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寿彷佛一时不信自己耳朵,这时宝庆、花师傅及阿琏、阿琮两个少年也不觉怔在当场。
"拿来!"朱魄隆回头怒瞪马寿一眼,不容置疑地厉声道:"想一块死吗?!"
马寿闻言眼珠转了转,摇头苦笑,遂把手里的千里镜递过去。
朱魄隆接过千里镜,把扣住花师傅脉门的左手也彻底松开,双手一前一后的握着千里镜,朝前仔细看去。这时,那花师傅被他搞得好不尴尬,一边只好也装傻充愣,一边大鼓肚皮传音骂道:"喂,露馅了!喂!喂......你搞什么!喂......"无奈朱魄隆似已全然耳塞闭听。在他心中眼里,天地间只剩下一件事--便是这即将到来并使他他心潮澎湃的一场海战!
朱魄隆一边用千里镜看着,一边沉声道:"马营主,我是谁想必你已知晓,在这紧要关头,可愿同舟共济?"
马寿沉吟不决,朱魄隆随即把千里镜往他手里一交,淡淡道:"这非是寻常倭贼,而其中一船甚至是倭国水军重舰。咱们这船,只是一艘轻型快舰而已。看在马营主茶饭之德份上,我最后奉劝一句,也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放信鸽给令上报丧吧!"他凝视马寿那张愈发惨白的脸,又强调道:"记得多放几只!免得飞不出敌炮火网!"说罢,他竟又伸出左手扣住花师傅脉门,回头拉着他便走。
朱魄隆的一席话,宛若火上浇油,把大家弄得更是心慌意乱,霎时间都没了主意,哪里还有人分心去注意朱花二人的小小把戏呢?
马寿这时再次快速看了看千里镜,颓唐地道:"糟糕,果是......重舰!"
"慢,你等等!"这时,突有人叫住了朱魄隆,不是马寿,而是宝庆。
朱魄隆瞟他一眼,冷冷道:"有何指教?"
宝庆一双精光闪烁的黑豆眼死盯着他,突然劈头问道:"这仗你能打赢?"
"废话!"朱魄隆傲然一哂,扯着花师傅又要转身下楼。
便在此时,马寿高声叫道:"尊驾止步......你说得果然不错!"
朱魄隆这才止住脚,冷冷看着马寿。
马寿抱拳一揖,然后咬牙道:""驭风"船即刻起,一切听尊驾号令!"说罢他看了宝庆一眼,又道:"姬堂主,你以为如何?"
不想宝庆颊肌虽不停抽搐,却十分干脆道:"我只想看他到底牛在哪里!"
朱魄隆再不客气,转身快速走到栏前,伸手取过千里镜,然后再一次松左手,花师傅也干脆把铁球往栏杆上一放,老起脸皮再次扮傻充愣。
朱魄隆只瞧了瞧,便收起千里镜,对阿琏道:"小兄弟,你手脚灵活,先去瞭哨乱打一通旗语,迷惑敌舰--能做到么?"
阿琏激动地抱拳叫道:"能做到,得令!"并在阿琮羡慕的眼光中一溜烟跑去。
朱魄隆随即又举起千里镜,边看边下令道:"三前炮膛擦桐油!备炮子!听令齐发!"
不待马寿说话,宝庆冲下面大喊道:"老三老四,三前炮膛擦桐油!备足炮子!快!"
"听令齐发!"朱魄隆纠正。
"三前炮听令齐发!"宝庆传令下去。
朱魄隆又下令道:"立熔白蜡五桶,备火药五桶,一比一兑好,即倒进海里!"
宝庆立即鹦鹉学舌般下令,让神刀堂的老五老六即刻去做。
"两侧炮擦油,备炮子!听令齐发!"
宝庆马上传令下去,并亲自跑了一趟,即刻又窜了回来。
"锚起了吗?"朱魄隆问道。
"起了!"这次是那个叫阿琮的少年回答道:"我看到了!"
"好!"朱魄隆下令:"尾舵左转七,底舱三十六桨全力开划!"
宝庆又紧跟着传令下去。
"为何不升帆,那岂不更快?"马寿突然插了一句。
朱魄隆头也不回道:"帆是火箭靶子!"
马寿脸一红,不再说话。
朱魄隆接着又下令道:"双尾炮炮膛擦油,备足炮子!听令齐发!"说罢,又强调一句:"尾炮为虎蹲炮,须三人一组!"
宝庆立即喊道:"是!老九老十再各带两个狻猊营弟兄,须三人一组,听令齐发!"
朱魄隆转头问马寿道:"马营主,火铳有什么?多少支?"
马寿迟疑一下,尴尬道:"这个......"
宝庆接口道:"十支五雷,二十支三眼,三十五支一般长铳,三支短铳!另外火药一百五十桶,铳子五十桶。"
朱魄隆闻言心中不由一痛,这些火器数量跟自己掌控"驭风"时的储存军备一模一样,看来手下兄弟果真是在毫无防备之下未有任何反击,便被十三太保一锅端了!朱魄隆咬着牙,但他明白,此时非是仇恨时候,而眼前的战斗更使他热血沸腾,他似乎十分渴望血流成海。
"人手一把,捡威力大的放在身边,听令齐发!"朱魄隆又下令。
"是!"宝庆随即传令下去。
朱魄隆此时长吁一口气,缓缓收起千里镜,盯着前方,沉声道:"即刻熄一切明火,全速前进!"
尾舵转向后,原先径直朝西南方行驶的"驭风",现在已朝北面全力驶去。十大桶混合着火药和石蜡的溶液,尽数倾倒进海里,滚热的溶液遇到冰凉的海水,立刻凝固成一大片白茫茫的薄薄脂皮,不多时,倾倒已毕。而朱魄隆此时也转到敞厅的左侧栏杆边站立观望,自然花师傅也捧着铁球臊眉耷眼地跟了过来,他面色发白,甚是落寞,但紧随着朱魄隆的马寿、阿琮两个人似乎已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大家都在紧张地时而看看前方黑黝黝的大海,时而拧头看看面色冷峻,眉心凝成一个疙瘩的朱魄隆。
朱魄隆此时却一言不发,甚至千里镜也只管拿在手中静静站着,好像在发怔。那个少年阿琮看到朱魄隆额头上的青筋血管在暴起搏动,悄悄转身倒了两杯茶,先递给同样沉默不语的马寿一杯,马寿接过,端在手中慢品。接着,阿琮把茶碗轻轻递给朱魄隆,小声道:"大侠......需要解渴么?"朱魄隆听而不闻,没有回答。阿琮讪讪地撤回端茶的手,却被花师傅劈手抢过,白他一眼愤愤地一口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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