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客店门前停下,枕歌跳下马车便要回客房,万若尘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枕歌。
枕歌停住脚步,看向万若尘。
万若尘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
“不必了。”枕歌甩开万若尘的手,再没看他一眼,快步朝楼上走去。
万若尘站在原地,看着枕歌的背影,眉宇间流露出烦燥的情绪。
回到自己房间,万若尘也是坐立不安。
直到徐东回来,万若尘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徐东回答,“那几人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混混,不难对付。”
“我不是问你这个。”万若尘语气不耐,“我是问你调查地怎么样,她怎么会出现在阳宁城?”
徐东抬眸看了万若尘一眼,没有说话。
万若尘也冷静下来,要调查也没这么快。
“她有说什么吗?”万若尘重新坐回桌边。
徐东答道:“她说别无所求,只愿再见爷一面。”
万若尘沉默下来。
徐东想了想,还是道:“其实依奴才看来,过去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爷如今一心一意对枕歌姑娘,如果再因为从前的事惹出什么误会,反倒不美。”
万若尘道:“你是让我不要去见她?”
徐东摇头,“枕歌姑娘心思聪慧,刚才爷已经有些失态,奴才以为,爷大可不必避讳枕歌姑娘。奴才也相信,枕歌姑娘不会是那等小气之人。”
万若尘沉默下来。
“枕歌,是我。”萧越心敲了敲门。
屋里很快响起枕歌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萧越心看向正坐在桌边看书的枕歌,不由轻笑,“倒难得见你读回书。”
枕歌合上书页,看向坐下的萧越心,“只是经过珊园的事,我觉得我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珊园是意外,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萧越心道:“谁能想到,整个园子的人都被杀绝了?”
枕歌浅笑,“这个时候,你不陪在伍先生的身边,特意来找我,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萧越心道:“哪有,不过是想着到了晚膳的时间,所以来叫你一起去用膳。”
枕歌收拾好桌上的药材,“近来多是你与伍先生一起用膳,今天怎么就想着要叫我一起了?”
一叹,萧越心问,“枕歌,你是不是……和万若尘闹别扭了?”
枕歌看了萧越心一眼,“为什么这样问?”
萧越心抿唇,“他刚才特意来找我,说是他有事要出去一趟,叫我陪着你用膳。我想着,如果你们之间没事,他何必要这样特意交待一声?还有,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他还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不成?”
闻言,枕歌嘲讽一笑,“没有吗?只怕多了去了。”
“真有事啊。”萧越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一向大度地很,说起来,这么长的时间,你和万若尘都还没怎么吵过嘴吧?”
枕歌一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些事情,我是不在乎。但他明明就是有事瞒着我,如果不是心虚,何必遮遮掩掩?”
萧越心沉吟,“其实呢,万若尘从前在皇都的时候,的确有些风流名声。一掷千金的时候也有,但大多应该都只是过眼云烟,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多?”枕歌问。
萧越心默了默,“只有一位叫做北枝的,万若尘待她的确有些不同。”
“北枝?”
