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歌记-第139章: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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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灵秀的目光没有幽怨,没有哀婉,十分平静,仿佛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季元恺莫名想起了喻非水,骤然感觉心口一痛。

    旁边的殿室传来声响,随即几个人影闪了进来,季元恺与苏灵秀诧异地看了过去。

    伍岁晏与萧越心上前一拜,“圣上、皇后,还请先随我们离开。”

    季元恺没有动,“让我做亡命天子吗?这淮国都要亡了,万千百姓都将罹难于兵祸,我何颜面见那些无辜之人?又有何面目苟活?”

    “圣上!”伍岁晏朗声道:“乐安流早已赶往北境,通知了黎大将军北原国将要南侵之事。黎大将军深谙兵术,就算此时北原国已经有了动静,但相信情况还不至于太糟。”

    季元恺不可置信地看向伍岁晏,“乐安流?”

    萧越心道:“圣上,此事已经刻不容缓,如果没有圣谕与虎符,黎大将军只怕很快也将会束手束脚,难以抵抗。还请圣上为天下黎民计,先保全自身,再迅速安定北境为要!”

    季元恺的目光在萧越心与伍岁晏身上流连了一番,然后腾地起身,“好,我随你们离开。只是朕的玺印只怕……”

    伍岁晏道:“圣上放心,万若尘早已命人偷龙转凤,只待圣上亲启。”

    长叹一声,季元恺没再说什么,随着伍岁晏与萧越心离开。

    季元恺随着伍岁晏和萧越心来到玉壶宫外,神情微怔,他看了一眼苏灵秀。

    进门后,宫门迅速被关上,不少兵卫死死守在门口。

    而季元恺的目光却是看向了立在院中的万若尘与枕歌。

    万若尘与枕歌向季元恺一礼,然后让开身位,“圣上,玺印皆在里面。”

    季元恺点点头,知道事有轻重,北境之事为大,也不再耽搁,立即走进殿内。早有奴才研好了磨,季元恺来到案后,执起笔龙飞凤舞地书写起来。

    没多久,谕令与虎符便交到了万若尘的手中。

    万若尘看了一眼容运凯,容运凯一笑道:“怎么,交给我不放心?”

    万若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容运凯的肩,“等你回来喝酒。”

    “当然。”容运凯看了枕歌一眼,“喝你们的喜酒。”

    两人相视一笑,容运凯将东西裹好,收进怀中,然后在几个禁卫的随护下,匆匆出了宫门。

    “六爷、郡君,圣上请你们进去安坐。”

    一名小侍走出来向两人一礼,传达了季元恺的意思。

    万若尘与枕歌进殿坐下,殿内一时寂然。

    “我想,父亲或许是对的。”季元恺突然开口,“你的能力、心性都在我之上。母亲对我百般期望,对你千般打压,到最后,你还是强过我。”

    万若尘道:“我无意与你相比,也无意与你争什么。此事过后,我会与枕歌离开。其实,霄地早已太平,只要圣上广施仁政,相信只会越来越好。惊寒庄,其实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侧殿,萧越心推开门,看向静坐在角落的季浦和。

    “到现在,可曾后悔?”萧越心一步一步走近。

    季浦和微闭的双眼睁开来,看向了萧越心,不知道是没听清萧越心的话,还是别的原因,他的双眼有些许失神。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季浦和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地面,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就知道或许也会有这样的后果。”

    萧越心在季浦和对面坐下,盯着季浦和的目光,“你还没有告诉我,母亲的事情。”

    殿内寂静下来,直过了好一阵,季浦和才缓声道:“敌将之女,有实无名。她不算死在我的手里,却也无异。她至死都在恨着我,现在,轮到你了。”

    萧越心默然良久,“我想,我明白了。”

    “嗯。”季浦和轻叹,“伍岁晏,比我好。”

    萧越心站起身,“如果时光倒流,如果一切的悲剧还是会重演,你还会不会爱上母亲?还会不会留下我?”

    季浦和低垂着脑袋,没有回答的意思。

    萧越心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外走去,眼看着便要离开,却忽听身后响起一道轻音,“不悔……从来未悔……”

    拭了拭眼角的泪,萧越心大步而出。

    呯地一声,殿内传来一声重响,随即有奴才叫唤道:“崇王薨了。”

    萧越心伏在伍岁晏怀中,哽咽道:“他根本不想做什么皇上,也根本对江山不感兴趣,他只是恨,恨所有的人,恨淮国,恨季家,更恨自己。”

    伍岁晏轻抚着萧越心的头发,“嗯,或许这样也是一种解脱。”

    余蓉并不是喻非水的对手,很快,她身上便多了几条伤痕,而这些伤痕本身不致命,但她知道喻非水那鞭子上却是沾了毒了。

    余蓉将手中双刀扔向喻非水,然后飞快转身逃开,“来日方长,江湖再见!”

