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滟君微笑，“殿下过誉了。”
底下的妃嫔纷纷附和，“怀霄公主仁孝纯善，平日节气里，对圣上与殿下也多有孝心，可不就是胜似圣上与殿下的亲妹妹嘛。”
“皇后殿下何需遗憾，左不过，怀霄公主就在皇都，您若是想她了，随时可召进宫来陪伴说话。只是呀，就得委屈咱们的昭王殿下了。”
众人哄笑起来。
苏灵秀看着那说话的嫔妃佯怒道：“你个小妮子，这样的胡话也拿出来浑说！这话要是传到昭王的耳朵里，以后但凡怀霄妹妹进宫来，都得算到本殿的头上，到时对本殿生起妒心来，岂不是冤枉死了本殿？”
众人的笑声更加热闹起来。
枕歌看向当事人骆滟君，只见她面上显着略为羞涩的笑容，似乎是有些难为情。
“好了好了。”苏灵秀道：“到底怀霄妹妹还未过门，被你们这么浑说一通，一会儿羞恼避走，本殿可得好好罚你们。”
“不敢了，不敢了。”之前说话的妃嫔赶紧道：“还请殿下与怀霄公主饶命。”
众人笑闹一阵，骆滟君吩咐开宴，霜云殿的侍婢顿时忙碌开来。
端菜的端菜，上酒的上酒，指挥的指挥。
骆滟君亲自替苏灵秀斟了杯酒，“这甜酿还是臣女两年前亲自所酿，酒内又辅以梅香，冷热均宜。只不过今日宴膳多为素膳，臣女觉得先冷饮一杯更为适宜。只是不可贪杯，免得积了寒气。殿下慢饮一杯凉的，之后若再想喝，臣女便着人温热过，殿下再饮。”
苏灵秀点头，端起酒杯来深吸一口气，表情极为享受地道：“酒香逼人，想是好酒。”
说完，苏灵秀浅尝两口，顿时赞道：“酒甜不腻，清冽爽口，正适合这样的天气来饮。怀霄妹妹果然好手艺，真是心灵手巧。来来来，诸位也快尝尝怀霄公主的心意。”
有些嘴馋的，听了苏灵秀的话，便迫不及待地示意身边侍婢满上酒杯，然后咕咚咕咚灌下肚，喝完后，不由大叹，“果然爽快！”
枕歌也慢饮了两口，的确是醇香清爽。不过之前，她跟着怪老头，还有万若尘已经品过不少好酒，所以对这酒也没有那么大的稀奇劲。
当然，在座的一些妃嫔们何尝不是如此？那些交口称赞的，赞的不是酒，是人而已。
“今日这宴，怀霄妹妹果真花了不少心思。”苏灵秀尝了几口桌上的菜品，“虽是素宴，却比本殿平常吃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珍品还要勾人胃口，惹人垂涎。”
骆滟君含笑回答，“殿下与诸位妃嫔主子喜欢就好。”
“不知今日这些菜品酒水，可合丽妃的胃口？”苏灵秀突然转向喻非水道：“平日里，丽妃的话可不少，怎么今天倒没说上几句话了？”
闻言，底下的妃嫔渐渐放低了说话的声音，手上还在动作，眼睛却已小心地瞥向皇后与丽妃二人，随时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按说，圣上龙体好转，是件大喜事。”苏灵秀接着道：“我怎么瞧着，丽妃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喜悦？”
喻非水面前的酒水菜品几乎没怎么动，也难怪苏灵秀会借机刁难。
骆滟君望去，不禁问道：“敢问丽妃，可是臣女所安排的食物有何不妥之处？何以……丽妃似乎不太喜欢？”
喻非水看了一眼骆滟君，便转向苏灵秀道：“圣上病体渐愈，嫔妾岂有不悦之理？只是昨晚守候圣上身侧，还有些精神不济，所以没什么胃口。再者，今日本是怀霄公主作东，嫔妾又怎好夺了她的风头？”
将酒杯往桌上一顿，苏灵秀嘲讽道：“怎么听丽妃这口气，倒似对本殿有所不满？你这意思，莫不是在说，本殿抢了怀霄公主的风头？”
枕歌诧异地看了苏灵秀一眼，这事儿也没多大，不必要这样借题发挥吧？这些日子，她也的确看到苏灵秀时有对喻非水冷嘲热讽，但都适可而止，何况是怀霄公主宴请这样的场合？
骆滟君已经起身行礼，声音中有些惶恐，“殿下息怒，今日殿下与诸位妃嫔主子能来，实是臣女之幸。臣女正觉霜云殿清闷，今日能有殿下与诸位妃嫔主子前来热闹，实在求之不得。若是臣女有不妥之处，也请丽妃见谅。”
喻非水瞥骆滟君一眼，眼中有了淡淡的寒意，“人人都道怀霄公主聪慧灵性，依我看也是。三言两语间，便挑拨起事非来，很是厉害嘛。”
“臣女惶恐！”骆滟君立即赔礼。
“有何惶恐！”苏灵秀冷笑一声，“有人仗着是圣上的新宠便在后宫之中耀武扬威，何等的风光，都快盖过我这个一宫之主了！今日若非我在此坐镇，只怕这霜云殿都要被人给搅翻了！”
苏灵秀的声音一声扬过一声，枕歌更加奇怪地看去，难道皇后喝醉酒了不成？
喻非水仍然神情平静，“殿下也说自己乃是后宫之主，试问这天下，又有谁能够与您争锋呢？嫔妾的确是受了圣上的恩宠与信任，分管后宫诸事。但嫔妾，也事事谨守规矩，从无半点非分之想。”
“当真没有吗？”苏灵秀言语间步步紧逼，“若非本殿稳得住，又有家族在背后支撑，你敢说，你不会对本殿的位置肖想？”
