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所有的人类都是如此,从踏上名为人生的七点开始就有着一定的残缺,就想每个人都只是拼图上的一部分,为了能够组成一体,空白的自己终于有了画面,可是从相当大角度上,其他人并不能意识到你的不同,只有和你契合在一起,成为整张拼图上的相邻的那几块,能够注意到你不在是空白一片。
自由的身体和自由的思想,如果没有旁人作为观测,就失去了相当一部分意义。
现在是下午四点,阳光也正是刺眼的时候,她仰起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了阳光下蒸腾起来的水气,这一切都不不知不觉中留下了痕迹,等着某一天的你去发现,水气凝结在一起的时候就从了白色云朵,这其中又有千变万化,再有空气中带着漂浮的棉絮和灰尘,每时每刻都不相同。
这里有着笔直的街道,从这里走出去大概只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其他人认为这里实在狭小,楼房挨着楼房的,人们肩擦肩撞在一起,她一定会反驳这个人。
“你知道早上,中午,晚上每一时间这里都有着完全不同的样子?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每过一个小时,从清晨酝酿起来的那份安逸,都会在傍晚的时候聚拢在一起,让人都带着倦意,有学生是这样,有上班族是这样,他们会在某一个时间彻底融入这条街,成为彼此,再从中分辨不出来一切,每天相遇的人不同,早中晚也就在每一天里组成了不同的样子。”
还有,每天的心境各不相同,所带来的感受也不尽然相同,在如此让人惊讶的信息下,竟然会感到死板和厌烦?
这大概就是冬令眼里的世界,让人惊叹的是整个世界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些东西,他们认为建筑是死的,于是去过一次的景色就失去了让人惊叹的魅力,好像仅仅一次他们就将这里完全看透,再发现不了其他的东西,如果再同一个的地方去上几次,甚至会生出感慨:“都不过如此。”
面对的人大概也是这样的态度,初见时犹如一见钟情,所有最美好的幻象都倾注向对方,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你发现对方不过比起你的糟糠之妻多出一个朱砂痣,万一赌赢了,对方的想法难道就不重要了吗,人为了对方有了这一次豪赌,竟然还有被拒绝的可能?最可怕的是在多次的接触之后,对方好像就失去了对其他人的吸引力的,这类似的事情,其实都能归结到一个问题上——傲慢。
傲慢使人看不见真正美丽的景物,也使人不能发现别人的貌美,更不能真真的窥探别人有趣的内心。
这样傲慢的态度让冬令忍不住嗤之以鼻,多少愚蠢的人兀自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在去往一个地方的时候,会迅速的忽视其他人,站在建筑中,站在死的景色中,然后发出这样的声音。
殊不知最动人地方,恰恰是像是流水一般的人群,他们或是匆忙,或者是沉浸在喜悦中,这些人的脸上才有最让人心动的表情,他们有时会内敛的笑着,有时却注意到你的目光依然忍不住笑意。
老人笑容里带着慈祥,孩童的眼睛里带着天真,情人眼中带着浪漫,孤独者的背后有着与他形影不离的影子,每个人都活着,但其经历各不相同。
你走过的一条道路,无法真切的了解他们,你无法去了解每一个人,但此时此地究竟什么更重要呢?你看见的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你期望遇见善良的人,那周边的人尽皆是善良的人,你期望看见比你更恶的恶人,那所有人都是——老人必定小气,孩童必定任性,情人必定有间隙,孤独者则希望全世界都陷入同样的孤独。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人,如果能试想一个关于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噩耗,那么一定与人类的灭绝有关。
在此之后,要走过多少个世纪,地球上才会诞生如此动人的生物,自由与克制,责任与个人,死亡与新生,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美妙,像是撩动的琴弦,像是波光的水面,人类是娴静而自然的种族,当然也能怀揣恶意,人类充满了偏见,征伐不断。
无论是哪一种,人类都不应该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个世界属于人类,人类亦将这里当成归属,那怕有不安分的行为,都应该被原谅,因为总有那样的一天,世界和人类终于像是两块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拼图严丝合缝的拼合在一起,就算万一结局是更加剧烈的碰撞,这个世界与人类总归只能存在一个,可人类有过的善意却不应该被忽视,倡导的节约等美德是对于自由的约束。
大多数时候,冬令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将自己对于人类的喜爱,和对于动物的喜爱分开,她对哥哥宗渐的感情,竟然在某些时候会与自己对猫咪的情感相同,她时常惊讶于这样的事情,自己的感情其实相当的模糊,好像只有一个明显喜欢和不喜欢的分界线,不论是人还是物,都能被归纳于两边,喜欢则是不顾一切的喜欢,不去评价物和人的对错,不喜欢则是不喜欢,从来没有迂回转折的中间地带。
对于宗渐的喜欢,就像是对于猫咪的那样的喜欢,对于某些人的讨厌,就想是讨厌家禽类那样的讨厌,这就是冬令的衡量一切的标准。
对于父母他实在诞生不了多少情感,于是这就无可抑制的在她的眼里变成了厌恶,归类于对于蔬菜那样的讨厌,愿意忍受的时候,还是能够的表现出一些善意。
而她自己确实在很多时候会变成眼里只有愤怒的猫咪,她一定对人类表现出了最大最大恶意,她会去揣测别人,甚至会去试想,将这个人放入最极端,最深最深的噩梦里,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样的臆想会困扰她自己,她无法正视这些她曾经模拟过的人或者是事物,因为她害怕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人性往往经不起考验,可她却希望自己多试一次,这样的剧场多试想一次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说到到这里,她知道自己不是极恶之人,因为真正的极恶之人从不会正视自己,他们甚至会有着善意的伪装,他们大概就是整个社会中最可怕的人,他们享受着别人对他的恐惧,所以一直中伤别人,无论是言语上,还是在肢体上,他们习惯于施加伤害给对方,活在别人的痛苦中,也好过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生活现实像是锐利的尖刺,它从自己的腹腔穿过,从背后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对于现实的害怕让这些人喜欢上这样的作为,何尝不是一种悲剧,自己的痛苦被短暂的缩小,却引来了更多家庭的不幸,痛苦在瞬间成为了加倍再加倍的状态,由此进入了一个封闭的死循坏,恶被延续下去,人类始终活在这样的不安中。
于是人类需要法律,需要对于“自由”有着更严苛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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