竹圈圈下的魔法

    一位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英国文学家阿兹客卡,曾说过:“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见七次奇迹。”

    当我小的时候,我们家三兄弟最常跟妈妈去逛彰化大大小小的夜市。除了跟妈央求买点小零食吃外,我们最喜欢玩一些小游戏,例如射飞镖水球、捞金鱼、钓乌龟、小钢球台、旋转木马等等。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套圈圈了。

    套圈圈,就是花几十块钱买一个装满竹圈圈的塑胶桶,将竹圈圈朝一堆实际上并不值钱的奖品丢过去,如果套中了就可以把奖品带回家。很多大人喜欢一次丢掷一大把竹圈圈过去,天女散花似的随机进攻奖品,但小小年纪的我总是很珍惜握在手上的每一个小圈圈,仿佛一圈在手,希望无穷似的。

    记得那是一个我月考结束后的夜晚,适逢中秋节,我们拿着自己做的灯笼在彰化市的街道里游荡,跟着人潮往最拥挤的地方挤去。

    夜市里人声鼎沸,每个人都急着发出自己的声音,猜灯谜的字谜写在红纸上,垂挂了两大面墙,主持人拿着扩音器卖力地在台上吆喝着,观众也很捧场的把手举高。

    孔庙附近的夜市最是热闹,烤香肠的微焦气味熏得妈跟我们三兄弟食指大动,我们一人一串边逛边吃。对猜谜一向有脑残嫌疑的我,只是拉着妈妈往套圈圈的小摊贩上走。

    “妈,我想套圈圈!拜托!”我央求。

    “只有一桶喔。套了圈圈,等一下就不行捞金鱼啰?”妈先说好,我猛点头。

    于是,我兴奋得讨了一大桶竹圈圈,开始往成堆的奖品丢。丢丢丢丢丢丢丢,结果丢个屁。直到最后三个,我连青箭口香糖或王子面都没有丢到。

    “可恶,哪有这样的啦!”我好气,看着即将见底的塑胶桶。

    “二哥好笨。”弟也不齿。

    “我就算闭着眼睛,至少都会丢到一个。”哥不屑。

    是啊,不如我就闭上眼睛吧。

    我一把抓好仅剩的三个竹圈圈,闭上眼睛,一鼓作气乱掷出去。

    我才刚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周遭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我,也看着……

    “怎么回事?”我不解。

    顺着大家的目光,我赫然发现一个年轻妇人抱着一个约莫一岁大的小女娃。小女娃的头上不偏不倚,不折不扣,套着我刚刚丢出去的竹圈圈。

    小女娃被群起的笑声吓着,哇哇大哭了起来,年轻妇人赶忙拍抚安慰她。

    虽然小女娃很爱哭,不过既然被我套中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走吧,我的奖品。”我伸手,就要从年轻妇人的手中抱走小女娃。

    这个举动让在场围观的所有人愣住,年轻妇人一时不察,竟让我就这么轻易地将她怀中的小女娃给抱走。小女娃哭得更大声了,我只好将她抱得更紧。

    “田田,你在做什么!快还给人家!”妈满脸窘迫,要我立刻放手。

    “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年轻妇人慌张蹲下,伸出双手便夺。

    什么跟什么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套中的大奖啊!

    我一急,抱着小女娃拔腿就跑,逃亡在灯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妈、哥哥、弟弟跟年轻妇人在我后面狂追,沿途大声喝斥我“别闹了” 、“别发神经了” 、“她不是奖品”等等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小女娃号啕大哭,还张嘴用力咬住我的手,痛得我差点没有反咬回去。

    五分钟后,在路人的帮忙夹击下,大家终于从四个方向将我包围住。我靠在卖香肠的小贩前,进退无路,只好眼睁睁看着这群大人用暴力的手段抢走了我的奖品。

    除了揍我,妈还掐着我的脖子向受到惊吓的年轻妇人道歉,年轻妇人惊魂未定,没说几句话就抱着我的奖品逃离现场。

    “明明就是我套中的!”我又哭又闹,气到头发都卷起来了。

    妈一路拎着我的耳朵回家,还威胁我以后不再带我去夜市玩套圈圈。我则揉着被小女娃狠狠咬疼的手,真是痛死我也。后来我的手上就出现一道小小的齿痕疤记,偶尔都会抽痛个一两下。

    这件事一让我耿耿于怀,总觉得老天爷欠我一个公道,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它讨,所以只好任由他一天一天欠下去。

