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奴小管一边给昭王季昆良整理着服饰,一边劝道:“奴才明白您的心思,可过不了多久,怀霄公主就要进昭王府,殿下何必如此?这进趟宫,规矩也多,辛苦。”
季昆良却是微笑着道:“小奴瞎说什么,圣上病体康复,我这做弟弟的,做臣子的,当然要多尽尽孝心。远在宫外,也做不了端汤送药的活,不过进宫去请个安,能有多辛苦?”
“行行行,奴才说不过殿下。”小管一叹,“只盼那怀霄公主,能明白殿下的一片真心。”
在他看来,自家殿下是一头热,那个怀霄公主却是冷清地很。
之前,殿下但凡得了什么稀奇玩意,就心急火燎地着人送去怀霄公主府。可人家呢,从来都是使下奴官方性地答谢,自己却一句贴心话没说过。如果怀霄公主真的对自家殿下有意,怎么会如此无情?
虽说,圣旨已下,怀霄公主也不可能再反悔。但在小管看来,只怕那怀霄公主,对自家殿下,八成是有些嫌弃的。
季昆良没想这么多,他自己也觉得怀霄公主嫁他是委屈了。幼年在宫中,他便对聪慧的怀霄公主颇有好感。后来,怀霄公主更是出脱成了个大美人,他见了后,便一直念念不忘。
不过,也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谁会知道,圣上一道旨意,成全了他的心思,他当时真的是欣喜若狂。
想到,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季昆良便觉得激动不已。
前两天,季昆良进宫去探望圣上,却在天阳宫与前去请安的怀霄公主撞了个正着。
季昆良差点没能移开眼睛,虽然怀霄公主对他保持着客气,甚至有些疏离的态度,但他也能理解。毕竟,现在两人见面,本就不合规矩。
坐上马车的季昆良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再与她巧遇?哪怕只是相互看上一眼,说上一两句客套的话,他也觉得很满足。
“昭王又进宫了?”皇后苏灵秀轻笑,“还真是个傻小子。”
秀欢接话,“可不是嘛?那日听天阳宫的奴才说,昭王一见到怀霄公主,眼睛都直了。如果不是旁边有奴才提醒,只怕那双眼睛怎么都不肯移开。”
“这也难怪。”苏灵秀道:“怀霄确实有几分姿色,气质也不错,昭王倾慕于她,也并不奇怪。只是,那怀霄是个不安分的,我现在倒觉得这桩姻缘对昭王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秀欢道:“圣上既然已经赐婚,怀霄公主纵然再不乐意,不也得好好侍奉昭王?她一个故霄国公主,还敢为难圣上的亲弟不成?”
“那可说不准……”苏灵秀吩咐,“你这便去霜云殿走一趟,说是本殿的旨意,让怀霄公主替本殿送些东西去天阳宫。”
秀欢会意,“奴婢明白。”
“五弟有心了。”季元恺靠坐在榻上,看向行礼的季昆良,“最近你府里也事忙,实在不必如此周折。”
季昆良起身道:“之前皇兄病重,臣弟一直未能在跟前尽心,实在心中有愧。如今皇兄身体渐好,臣弟能时时来请安,便觉心安。看皇兄的气色,又好了不少。”
季元恺一笑,“天天有这么多人伺候着,能不好吗?况且,前廷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再病下去,就该有人骂朕是昏君了。”
“皇兄说笑了。”季昆良赶紧道:“皇兄自登基以来,日夜辛劳,臣弟看着都觉心疼。也望皇兄以龙体为要,好生歇息。”
“嗯。”季元恺点头,“难得你进宫一趟,不如就在我这儿用午膳。咱们兄弟俩,也难得坐在一起说说话。”
季昆良心中一喜,连忙谢恩,“多谢皇兄。”
内侍官吩咐上膳,很快,季昆良面前便罗列了各色膳食。
季元恺看了一眼,“我刚醒来,他们做的菜都清淡,若是不合五弟胃口,我再叫人做过。”
“不会不会。”季昆良连忙道:“这么多菜品,臣弟瞧着都挺好的,不必再麻烦了。”
“你不嫌弃就好。”季元恺示意季昆良动筷,“这里只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太讲规矩,随意些就好。”
季昆良道过谢,身边便有小侍开始布菜,虽说季元恺叫他随意,但毕竟是在御前,他哪敢真的随意。不过这可是御膳,就算是再简单,也比他在府里吃的东西讲究。
说起来,他虽身负王爵,也是太祖爷的子嗣,但相比其他几位王爷,待遇与见识都是差地多。更何况,眼前是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太祖爷嫡子。
羡慕是有的,嫉妒也是有过的,但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亲眼见识过了那些死去兄弟的下场,所以一直本本分分。加上他母亲位分卑贱,又不得太祖爷喜爱,他也不算本事,这才能平安地呆在皇都。
还有几位王爷虽然封藩外地,但都是处于偏僻之地,条件实在艰苦,而且也未必就比呆在皇都轻松。所以,季昆良对自己现在的位置还是很满意的。
像那景王,再得太祖爷宠爱又如何?再有本事又如何?终究还不是意难平,犯下谋逆之罪被诛?他不求过地多显赫,只要这样继续轻松平安下去,也就够了。而这,也是他母亲最想看到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殿外小侍禀道:“圣上,怀霄公主前来请安。”
闻声,季元恺一皱眉,垂头用膳的季昆良却是心中一喜,又遇上了!