“嗯。有钱的公子哥,年少风流,出入歌楼舞馆,也是寻常。更何况,多数时候,都是成群搭伴地去饮酒作乐,图的是个热闹,有些时候也是相互结交聚谊的好去处。这位北枝,便是当年皇都四名馆之一的头牌花娘。人生地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也灵透,十分讨人喜欢。试问,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动心?或者,万若尘便是在与友人相交的聚宴上,识得了这位北枝。之后,两人也交往甚密。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自然也称不上特别。”
萧越心看了看枕歌的神色,有些犹疑。
枕歌淡笑,“知道什么便尽管说,若只是过去的事,倒真没什么。”
萧越心点头,“如北枝那般,见惯红尘,又名气颇显的花娘倒是比一般的妓子要多上许多出路。倚仗结交的达官显贵,赎身自立门户并不是什么难事。再不然,费些心思,从良他嫁,也是不错。可这北枝,却一门心思都系在万若尘的身上。从此拒绝接纳其他客人,而万若尘也依着她。三不五时临门,不得空时,也常使人送些珍贵稀罕之物。偶尔有人不满,但也忌惮万若尘当时的身份。可万若尘再横,也总有强过他的。有一次,一位入皇都面圣的皇亲贵戚也看上了北枝。北枝不从,还差点遭到凌辱,幸亏万若尘及时出面。但对方岂肯罢休,两人在皇都闹出了不小的乱子,到最后更是闹到了太祖爷跟前。太祖爷发了雷霆之怒,不但责罚了万若尘和那位皇亲贵戚,还欲处置了北枝。而受了重罚的万若尘既不念着自己的伤,也不顾太祖爷的盛怒,硬是在宫内跪了一天一夜,只为那北枝求情。最后,万若尘旧伤未愈,又添新疾,当即大病了一场。可人都病地糊涂了,还在念着北枝。太祖爷没办法,只得放过了北枝。当时皇都许多人都在传,那北枝怕是要被万若尘纳入府里的。就算做不了正妻,当个宠妾,还是万若尘那样身份的宠妾,已经是大幸了。”萧越心一叹,“可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万若尘没多久便离开了皇都,而那北枝后来也赎了身,不知去向。许多人都在猜测,她已经被万若尘给安置在了别的地方。不过,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为万若尘证明。他在律城,的确洁身自好,几乎从不近女色。近身伺候的,也多为小厮。”
“今日那琵琶女,气质不凡。”枕歌淡笑,“又能令一向冷静的万六爷失态的,想来便是那北枝了。”
萧越心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连她也不敢肯定,万若尘到底对那北枝有情还是无情,到了如今,又到底还有几分情。
窗外飘起丝丝细雨,万若尘坐在窗边,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神情很平静。
屋门轻响,一道轻盈的脚步声渐近。
在离万若尘五六步远的地方,那脚步声停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北枝,见过六爷。”
万若尘缓缓转头望去,曾经绝色的容颜憔悴了不少,但那双眼眸依然清亮。初见时的衣裙,同样的佩饰,还有一样的神情,不安,好奇。
万若尘瞬间想起了当年见到北枝时的场景,良久,万若尘轻叹,“为什么要离开?”
北枝缓缓抬起眼眸,看向万若尘的脸。还是那张熟悉的容颜,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可却让她,感到了莫名的疏离感。
垂了眼眸,北枝缓缓道:“这句话,也是北枝这么多年以来,最想问的。到底,北枝做错了什么,六爷要不辞而别?还要安排北枝,远去他方?就因为当年那件事情吗?是北枝,带给六爷困扰了吗?”
万若尘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原因。我安排你去别处,只是想给你一个好归宿。当年,你也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
“北枝心甘情愿。”北枝缓步向前,“今生能遇六爷,是北枝最大的幸。即便这些年来,北枝受了太多的苦。可只要想到,六爷曾为北枝所付出的,北枝便觉得无怨无悔,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见北枝走近,万若尘不由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北枝,我……”
万若尘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北枝突然身体一软,向地上栽去。
“北枝。”万若尘离座扶住北枝,只见北枝双目紧闭,已经昏迷过去。
看着正常用膳的枕歌,萧越心一笑,“你能好好用膳我就放心了。”
枕歌白了萧越心一眼,“我有那么无用吗?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倒是,说来,我要多向你看齐才是。”萧越心放下筷子,“太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枕歌看了看萧越心的神色,“我看伍先生也变了许多,他待你,倒是真心。你也不必多想,毕竟,他与那伏雪岫是青梅竹马。你们所差的,也就是那一段时机。”
萧越心抿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心反而没有从前那般踏实。从前习惯着他的冷,如今,他对我是热乎了,可我,却反而觉得飘飘的,这种感觉我说不清楚。”
枕歌道:“陷在感情里的女子,大多是患得患失。你与伍先生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好好珍惜才是。行了,你也陪我这么久了,该回去照顾伍先生了。我真的没事。”
萧越心点头,“你到底比我洒脱……”
萧越心正要站起身,忽听门外响起飞濛的声音,“枕歌姑娘,爷回来了,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萧越心不禁冷笑,“奇了怪了,你家爷回来便回来了,有什么急事不能自己过来一趟,非得巴巴地命着枕歌过去?”
呃……飞濛挠了挠头,他要怎么回答?
说爷回来了,还带了个女子回来。
说实在话,连他都有些蒙。自打他跟在爷的身边后,就从没见过爷对哪个女子这么紧张,枕歌姑娘当然是第一人。可如今躺在爷屋里的那个,也是很特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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