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信我!我可是专修神思的,你们——”
连城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然后不急不缓道:“我们信。”
孟徵投了一个狐疑的眼神给连城。
“后面却实有人跟着,刚出漠罕就跟上了,不过却没有什么危险。”
“你怎么知道?”孟徵动动手指,使劲压抑了一下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心慌。
“如果没猜错的话,后面的人,是我那六弟的,不过只是盯梢而已,真正的危机却在前面。后面那些只要看着我们进了陷阱,便会离开,而前面的,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那我们还往前走?”
连城敛了笑道:“总是躲不过的,不如今夜一道解决了。正好天色也晚了,前面再过个三四柱香时候,便有一处大林子,我们今晚宿在那便好。既然他费尽心思布了网,我们又怎么好落了人家一番心思。”
孟徵蹙眉,半晌未曾说话,连城见状,又道:“我们自然不会是单枪匹马,我们后面跟着众多侍卫,并且……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放心便是。”
孟徵先是点点头,然后又说:“我也通些阵法,到时候若是不行,我们便走为上策,如何?”
连城就笑,醇厚的嗓音在一方空间里低低响了起来。
“如此——好极,正是劳烦夫人了。”
孟徵脸一红,一时也分不清他是提起入了身份,还是另有深意。
马蹄踏踏,不一会儿就慢了下来。一声清脆呼哨,马车微微一顿,就停了下来。孟徵身子微微一倾,便停了下来,连城就敲了敲壁板。
孟徵盘腿坐着,尽力将神思放出去。
夕阳在天边燃烧,给大片的树林镀上一层金红边框,风吹过树叶,枝桠微微摇晃,树叶哗啦啦的响……丛林似乎一片寂静,连一声鸟叫也不曾闻得。孟徵沉下心去,将神思一寸一寸的扩散出去。
风仍在吹,夕阳也在慢慢走向灭亡,一场盛大余晖之后的灭亡。月亮会升起,树林里会缠上密密匝匝的暗色,月光一点一点的撒,在黎黑地面上投下魑魅魍魉般摇晃不休的阴影,四面有静谧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孟徵唰一下睁开了眼,黝黑瞳孔里一瞬间精芒大放,她看向对面端坐的连城,他周身一层宛如实质的玉色真气,将他笼罩起来,眉间淡淡红光,一闪,又一灭。
连城便在此时,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烟气,白色的烟雾里夹杂着淡淡的青。
他们在,等天黑——孟徵做了个口型,正要起身,却被连城按了下去。
我们也在,等天黑——有细若蚊蝇的声音传进她耳内。
那幺鸡呢——孟徵又做了个口型,她可没连城将声音压成一线那样的本领。
他在马车外面守着,待会儿你千万别出来——连城按着她肩,温热的气息在孟徵耳边漂浮,云团一般氤氲。
孟徵默然,偏头从马车缝隙间望出去。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正被地平线吞噬干净,这边月亮已经斜斜的挂在了头顶,四周的呼吸声随着细细碎碎的树叶摩擦声浪潮一般涌动,马上陷入黑暗。幺鸡在车辕旁立着,他穿了一件紧紧裹在身上的黑衣,像是即将要融进无边的暗色。
连城悉悉率率的披了一件黑色外袍,雪青衣角从下面露了出来,连城一笑,一点雪光在黑暗中闪了闪,他将腰间束带束紧,然后屈起一条腿。孟徵目力之极,看见了结实的墨色短靴上精美的暗色云纹。
连城从身子底下的暗格里,慢慢抽出了一把剑。
——你要出去?孟徵急急拉住连城。
——是啊,我亲爱的弟弟给我准备的大礼,我当然要亲自去收。
孟徵皱眉,然后尽力做了个口型——我和你一起下去——连城眼中真气涌动,他看清了孟徵口型后,微微一愣,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
“你不是会阵法么?帮我围住这片树林,别让他们跑出去了。”连城传声道,随后拍了拍孟徵抓着他袖子的手。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孟徵轻声道,声音很小,甚至声音没有传出马车,就消散在黑暗中。幺鸡依旧在外面静默的立着,悄无声息。
“我就是连城,连城是我的字。”
孟徵松了手,跌坐在软榻上,慢慢的松了眉头——她还是不知道连城身份,不过只要他说的并不是假名,她就能查到。
那厢连城出了马车,却有些诧异孟徵的反应——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连城随即就在心里微笑起来:不愧是她的小师妹,处变不惊。
孟徵在马车里趺坐,她闭上眼睛,慢慢将自己完全融进了这片树林,无尽的黑暗中。她会将每一缕神思都浸入枝干与石块里,这些东西,将会变成阻隔这里所有人的屏障,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包括她和连城——不过只能维持大半个时辰。
此为八极生死阵,对她本身精力消耗极大,只是阵中每死一个人,这人的灵魂都会融入大阵之中,这些灵魂,会源源不断的给她补充能量,直到人死光为止。八极生死阵的威力并不在于困人,而是——从第一滴掉落的鲜血开始,如果在一炷香之内,所死之人达到八十,大阵就会启动八极死门,吞噬掉另外八十个人的生命。据她感觉,这片树林中埋伏的人,起码有五百以上。
但如果一炷香之内没有死够八十人,大阵会开启八极生门,外面的力量将会进入,并且她会受到巨大消耗,很有可能导致八极生死阵破灭,被动破灭会对她造成反噬。
大阵一旦启动,没有吞噬掉足够的鲜血与灵魂,就会拿她的精气作为补偿。
孟徵将神思覆盖上连城与幺鸡,如果没有她的神思识别,他们也同样会被大阵吞掉的。
八极生死阵是她从一本古籍上学到的,以她能力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真正威力远不只如此,不过也足够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月光静静的撒下来,黑暗中不知哪里的鹞子粗哑的叫了一声。孟徵靠在马车壁上,微微呼了一口气,杀戮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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