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骆滟君突然出声,“过去的,便过去了。其实,我真的很羡慕殿下能有这样的母亲相护、疼惜。”
出声一叹,骆滟君的神色有些悲凉,“可叹我自幼失母,早已不知有母亲护着,紧张着,是什么感觉了。”
季昆良回过神来,看了看骆滟君的脸色,心里涌起一阵心疼,“有些事是注定的,殿下不必太感伤。以后……”
季昆良的脸色有些羞涩起来,“以后,我也会待公主极好。”
说完,季昆良垂了目光,不敢看骆滟君的目光。
“我相信。”骆滟君轻笑,“天寒地冻,殿下不必再相送了。”
说着,骆滟君朝季昆良一礼,转身而去。
直到骆滟君离开了好一段路,季昆良才敢抬起头来,看着骆滟君一行远去的背影,心里像是灌了蜜糖一样,欣喜,还有淡淡的感动。
他年幼之时,因为母亲身份卑微,又因自己木讷,不受父亲看重,便时常遭受其他兄弟的欺压。
骆滟君说的那一次,应该是他正受到其他皇子的羞辱,然后他的母亲冲出来保护他的情状。
他们当时应该很狼狈才对,可骆滟君并没有介意,反而温言安慰。当真是人如其貌,心地纯良。想着以后会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季昆良只觉得十分地满足。
“殿下,该回去了,圣上还等着呢。”小管在一旁提醒仿佛失了魂的季昆良。
季昆良回过神来,连忙道:“正是,赶紧回去。”
皇兄只让他送怀霄公主出天阳宫,一眨眼,他都送出来这么远了。
不过,为了心爱之人,就算受皇兄几句责骂,他也情愿。
天边泛起红霞,枕歌与万若尘立在高崖之上俯瞰皇都,对于天地山川而言,他们实在太过渺小。
“不用进宫去向皇上请安吗?”枕歌问出声,他们可是在外头瞎转悠了好几天。虽然说万若尘和圣上有着特殊的关系,但到底圣上还是圣上。
“没关系。”万若尘回答,“他身边现在多的是人伺候,多的是人凑到跟前,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待他想见我的时候,自然会有旨意下来。”
枕歌抿唇,看着渐出的朝阳,“你是这样的身份,又与他是这样的关系,你想要完全离开这些事非,只怕是不可能。其实,我没关系的……”
“别担心。”万若尘道:“我不在他跟前,他才更安心吧。”
枕歌默然,心里生起阵阵担忧。
“这两人还真是快活似神仙。”萧越心轻咳了两声,在桌边坐下,“在宫中的时候就罢了,这出了宫,也整天看不到人影。”
伍岁晏拿了件披风给萧越心披上,“你这两天有些轻咳,我让医师开了方子,一会儿药送过来,你乖乖喝了。”
萧越心无奈轻笑,“哪就有那么夸张了。”
伍岁晏在萧越心身边坐下,“如果不是你身子弱,我带你出去走走也无妨。”
“我没事。”萧越心道:“眼下是在皇都,不是律城,我们也不能太张扬。待离开了皇都,想去哪里都好。”
伍岁晏一点头,两人用起早膳来。
“伍先生、孟爷。”门外走进一小侍,朝两人行过礼,然后看向伍岁晏道:“烈侯府二爷遣了人过来,说是烈侯夫人昨晚突发急症,到现下人还没清醒过来。”
闻言,伍岁晏和萧越心一愣。
萧越心转头看向伍岁晏,“侯夫人有事,你赶紧回去一趟吧。”
伍岁晏默然片刻,点头,然后握了握萧越心的手,“你接着吃,不必多想,若然无碍,我早些回来。”
萧越心点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不顾伍岁晏的劝阻,萧越心坚持将伍岁晏送到门口,眼见着伍岁晏离开,直至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轻叹一声,转身朝回走去。
“父亲。”伍岁晏跨进院门,正见到其父从主屋内跨出来,父子俩相互一对眼,伍直立即转开了目光,“你母亲正念叨着你,快进去吧。”
说完,伍直走到一边,让开了路。
伍岁晏也垂下目光,朝屋内走去。
看来,母亲的病症也没有二弟所说地那般严重。
进到内室,屋内围着的人都看了过来。伍岁晏看向正靠坐在床上的母亲云氏。多年不见,的确是苍老了不少,眼下也确实有些病容,但两眼神光都还算清澈。
“孩儿不孝。”伍岁晏上前拜在了云氏的床榻旁,其他人见状都一一而退,将这一方空间让给了分离多年的母子俩。
“你终于肯回来了。”云氏语气哽咽,“明明人都来了皇都,为何就是不肯回来看看?如果不是拿我病重的由头勾你,你怕是再不肯踏入一步。这又是何必?难道说,以后我去了,你也懒怠回来瞧上一眼?”
