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么这个世界是由无数机会组成的随机世界,我们不过是偶然的产物,就和这个房间一样,在另一种可能中,我们都不出现在这里,我不曾写下这句话,你不曾在这么肮脏的地方发现它。
这不是我的本意,但它确实发生了,我唯一不敢相信的是,我竟然知晓了自己今后的命运,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以一个肮脏的姿态,我不希望有人看见,但又必须留个这个世界一点属于我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将这句话留在这肮脏的一角,然后会被你阅读,在你最难以忍受周边的时候,或许能想到我的话——这是预言,该属于我们的命运;这是机会,让我们偶然能认识自己。
这就是我先见的预言,如今它成为了事实,所以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有着其规则,不然偶然生出的世界为什么如此的残酷,难道一代代的人不是为着更好的世界做出抉择,然后世界日益完整,残酷则被记载在历史之中。
陆还于念叨着这句话,这是他在那让人作呕的一角看见的,虽然没有进食,但生理的代谢还在继续,他别无办法,只能这样。
一靠近这里,黑色改变了一整面墙的颜色那些用手指抠出来的字其实特别的清楚。
想来留下这句话的人也是知道那些将他们囚禁在这里的人是不会去观察这一角的,唯一不得不面对的就是他,处于和那个人同样境地的陆还于。
世界的残酷,他早已经有了领教,如果世界一定在这两个极端之中,那么陆还于相信前者。
这一切都有着前因后果,比如他来到这里,一定是因为他打破了某种不可视的规则,所以遭受这样的苦难。
那么这规则是什么呢?让这里的人觉得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你是什么东西?
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走!
你究竟是谁!
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有任何事情吗?
你是错的!
你还在幻想有人能来救你?
这里的问题,有些是那个男人突然闯进来然后厉声问陆还于的,也有一些是他在隔壁问那个陆还于认为已死的女人。
现在,情况变得明了起来,陆还于等着那边女人最终招供,然后他就能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对面的女人显然也知道了陆还于的存在,因为那个永远带着问题的男人在陆还于的房间里往往更加的粗暴,大多数时候都会给他的两拳,所以女人一定也能听见。
只是两个处于同样境地的人之间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明明只有一墙之隔,本来他们是唯一能够相互怜悯的人,但没有能说出一句话来。
其中的原因陆还于想过很多次,可能是自己懦弱的求饶声让女人不齿,当然陆还于觉得自己偶尔也能听到她凄厉的哭声,两边应该是扯平的,互相都没有任何尊严可言,那么为什么没有一句话呢?
或许自己该主动一些,可是每每有开口的冲动,他都在最后关头闭上了嘴。
这天,陆还于估摸着过去了三天时间,这不是他的身体里渐渐的有了一个时钟,而是那个男人应该都是白天的时候来,然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全时间”,这应该就是拥有着秩序社会里的夜间,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显然没有这样的权利。
他抬头的话倒是能看到一扇可怜的窗户,可外边随时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光线能通过那里,也因为这样,他才会感觉到自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隔离开。
这几天,他时常在嘴里念叨着,这一切都是可以先见的预言,好像切实能够从这里面得到某种支撑他的力量。
身体里酸痛在每天休息之后到达极致,因为除了新的伤痕在不停的增多,那些旧伤口也不得愈合,这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可是陆还于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产生极致的恨意,让他能在每次被殴打的时候,突然奋起,抱住他的脖子,然后死死的咬下去,只要自己的动作足够快,足够出其不意,那么他可能在瞬间就会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后自己看着他一点点失去生命,双眼变得空洞,鲜血从咬破的伤口涌进自己的嘴里,冒着热气,有着甜腻的味道,就像自己嘴里的被打掉一颗牙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一副人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看不清楚原先的颜色,他继而想到那些监狱里的极恶之人也至少拥有着一定的人权,不说全部,起码能称为为人类死囚,可自己呢?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泪虽然早已经流干,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终于想起原来不是自己的身体里诞生不了那股恶意,而是没有那样的胆量,他失去了那样的力量,也放弃了作为人尊严。
是的,在之前这个抉择就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做出选择,没有任何的努力,他沉浸在自己那一点点期望之中,他尝试着和那些人沟通,想要重新获得自由,但实质是他继续把选择权交给了其他人,让他们来判断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样的说法有失公平,陆还于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挣扎过,他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们自己是陆还于,得到确实否认的答案,是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给他机会,没有让他来选择,而是直接将他钉死在这里。
这个时候,陆还于的身体里诞生了两个他,这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容,吵闹的声音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入睡,他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抓着自己早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痛苦的低鸣声从他胸腔发出来。
他是在咆哮啊!
他是在怒吼啊!
可是到最后,竟然像是小兽发出的求食一般的声音!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双眼紧闭,内心的声音无限的放大,甚至让他的大脑感觉充血,脸色涨红,双手用力,带来的疼痛竟然感受不到丝毫。
等他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他喘着气,胃里一阵阵疯狂的绞痛,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颗粒未进,倒是黑衣人每次进来审讯他时候会带来半瓶水,他每次都想留下一些,但是无一例外,只是见到水瓶他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他疯狂的从中汲取活下去的力量,一滴未剩的代价则是他之后就得忍受整整一天的饥渴。
这样的非人的折磨,好像目的是要将他意志彻底折断,然后碾压、捣碎直至看不见粉末。
“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这个时候,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意志和身体在最艰巨的考验之下,隔墙那边传来的声音让人惊喜,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竟然就让陆还于又一次流下了泪水。
他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自己的情绪,那边的声音又传来:“不过,也没有说的必要了,是这样吧。”
“嗯。”
陆还于这样回答,但又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太小,对方是不是不能听见呢?
“我觉得也是这样,我们的名字都被人忘记了,很快我们自己也会忘记的。”
显然对方听到了他的话,但也像完全是她自己的自言自语。
“我叫陆还于。”他重新理了理自己的喉咙,十分郑重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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