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子和阿尔丹,则微笑起身,站到了通红金面大鼓之前,这是打算亲手击鼓以壮声威。此实难得一见之盛景,数千禁军,皇亲贵族数百人,顿时鸦雀无声。
只听一记号炮,鼓声如暴风疾雨骤起,两匹快马飞驰而出,在当地留下一团模糊残影。
两匹马风驰电掣并肩飞腾,然而随即稍微分出了先后,多弋在先慕名贞在后,为公平起见,而且比赛中多少有些危险性,此次赛马所用俱非他们本人平时惯常驱策的座骑,而是由大夏提供百里选一之良驹,经双方公平检查后使用,先一段距离没什么花巧可言,纯粹由骑手决定优劣,两者差距只是一个马头,也都表现得并不紧迫,似是未尽全力,多弋的领先,完全就是他与马合一的精良骑术所致。
多弋跑在前面,猛然间铁枪纵横,齐唰唰地如林刺来。
多弋舌尖如绽春雷,暴喝一声,探手取下马边长枪,迅烈无比横扫,宛如猛虎入羊群,轻而易举冲出第一阵。
这一枪刺出他蓄力已久的气势,一泄千里不可收拾,嘴里呼喝犹未止歇,座下狂奔一举又破了铁网阵,连网带人都被他扎得东倒西歪,连破两阵,一气呵成,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气在这一刻达到顶点,似乎以他修为还从未达到过如此的制高点,有幸得与青云道人之子比赛,多弋认为这是一段仙缘,这段仙缘激发了他最大的潜能,照此精神状态,他极有可能一战而胜,造就属于秦安不可超越的神话,多弋不由微微自得。
转眼到了第三阵,铁沙阵,事前也曾预估,猜测可能是砂石如同泼水,全看自己抵挡暗器的功夫,唯一要担心的是铁沙若射的是马不是人可就有些棘手,事实证明担心非多余,如云如雾的砂子笼罩全身,非但射人,而且射马,多弋鼓起神勇,一把枪舞得水泼不进,强行突进到中途,忽听马儿悲声嘶鸣,心中大惊,低头瞧见马匹果真慢慢萎缩下去,他情急有变通,把长枪在地上一支,身形随之荡起,而后再一点赶到路边重新跨上一匹骏马,转缰前冲,忽见慕名贞已是抢在前面。他自忖整个过程毫无凝滞,可在一换马的间隙还是落后了,急出一身冷汗。
阿尔丹暗叹,多弋突遇奇变也算见机颇快,可是他一心勇往直行,却没留心与他有半马之差的慕名贞,根本没去闯那什么铁沙阵,而是直接引马过去,接连跃过三匹守在路旁随时备换地骏马,待跳上第四匹马,早就过了铁沙阵范围,他猛地一记暴喝,双捶落鼓,如春雷,如巨炮,如神龙现首呼啸九天,登时压过太子捶鼓之响。
多弋遥遥听得清楚,精神大振,将身伏低于马,片刻间又已紧追慕名贞马尾。
事前比赛双方仅知比赛过程中将出现的难关,至于何时何地出现,以什么样式出现,是一无所知。
慕名贞连过三关,就在想这第四关,铁钩阵会怎样出现,此时一马平川,。忽见地面隐有黑黑小点,便知铁钩阵又是针对马匹而来,再一看旁边。
慕名贞就乐了,那又安排了一个备马驿站,这考虑得也不谓不周到,过阵自是最有机会折损马匹的时候,只是总这样安排,他只要跑去换匹马可不也就过了。
