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娘!”
夏忘歌尴尬一笑,道:“还是叫夏姑娘吧,平白把我叫老了。”
衣天华打断夏忘歌的话,继续道:“你们应该晓得,画阁的开山鼻祖就是我师弟,丹青生。师弟和忘歌不在的这些年,我不过是代他们夫妇打理画阁事务。既然如今忘歌已经回来,从今天开始,夏姑娘就是画阁的新任掌门。”
夏忘歌看到两名弟子震惊的神色,眉心一蹙,喝道:“衣天华,五十年心血就这样拱手让人,你自己甘心吗?”
衣天华淡淡摇头,道:“我本来就是个修行之人,最烦琐事困扰,为情为义,才接下画阁,如今脱身,我求之不得。”
夏忘歌还要再说,衣天华一撩浮尘,转身离开之前,朝夏忘歌扔去一串钥匙。
“这是丹凤殿的钥匙,这座宫殿锁了五十年,好容易等到了主人,也是时候打开了。”
夏忘歌看着衣天华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抬步想要追他,却在行动的同时,听见了清脆的声响。
夏忘歌手里的钥匙上挂了一只小小的红豆,在她行动的时候,红豆便和银质的钥匙发出碰撞。她刚刚听见的便是这声音。
夏忘歌停下脚步,犹豫了刹那,猛的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大步朝着丹凤殿走去。
画阁主殿统共分为两座,这两座并排而立,一座上上下下被打扫的不然一尘,一座则像是被冰封了一样,人迹罕至,房檐上也蒙了厚厚的灰尘。
夏忘歌朝着丹凤殿走去的同时,她成为新任掌门的消息,已经像插了翅膀,传遍了画阁的上上下下。
诸多画阁弟子,看见夏忘歌大步走来,一时间都不晓得是该尊称她一声“掌门”,还是质问她自己师傅的去向。
因此,夏忘歌一路走来,竟然也没有什么人理会她,众人纷纷回避,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只为唯恐夏忘歌没有注意到自己。
夏忘歌看也不看众人,径自来到丹凤殿门前,看了眼锁上厚厚的灰尘,瞥了闻讯赶来的守殿弟子,淡淡把钥匙抛了出去,道:“把门打开。”
那弟子吃了一惊,十分怀疑的看着夏忘歌,但行动上却很恭顺,弓着身子,将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锁掸干净,才将钥匙小心翼翼的插入锁里。
夏忘歌从始至终,都在一旁冷眼看着,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丹凤殿的大门被那弟子缓缓推开。
夏忘歌看了一眼内室,当即往后连退三步,挥动自己的衣袖,一边拂去灰尘,一边嫌弃道:“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大殿里头灰尘有三尺之厚,却不见有半个人打扫。”
这名弟子听了十分惊惧,连忙道:“并非是做弟子的偷懒耍滑,而是师父他老人家不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接近丹凤殿。”
夏忘歌翻了个白眼儿,嘴皮子动了动,又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大概是想起衣天华之前的言行,这才忍住没有批判衣天华,看到这名弟子战战兢兢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下意识温和下语气。
“你现在带几个人过去,务必把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那名弟子领了指令,有些犹豫,讪讪询问道:“夏姑娘……不,掌门,以后可是要住在这里?”
“话多,”夏忘歌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我不住在这里,收拾干净,看起来也利落许多,我如果有什么知心好友过来,也好叫他们在这里歇息。你说是不?”
那弟子一脸的难色,大概对于夏忘歌的“知心好友”住在丹凤殿不能苟同,但又碍于夏忘歌的地位,不好说什么,只得“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夏忘歌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好容易等到大殿内尘埃落定,才缓步走进大殿。
整个大殿都被蒙上了一层土色,尘封五十年,门窗几乎都要腐朽,窗户纸也破烂不堪。
夏忘歌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轻车熟路的走进内室,绕过屏风,来到一处梳妆镜台前。
镜子古朴雅致,台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脂粉妆奁,虽然被灰尘蒙着,却还是掩盖不住一片华丽。
夏忘歌拿起一个极为精致的胭脂盒,与此同时,她腰间的金脂棠忽然发出一声嗡鸣。
她的金脂棠便为纯金胭脂扣所化,成魑。这只魑一直都随着夏忘歌,便成了夏忘歌的佩刀。夏忘歌爱怜她忠心,便没有将她炼化,她仍然可以化为小孩子的模样。不过这柄佩刀比天禄剑乖巧上许多,不得夏忘歌的指示,决计不会轻易现出元身。
金脂棠原本就是夏忘歌刚刚拿起的这只胭脂盒上的扣子,因此当夏忘歌拿起胭脂盒的时候,她才会有所反应。
夏忘歌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腰间的长刀,温声道:“出来吧,快五十年了,回来见见这些老朋友。”
金脂棠应声而落,掉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身着金色衣裳的乖巧小女孩。小女孩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胭脂盒,却落了一手的灰,满眼都是难过。
夏忘歌轻轻笑了一声,掏出手帕来扔给她。她得了手帕,细心擦起胭脂盒来。
夏忘歌叹息道:“还是你有情有义,你和这胭脂盒如今已经是天壤之别,却还对它念念不忘。可叹那送胭脂盒的人,却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说到这里,鼻端一酸,抿紧嘴唇,半晌没有言语。
金脂棠上前一步拉了拉她的裙摆,细声细气的说道:“姐姐,你不要伤心,丹青生哥哥虽然已经不在,可他的转世,不是依然留在你的身边吗?”
夏忘歌冷笑一声,骂道:“那死鬼,还不晓得人在哪里。他最好不要再回头找我,否则……我定然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金脂棠现在已经将胭脂盒擦拭干净,揣在自己怀里,笑眯眯的说道:“姐姐,你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要是不改一改,看天下间谁领你的情?谁知道你的好?”
夏忘歌不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图他们知道,更指望不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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