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说，景永安也早已细细看过了，只好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檀宛白有些意外，走过去小声说：“你可看仔细了，如果都没有的话，就只有让兰芝把那个冬歌唤出来了。她一再强调师叔对这帮小弟子很是严苛，换言之，便是师叔对她们甚是重视。我们今回实在是有些被动了。”
景永安想了想，画阁和瑶池也算是世交了，如此一来，难免会伤了两派的和气。他不便强人所难，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得夏忘歌道：“不是说，还有个叫做冬歌的没有过来吗？”
兰芝闻言，嘴角扬了扬，眼里却全无笑意，当场对着一个小丫头说道：“杨枝，你去把冬歌唤来，莫说是生病，就是只剩一张皮了，也给我揭来。”
“不……不必了。”景永安连忙弱弱阻拦。
卫嘉石也道：“兰芝师妹何必动怒？此事你若是觉得为难，不妨先呈禀师叔，师叔必定能拿出合适的章程。”
他素以不苟言笑著称，并不似檀宛白那般亲和，这番话又将碧落搬了出来，兰芝一恼，当场抹起眼泪：“师父平日便不许我们擅自打开任何结界，如今我也是冒了被她责难的危险，带师兄师姐还有这一干外人过来。师兄反倒觉得兰芝不好了。若不是师父现在正在闭关，不用师兄提醒，兰芝也晓得要先告知她老人家一声的。”
檀宛白上前一步，给她递了帕子去，温言道：“不晓得师叔此番是因何闭关，还要多少时日才出关？”
兰芝抽着鼻子道：“当然是为了练功，算起来，还有三日左右。”
檀宛白略一盘算，和卫嘉石商量了两句，方道：“也罢，我们丢了丹青卷，自然不能贸然离开。三日说起来也不算长，我们就在这里等师叔出关好了。其间必定会有诸多叨扰，还请师妹多多担待。”
兰芝应下，檀宛白便带头往内院大门走去，夏忘歌仍然记挂着那个没有露面的冬歌，她一早便听出兰芝话里的推脱和虚情假意，心里万分不自在，此时见着檀宛白竟然遂了兰芝的意思，哪肯罢休？
她正欲开口，卫嘉石恰从她身边走过，低声道：“夏姑娘，宛白刚刚让我暗暗感知了一回，这内院里的人功力稀疏平常，她们包括兰芝在内，都实在不像是有胆子拿走丹青卷的。”
夏忘歌瞥了他一眼：“你莫不是没听过，‘人小鬼大’这个词？”
卫嘉石被她噎住，转回身一揽景永安的后背，耳语道：“贤弟，夏姑娘就交给你了。你一莫要让她拔刀，二莫要让她挑衅。”
景永安睁大双眼，对方却一抽手，带着天禄跟着檀宛白走远了。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夏忘歌，夏忘歌一斜嘴角：“秀才，你作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景永安连忙凑近了，他比夏忘歌高出一头，此时微微俯身，泯灭了仅存的身高优势，谄媚道：“忘歌，他们都说你一日不拔刀挑衅，就浑身难过，全无女子的样子，我要和他们好生辩解一通。毕竟你在我心中……”
夏忘歌眉毛微微一扬，猛地抽出长刀，望向身后的那排小丫头，冷笑道：“你们中，谁在偷偷编排老娘？”
景永安本想给她一顶高帽，将她的戾气扣住，万万没有想到，这帽子还没拿出来，她便再次发作，当即怔在原地。
更奇怪的是，那帮小丫头听了夏忘歌这话，竟然还保持着垂头的样子，没有半点反应。
夏忘歌歪头，挨个扫视一番，忽而将刀扣回刀鞘，走近一个小丫头身旁，上下打量。
那小丫头却是无动于衷。
她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指，挑起那小丫头的下巴。入目是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却没有半点神采。
兰芝本以为无事，随着檀宛白身后，刚刚走到门口，正要封闭结界，忽然想起后头还有两个人不曾过来，急忙回头去寻，不想却见着夏忘歌对着自家师妹上下其手的场景，当即大怒：“夏姑娘，你在做什么？”
夏忘歌松开手，那小丫头又缓缓垂下头，变回了方才低眉顺眼的形容。她一回头，逼视着兰芝，冷冷道：“我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们对这些小丫头做了什么。”
兰芝脸色阴沉下来，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此时檀宛白和卫嘉石察觉不对，也折了回来，纷纷问及因由。无奈之下，兰芝只能松开双拳：“这本来是我们这里的秘密，不欲吐露，但看在画阁的面子上，还是告诉你们罢。还望出去了，不要到处传说。”
檀宛白顺了顺她后背垂下的青丝，温柔安抚道：“你但说无妨，画阁也担保今日的话不会外传。”
“好，”兰芝咬牙点头，“其实瑶池的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缺。因为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若是健全，又怎么会来这里辛辛苦苦地学艺呢？”
景永安一敲掌心：“难怪那小姑娘没有什么反应，原来是痴儿。而那位冬歌，怕是身体孱弱，根本见不得人，兰芝姑娘一开始便晓得，是以听说冬歌卧病，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示。”
兰芝叹了口气，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不错。都是些可怜的孩子。”
夏忘歌见状，也难得不好意思了一回，她轻咳一声，道：“事情因我而起，既然都已经说开了，便在此给这些小丫头陪个不是。”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么，痴儿也好，体弱也罢，上天给的际遇而已，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坦然面对即可。越是遮掩，岂不越引人探寻，反而更会招惹麻烦？”
檀宛白笑着和解道：“夏姑娘这样通达的人毕竟是少数，这些女孩子柔柔弱弱的，揭了她们的短处，只能叫她们更加痛苦罢了。”
夏忘歌也跟着笑了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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