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星辰死了五十年,原本鼎盛的轻墟也渐渐寥落下去,至今已经不剩半个弟子。这两个人又是从哪里得到轻墟弟子的衣服的?
夏忘歌深觉此事蹊跷,疑心这两个人是魑魅魍魉变成的,她却没有任何感应,不敢确定。只得清了清嗓子,笑道:“你们怎么认得我?我却是不认得你们两个。”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弟子,连忙赔着笑说道:“夏师叔说笑了,夏师叔和师父是至交好友,我们怎么会不认得夏师叔?”
夏忘歌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的疼,她强打起精神,再次审视了一下这两个弟子,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站着别动,我要看看重要的东西。”
如果丹青卷上有两个标记,那这两个人必然有问题。
她从怀里拿出丹青卷,正要展开,一个弟子眼睛一亮,她敏锐地捕捉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弟子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收回目光,谦卑问道:“夏师叔,这卷轴恐怕就是丹青卷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许看!”
那弟子被噎住,只得噤声,低垂下头去。
夏忘歌展开丹青卷,见着上头空空如也,没有半点标记,手上颤了颤,手腕一抖,丹青卷登时卷起。她将丹青卷收好,才问:“你们两个有没有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上山去了?”
那两个弟子见她颜色稍霁,嘻嘻笑道:“夏师叔,这样的人我们怎么会放任他们上山呢?”
夏忘歌皱了皱眉,上山的路就只这一条,为什么她上来的时候,竟然没有看见景永安和天禄?难不成他们被这两名轻墟弟子吓到,躲到了哪个草窠里去了?
她四下张望,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寻他们两个,那个胆大的弟子再次说道:“夏师叔,快些上山吧,丹青生师叔早就已经到了。夏师叔和丹青生师叔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
“丹青生还在山顶?”夏忘歌十分意外,当即越过两名弟子,往山上走去。
这一桩桩事情大有蹊跷,她必须要找到丹青生,他功力高深,没准会知道症结所在。
夏忘歌刚一走到轻墟群殿,便见着大门上,写了“轻墟”两个金色大字的牌匾熠熠生辉。守门的弟子隔了老远,便将门打开,将她迎进门里去。
夏忘歌只觉得心中越发不安,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她,一路走到轻墟大殿。这条路此时被打扫得十分整洁,在她眼里忽然变得无比熟悉,她和励星辰是故人,以前定然来过无数次。
大殿之上,背对着她,站了两个人,她认出其中一个背影是励星辰的,另外一个和励星辰并肩而立的男子,她觉得万分熟悉,却又认不出那是谁。
她走近了,励星辰转过身,笑道:“忘歌,你来迟了。”
夏忘歌淡淡一笑,眼睛紧盯着另外一人,那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也回过身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一进来就这么杀气腾腾地看着我,是不是我走的时候,家里的门忘记关上了?”
励星辰哈哈大笑:“真是羡慕你们这对鸳鸯。”
夏忘歌看着那个男子,怔怔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丹青生?”她说话间,头脑一片疼痛。
丹青生略微怔了怔,缓步走到她身边,抚了抚她的额发。
励星辰也发觉出夏忘歌的异样,问道:“忘歌,你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忘歌摇了摇头,再次抬头看向丹青生,她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丹青生便又是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在她面前:“莫非是我没有给你带东西,你不开心了?这是你上次说喜欢的南国胭脂,我托励星辰帮忙带来,还没来得及给你。”
那是一个金色的小匣子,她怔怔地接过来,心中恍然一惊,记忆涌现:“它……它叫……”
“金脂棠。”这三个字从他口中温柔吐出,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她脑海里。
夏忘歌下意识地反手,想要去摸自己身后那柄唤作金脂棠的长刀,却发觉空空如也。她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落入了魍的迷障中来,陷入了一场五十年前的记忆里。
她攥紧了手掌里那盒小小的胭脂,往后退了两步,惶惶看着丹青生的面孔。
丹青生和励星辰面面相觑,眼见着夏忘歌要退出大殿,丹青生上前一步,抓住了夏忘歌的手腕:“忘歌,你去哪?”
夏忘歌张了张口,没能吐出半个字。他的手掌滚烫滚烫的,灼在她的手腕子上,叫她迷茫不安起来,她往回抽出手去,他却是坚定地握紧了:“忘歌,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只管和我说就是。风里雨里,我和你一起面对。”
夏忘歌一哽,轻声问:“你知道迷障吗?”
他怔了怔,反问:“你说的,可是魍营造出来的东西?”
“那你能破开迷障么?”她不知为何,心中酸涩得紧,险些落下泪来。
“我能。忘歌,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在迷障中吗?”
她莫名流下一滴泪,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一人在迷障里。”
他悚然一惊,指尖颤了颤,轻轻笑了一声:“忘歌,你不必害怕。即便我只是幻象,我也会保护你的。”
夏忘歌一挣,甩开了他的手,淡淡道:“不必了,我完全可以保护我自己。你……自保即可。”
他依言松开手,放任她离开。
夏忘歌走出大殿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金脂棠,本意只是想看看它合适能够变成那柄长刀,却在这一瞥之下,过往的记忆翻腾而来,她此时脑子里全部都是丹青生的音容笑貌,画阁仙山、镜月湖、千机……她所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丹青生的影子。
她和他,山山水水,携手走遍。
她甚至在记忆一角,看见了他穿着大红喜服,坐在她身畔,认真许下执手百年的誓言……
可景永安呢,她和景永安又算是什么?她按住头颅,痛呼一声,当时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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