转念一想,第一、二关难度不高,第三关取巧,第四关如若故计重施就毫无意义了,旁观者非但不会以为惊喜反而有可能喝起倒彩,这第四关的破法,那是非得和铁沙阵迥异才行。
眼看地面上黑好大一片,尖处犹冒寒光,马蹄若踩踏上去必伤无疑,可以其范围来看,纵然座下之马再好十倍,也不大可能一纵而过,若不取巧闯关硬过,以何应对之法?他猜铁钩不会埋得很深,比赛中不许双足着地,要是那些钩子一个个都埋进尺许扎根土中,非得一个一个地挑去否则马蹄不能踏过,这比赛就变成了龟速,这道关卡的设置就毫无意义了。第三关既然考验挡暗器的本领,这一关料想考的就是发暗器了。
慕名贞计上心来,忽一翻身落于马侧,马匹依旧奔驰向前,旁观的人看不清他具体动作,只道他忽然落马,一阵惊诧惋惜未过,却见慕名贞又笑咪咪地翻身上马,怀里捧了堆黑黝黝地石子。
距满地铁钩尚有一箭之程,慕名贞将身一跃,高高站到了马背之上,双手连抛连掷,适才从地下拾起的那堆石子被他以满天花雨地暗器手法甩了出去,以连击之术,将地下遍布横生的铁钩弹开,重新坐回马上,一拉缰绳,那马如有灵性,四蹄生风,就在他弹开的铁钩空处连纵带跳的闯了过去,其间捡石子、掷暗器、破阵法,绝未有片刻稍停。
听得耳边有刺耳嘲笑,慕名贞回头见多弋学了他的老法子,纵跃换过马匹,这种投机取巧头一次令人惊艳,再用就有效颦之嫌,慕名贞微微一笑,自顾驱驰而去。
多弋粗黑的脸皮一红,他是短时间实在想不到破铁钩阵地办法,且急于抢回落后局面,情非得已才走慕名贞老路,但看那蓝衣少年破阵之法,那一手满天花雨的暗器本领,他自问办不到。
如此一路领先,跑到东面密林,慕名贞仍然早到一步,那林子里树挨着树,人进去绰绰有空,马匹可进不了,慕名贞恍然,最后一关号称迷踪,原来考的并非阵法而是轻功,慕名贞心中一乐,多弋一看就是外家高手,这摆明了不是难为他吗?
将到林间,飞离马鞍,轻巧落在树上。慕名贞向内纵跃而去,眼角瞥见多弋紧紧追了上来,这倒出于意料,这位秦安有名的勇士确实名不虚传,轻功竟也不差。
银杏树上挂着一只白色沙囊,慕名贞仔细看了看,确实只有一只,饶是他镇定,也不由暗骂设置这个比赛的人,实在太变态了!之前怎么听比赛规则,绝对是没想到会让两人去抢同一个目标物!这就很有可能与多弋争起来,他生性懒散,素来不喜欢争斗,被别有用心的皇帝亲自点名参加这个比赛已经相当郁闷,这时被耍的感觉更深。
被耍归被耍,这场戏还得唱到底。按规矩那彩头必须用箭射,无奈取下弓箭,一箭射向纱囊将之射落,他刚要跃过去拿,忽然一箭射来,慕名贞忙向左闪,就见多弋张弓举箭,流星也似射出一箭,恰恰射在下落地纱囊底部,把它高高弹起,并且偏离了慕名贞所在的方向。慕名贞叫道:“好!”以牙还牙射连珠三箭,把多弋逼得手忙脚乱,轻轻松松地将纱囊抢到手里。
多弋大急,以弓为刀攻了过来,慕名贞无意纠缠,他轻功又比多弋高出一筹,因此一味射闪,穿出林子,飞身到马。
才奔得两步,只听马匹唏律律仰天长嘶,两旁掠阵的禁军看得清楚,都不由变了面色。
慕名贞座下马匹四足突疲,陡然倒地!