    喻非水手中的鞭子将双刀甩开,然后看向已经奔远的余蓉,目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

    随即,她的目光扫向了玉壶宫的方向。

    整个宫中,也就只有玉壶宫没有设下她的布防了,她还是小看了苏灵秀对季元恺的爱意。

    “你们快离开吧。”季元恺看向万若尘道:“她要杀的是我,相信外边的人护着你们离开,应该不难。”

    耳听宫外再度响起厮杀声,季元恺不由道。

    “是吗?之前我的确是想饶过他一命,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阁楼上,传来喻非水的声音。

    殿内响起惊呼,殿内外的兵卫紧张地护在站起身的季元恺、万若尘与枕歌身前。

    很快,喻非水挟持着苏灵秀缓步走下楼梯。

    喻非水手中的利刃紧紧地贴着苏灵秀的脖子,肉眼已可见血痕,但苏灵秀的脸上仍是平淡。

    想着之前在昭王府,苏灵秀惊惧的表现,万若尘心中有些感慨。

    院外传来喧嚣声,宫门被攻破,几道熟悉的面孔逼近。

    枕歌看去,只见鹿鸿志,还有上次在珊园见到的那位老者,都在其中。看来,他们都是乱蕊庄的人无疑了。

    万若尘等人前后被围,已无退路。

    枕歌看向喻非水,“不要再这样了。我不会做什么霄国女帝,也无心重建霄国,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想法罢了。当初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却还要再送这么多的性命进去,值得吗?姨母,放手吧。”

    之前喻非水对枕歌的态度,便令枕歌感到有些怪异,只是当时也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她才从乐安流的口中听到,喻非水便是乱蕊庄的现任庄主,也是这所有一切的谋划者,柳菲,她母亲的亲妹妹,她的亲姨母。

    “听你叫出这一声,我真的好感慨。”喻非水看着枕歌道:“我说过,你不需要做什么,你也可以心怀仁慈,你只要坐在那个位子上就好。其他的事情,都有我们来解决。就像现在这样,除了你,其他人统统都得死!”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枕歌分明看到喻非水面上的扭曲。

    枕歌闭了闭眼,果然是执念太深吗?

    “动手!”喻非水一声令下,殿外的乱蕊庄人以及宫中的接应,挥着兵刃逼了过来。

    而喻非水手中的利刃也一滑,准备结果苏灵秀的性命,“本来给了你一条明道,可你却偏偏选择了死路……”

    喻非水的手背蓦地一麻,手中利刃跟着一松,一道身影上前迅速拽开苏灵秀,然后与喻非水过起招来。

    “圣上!”被扶住的苏灵秀紧张地看向了与喻非水交斗的季元恺。

    但令众人意外的是,季元恺的武艺并不差,连万若尘也感到了诧异。

    不知道是跟余蓉消耗了一些力气,还是因为季元恺的力气太大,很快,喻非水便被逼到了角落,就在喻非水想要使毒的时候,季元恺却停下动作,没有更进一步。

    “想要再次对我使毒吗?”季元恺定定地看向喻非水。

    喻非水的眼中闪过诧异,“你知道?”

    季元恺摇头,“我其实不想知道,但有时候,只要清醒过来,很多事情自然可以想明白。除了你,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人能得我的信任。”

    喻非水笑了笑,“到底是圣上啊。”

    “我们之间,一定只能这样吗?”季元恺的语气有了浓浓的疲惫,“可不可以放下一切?我们重头来过?”

    喻非水摇头,“就算重头来过,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话音未落,喻非水飞出一柄短刀,扎向季元恺的咽喉。

    季元恺却没有动,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喻非水的动作。

    “圣上!”旁边响起苏灵秀的惨呼。

    万若尘和枕歌已经奔了过来,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眼看着喻非水要扎上季元恺的时候,季元恺猛地伸手握住刀锋。刀锋入肉,鲜血溢出。

    喻非水感觉到心口一痛,动作一缓,随即被季元恺封住穴位,抢过了短刀,然后刀锋一转,在喻非水的手臂轻轻划过。

    “都不要过来!”短刀落地,季元恺抱着怔愣的喻非水坐下,看了一眼殿外的厮杀情况,朗声道:“侍令官与诸将听旨,昭武将军万若尘,原本朕之亲弟,庆王元逸也。因朕之密令,暂隐身份,今特予以恢复。朕去后,由庆王承位,不得有任何疑虑。”

    看了双目含泪的苏灵秀一眼,季元恺接着道:“皇后苏氏,屡犯宫规,今废去后位,贬为庶人,逐出宫去。从此嫁娶两便,不再干涉。”

    低头看了一眼怔愣的喻非水,季元恺长叹一声,“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也没有什么不好。”

    感觉到五脏六腑的灼烧之痛,季元恺最后看了一眼万若尘,“对不起,这一句,是母亲欠你的……”

    万若尘握紧的双手松开,再紧握成拳,然后扑嗵跪下,“臣弟……遵旨。”

    季元恺点点头,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喻非水也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溢出了泪珠。

    万若尘缓缓起身,看了枕歌一眼,然后转身看向殿外,“该来的人,看来都来了。关门,一个不留!”

    正想冲进殿门的鹿鸿志等人闻言,忽觉有异。但很快,与他们交手的人迅速退去,眼前的殿门被关上,身后的宫门也被关上。四周突然露出了无数弓箭手,在指挥官的令声下,万箭齐发,院中无数惨呼响起。

    这一天,皇宫内外,甚至皇城某些角落都上演着血腥争斗的一幕,直到夜半时分,才真正宁静下来。

    很快,全城戒严,后半夜,皇城外的许多百姓在睡梦之中,犹能听见清晰的巡卫脚步声与甲胄之音。

    “要变天了?”

    “怕是呀。”

    无数的院宇之内,重复着这样的话题。

    第二天,宫中传出了一道诏令,却非是出自皇上的手,而是摄政王的。

    突然冒出来个摄政王,众人都十分好奇。

    但很快,他们便没空担心宫中的事,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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