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近来操劳,圣上实在不该怪责。”喻非水走到季元恺身边,替季元恺按揉起太阳穴来。
适中的力度,令人放松的淡淡清香,季元恺暂时放下了手头上的事,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光。
“她是操劳,可即便是如此操劳,还不忘了要找你的麻烦。”季元恺说着这话,语气中有些无奈,“这么多年来,你一心一意敬奉于她,从未有半刻放松,可她却始终容不下你。”
喻非水轻笑,“将心比心,若换作妾身是皇后,也必然吃醋的。皇后如此,是在意圣上啊。”
“这么说来……丽妃不在意朕?”季元恺问。
“嗯。”喻非水沉吟,“妾身倒想在意,圣上受得住吗?”
季元恺轻笑起来,抓住喻非水的手,将她拉到身侧,两人并排而坐。
季元恺揽着喻非水,“朕知道,你的在意,与皇后或者是其他女人的那种在意,不一样。你大度,以正事为重,这也是在替朕分忧。也正是这样,才叫朕最心疼。”
喻非水垂眸一笑,转而问道:“那妾身也斗胆一问,妾身同样与皇后不解,圣上为何要召那伍岁晏进宫?若然圣上不喜,自可不答。”
季元恺摇头,“你与皇后不同,告诉你也无妨。当年伏家之事,想来你也听说过。”
喻非水点头,“那时妾身尚在宫中默默无闻,不过献王谋逆案实在牵连太大,妾身也有所耳闻。而伏家,便牵涉其中,满门尽诛。如果妾身记地没错,似乎,伏家小姐与伍家还订了桩婚事?”
“没错。”季元恺点头,“订亲之人,非是别人,正是烈侯长子伍岁晏。伏家出事后,伍岁晏一度大闹到宫廷,若非父皇念及烈侯的份上,只怕伍岁晏早已被当场杖毙。”
“伍岁晏回府后,也被烈侯重重责罚,差点没熬过去。好了之后,伍岁晏便独自离开了皇都,四处周游了一番,最后被万若尘收留在了律城的惊寒庄。”
“原来如此。”喻非水道:“难怪,那伍岁晏会同万庄主一同来到皇都。只是,料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伍岁晏也当放下了伏家小姐的事情才对。”
季元恺淡笑,“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就不会突然召他一起入皇都了。”
喻非水有些诧异,“难道,伍岁晏还是念念不忘?”
“若只是念念不忘,朕也容得下他。”季元恺道:“毕竟,他与伏家小姐是青梅竹马,一朝痛失未婚妻,朕也怜他。可朕最近收到消息,这伍岁晏竟有些不安分起来。所以,朕特召他进宫,也有意试探一番。若然,消息不实,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他当真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朕也不能再纵容下去。”
喻非水看了一眼季元恺的神色,小心问道:“妾身愚昧,不知圣上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季元恺看向喻非水,“待到了家宴,爱妃看戏便可。”
喻非水俏皮一笑,“圣上还真是会勾人胃口。”
殿内响起两人的嬉闹声,渐不可闻。
“有消息没有?”眼见万若尘自门外而入,伍岁晏不由起身紧张地询问。
万若尘摇头,“还没有,衙门那边也毫无头绪。我的人去现场看过,虽然现场凌乱,看上去好似留了不少痕迹,但都没有什么明确的指向性。那处宅子又地处偏僻,事发时估计是在深夜,所以没人看到当时的情况。这件事情有点复杂,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干的。我已经亮出身份向办事官施压,加上桂向晨的身份,他们应该也会重视起来。你别太担心,只要人还在皇都,就一定能找出来。”
伍岁晏轻叹,“若然那晚我去见了他,或许事情就会不一样。”
“发生的事情,再去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万若尘拍了拍伍岁晏的肩,“我答应你,会尽我所能找他们出来。”
“岁晏。”萧越心也在一旁劝道:“我相信万六爷的能力,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一会儿便要进宫,你也该准备一下了。”
点点头,伍岁晏道:“让你们担心了,放心,在圣上面前,我自有分寸。”
说完,伍岁晏朝内室走去。
万若尘、萧越心和枕歌三人相互看了看,神情都有些无奈。
伍岁晏一向淡泊,这次为了桂向晨的事显然乱了方寸。
进宫面圣,若说错一句话,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万若尘向萧越心道:“放心吧,进宫后,我会多看顾着他。”
萧越心点头,“谢六爷。”
萧越心回到房间,却已经不见了萧越心的身影,知道他又出去找线索了,只得一叹。
想来宫中聚宴,圣上亲召,伍岁晏不会这么没有分寸。
伍岁晏骑着马在城中四处转悠,一些他与桂向晨从前去过的地方,他都会驻足停留,怔默良久。
蓦地,他的目光盯向了人群中的一角,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钻入了一条小巷。
伍岁晏不好骑马跟去,连忙跃下马,便朝那身影追了过去。
那身影左躲右闪,但又始终不逃出伍岁晏的视线,伍岁晏正暗自奇怪,不经意间,已经随着那身影来到了一处废屋。而那身影,也终于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了伍岁晏。
伍岁晏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喝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疯了!”
