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被外面这声音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枕歌吃了一惊,那个吕大并不能完全相信,她竟然睡着了。
“嗯。”万若尘也醒了,轻声答应。
吕大在门外道:“小的备好了午膳,您和枕歌姑娘可要起来用膳?”
枕歌和万若尘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诧异。
这个吕大,怎么这么恭敬起来了?
昨晚虽然也对万若尘还客气,但并不算完全相信万若尘的话,嘴上虽然敬着,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人证明万若尘的身份之前,吕大不可能真心侍奉万若尘。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门外又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六爷昨晚受惊了,今晨黎大人听闻六爷在灵辉县遭此恶事,悲愤不已。已经驱策阳宁城兵马赶来灵辉县,定要将那袁令秋好好拷问,如何敢在他治下行此人神共愤之事,务必给六爷一个交待。”
“想来灵辉县之事与你家大人无关。”万若尘坐起身,“但那袁令秋,我要亲自去会一会。如此想置我于死地,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倒想知道,我与他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
“是,一切听凭六爷吩咐。”门外的人恭敬应声。
门外的吕大看着这一切,心里还真是后怕。
假如昨夜不是阴差阳错地由他领着那一队人马,听了万若尘的话,他留了个心眼,将万若尘安置在这里。
这要是万若尘真的死在了灵辉县,别说他们的县太爷袁令秋,只怕他们这些参与了的小兵小卒,都逃不了干系。
用完午膳,万若尘的人也来了。万若尘显然不想再空等下去,枕歌也担心萧越心他们的情况,于是一众人过江而去,直逼灵辉县县衙。
江边的大火早已歇停,原本宁静的一条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都被安置到哪里去了,又或者他们本不愿意,却无奈于袁令秋的强硬。
据吕大所说,这里的布置几天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袁令秋还谎称是接到了上头的指令,诱杀所谓的悍匪。
可万若尘昨天过来的时候,街上还是有些人家的。为了避免引起他们的怀疑,袁令秋还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可如此,也就说明,容运凯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从送信给万若尘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算计。
多年的好友,竟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入死地。换作谁,也接受不了。枕歌明白万若尘的心境,他除了想要早些知道袁令秋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更想见的,怕是容运凯吧。
有些事情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可却还是想当面问对方一句,为什么。
因为,无法相信,难以接受。
只等那最后一刻的死心。
或许是知道万若尘还会再返回,街道上还留了一批人拦杀。
万若尘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昨天是太过突然,人数又不敌。今天再来,一个个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那些人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吕大在旁边看地直缩脖子,这位万六爷底下的人,还真是够狠。
看到万若尘的人这么强劲,那些人也不敢再拼命,逃的逃,赶去报信的报信。
万若尘与枕歌先去看了伍岁晏、萧越心和徐东三人。萧越心还好,受了些轻伤,伍岁晏和徐东的伤势比较重,但人还算清醒。交待几句过后,万若尘与枕歌便直奔县衙。
出乎一行人的意料,来到县衙外,却是一副人去楼空的场景。
吕大有些吃惊,“难道人已经跑了?”
“六爷。”进去察看的惊寒庄弟子很快跑了出来,向万若尘禀道:“里边的人都跑地差不多了,不过,袁令秋还在里头。只是,他行事有些怪异。”
“走。”万若尘抬步跨进了衙内,枕歌紧随其后。
“其他人都给我站那儿!”万若尘和枕歌两人刚踏进后院,其他人也想跟上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喝道。
吕大等人脚步一顿,朝昏暗的主屋望去,却因为光线照不到深处的缘故,并没太看清袁令秋的状况。
“你们都在院外候着。”万若尘说完,便拉着枕歌向主屋走去。
吕大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万若尘的人,见他们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连阳宁城的办事官也没有紧张的表情,也就不作声了。
也是,万若尘的人都已经提前检查过了,如今里头就袁令秋一个人,他还能作什么妖?
