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大侠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儿,看她挥舞着小手咿呀咿呀的叫唤,心里也乐,再看一眼相互依偎着的那两口子,也不免感慨,我兄弟一辈子所追求的,其实到了了,也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本大侠看着这一家三口,不能说不羡慕,但是羡慕也没个地方羡慕,我这走南闯北的,跟了天玄地方阁之后便就更是如此了,所以说,要是本大侠想着成个家,那就得先把这个业给立起来。
等到啥时候天玄地方阁大笔一挥,让本大侠从此之后就在哪儿安营扎寨了之后,本大侠再找一个愿意跟我一辈子的姑娘吧。
不知不觉之间,本大侠从一个咋也不想着结婚的,变成了一个觉得其实成亲也不错,有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挺不错的人了。
本大侠把铁流子拿给了我兄弟看。
我兄弟估计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有人把铁给折腾成这个德行的,都懵了:“老赵,你咋还能把这铁块弄成这样呢?”
本大侠叹了口气:“这哪是铁块,其实就是一把刀,化了之后成这样的。”
我兄弟皱着眉头来回翻看了一通,道:“你这是有什么想法?”
本大侠嘿嘿一笑:“想让你再把这铁给再打成刀。”
我兄弟无奈的看了看我,而后又看了看刀,最后扶额叹了口气:“哎呀呀,老赵,你可真是一来就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本大侠耸耸肩头:“这是我师父的刀。”
我兄弟闻言更纳闷了:“你师傅不早就死了吗?”
“我师父走了是走了,啊不,我怎么跟你讲,我师父啊……你听过鬼刀望川吗?”
我兄弟一愣,一拍大腿:“我去,我这辈子就想着看见一次鬼刀望川长啥样,不是,那鬼刀望川跟你师父俩有交情?”
本大侠笑着摇摇头:“不是不是,而是我师父呀,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鬼刀望川。”
我兄弟直接懵了:“咱可不带这么玩笑的啊。”
本大侠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啥时候骗过你,这是真事儿。”
我兄弟看着他手里的那坨废铁流子,啧啧两声,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的道:“那你这意思,这个破铁瘤子,就是那把名刀黄泉?”
本大侠叹了口气:“没错儿,当时我师父不是疯了么,他疯了之后,烧了一大片房子,然后把这把名刀和他自己个儿全都给扔到了火海里头,后来,他没死,刀就成这样了。”
我兄弟抿着嘴点了点头:“成,我这尽量。”
说着,看了看我,啧啧称奇:“你等等,我得膜拜膜拜,鬼刀望川前辈的弟子啊,我了个去,你丫真的不是在骗我的吧?”
本大侠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他妈也是刚知道的,你爱信不信啊。”
我兄弟忙道:“信信信信信,你说啥我不信的啊,我就是太……你懂得吧,太惊讶了,你小子运气不错啊,不过就是随手救了个人,就能救到当年的鬼刀望川。”
本大侠叹了口气:“我这啥运气啊,我师父这辈子疯疯癫癫,我这也没给他治过来,他走的时候虽然啥话都没说,但是我老是感觉他像是有啥遗憾的。”
“你啊,就是多想,明明没有的事儿,你总是爱给自己强加上去,再说,就算是你师傅有遗憾,那也没用了,他这也走了。”
本大侠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但是我确确实实是把我师父当成亲人看看待了,他当年二话没说的,就把自己能有一甲子的内力全都传给了本大侠。
单从这一点儿上,本大侠就欠他一个天大的孝敬。
我曾经记得我师父有时候疯了之后,嘴里经常念叨着一个名叫上善的名字,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要不回头问一问望月楼的妈妈,看看她是不是认识这号人物。
能让我师父疯疯癫癫的时候都如此记挂着的人,必然是对我师父十分重要的人。
这边我兄弟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对我道:“我尽力吧,但是这把黄泉肯定不能跟以前相比了。”
本大侠抱臂点了点头:“我就是想着把它给埋到我师父的坟头上,毕竟这也是我能给他老人家敬的不多的一点孝敬。不过话说回来,我这都能有一年没去永州看他去了,回头得给他买点儿寒衣烧一烧。”
我兄弟笑着摇摇头:“成,交给我吧,你这今儿个就别走了,留下来,我让四丫头给咱俩炒点儿菜,咱哥俩喝两盅。”
本大侠笑着拍了把他的肩头:“这英雄的思想总是不谋而合的,话说你这儿有羊肉么?我这两天突然想着咱那儿的羊肉馕了。”
“这有啥,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去买头羊,咱杀了去。”
于是当天晚上,本大侠在我兄弟这儿吃完饭之后,就顺道在我兄弟这儿睡了。
我兄弟办事那效率也是杠杠的,不出三五天,他就派人把刀给送了过来,本大侠接过刀来,抖开一看,啧啧了两声。
