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眼看险中求胜之计奏效,心中自是欣喜,但也隐有一丝后怕--若疯煞不按拳招,双拳击实,而自己身后即是墙壁,退无可退,即便踢中他下阴要害,而自己定会毙命于他的拳下。
朱魄隆冷笑一声,故意激惹道:"想知小爷是谁?等你变鬼之后吧!"
疯煞虽受重创,但也试出他的功力,比自己差一大截,自忖功力未耗多少,闻敌人如此说,他江湖经验丰富,竟丝毫不为所动,更不再莽下杀手,只是缓缓朝朱魄隆逼近走来,这是兵法一计叫作"引蛇出洞、后发制人",自是想把朱魄隆逼至墙角,迫他困兽之慌,仓促出手。而疯煞虽双臂骨折,但只要朱魄隆动手,他就能见招拆招,头、肘,双腿皆可致对方死命!
朱魄隆少年便指战疆场,善用兵法,岂有不明此计之理?他暗笑疯煞班门弄斧,破解此计当用"乘胜追击、反客为主"最妙!他对视疯煞双眼,以己之不慌乱彼之稳,缓缓抽出袖中扶手短棒,那扶手上血迹斑斑,果使疯煞不禁看了两眼。便在这一刻,朱魄隆挥棒猛力朝疯煞受伤双臂击去,疯煞不敢抵挡,只得往后一退,朱魄隆却咬死不放,展开一轮疾攻,式式如风,招招打臂,反迫得疯煞满屋倒退乱跑。
时间一长,自然把疯煞逼急了,他心一横,运气于天灵盖,猛然一个头槌,朝朱魄隆胸前顶去!此招虽猛,却无甚玄奥,朱魄隆略微侧身,便躲避而过,心念电转,顺势一招"顺水推舟"--右手棒尖轻推其后背,疯煞心道要糟,但头槌用力太猛,双脚已飞了起来,而双手骨折,又无法护头,再加他这一推,便似出膛的炮子一般朝前飞去,竟不偏不倚,撞在那尊白玉观音之上!
那观音是和阗白玉所制,足有二尺来高,水桶般粗,疯煞头盖骨再硬,又怎能硬过这坚逾钢铁的玉像呢?只听"砰"一声闷响,白玉观音竟自中间断裂,而疯煞也颅盖碎裂,脑浆飞迸!
朱魄隆见那白玉观音断裂,心中不禁有些惋惜。他吁了口气,抬脚将伏在地上的疯煞翻过来,见他居然还没死--只睁着牛目大的一双眼睛,瞪着朱魄隆,但已是奄奄一息。疯煞瞪了半晌,忽咧嘴一笑,嘶声道:"我娘说......不疯魔,不成......活,老爷今天没疯,自是大限到......"话没说完,便两腿一蹬,咽气死去。
朱魄隆大口喘息着发呆,未到一柱香工夫,竟连毙两名绝顶高手,这其间巧合运气似乎难以言明,连他自己也觉匪夷所思,几疑梦中。怔了一会儿,他方觉右腿隐隐作痛,拉开裤管一看,见迎面骨处出现一团紫癜淤痕,应是被疯煞双腕格挡所致,好在是外伤,倒不打紧,但一番恶斗之后,嘴里口干舌燥,甚是难忍。他一眼瞥见香案上一只歪倒的供花瓷瓶,正在滴水,不由抢上一步,拿起掂了掂,心中甚喜,这瓷瓶腹大颈细,虽被碰到,水却未损多少,便对口牛饮起来。
喝罢水后,朱魄隆心想:此岛已被陶老道划为禁地,虽方才一番打斗声颇大,但十九未被外间知晓,那么毙两煞之事,能隐一时便是一时,这疯煞尸体碍事,还是藏起来为好。
他弯腰欲抱起疯煞尸身上楼,却感力不从心,方知自己气力已耗费殆尽。忽又想起这一层楼梯之下还有一间婢女小室,便半抱半拖,把疯煞尸体搬过去,一脚踹开屋门,见室内无异样,便将费力将尸体推入床底。一番忙活过后,他手足酸软,虚汗淋漓,累得不行,再不敢耽搁,便盘膝坐在在门边,凝神虚目,眼观鼻,鼻观心,竭力将四散真气收向丹田,盏茶工夫,方见成效,感到真气总算聚拢了一成左右,但若想完全复原,只怕还要一两个时辰。
便在这时,朱魄隆忽觉神思不宁,仔细思索,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正疑思当口,忽一眼瞟见西墙桌上一物,心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那是一只小小的雕花银瓶,而使他心绪不宁的,便是嗅出那银瓶竟散发出一股熏鼻香气,几乎盖过了佛堂原有的浓烈檀香之气。
银瓶方才决不在这桌上--朱魄隆心中十分确定,因他方才找水时,明明见这西墙桌上空无一物。但这香气却不陌生,因为自他破窗而入后,就闻到了楼内便一直弥漫着这种香气。它很独特,因为不是花香,不是药香,也不是脂粉香,而是奶乳之香--那银瓶竟然是个奶瓶!
朱魄隆暗吸了一口凉气,心思电转:二楼床下既有三具被奸杀的女尸,分明表示这楼内应还有第三个男人!......糟糕,如今自己筋疲力尽,这第三人若功力与双煞相当,以逸待劳,自己必死无疑!
朱魄隆静静地盯着那个银瓶,转念忖道:急也无用,躲也无处,反正已杀了两个,便死也赚了!索性不去想它,将心一横,便闭上眼睛,斜靠在门框上小憩起来--许是饥累交加,他身体一松垮下来,竟很快睡意惺忪,不一会儿居然打起鼾来。歪了一会儿,感到不舒服,便顺势往地下一躺。那地板阴凉平整,甚解暑热,端是舒适难提,倦意竟一下子全然袭来--他居然真的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魄隆悠悠醒来,感到疲乏小解的痛快,眼刚欲睁开,忽觉身畔有人在轻步走走停停。他心中一凛,闭目细听,发现此人呼吸声绵长细微,功力确远在自己之上。朱魄隆心中一沉,睁眼看去,见佛堂的中间,竟站着一个小孩!
不,那不是小孩!猛一看似是个三岁小童,仔细看去,原是一个侏儒。这人脸上皱纹纵横,唇上两根鼠须,一双浑浊小眼,至少已五十岁开外。他身着水绿衫裤,头上挽髻,也扎了一根水绿色发带,打扮得怪模怪样,而更怪的是,他手中拿着那个银奶瓶,时而把奶嘴送到口中吸上一口,甚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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