    十二年后,我开始写小说。

    十七年后,我遇到了小内。

    小内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来自遥远的、人口稀少的正妹星,小我九岁。

    我们在网路留言板上认识,开始用msn聊天。很快的,我就用想去正妹星很久却迟迟买不到机票的正当理由,约小内出来吃饭、看电影。

    第一次约会,我们就放了很多烟火。

    夜空绚烂的烟火下,我仿佛看见神雕侠侣中,杨过送给郭襄三样生日大礼时那份盛大的温馨,与暖暖的感动。

    我爱上了小内。

    一番苦苦的爱恋、屡次遭到拒绝后,我们终于展开了交往。

    由于九岁的年龄差距,与那夜烟火下的美妙印象,我唤她小郭襄。她则开玩笑地叫我阿财,很耸的昵称。

    不过有件事我很介意,就是小郭襄的额头上有条淡淡的粉红色痕迹,痕迹整整环绕了小郭襄的头一圈,形状整齐。

    “那是什么?以前受过伤吗?”我拨开小郭襄的头发,怜惜地看着。

    “不是,听我妈妈说,那是小时候她带我去夜市猜灯谜时,被一个奇怪的小男生用竹圈圈套中我的头,还说我是他的奖品,硬要把我带走!那天晚上妈妈将我带回家后,我的头上就出现这个怎么都消不掉的套痕,真的很怪耶!”小郭襄噘着嘴,委屈地说:“可是每次我跟别人说,都没有人要相信我说的话。”

    我完全傻眼。

    “怎么啦?很丑嘘?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小郭襄很泄气。

    不信?怎能不信!

    “当时,你是不是死命咬住那个小男生?”我伸出手。

    齿痕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男生!”小郭襄愣住,轻轻摸着我手上的淡淡齿痕,无法置信地张大嘴。

    “哈哈哈哈!隔了十七年,我终于领到了我的精品啦!我的奖品!”我开心地抱起小郭襄,将她的身子快乐旋转起来。

    我们热烈拥吻。

    那一瞬间,我手上的齿痕、小郭襄额头上的套痕同时奇异的消失。

    “阿财,我好开心喔!”小郭襄甜甜地笑。

    “有了你,我就是赢得天下的男人。”我说,亲吻小郭襄的眼睛。

    除了奇迹,我很难找到别的名词描述我们之间超奇幻的爱情。

    无论如何,怀抱着成为故事之王的梦想,航行在文字创作的伟大航线上的我,终于找到了可爱的航海士。我们将一起欣赏航线沿途的美景,共同见识很了不起的东西。很棒对不对!

    什么?还有没有空位?

    那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船很大,空位很多,大家各就各位,一起杀进猎命师与吸血鬼的世界!

    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

    第171话

    韩国,西元二0一七年。

    再过一小时,演奏选拔会就要开始了。

    在首尔高中的大礼堂,即将进行校内的钢琴比赛预演。优胜的女孩将代表首尔高中,参加全国高中的一百多所高级中学联合举办的“全韩钢琴资优生大赛”

    此次的竞赛气氛紧张,首尔高中的参赛者莫不衷心期待、摩拳擦掌,预备在校内竞赛中一显身手。然而这些热烈的气氛并不是因为在“全韩钢琴资优生大赛”中,国家教育部将提供前十名天资优异的女孩远赴维也纳留学深造;而是因为在大礼堂挤满的人的观众席上,有个唱片公司的知名星探也位列其中,只要表现得好,就有机会得到星探的青睐。

    然而在朴美心跟全雪心手牵手出现在参赛席后,那些希望得到星探瞩目的参赛者便死心了。

    朴美心一头飘逸及肩的长发,灵气的细长双眼。

    全雪心长发如瀑,白皙皮肤,天真无邪的笑容。

    全校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两位气质出众的美少女身上,那位知名星探自也不例外,眼睛瞪大,被这两位号称“首尔双心”的音乐高材生深深吸引。

    “真美啊,名不虚传的气质美……不论是那一个获得冠军,另一个还是万众瞩目的明日之星,光芒不减。”星探啧啧心想:“如果两个一并签下,组成美少女钢琴歌唱团体,一定能红到日本……”拿起相机猛拍。

    朴美心与全雪心不只在音乐上是竞争的最佳对手,也是众所周知的好朋友。她们从国小的音乐班就同班,十年来一直是无话不谈的手帕交,一起保送进首尔高中后,也有志一同选二楼钢琴主修。

    “加油,雪心,不要紧张,发挥雪心平常的实力,雪心一定能雀屏中选的。”

