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无奈呼噜出一口黄痰吐了,头疼的厉害。“一人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我要是强行出手,甭说这些货,就连咱们的命,那都得一同交代在这儿,这钱没了还能挣,命可就这一条。我说老爹哎,您老可千万别想不开。”
那老头闻言梗了梗,接着又无比幽怨的看向了那堆货物,胡子依旧哆嗦。
本大侠叹了口气,拄着老头儿的肩膀,将我那条遍体鳞伤的肉腿抬起来小憩片刻,眼睛看向那伙马贼,那堆货物估计差不多也要清查点完。
老子暗中数了数,这群马贼其实还不到十个人,要说武功,便也就他家老大多多少少练过三秋四伏的火候。
但他家的老大面生的很,本大侠从前也从未曾听说过,看来多半就只是群乌合之众,方才看他那老大心疼的那股劲,还估计是头一遭逮着小老头儿那么大的条鱼,要不说老子点欠点,好容易碰着伙人,还能摊上了这破事。
正想着,那伙人已经清点完了毕,为首的那马头儿趾高气扬的踱着方步领着他那一群喽罗走了过来,似如同一只威武的红烧大蟹,而后挥动蟹目将老子等人挨个扫视了一遍,末了,将眼睛放到了老头儿的身上,一张拉的马长的脸这才露出了点笑意。
“老把式,别说老子抢占你忒的货物,没办法的办法,得活命嘛!你老儿也瘪上忒火,老子讲道义,不会杀掉你们滴,但也不会给你们松绑,所以你们的死活就得各安天命的咯!”
那老头儿早已给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胡子抖动的更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听罢了瞪大眼睛梗了一梗,紧接着两眼皮向上一翻,整个身子一软,而后在老子和那马头儿的注目下如同面条一般软软塌塌的仰面流倒在了地上。
老子的头疼更甚。
那马头儿也终于得知自己绑了个如斯窝囊的玩意,一时间笑的十分舒心快意,复又将本大侠等人挨个扫视一通,彰显一番威压之后,滚马上鞍扬长而去。
而本大侠,也终于等来一个打背后偷袭的绝佳机会。
时至正午。大漠头顶的黄天浑浊不堪,地上的热气直腾地老子脚酸。一条瘦长的蜥蜴打洞里探出脑袋,而后又十分迅速的缩了回去。
本大侠抬起那条遍体鳞伤的废腿,重重的踩在了脚下马头儿的身上。
脚底下的马贼大叫一声,突而挣扎:“大侠饶命!”
本大侠一口浓痰吐到了他头门顶上,锈刀朝他面门旁一戳,脚底下的身板哆嗦了片刻,终于闭嘴了。
本大侠抬头望向绑串成一排的马贼,身旁簇拥着三四个商队的小伙子,为首的一个叫做狗蛋的兜开衣服檫了檫汗,朝我十分掐媚的笑:“大侠?这些个人咋办?”
本大侠眼珠子转了转,打他们身上挨个扫过,末了脖子一仰:“他们怎么对咱,咱就怎么对他们,老子也把他丫的栓在大漠上一走了之,管他娘的是死是活!”
狗蛋忙笑的眼都没了:“大侠英明!”
本大侠颇为受用的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这孩子有眼力,会说话,是个人才。
狗蛋忙殷勤的捋开袖子替我扇汗,也十分的会来事。本大侠悠然的享受了一会,而后方才想起来问道:“你们老爹醒了?”
早有一个小伙子在那边守着,闻言朝我这儿喊了声:“没!还晕着呐!”
我抬头看了看日头,舔了舔嘴唇,招呼几个小伙子过来把我脚下的那个给拖出来绑了,那马头儿的大腿骨和胳膊都被本大侠给掰脱砸断,使不上劲,几个小伙子拖了半天愣是没拖得动,而后看向我的目光中便就有了几分敬仰钦佩的味道。
于是我被簇拥在一群敬仰的目光中,感觉周身像是散发出玉虚宝帝,司战神君一般的光芒。
本大侠摆摆手:“不等你们老爹醒了,把他弄峰骆驼上载着,咱们得继续赶路,天黑之前争取度过罗刹崖。”
罗刹崖是一带岩层断崖,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块块焦酥薄脆的千层饼。
我刚要指挥驼队前行,再抬头时,远远看见那堆千层饼之中,冒起了阵阵黄风。
本大侠急急勒马,大喊一声:“回头跑不要停!黄沙又来了!”