枕歌跟着万若尘走进主屋,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后,才发现北面的主位上,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想必就是策划昨晚事件的袁令秋了。
只不过,袁令秋此刻身着官服,头顶官帽,一派十分隆重的模样。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正拿帕子缓慢地擦拭着。
枕歌和万若尘进屋,他也只是略略扫了一眼,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擦拭手中的剑,面色很平静,也显得有些诡异。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既然知道事情败露,要么就该逃,要么就该认错,或者拼死一搏。但这个袁令秋,反而淡定地很。倒有些让枕歌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还憋着什么坏。
只是,刚才惊寒庄的弟子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想必除了袁令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那他又还能对他们够成什么威胁呢?
“我若是记得没错,我与袁大人之间,似乎并无过结,甚至,未曾谋面吧?”万若尘开口。
袁令秋轻笑一声,“万六爷有手段,有智谋,深得圣上倚重,又哪里是在下高攀得起的?”
万若尘道:“想来你也不会说出你背后的指使人是谁。但没关系,对于惊寒庄来说,这世上,就从来没有什么查不到的秘密。做过的事,总会留有痕迹。接触过的人,也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又是一声轻笑,袁令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直身子,看向万若尘,“自然,以万六爷的能力,是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的。但有些事,或许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万若尘挑眉。
袁令秋接着道:“我只会告诉万六爷,我袁令秋一生为官,上对得起天,下不负百姓。不失忠,也没辱没义字。”
枕歌开口,“六爷帮圣上做事,你对六爷动手,便是有负圣上,何谈忠?昨夜你兴师动众,火烧民屋,又哪里谈得上不负百姓?至于义,恕我愚昧,实在看不出来,袁大人如此行事,到底有何义字可言。”
袁令秋突然大笑起来,眼光扫过枕歌,然后盯向了万若尘,语带深意地道:“是啊,万六爷是帮圣上做事的,这一点我太清楚了。可为什么,我还要对万六爷动手呢?”
说完,袁令秋缓缓站起身,向着皇都的方向拜下,昂首朗声道:“圣上,微臣袁令秋有负所托,今以死谢罪!”
说着,袁令秋猛地横剑一抹脖子,血溅当场。
然而,比袁令秋的自杀,更让枕歌震撼的,是他最后的那句话。
有负圣上所托?难道袁令秋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当今皇上的意思?圣上,要杀万若尘?
枕歌转头看向了微怔的万若尘,另一只手也扶上了万若尘的手臂,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万若尘冷哼一声,“如此拙劣的挑拨离间手段,以为我会轻信?圣上若要杀我,何需你这么个不中用的来出手?”
说完,万若尘拉着枕歌转身出了屋子。
其他人迎了上来,万若尘淡声吩咐,“袁令秋已畏罪自尽,其他的事,就由黎大人出面处置就好。相干不相干的人,也不必再深究,按律惩处便是。”
“是,小的会将六爷的话转达给黎大人。”阳宁城的办事官恭声应道。
看了一眼躬身垂首的吕大,万若尘又道:“昨夜我深陷险境,幸得吕大出手相救,还望黎大人能够好好安排。”
“是。”办事官再度应声。
吕大听了,立时心花怒放,连声向万六爷道谢。
万若尘没再理会,拉着枕歌大步离开。
两人来到江边,大概是昨晚的事太过轰动,还有衙门的人在善后,所以江边上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
两人默行了一段,枕歌出声,“还在想着袁令秋的话?其实你刚才说的很对。以你与圣上的关系,圣上若真要对你动手,何必要借一个小小县令的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委实太过奇怪。”
万若尘摇头,“我当然不相信袁令秋的话,他背后的人也肯定知道我未必会相信。他们想要的结果无非是,我心中有所怀疑。有些事情一旦撕开一条口子,再想缝上,就难了。”
枕歌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即便没有袁令秋的事,你心中,其实也担心圣上会对你动手,或者说,是将来会动手?”
万若尘停住脚步,“与你无关,你不用多想。我与圣上之间,实在有太多复杂的事情。等到了皇都,你应该也就明白了。”
又是这句,她都听腻了。
“六爷。”身后不远处响起惊寒庄弟子的声音。
万若尘和枕歌回头看去,那弟子禀道:“容三爷找到了,他也想见六爷一面,说是有话想对六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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