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山上,大家与九环堂的人过招,或许是性格使然,颜令锋已经道出一切。
包括之前,九环堂是如何一夜失踪的。还有,之后又去了何处,与什么人达成了协议,知道了什么真相。除了知道枕歌便是乱蕊庄要找的人后,其他的事情,万若尘、萧越心与伍岁晏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越心淡笑,“崇王费尽心机,大概不会想到,最后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枕歌看了看萧越心的神色,然后又看了看握着萧越心的手的伍岁晏,似乎明白了过来。
“都是有执念的可怜人罢了。”枕歌开口,“待到了皇都,你或许可以试着再劝一劝他。”
萧越心看了枕歌一眼,摇头,“我会见他,但我肯定,他一定不会放弃他的执念。”
随即一叹,萧越心拉着伍岁晏起身,“你们俩说些体己话吧。”
“不必,我有话跟你们说。”枕歌突然道。
闻言,万若尘、萧越心和伍岁晏看向了枕歌。
枕歌没有说话,而是来到桌边,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起来,其他三人围拢仔细看去,神情渐渐变地凝重。
北原南侵,合棱联外域诸国东伐,梅罗寨北攻,回湖堂集旧党乱内。
简短的几行字很快变干,却犹如一记记重锤直敲打在几人心中。
“他们疯了!”萧越心忍不住呼出声,随即意识到门外还有人在监视,赶紧捂住了嘴。
伍岁晏轻声道:“这是崇王的原定计划?”
枕歌摇头,“不是。崇王的确联系了合棱,还有梅罗寨,但只是假意扰乱边境而已。为的是给季元恺与皇都造成压力,他好趁机削弱季元恺身边的力量,再行逼宫。”
萧越心问,“那……是如今控制着我们的人?他们这样做,又能得什么利益?如果淮国灭了,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只是为了替霄国报仇吗?”
枕歌默了默,“他们想重建霄国。”
伍岁晏皱眉,“可如果是这样,他们也不应该弄假成真才对。合棱国那边不说,梅罗寨终究也是力量有限,回湖堂一众人影响力也不会太大。但北原早就虎视淮国,他们这番南下,怕是不会轻易退却。”
枕歌默了默,“乱蕊庄……打算弃了北地。”
呯地一声,萧越心手砸桌面,气愤起来,“太过分了!”
伍岁晏抚了抚萧越心的肩,萧越心的情绪稳定后,又疑惑道:“可如果乱蕊庄想要复国,谁又可堪霄国之主?他们就算是老十二门派,霄地民众也对霄国皇室有着深厚的怀旧之情。但这也不代表霄地的人,能够随便接受一个外姓无关之人登位治理霄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出来生乱。乱蕊庄既然布了这么多棋,事事周到,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
枕歌看了几人一眼,万若尘握上枕歌的手。
枕歌无奈一叹,“若无意外的话,我可能会成为这个名誉之主。我母亲曾入宫伺候德宗,然后有了我。”
枕歌音落,萧越心与伍岁晏都诧异地看向了枕歌。
枕歌摇了摇头,“但这不会是我想要的。此次去皇都,恐怕九死一生,你们如果提前离开的话,或许生机会大一些。”
萧越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摇头,“不,我是一定要去皇都的。我倒要看看,他最后是什么下场!就算我不想承认他,到底也是割不断的事实,送他最后一程,也算尽了我的分了。”
伍岁晏揽着萧越心道:“越心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更何况,如果不是我一时糊涂,又或是我能早些跟你们坦白,也许事情不会糟糕到这种地步。倘若一切真的去到最坏的地步,我也不能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枕歌看向万若尘,万若尘抬手一刮枕歌的鼻子,“别问傻话,这件事,我不可能逃地开。而且,我们早就立过生死之诺,你若一意求死,我也无心独活。”
四人相互看了看,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坚定。
随即,枕歌又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此事,还有转机。”
“殿下。”
门外突然传来徐东的声音。
几人迅速分开坐回了原位,然后看向打开的门。
只见徐东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徐东朝枕歌恭敬一礼,“时辰差不多了,还请殿下与万六爷、萧孟爷、伍先生移步。”
枕歌没动,淡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几个?还有,萧孟爷身边的留云与游容,被你们怎么样了?”