一行人加马带骆驼,撒丫子拔蹄子,又是一路狂奔。
一盏茶后,人仰马翻。
本大侠第三次从马肚子底下抽出我的那条废腿,百般无奈的看向这群马贼,而后十分讶然的发现,这群人我居然认识。
为首那匹马名叫小雪花,出自本大侠的嘴下,而它背上驮着的人,则是本大侠当年走沙的时候拜过把子的兄弟。
狗蛋迅速的从栽倒的骆驼和货堆里爬出来,溜到我跟前将我搀扶起来,本大侠胳膊垫在狗蛋肩膀上,依旧金鸡独立。
然后看着小雪花上头的那个我的兄弟滚鞍下马,刚一落地,看到我面目疮痍的腿,哈哈大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呐!”
我老脸一红,骂骂咧咧的将腿放下,看着我兄弟大踏几步上前,笑呵呵的一把搂住我肩头:“咱俩这可他妈有些日子没见了!”
狗蛋抡圆了眼,赶忙抽出手,害的本大侠差点栽倒在地。“大,大,大侠,你们认识?!”
我白了这熊孩子一眼,旁边我兄弟大大咧咧的笑道:“没错没错,认识的不能再认识了,连他那玩意几捺长短我都清楚!”
本大侠忍无可忍,拍了他一巴掌:“边呆着去!”
这个兄弟,意外结识,属于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机缘巧合之中,其实还得说到三年之前。
那时候三山五岳武林各教聚在一起开了个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是觉得那时候的武林还保留着前一代的地域不平衡不利于管理的问题,总之开完之后就下了一个决定,决定再一次开始划分内外南北。
在此此前其实敦煌之外才是外关,但那时候的武林盟主乔德宝,就是老乔,经过调查了解之后发现,敦煌内外几关里的外邦人太多了,不利于中原武林的管理以及发展,加之敦煌之外人口就比较稀少了,若硬要划过来多半也就只是根鸡肋,于是就把敦煌几关给阉了,决定阳关之外就是外关,外关之外不受武林保护,属于暴动地区,杀人放火都没人理会。
这一条消息走的极快,一点也没有因为大漠这边人少而拖缓了马步进程。
而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时的老子正好就在敦煌。
本大侠当时正帮一伙人押镖,那时候可比现在乱,蛮子还多,那些外邦的蛮子能打架而且没人性,地域划分之前还好说,武林在这些区域内设立分舵,主要负责这一块的贸易安全,而当时分完之后,分舵第一时间得知,立马连人带包袱消失的无影无踪,比兔子都快。
而如此一来不受管束,那帮蛮子就更猖獗了,往往马刀一抡,连人带货物那就得一齐交代,老子那时候还算年轻,有精力,当时的押镖虽然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但是挣得却是贼拉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给够了,喊爹爹都行。
但是那次的本大侠却依旧有些点背。
那伙蛮子足有二十多人,膀大腰圆,凶神恶煞,将老子等人的骆驼马匹团团围住,反抗并未成功,于是为首的马上骑着的领头便笑的龇牙咧嘴,一顿施威之后,老子自然就成了那只首当其冲杀给那一群猢狲看的鸡。
那蛮子头一把三牙齿锯刀背摁在本大侠的脖背上,本大侠趴伏在地上,下巴颌垫着一只蓝底白花的包袱皮,掀开眼皮放眼望去,入目尽是呈趴伏状的,哆哆嗦嗦的人群,本大侠初始时的豪气云天惨遭拦腰砍断,咬牙切齿之间在想着如何说说那些蛮子的好话,哄得他们最好能将我如同一砰黄屁一般,放了干净。
本大侠抠文刮墨的沉思许久,就当我准备开口说话的当口,又一滚黄沙裹着马蹄声瑟瑟踏着秋风而来。
想当年的小雪花刚刚成年不久,还尚未取名,想当年的我兄弟长得人畜无害,所以才骗的本大侠的一捧真心江水长长。
人畜无害的那时候的我兄弟笑的如同向老母鸡拜年的黄鼠狼,十分的纯良,他在火速的收拾了一干彪悍鲁莽的关外蛮子之后,狠狠的敲了驼队的一笔竹杠,事后我俩喝酒谈天之时与我曾谈起,我兄弟隐隐泛出一丝醉意的面皮白净的脸上抖动着黄鼠狼一般的狡诈微笑:“自古以来最舒服的买卖是各取所需的买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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