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的弟子同飞濛一齐进来,那弟子回话,“小的向附近村民打听过,这里原本是故霄国一位名臣的老家宅院,后来这名臣一家大小都死于回乡的途中,据说是遇上了山匪。可当小的向他们问起这位名臣的名讳来,他们又都不肯再说。小的怕引起怀疑,只能回来。但小的在回来途中,经过一处墓园,发现那墓园有人新祭了供品,于是去看了看,才发现……”
那弟子看了万若尘一眼,有些迟疑。
“墓主人可是姓方?”万若尘淡声问。
“正是。”那弟子垂头道:“小的再细看那碑上的留名,赫然留有方正志的名字。”
飞濛和枕歌都有些不解,徐东的声音响起,“墓主人方瀚澄,故霄国镇国将军。回湖堂堂主方正志年过四十,如无意外,应是方瀚澄的子侄辈。但是近亲,还是远戚,就难说了。”
枕歌问道:“可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看那回话的弟子,神色紧张,而万若尘和徐东又神色凝重,只怕是有些什么关系的才对。
徐东看了一眼万若尘,解释道:“方将军一身戎马,满门烈性,深得故霄国德宗信任。德宗能够与敏荣皇太后在某些政事上抗衡,这位方将军的存在不无功劳。可惜,就在德宗驾崩前不久,方将军陷入一桩谋逆案当中。多得德宗极力相护,才得以幸免一死。之后,被德宗发回原籍,并称方家后嗣,永不得录用。”
枕歌沉吟,“你的意思是,方将军的死,甚至方将军被诬陷谋逆,都与……”
话语一顿,枕歌看向了万若尘,“朝廷有关?”
徐东垂眸没有接话。
回话的弟子道:“六爷,此地不宜再留,这附近村里人,也都是方氏后代,虽是后迁过来的远支,但难保他们不会和回湖堂勾结。”
飞濛虽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感受到了危机,跟着劝道:“奴才也觉得这里的人都古古怪怪,不如早些离开。”
“只怕,他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万若尘深吸一口气,“从我们离开灵辉县开始,便已经踏入了他们的网。你们认为,他们会轻易放我们出去吗?”
回话的弟子一咬牙,“小的去叫醒其他人,准备应战。”
“先不用冲动。”万若尘道:“他们还没动手,咱们也不必急着出手。叫醒大家,小心防范。”
“是。”那弟子应声而出。
万若尘看向徐东和飞濛,“外头有人守着,你们俩也趁这功夫歇歇,勉得真应付起来时,没了精神。”
飞濛和徐东相互看了一眼,应声而退。
万若尘握上枕歌的手,发怔的枕歌回过神来,看向万若尘道:“还以为刚刚侥幸逃过一劫,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事非等着我们。不过,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跟你在一起,没点事非,没点风浪,才更奇怪。”
“枕歌。”
“嗯?”
“没什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会不会觉得……”万若尘顿了顿,“我是个大恶人?”
枕歌不由一笑,“这个时候,开始良心发现了?”
万若尘被枕歌逗乐,随即抿唇,“凡事有因有果,这一切或许是我该受的,但真的与你们没有关系……”
“不必再说什么牵连之类的话了。”枕歌道:“就算你现在要推开我,送我离开,也来不及。而我呢,已经被众人认定与你有莫大的关系。所以,我即使没跟在你身边,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万若尘一叹,“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该说什么呢?”
“其实,我不太明白。”枕歌道:“按说这方将军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二十年前左右,你那时也不过是个小毛孩。就算你为圣上办事,也是在那之后,而方正志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
“如果说之前我还不太相信袁令秋的话,现在,我倒是有些相信了。”万若尘轻叹,“到底,也觉得我碍眼了吗?”
枕歌有些诧异地看着万若尘,圣上?
万若尘淡笑,“我为圣上办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私心,可他还是不相信我吗?也罢,君要臣死,臣岂可违命。飞濛。”
“爷。”外间的飞濛和徐东都走了回来。
万若尘起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要的是我的命,与你们都没有关系,我去见方正志。”
“不行!”
枕歌起身拉住万若尘,“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什么君要臣死?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这真的是圣上的意思,也等到了皇都再说,你现在突然逞什么能?发什么倔?”