徐东回答道:“奴才安排了两辆车,殿下可与万六爷一辆,也可与萧孟爷一辆。”
枕歌道:“沿途苦闷,我们四人一车,还能说说话。”
徐东道:“四人一车,未免有些挤了,其实两车相隔不远,休息之时……”
枕歌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殿下,到底是出于客套,还是真心?我不过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便诸多推脱?如此说来,待我到了皇都,还不知是何等光景。”
“殿下息怒,奴才这便去安排。”徐东没再多说什么,朝身边的几人吩咐道:“你们伺候好几位主子,莫要慢怠了任何一位。”
退到门口,徐东又道:“萧孟爷请放心,留云与游容无事,也会一起随入皇都。待到了合适的时机,奴才便会让他们回萧孟爷身边。”
萧越心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徐东一礼,转身离开。
“堂主,都收拾干净了。”
闻言,乐安流转身看向已经干净一片的宅院,虽然鼻间还有浓烈的血腥味未曾散去,但很快这些便会随风一起消散。
“乐堂主还真是心狠手辣啊。”一道女声在乐安流身后响起,“我还在好奇,乐堂主究竟要回来处理什么事情,原来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其实,他们不过是与乐堂主道不同罢了,乐堂主又何必赶尽杀绝?”
乐安流转身朝一边的密林走去,玉胡儿跟在后边撇撇嘴,“都是些什么人呐!万若尘阴邪,伍岁晏跟个木桩子,这一个又跟块臭石头似的。如果不是看在我师妹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会你们!”
乐安流并未在意玉胡儿的话,隔远了一些距离,乐安流才停住脚步道:“乱蕊庄的力量比你想象地深厚,我们不能有半点失误。你确定,傅遥夜会背叛柳菲?”
玉胡儿来到乐安流身边站定,双手抱臂道:“这点你尽可放心,我师妹她当年与柳鱼接触过一段时间,她对柳鱼有些特别的感情。当年柳鱼身死,我师妹一直因为不能救她离开而耿耿于怀,如今若能救得她的女儿,也当是了结了当日的遗憾。还有,如果我师妹都不可信的话,我就更不可信了。”
乐安流接着道:“我会立即赶往北境,皇都的事情,我怕是顾不上,还望你多照顾些。”
“放心吧。”玉胡儿有些吃味地道:“你的义妹身份非比寻常,她再如何任性,相信柳菲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倒是你,虽说北境的几个将领是银舞堂之后,但那都是父祖辈的交情了。你此次去,真可谓是去赌命了。这么做值得吗?当真不后悔?”
乐安流看着远处,神情坚毅道:“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她。我虽然对淮国没什么归宿感,但对霄国也一样。淮也好,霄也好,最重要的是安定。当年大家已经付出了太多,许多人经历了离乱,我也深有体会。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受这样的苦。况且,我自小修习武艺与军法,若有生之年,能够运用于实际,即便是血洒疆场,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满足。”
看着乐安流斗志昂扬的侧脸,玉胡儿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悸动。
重重一拍乐安流的肩,“好!我便与你的小食妹妹在皇都等着乐大将军凯旋,到时定要欢庆三日三夜,不醉不归!”
乐安流嫌弃地看了一眼被玉胡儿拍过的肩,“你怕是错生了女儿身。”
玉胡儿先是红了脸,随即一哼,“我可不是枕歌,你管不着!”
心里却在想,怕也只有这家伙才会这样说自己。试问,那些看到过自己的男人,哪个不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当然,万若尘、伍岁晏和这家伙除外。
玉胡儿兴致索然地转身,“天就快亮了,估计他们也快出发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去与你的小食妹妹告别?说不定便是生死离别了。”
乐安流看着玉胡儿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玉胡儿,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不知,到底哪一张,才是她的面具,哪一张,又是她的真实面孔。
徐东很快安排妥当一辆大马车,不至于让万若尘、枕歌、伍岁晏和萧越心四人觉得太过逼仄。
上车前,萧越心回头看了一眼紫曲园,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这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是她的荣耀,更是她的记忆。
然而现在知道这些记忆,夹杂了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她又觉得五味杂陈。但不管如何,恐怕她,未必会再回来了。这一眼,或许就是最后一眼。
伍岁晏捏了捏萧越心的手,萧越心转回目光,摇头一笑,“没事,就是再看看。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车内,枕歌与万若尘已经在座。枕歌趴在窗边,看着之前乐安流离开的方向,很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但道路寂静一片。
眼见着徐东开始吩咐前边的马车启行,枕歌不由轻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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