    朴美心轻轻捏了雪心的手掌,对着她温暖一笑。

    “美心,真希望校内的名额有两个……如果我们能一起参加全国大赛,一定可以一起去维也纳,那样该有多好。我跟你,永远都不分开。”全雪心轻叹,十指紧扣。两女互相打气的可爱模样,看得观众席上的数百高中男生如痴如醉。

    参赛者开始抽签决定演奏顺序。

    朴美心抽到雪心的前一号,四。

    这次校内甄选比赛的曲目是参赛者自定,没有强制一定要演奏古典乐的曲目,若想表演流行乐改编的钢琴曲也无妨,谁也无法参透评审评分的标准,因为去年的冠军便是选了热门的流行乐弹奏,露了一手重新编曲的能力而抡元的。

    前三位参赛者选了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莫扎特的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拉赫曼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在掌声中一一鞠躬下台。

    到了第四号,朴美心上台,全场屏息。

    向评审、观众深深鞠躬后,朴美心慢慢坐下,深深一呼吸。她选的曲目是好几年前在电影“我的野蛮女友”中声明大噪的“帕海贝尔的钢琴卡农曲”。

    表面上,选择帕海贝尔的卡农在策略上可说是平淡武器的选择,因为这首曲子的技巧要求不高,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自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数个声部的相同旋律一次出现,交叉追逐与缠绕,曲调重复性质过繁。此外,这首曲子太有名气,也有另外一个参赛者同样选择了这首曲子。

    但越是平凡的曲子,越能表现出演奏者的不凡。

    朴美心充满灵气的演奏方式,细白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立刻让这首难度不高的曲子充满了生动的情感,对爱情的渴望仿佛化作了精灵。

    “美心真棒,维也纳的机会是属于你的。”全雪心赞叹不已。

    直到最后一小节,朴美心身躯轻颤,将所有的生命力投注在钢琴上。所有锦密细长的节奏全部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缠绵交叠的音符就像情比金坚的爱侣生死相随。

    最后一个音键,光辉澎湃地结束。

    观众如此如醉,掌声热烈,连评审都忍不住欣然鼓掌。

    朴美心收拾好琴谱,又是深深的一鞠躬,掌声不歇。

    如果不是还有个全雪心,此刻的冠军已提前产生,毫无异议。

    全雪心上台,与正要下台的美心相遇。

    “雪心,你的表演,是为了要超越我而存在。”朴美心鼓励雪心,“将你对音乐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钢琴上,你一定会比我更出色。”眼睛闪动着光芒。

    全雪心咬着嘴唇,拥抱了表现杰出的朴美心后,向评审与观众鞠躬。

    全雪心将琴谱摆在钢琴上,朝着双手轻轻吐气,暖和紧张的手指。

    没有人知道全雪心即将弹奏的曲子是什么,评审桌上的曲目但也只有简单的“自选曲”几个字。每个人都很期待雪心将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这首曲子,是献给你的……我最好的朋友,美心。”全雪心开始弹奏。

    毫无疑问,在琴键轻颤的第一刻开始,曲子便在全雪心精妙的演奏下催发出最动人的力量。这首钢琴曲曲调旋律辗转反复,却又在下一刻拥有瞬息万变的生命力,其异非常。

    全雪心弹奏着,弹奏着,弹奏着……曲子的音符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极富穿透力,飞掠过每个听众的灵魂里,牵系着每一次呼吸。如同天使走过人间。

    评审各个面露惊讶神色,忍不住提笔在纸上写简语,相互询问其余的评审是否听过这首曲子。结果,答案都是一无所悉。

    这份神秘的琴谱是七天前,朴美心送给全雪心的生日礼物,据朴美心说是家族流传的古老乐谱,年份不详,知者阙如。但曲调之美,仿佛代表着两人之间高贵的友谊。

    于是朴美心便将琴谱的家传原始版本送给了全雪心,希望她能够在此次校内选拔会里将两人的友谊演奏出来。全雪心只是私下演奏了一次,便发觉这曲子极美,深深为其中的旋律所打动,当然一口答允。

    大礼堂台上,山米的钢琴曲持续演奏者,全场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星探整个人发抖着,他知道他不知找到了一个音乐才女,而且还为她气质出众、情感丰沛的演奏姿态所深深着迷。

    到了这种境界,后面的参赛者根本不必再上,选拔的结果已提前出炉。

    弹奏着,弹奏着,弹奏着……

    在一个令人错愕的键音后,所有声音成了空白。

    全雪心的手指硬生生停在琴键上,全场听众的心顿时悬在半空中,不能理解演奏为何慧断在这么优美的地方。

    “……”全雪心呆晌,无法置信的看着架上的乐谱。

    顿时,全雪心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呼吸困难,仿佛看见什么恐怖的事物。

    全雪心想要站起逃走,但臀部才离开座位,身躯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重重压制,被迫继续作在钢琴前,面对尚未完成的演奏。

    咿咿呀呀,雪心的嘴巴张得老大,却不像是单纯因为恐惧的反应,更像是被看不见的怪力给硬撑开肌肉。

    “怎么了?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雪心再搞什么啊?”

