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黑猫无力一笑,“……那就如你所愿,祝你好运吧。”
“你也是,”我认真地望着他,“看在以往照顾阿梓的份上,我也多罗嗦一句吧,今后你若是需要我的帮助,我随时准备效劳。”
岩火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简直和猫祖宗听说我没有买关东煮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发现话说的太满了,我赶忙趁他还没回过神补了一句:
“当然,蹲厕所的时候除外。”
黑猫小黑脸隐藏在夜色中,只有一双灯泡似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直到很久以后,我依旧对他当时的表情难以释怀,亦或者是我的幻觉,毕竟我早已解除了猫的形态,夜视能力也随之消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清他是不是在哭,又过了没多久,便彻底失去了弄清楚的机会。
他那时候就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了,用鸿门宴来比喻接下来的事情终究有些隐晦,我这样愚钝的人根本无法领悟更深层的含义;宴会的主角们继续着他们的表演,道具们却悄无声息地从舞台上消失了。
我是唯一得以幸存的那把剑。
而在当下,我完全不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唯一关心的只是背后的追兵有没有追上来;答案是没有,岩火带我在城镇外绕圈子,暂时甩开了追兵,但是对方有备而来且身手不凡,追上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岩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先不说这个,”他又起身走到柳树下面,拍了拍树干,“当务之急是把你送回去,至于我的事情就不劳你们多费心了,我自己能解决……也没准今天晚上就解决了。”
面前的柳树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轻柔地摇摆起来,再接着摇摆的幅度突然加大,像是有飓风刮过一样,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此时别说是刮风,空气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而岩火已经把爪子收了回去,撼动树木的人也不是他。
……那棵树,是活的!
我总算猜对了一件事情,眼前的柳树不仅是活的,而且会说话,它一边喝醉酒一样前后摇摆着身子,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接着树干处鼓起一个大包,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那是什么?”我咬紧牙关颤抖地问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恶心,毕竟观看柳树的生孩子过程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的熟人。”岩火的表现得如同一位资深接生婆一样淡定自如。
柳树呻吟着,又是扭动又是挣扎,随着一声难以形容的闷响,树包破裂了,从里面出来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金鱼他还好吧?……哦,你在这里!”
被柳树生出来的透明邹梓一把抓起我的手,丝毫不顾我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抱怨道:
“你也真是的,连穿个火门都能走丢,幸亏岩火老师通知了我,不然还不知道要给人家添多少麻烦呢!……老师,真的谢谢你了,不但找到他还帮他恢复原形,这次可帮了大忙了,以后什么事情需要我出力千万别客气哈。”
黑猫的胡须抖了抖,似乎又露出刚才的奇怪表情,不过当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如平时一样:
“没什么,快走吧,隐身术先别急着解除,路上随时保持警惕。”
“那么我们先走一步……喂喂,你还在楞什么呢,赶紧过来啊,这次要是再走丢了可没人去找你!”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抓紧时间。”岩火站在柳树边,用爪子扶着柳树,后者又在不祥地扭动着,连树干都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我极不情愿地回忆了一下她来时的姿势,然后将这个过程倒着推回去,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想办法钻进树的肚皮里……
不幸的是,这次我又猜中了;真是的,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穿越界境线的方法吗?
被树皮完全遮挡住视线之前,我隐约看到原本一直端坐在树前目送我们的岩火突然转过头,就像听见了身后有什么动静;再接着,几缕银光撕裂了夜空,带着强烈的恶意刺向岩火。
我想要大叫一声,提醒岩火躲开,嘴巴却被树皮堵住了,眼前也陷入一片昏暗,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邹梓的手指。
刚才的那一幕,她一定也看到了,她的手正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这个小小的举动却让我忍不住想哭。
阿梓一定也也很紧张吧,虽然以前经常说着希望遇见怪谈事件,而今无时无刻不处于怪谈之中,不知道自己在何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我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岩火老师……”
我听见她模模糊糊的低语,想要安慰几句,却一点声也发不出,只能同样握紧她的手指当做回应。
我们在黑暗中飞快坠落着,不知过去了多久,脚下出现了一个不断变大的光点,再接着,光点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管道,从中能穿过时能够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噗通!——”
“——噗通!”
我率先着陆,屁股摔得生疼,接着邹梓也落下来,直接摔到我身上……怎么说呢,她的那份着陆的痛感我确实收到了。劳驾快点起来吧我要窒息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咦,这里本来应该有个很厚的床垫来着?”
“它在另一个房间。”
涂鹤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或者说是坐在栅栏另一边,优哉游哉地望着一脸震惊的我们:“欢迎来到监察司,一路辛苦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和邹梓正身处一间无论是摆设还是门窗还是气味都很像牢房的地方,只有头顶的通风口没有装栅栏,当然,就连猫也不可能从那个垂直的洞里逃出去。
“等等,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邹梓跳起来冲到栅栏边,大声对着嗑瓜子的涂鹤质问道,“走的时候明明是从天文台出发,那里不是还有专门的床垫接着吗?!”
“确实是,”涂鹤点了点头“不过,为了让你们有更多的时间冷静下来接受现实,我派人把回城路线接到这间小屋子里了,方便你们直接进来。”
直接进来……进哪里,牢房吗?我坐在棕榈垫上,茫然地看着栅栏外的走廊,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痉挛,邹梓的抗议声和涂鹤无动于衷的面孔都渐渐离我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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