便是连同那一天到晚喝的身子都站不稳的瑶光也凑过来啧啧称奇:“来,刀兄,把这刀给我看一看。”
本大侠送了过去,见他拿着刀,竟也不觉得重,十分随意的挽了一个刀花,而后,轻轻一挥,他边上的这个桌子,便就断成了两半。
本大侠哇哦了一声,不住赞叹:“好身手。”
瑶光软塌塌的把刀还给了本大侠,摇了摇头,道:“这刀要是不着那场火,估计不用挥,便是连布,都包不住的。”
说着,拔了两根自己的头发,放在刀刃上,而后轻轻一吹,没断。
瑶光摆了摆手:“当年据说黄泉刀削铁如泥,吹毛得过,现在这把刀,混了这些个沙子,到底是不行了。”
妈妈过来把刀接过仔细包好:“这刀啊,它能再被打出来,我就很心满意足了,我觉得疯子在底下,肯定也想他的这把刀。”
本大侠看了一眼瑶光,瑶光耸了耸肩头:“干娘,您这都惦记他多少年了,还没死心呐。”
老鸨妈妈一听这话,那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十分尴尬的看了一眼本大侠,而后小声呵斥瑶光道:“你这孩子,多什么嘴。”
本大侠连忙摆手:“妈妈,我师父要是底下有知,知道您还惦记着他,心里头肯定高兴。”
妈妈这才低着头,抿嘴笑了笑:“你说他这孩子,说话没着没谱的,让你笑话了。”说着,睨了一眼瑶光。
瑶光抱臂耸了耸肩头。
妈妈说完之后,看了看本大侠,挺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看你师父?”
本大侠看了一眼这偌大的望月楼,问她:“您这跟着我去,望月楼不用找人来看着么?虽说这隔着永州是不远。”
妈妈笑着摇摇头:“不碍事的,毕竟楼里还有瑶光和天同,咱们争取速去速回。”
本大侠点点头:“那行。”
于是本大侠租了一辆骡车,带着老鸨妈妈,和那把重铸之后的黄泉刀,一起去了永州。
按照本大侠的这断日子里风波不断的情况,此去永州,保不得也在路上碰上一些个琐碎杂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本大侠这次,居然撞上了一次桃花运。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还得从一个茶水铺前说起。
老鸨妈妈在骡车里冻得直打哆嗦。
本大侠在前头赶骡子,就听见她在车里来了一句:“七杀,这前头要是有个茶水铺,咱们停下来喝口茶,我这冻得慌。”
本大侠看了看这荒郊野外,道:“估计还得一会儿,您再两件衣服吧。”
妈妈哎了一声,就赶忙缩回了车里头。
不过过了不一会儿,居然前头官道上还真的有一个茶铺,茶铺那儿还坐着几个过路的走夫,本大侠于是就在茶铺前头停了骡子,上前去要了一碗茶水,递给了车里的妈妈喝。
老鸨妈妈冻得一个劲儿的抖索:“哎呀,这天啊,真是越发的冷了,七杀,你不来一碗吗?驱驱寒气,咱还得赶路,我看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人家。”
本大侠虽说去过不少次的永州,但是还是第一次从洛阳这边往永州走,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还得再走多久才会有人家,于是点了点头,自己也去买了碗茶水,又要了一笼屉的猪肉馒头,跟妈妈吃过之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但是本大侠吃完馒头回去给那掌柜的送笼屉的时候,看见前头,走过来了一个带着笼纱斗笠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短打,手里拿着把剑,看样子也是个闯荡江湖的,她在茶铺前,本大侠的旁边,问摊主,买了一笼屉馒头。
然后她随身别在腰间的荷包掉了,但是她自己却是没有发现,于是本大侠出于好意,就把她的荷包给她捡了起来,笑着还给了她。
那姑娘看着本大侠,接着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朝本大侠行了个礼,轻声道:“多谢这位侠士。”
本大侠哈哈笑了笑:“客气客气。”
说完之后本大侠就走了。
本来本大侠以为,这不过就是一次萍水相逢,我俩相视一笑,相忘于江湖,就此拜拜,也没下文了,但是没有想到,这人的缘分呐,该来的时候,你是挡都挡不住。
等本大侠还没到达永州的时候,车上的老鸨妈妈居然着了风寒,无奈之下,只能耽搁了几天,等着本大侠再度启程,终于到达了永州之后,也是七八日之后的光景了。
本大侠暗暗的叹了口气:这脚程,都快赶上腿儿来的了。
到了永州之后,恰巧已然将近傍晚,本大侠于是便找了一处客栈投宿。
但是等本大侠走进去的时候,却不免愣了愣。
站在掌柜台前头,同样过来投宿的,正是那个茶水铺前,我俩萍水相逢的一场的那个姑娘。
本大侠还记着。
不是说这姑娘多么漂亮,当然,她蒙着斗笠,我也看不见,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女侠客到底是越来越少了,本大侠这几天笼统就见着她这么一个女侠,印象自然深刻。
而没想到,那位姑娘,居然也记得本大侠。
她先缓缓朝本大侠行了个江湖拱手之礼,而后轻声道:“侠士,我们又碰面了。”
本大侠笑着点点头:“哈哈哈,天涯何处不相逢啊,看来我跟姑娘有缘。”
她低头轻轻抿嘴笑了笑,而后看见走了过来的老鸨妈妈,便朝她微微福了福,妈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本大侠道:“这位姑娘是你的相识啊?”