叮当一声，不知底下哪位妃嫔的酒杯落地。但随着这声过后，殿内已是鸦雀无声。众妃嫔全都拘谨地坐着，低垂着脑袋，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皇后与丽妃在后宫之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们有的各自站立了阵营，有的则是装懵懂的中间人。至于被打压的都是些品阶不高的，或是没什么深厚背景的，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宴上。
但不管是站哪队的，还是保持中立的，都万万没有想到，皇后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这样明挑着说出来。
到底是愤怒压抑地太久，所以借酒生事了吗？
“殿下大概是喝醉了。”喻非水出声，“又或者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挑拨之语，如若嫔妾真有什么行差踏错之举，便请殿下责罚便是。”
“你当真以为本殿不敢！”苏灵秀猛地一拍桌案，“来人，丽妃喻氏以下犯上，口出不逊，给本殿掌嘴。”
殿内响起一阵倒抽冷气声，立即有人开口劝道：“殿下息怒。今日是怀霄公主请宴，若然闹地太不愉快，也是破坏了气氛。丽妃若当真有冒犯之举，还请殿下稍后再作论处。”
“你给我闭嘴！”苏灵秀恼怒地瞪向那人，“你是本殿的人，何以帮着丽妃说话？难道说，你也要背叛本殿吗？”
“嫔妾不敢。”那说话的人赶紧跪下求饶。
见状，再没人敢出声。
枕歌看着苏灵秀的神色，正微皱着眉在沉思，忽觉后背被人一推，枕歌猛地扑倒在桌面上，顿时杯盘酒碗散落于地，声响不绝。
这动静不小，枕歌自己也是弄地一身狼籍。
等枕歌吸着冷气爬起身子，却觉一道目光正冷冷盯来。
“吕姑娘……是对本殿所言所行有何不满吗？”苏灵秀的声音有些冰凉。
“民女不敢。”枕歌连忙朝苏灵秀跪下，“民女一时不慎撞翻几案，是民女失状，还请殿下息怒。”
刚才那一推，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问题是，她即便说出来了，也未必会有人相信或是帮她说话。
更何况，眼下苏灵秀还在“气”头上，无论她怎么说，苏灵秀只怕都会认定她是在不满她对丽妃的处置。
“若然是不慎，本殿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苏灵秀淡声道：“既然如此，你便暂代本殿的掌事，向丽妃行罚吧。”
枕歌一惊，错愕地看向了苏灵秀。
“怎么？你是不愿呢？还是怨愤本殿对丽妃的处置？”苏灵秀语气不耐，沉声，“怎么，连你一个小小的医女，也敢将本殿的话当耳旁风吗？秀欢，替本殿拿下这狂妄医女，立即押送后宫刑司，好好处置。”
“是。”秀欢应声，正待使唤人动作。
喻非水出声，“殿下三思。如今圣上可还在天阳宫疗养，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殿下便要处置了吕姑娘。万一圣上病情有变，殿下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苏灵秀猛地一个激灵，喻非水这话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将她原本躁热的心绪压下去不少。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枕歌，有些怔愣，她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心里的烦闷感还是挥之不去，喻非水纵然说地有理，苏灵秀还是气不平，“那便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殿下且慢。”殿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微臣万若尘拜见皇后，殿下千岁。”
苏灵秀皱眉，“放肆！霜云殿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外男，竟也敢胡乱擅闯？”
万若尘在殿外答道：“只因圣上病情有所变化，微臣受几位御医所托，特来相请吕姑娘立即赶往天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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