“爷三思!”
飞濛和徐东齐齐跪下,出声阻拦。
“枕歌姑娘说地没错。”徐东开口,“别的不说,就算爷现在去见了那方正志,他也未必肯放过枕歌姑娘、伍先生和萧孟爷啊。您这样白白牺牲,意义何在?”
“爷。”飞濛也道:“奴才跟了您这么长时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护您周全。哪怕是还有最后一口气,奴才也要拼到最后,爷千万别冲动行事。”
“你们都在闹腾什么?”
伍岁晏和萧越心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萧越心道:“万六爷,眼下处于这样的境地,就算是因为你起,但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不可能独善其身。”
“若尘。”伍岁晏跟着开口,“你若还活着,咱们也就好。你若不在了,我们也未必能活着。这一路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大家生死与共,你现在何必如此?既然要去见那方正志,我们便一起去。”
万若尘一叹,坐回位子,“我确实有些方寸乱了。”
枕歌、伍岁晏和萧越心相互看了看,萧越心道:“枕歌,岁晏的药方我还有几处不明白,你去我那里,详细对我说说。”
枕歌看了一眼万若尘,点头,“好。”
枕歌和萧越心离开后,伍岁晏朝徐东和飞濛道:“你们两个也不必跪在这里了。你们爷有我看着,你们又在外间,出不了问题。”
徐东和飞濛看了万若尘一眼,起身而退。
伍岁晏在万若尘对面坐下,替万若尘斟了杯茶,“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连枕歌也听不得你一句真心话了?”
万若尘摇了摇头,“我现在当真后悔,将她扯进这些事情当中。我以为我能护她周全,却没想到,她反而因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我对自己,实在太过高估。”
“有些事情也难分清对错。”伍岁晏以茶水蘸指,在桌上写下几个字,“隔墙有耳?”
万若尘看了看桌面,“现在分清,还来得及。”
“你想清楚了。”伍岁晏道:“枕歌虽然和越心性情不同,但我绝对认为她会做出与越心一样的事情。你若真有什么事,我看她,也未必肯独活。其实经过灵辉县的事,她与你便已经不可能轻易分开了。否则,她不会选择继续与你同行。”
里间传来万若尘的一声长叹,接下来便没了声音。
外间的飞濛看向徐东,轻声问,“爷这么突然的,到底是怎么了?”
自他跟在万若尘身边以后,见过倔强的万若尘,见过不服输的万若尘,还见过脸皮厚的万若尘,却独独没有见过如此沮丧的万若尘。
徐东垂眸,“爷的事,我们怎么能明白?”
“你没事吧?”萧越心在枕歌身边坐下,“他想要自己担这个风险,也是为了你着想。如果换作是我,有机会独自去承担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又或者,换成是你,也是如此。”
枕歌摇头,“我没什么,他人也好好地在,我没事。”
“其实,你真的不后悔吗?”萧越心转开目光,“我便罢了,本身便担了个不该有的身份,与你不同。你本是自由身,如果不是认识了万若尘,也不会受这么多不该有的折磨。”
“没什么可后悔的。”枕歌道:“也没什么不一样。”
拍了拍枕歌的手,萧越心一笑,“我便知道你会这样。正如你当初也明白我的心思,没有多劝我一样。所以呢,我也不会劝。我就是想让岁晏和万若尘聊聊天,让他别钻牛角尖。对方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将咱们‘请’到这里来,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
枕歌没有接话,她隐隐有些明白万若尘的心思。万若尘想要独自去见方正志是真,但刚才的表现太过激烈了些,似乎是故意如此。
难道说……
枕歌不敢再想下去,很难想象,他们的身边会有背叛者的存在。
万若尘每做一件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他刚才如此,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出手干涉这件事?”
夜深人静,一处角落响起两人的轻语声。
“你以为方正志那帮人会轻易放过其他人?就算万若尘死了,他们也不会善罢干休。”
“万若尘死不死我不在乎,我也管不着,我只要保证枕歌姑娘的安全便是。”
“如果枕歌姑娘不肯走呢?如果枕歌姑娘选择追随万若尘呢?这后果,你担得起?”
一阵沉默之后,另一人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万若尘暂时还不能出事。不过眼下,方正志也还没动静,等他出手了再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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