本大侠笑笑:“第二次见了。”
姑娘也挺害羞的,看着老鸨妈妈,而后看了看本大侠,扭捏着,也不走,跟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末了,这才跟着本大侠一行,上了楼。
而且我俩还正好住在隔壁。
那姑娘朝我和老鸨妈妈福了一福,这才回了屋。
妈妈等那姑娘进了门之后,这才笑着拍了把我的后背,道:“这姑娘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呀,妈妈看这姑娘,倒是不错,也不乖张,还挺知礼,人家要是对你有意思,你要是也有心,不妨两厢多走动走动。”
说着,感慨了一声,道:“你这也快三十岁了吧?也该找个好姑娘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
本大侠好笑的看着妈妈一眼:“您老好去当媒婆了,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想不想着远嫁,况且就算我有意思,我现在这居无定所的,也不好带着人家姑娘到处奔波。”
妈妈好事的看了看我,呵呵笑道:“你不愿意,但备不住人家姑娘或许愿意呢?”
本大侠赶忙给她推到她那房去:“您老还是赶紧歇着吧。”
但是这事情好似确实跟妈妈说的一样,那姑娘,似乎真的对本大侠有点儿意思。
第二天早上,本大侠看着那姑娘羞怯的走了过来,打算跟我拼桌,妈妈见状赶忙一撂下筷子,抹嘴道:“我吃饱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咱们等会儿去给你师父上坟。”
本大侠点点头。
然后,看向了旁边的姑娘。
姑娘很害羞,似乎想着同本大侠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能摩挲着手里拢着的粥碗,低着头。
本大侠见此情景,有些尴尬,于是笑问道:“姑娘吃饭的时候,带着斗笠可曾方便?”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唐突,说不好听,就是有些登徒浪子了。
但是那姑娘却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的。”
那声音十分之温柔,跟本大侠所见到过的那种在江湖之上闯荡的女侠根本都不一样。
本大侠有点儿好奇这斗笠纱之下的,她的面容,是不是也同这姑娘的声音一样,温婉动人。
我俩仍旧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是这姑娘十分懂得拿捏分寸,他能让本大侠能感觉到她不着痕迹的示好,但是也不至于过分。
于是本大侠笑眯眯的跟她聊着。
跟姑娘两个聊天,没什么可聊的,但是跟个姑娘两个聊天,却是十分惬意的,即便你俩聊不到一块儿去。
但是因为她是个姑娘,或许还是个美丽的姑娘。
这便就值得你明知道跟她说话没什么可聊,但也一直聊下去。
这位姑娘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通州人士,年幼便随师习武练剑,直等到前岁,这才下山游历,闯荡江湖。
姑娘虽然声音温婉轻柔,但是却有着一身铮铮骨气,她自幼在那幽州边境的通州,见遍了无数持强凌弱的事情,所以一直誓言要做一名真正的侠士,涤荡这世间不平之事。
她的抱负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本大侠暗暗赞叹,看她一个姑娘,便就如此心系苍生天下,且造化极高,实属难得。
因为一般的姑娘,现下若说烦恼,也不过两件事情,一是为自己日后的出嫁,二是为自己日后的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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