那小侍又添了一句,“是奉了皇后的旨意。”
“嗯。”季元恺看了季昆良一眼,出声道:“请进来。”
没多久,骆滟君的身影便袅娜而入。
一阵香风随之而来,季昆良不由觉得一阵心神荡漾。偷偷打量了骆滟君一眼,发现她今天的穿着有些素净,面上也只是轻施薄妆,但却更令季昆良觉得,她美若出尘仙子。
“臣女怀霄恭请圣上万安。”骆滟君朝季元恺一拜,神情谦恭无比。
季元恺应声,“公主免礼。”
“谢圣上。”骆滟君起身后,又朝季昆良微微一福,“昭王殿下。”
季昆良赶紧起身回礼,“怀霄公主。”
季元恺默默看了看两人的动静,然后道:“怀霄可曾用过午膳了?若没有,不妨坐下一起用膳。今日朕在此间,不算违例。”
骆滟君垂眸回答,“多谢圣上,臣女已在霜云殿用过了。”
说着,骆滟君回身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托盘,朝季元恺道:“臣女今日除了过来请安,也是奉了皇后的旨意,代她将此物转呈给圣上。说是将要在宫中举行的家宴,有些细处,还请圣上过目。”
旁边有小侍接过那托盘,奉到季元恺跟前。
季元恺略略瞥过,便示意那小侍拿开,点点头,“辛苦了。”
骆滟君一礼,“圣上与昭王既在用膳,臣女便不多打扰了。若然圣上没有别的吩咐,请允臣女告退。”
坐回位子的季昆良垂着目光,心里正欣喜着,听见骆滟君之话,又不免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这是规矩,他们也很快就是夫妻,不急在这一时。
谁知,季元恺却突然开口,“外头严寒,公主这一路过来,实在辛苦。五弟,你便好好送怀霄出宫,再回来与朕说话不迟。”
季昆良喜上眉梢,赶紧起身道:“是,皇兄。”
看着季昆良与骆滟君走出了殿门,旁边的小侍不解地看向季元恺,“圣上,按说昭王与怀霄公主即将大婚,这样,似乎不合规矩?”
季元恺淡笑,“合不合规矩,还不只在一句话?这是皇后的意思,朕也乐地成全。只要怀霄安安分分,朕不介意给她一个风光的未来。但若,她对朕的这桩赐婚有半分不满,只怕就会想尽办法阳奉阴违、兴风作浪才是。”
那小侍听了,赶紧噤声。刚才那一刻,他感觉到季元恺分明起了杀心。也是,怀霄公主到底也是故霄国的公主,虽说是女流,但故霄国的情况与淮国大为不同。
捧着这样一颗钉子,到底是让人难以安心。
没见面的时候,时刻盼着与她相见。这真正地走在一起了,季昆良反而觉得走路都有些不太会走了。
骆滟君轻笑,“昭王与圣上,可真是兄弟情深。可惜我并无兄弟姐妹,实在体会不了这样的情义。”
季昆良闻言,不禁有些怜惜起来,“其实,有些情义也非血亲才有。我看公主极受皇兄看重,想来皇兄待公主也是亲如兄妹。只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又有身份隔在那里,公主的感受可能没有那么深刻。”
“自然,圣上待我是极好的。”骆滟君似乎有些感慨,“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往年之事。还记得当初入宫之时,我与昭王殿下都还是孩童,圣上也不过稍长几岁。”
季昆良随着骆滟君的话也回忆起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容里添了几分苦涩意味,“当年的公主一样光彩夺目,而我,还只是毫不起眼的皇子而已。”
“怎么会?”骆滟君突然反驳,“当年的孙嫔带着昭王在花园散心,那心疼昭王的慈母之色,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季昆良闻言,不由诧异,“公主说的是……”
骆滟君的神色忽然一变,似乎有些忌讳地道:“怀霄失言了,还请昭王莫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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