扑嗵一声,桂向晨突然跪在伍岁晏的面前,递上一柄匕首,“杀了我吧。”
伍岁晏疑惑地看着桂向晨,“你到底在做什么!”
桂向晨面如死灰,低垂着双眸,“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伏家哥哥的音容仍然刻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没有一日忘记。”
伍岁晏轻叹,“我也一样。”
“不一样。”桂向晨摇头,“你怎么会和我一样?你为了伏家小姐宁愿强闯宫禁,向太祖爷鸣冤,还差点丧命。而我呢?”
桂向晨悲凉一笑,“只眼睁睁地看着伏家满门,被我的至亲送上了断头台。”
伍岁晏面色一震,“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我没有,我现在所说的,才是真话。”桂向晨抬眸看向伍岁晏震惊的双眼,“其实,我真没想过还会再与你见面。不是不想,是害怕……只要想到你当年为了伏家小姐,痛苦不已的情状,我便难以面对。”
伍岁晏上前一把提起桂向晨,声音激动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桂向晨由着伍岁晏发泄似地拎着他,眼中浮现挣扎与痛苦之色,口中一字一顿地道:“伏家被冤之事,桂伍两家也有分参与,而主谋,正是拥有生杀大权的皇家天子。”
伍岁晏怔在当场,心中仿佛有重锤猛烈地在砸击。
缓缓松开桂向晨的衣领,伍岁晏失魂落魄地缓步而退,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当年保住你与伍家的,不是太祖,而是烈侯自己。”桂向晨哭笑起来,“桂家能稳驻边疆多年,不是因为天子的信任,而是当年为了天子分忧啊!”
噌地一声,伍岁晏猛地拔出腰间宝剑,逼向了桂向晨,“你住口!”
桂向晨满眼含泪,脸上还在肆意地笑着,但身体却纹丝不动,任由伍岁晏的长剑逼来。
长剑在离着桂向晨半寸的距离停了下来,伍岁晏怒视着桂向晨,通红的双眼隐含着无尽的悲愤。
在桂向晨的注目下,伍岁晏渐渐后退,终于,伍岁晏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离去。那脚步有些踉跄,又有着几分沉重。
桂向晨含泪闭上了眼睛。
他多么希望,伍岁晏的那一剑能够刺过来。
看了看天色,萧越心的脸色明显焦急起来,“就快到进宫的时辰了,怎么岁晏还没有回来?”
枕歌道:“会不会是,伍先生发现了什么线索?”
万若尘开口,“我的人已经去找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萧越心道:“早知如此,我刚才便应该寸步不离的。”
枕歌安慰,“我相信伍先生分地清轻重,进宫是大事,他不会耽搁才对。”
“伍先生回来了。”
几人正在着急,小奴进来禀道。
萧越心松了一口气,“那人呢?”
小奴回答,“伍先生说刚才在路上遇到些意外,耽搁了些时候,恐怕延误进宫的时辰,已经在大门外候着了。”
枕歌起身,“那我们也赶紧出去吧。”
几人披上暖和的斗篷,一起来到门外,果见马车边候着换过了衣衫的伍岁晏。
“岁晏。”萧越心走上前,握住伍岁晏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晚?”
伍岁晏轻笑,“害你们担心了。路上遇到两个宵小之徒,与他们纠缠了一阵。时辰不早,我们上车再说。”
上了车后,伍岁晏的神情有些疲惫,闭着双目开始养神。
见状,萧越心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
而万若尘和枕歌也有自己的心事,车内难得地安静下来。
到了宫门前,几人便下了马车,自有引路的人领着他们继续朝内走去。
宴殿内已经有客在座,昭王、崇王还有乐安流见四人进殿,不由将目光扫了过来。
行过礼,四人被殿内奴才引着坐下。
乐安流看向枕歌,微微含笑,枕歌也回了个笑容。
两人的互动,同时落在了崇王季浦和与万若尘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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