伍岁晏叩头不起,“母亲莫说了,孩儿羞愧难当。”
云氏长叹一声,“你口上说着羞愧,心里只怕还是怨着我们的。否则,这么多年来,独自居在律城,也从不肯捎个口信回来,又或是寄封家书回来。”
伍岁晏默然。
“起来吧。”云氏道:“我就是想见见你,咱们母子好好说会儿话。我知道,要留你是留不下的。”
伍岁晏依言起身,在床沿坐下,拿出帕子递给云氏擦拭泪水,“孩儿不孝,家中一切事务只靠着二弟他们支撑。母亲也别太操心了,好好静养身体才是。”
云氏看了看伍岁晏,“这些年你在律城,过地可好?”
“有吃有住,又有人照应,哪里会不好。”伍岁晏回答,“母亲不必担忧。”
云氏摇头,“旁的我自然不担忧,可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真的要这样独身下去?岁晏,你老实和娘交待一声,你心里可是还念着雪岫?”
伍岁晏沉默了一阵,“已经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好再念着的。”
云氏轻松一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既然肯回来皇都,自然便是放下了。可既然放下了,之前我让你弟弟同你提及的事,你又为何不允?不说找个显贵的,也得是个良善之辈。不说能如雪岫那般讨你欢心,但也要入了你的眼才是,你还真以为我和你爹会委屈了你不成?”
伍岁晏无奈一叹,“娘,您的心意我都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我才说了那样的话。都到这份上了,也没旁人,我便与您交待一句。孩儿……已经有人了。”
云氏惊诧,“当真?那你如何不带回来?难道人在律城?是哪家的孩子?若是正经家的孩子,你可莫辜负了人家!就算是家境普通些的,那三书六礼也少不得。”
见伍岁晏垂眸不说话,云氏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好人家的?”
伍岁晏摇头,“自然不是。只是,她的身份也有些特殊,而孩儿的身份也在这里,只怕宫里头未必会应允。眼下,还不是公开的好时候。孩儿本是想着,待到了合适的时机,再禀与母亲。”
云氏皱眉,“怎么听你这话,为娘的心越发不安了。”
伍岁晏想了想,还是解释道:“这么说吧,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称不上孩儿,而是因为她的身份太惹人眼,连圣上都为之关注,所以……”
伍岁晏没再说下去,云氏却似乎明白了,静默一阵,拍了拍伍岁晏的手,“若是如此,也就说地过去了。难怪,你那日对着你弟弟耍脾气,原是不想委屈了她。也罢,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我也不再追问。最重要,是你喜欢。我相信,这么些年过去,你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只是,不管如何,你们如今这样,到底还是你委屈她了。”
伍岁晏点头,“孩儿明白,孩儿以后会尽可能的补偿。”
坐在马车内的伍岁晏,看了一眼身旁的木匣,里边全是他母亲珍藏的首饰,可见他母亲对萧越心的重视。
转而想起临出府前,他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孩儿知道。”
“你母亲已经为你担忧过一次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孩儿明白。”
简短的两句话,生硬不已的口气,还有僵冷的面色,这便是他与他父亲久违的见面与谈话。
也许,有些事情他和他父亲永远都不可能释怀。
伏家出事,他父亲应该也是愧疚的。但他却将这种痛激烈地揭发了出来,差点毁了伍家。他父亲一面要保着伍家,一面又不得不强忍下心中的那份愧疚。
过了这么多年,他渐渐地明白了这种感觉。
“何人?”伍岁晏正想地出神,马车骤然一停,伍岁晏扶好身边的木匣,只听车夫喝问,“什么人?”
“车内坐着的,可是烈侯府的长公子?”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打开车窗门,伍岁晏朝车外看去,待与那马骑上的人目光一交错,伍岁晏不由怔忡起来。
桂向晨已经跳下马来,走到窗前,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怎么,这么些年不见,岁晏兄已经忘了小弟不成?”
伍岁晏转而露出深笑,“怎么会?向晨兄何时回了皇都?”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桂向晨道:“早知你回来,我便早日登门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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