慕名贞年纪虽轻,可他父亲是在大夏有神仙之誉的葛青云,他师父虽大他不多,却是在这个时代中出手从未遇过敌手,也是几乎成为一个传奇,慕名贞不是贵族,不是世家,可是却在无与伦比的优越中成长,他性情也颇为随意,轻意不动真怒,却不料那多弋看上去粗莽勇猛,其实颇有奸诈,眼看彩头被他夺去,取胜无望,竟然一箭射向慕名贞的坐骑!慕名贞愕然之余,怒由心生。
这一箭射得好狠,那马哀嚎连连,只挣扎了几步就卧倒于地,人皆大惊,却见慕名贞于马倒之刹那涌身跃上马背,这不能算解了困境,但总是双足未曾落地,还有机会。
太子距离极远,具体情形以他目力也不是看得很清晰了,却知情形突变,当即鼓声一变,锐音直破九天!整片草甸,数千人,耳听得如此急速而激烈的鼓声,心跳顿时加剧起来。
慕名贞见多弋一马如风,距他数丈之远掠过,募然仰天长啸,这啸声激越奔放,与太子鼓声息息相喝,在近处观望之禁军,无不耳膜震动,相顾失色,而多弋座下那匹马,也猛然受惊,前蹄高高提起,竟一时如呆如滞,不再落下。慕名贞早已摘下马上长枪,效尤多弋方才用过的法子,连点二下,落足在多弋马后,轻喝道:“去吧!”将多弋轻松提起,却未掷他落地,而是用力把他丢上了道旁的备马。
变故突成,多弋被甩得晕头胀脑,等回过神来,慕名贞早已远去,他紫胀着脸皮在后急追,直到终点,再也没有找到出手暗算座骑的机会,落后于慕名贞,更是两匹马的距离。
此一战有惊无险,从心来讲慕名贞除了骑术或略有不如多弋以外,其他方面是远远胜出,赢得极是光彩,说起来还是他给秦安留下颜面,让多弋双足未曾着地返回终点,大夏方面自是拼了命的轰然喝彩,就连阿尔丹也甚服气,笑道:“技不如人,这一仗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唯多弋遗憾颇深,嘀咕道:“若还是骑着我自个儿的马。哪能就被那一啸给喝住?”
阿尔丹大怒,骂道:“荒谬!要是单用你原来座骑,铁沙阵那一关你就过不了了!”
多弋垂头丧气,不敢再说。
稍事休息,比赛场地经过一番修理准备,第二场比赛开始。
一双美人冉冉现身取得意料中绝对惊艳的效果,阿古莉公主今天和昨天差不多地打扮,但是外罩的轻绡去掉了,越发干净伶俐,光彩照人,张玉兰的装束稍嫌累赘,可行动起来步步生莲,将一班血气方刚的男人们看得恨不出掉出眼珠,唯一担心的是她这裙子左右开衩。待会如何骑马?
玲珑跟着也下楼来,亲自斟酒各敬一杯,广袖如云,流霞般拂过那套精美绝伦的酒具,向内注入琥珀色酒液,一一亲手奉与比赛的两人,微笑:“谨祝马到功成。”
阿古莉喝完酒,顽皮地眨眨眼睛,道:“玲珑妹妹,你心里盼望谁赢多一点?”
这个问题颇难回答,玲珑温柔地笑着:“论私,姐姐和我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玉兰是我老师唯一爱徒,也是玲珑的姐姐,小妹只望你们各逞风采,胜负乃家常事。”她没有画蛇添足说“论公”,这也算得是两面取巧地回答,张玉兰也是嫣然一笑。
张玉兰上马的姿态让所有人惊讶得合不拢嘴来——她竟是侧坐于马上。
太子笑着轻轻和慕名贞说了一句:“你这师妹总是别出心裁,赛中虽有五关,路途不短,马术精良仍属必要,侧坐恐怕很难驱策。”
慕名贞苦笑道:“她不听人说地,你既知她这性子,干嘛又同意她来比赛?”
太子声音更低:“你和她都是父皇指定的。”
慕名贞嗤之以鼻:“你那老头,就爱随心所欲!”太子笑而不语。
只是相互交换意见而已,慕名贞已胜了一场,最后一场太子也有八九分把握,第二场比赛的输赢原本没放在心上,让秦安胜出一场没那么难看也无所谓,反正无论如何两位美女大出风头是确定无疑,这也算是达到比赛的另一目的吧,娱己且娱人。
阿古莉骑术决不亚于秦安的任何高手,双腿一夹,那马惊电般蹿了出去,立时将张玉兰远远抛在后头,随即来到铁枪阵。
这才发现对应女子所设地五关,难度显然大大降低,那铁枪阵是由十五名劲装少女组成,各举梨花枪,腰肢体态,柔软如柳,花团锦簇地煞是好看。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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