    “这也是表演的一种吗?怪怪的……”

    “看来不想是假装的呢!”

    众人议论纷纷,评审都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突如其来的怯场?”知名星探踌躇,拿起相机拉近镜头仔细观察。

    “果然……这份乐谱是真的!”朴美心瞳孔一缩。

    骤然,全雪心的背暴供起了起来,身子往前一压,原本垂晃的双手往两旁猛一伸,关节发出剧烈的啪啪声音,全场听众莫不哗然。

    全雪心的眼睛露出求救的信号,但她的身体却被可怕的力量给征服。全雪心竭力想扭转脖子避开眼睛接触琴谱的视线,却又被逼迫似的盯视着魔鬼般的琴谱,精神濒临崩溃,却又叫不出声来。

    “到底她……看见了什么?”朴美心在台下哑然不已,手冒出兴奋的汗水。

    那传说……传说是真的……那便是你的命运乖违了。朴美心的呼吸发热。

    正当评审们想要开口询问雪心的状况时,全雪心的双手重重摔在琴键上,开始疯狂的弹奏。

    全场的人胸口仿佛同时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中,心脏一振。

    全雪心手指击触琴键的力道之猛、弹奏的速度之狂乱,都可怕得吓人。在没有悠扬动人的音乐,台上传来的亲声又如张狂扭曲的五线谱,汹涌出无限巨大的魔鬼咆哮。

    但那些可怕,都远远及不上全雪心凄厉模样的万一。

    无法求救的全雪心“不可自拔”的弹奏钢琴,身体……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任谁都可以看出来,有某种邪恶的力量正支配着雪心的身躯,要她将神秘的琴谱给弹奏完成,那姿态不想是木偶悬线缠住雪心四肢,而是完全被狠狠抓住!

    一个评审忍不住惊呼起来,全场听众也接二连三捂眼大叫。

    全雪心竟流下红色的血泪,两道血腥红从白皙的天使脸孔划下,滚滚不止。

    血泪落在黑白的琴键上,那景象惊悚至极,却没有让全雪心弹奏钢钎的动作停止,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恐怖!

    “第七天了……”朴美心看着台上的全雪心,双手颤抖紧握,心中却冷淡异常,暗忖“从你第一次弹奏这份乐谱开始,已经第七天了……”

    数百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开始离席而逃。

    全雪心的指骨哑然断裂,十指指骨刺出皮肤,却用无法形容的怪力继续砸向钢琴。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全雪心的手臂骨竟然也啪燃断折,怪模怪样的刺穿出皮肤……但全雪心却不肯“放弃”没有断裂的上臂高高扬晃起断裂的下臂,向甩出钓鱼线般将破烂双手摔向琴键。一摔,再摔!

    全场越是尖叫、恐惧,那恐怖的琴声就越是膨胀壮大,那魔鬼咆哮的“地狱音乐”持续屠戮着在场每一个人,震动每一片脆弱的耳膜。

    最后,全雪心的喉咙勉强呕出一声怪叫,上半身重重趴倒在钢琴上,用仅剩的气力欲灵魂“弹出”最后一个音符。

    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万众瞩目的明日之星,音乐才女全雪心,就这么活生生被凌迟在表演台上。

    全场大乱,只有朴美心一个人冷冷得坐在原座,佯作方寸大乱。

    “大家都知道你跟我是无话不谈得好朋友,没错,你一项是我的好姊妹,比真正的姊妹还要亲近,即使我将比赛冠军的头衔给你也没关系,但……你再怎么跟我友好,也不该跟我爱上同一个男孩。”朴美心冷笑,“你偷偷写给学长的情书,早就被我发现了,是我先说喜欢学长的,是我先说喜欢学长的……”朴美心站了起来。

    只见全雪心挂着两行红泪的眼睛,死不瞑目,充满怨念的看着她。

    千斤眼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征兆:疑神疑鬼,老是觉得有人跟踪自己,被别人多看一眼就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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