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悟到"巨灵锤法"诀窍之后,朱魄隆此刻信心大增,瞬间把花师傅所传的那仅二三十字的要诀,在心里流转一遍,只觉其句句神妙,字字珠玑,内蕴深邃,涵盖万千,虽要全然领悟,实不知要到哪般时候--但即便如此,凭自己同鬼次郎的两次交手所获的宝贵经验,他信心十足地得出一个答案:就目前自己所领几成锤法,足够敌过这鬼次郎了!
其时,日已西倾,大海呼啸翻涌,四周船舷不时飞溅上来浪花碎屑,海,已离诸人竟这般近了。而倭船船头此刻也已高高耸起,甲板更倾斜地几乎难以站立,船尾则已经沉入了海面。想必要不了半个时辰,这艘巨船势必完沉。朱魄隆无暇旁顾,他单手悬提铁球,傲然又平静地看着站在一个木桶上的鬼次郎。同样,鬼次郎此刻也不再怨尤,已恢复了以往的阴郁平静。
朱魄隆切齿心道:我一直被这老家伙追着打得好苦,这次定要先揍他一回!心念所至,真气流转,那铁球似养熟似地,吊在那竟自己旋转起来,朱魄隆此刻已隐隐体会到重意不重力的境界。他精神一振,暗诵"流星赶月"的那几句口诀,双臂挥动,使劲力轻牵巧拨,那铁球刹那间发出一阵"咝咝"异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飘升起来,并在眼前一浮一沉,宛若活了一般。这般情景,即便那沉郁冷静的鬼次郎,也不禁露出瞠目结舌的一瞬,他表情凝重无比,手中突如变戏法般,出现了一柄长长倭刀。
朱魄隆暗自冷笑,目光"唰"地看向鬼次郎的头脸,铁球如得号令,轻飘飘地径直朝鬼次郎的脸直飞而去,去势虽不甚疾,但怪事发生了!那铁球飞行之中,突然一晃,竟又幻出一个铁球,便这么一前一后,似追逐一般,隐隐带着呼啸之声,击向鬼次郎。
鬼次郎更是吃惊,他双手持刀,似已运足劲力,想必打算待铁球袭来,偏身躲避之刻顺势欺身一刀反削,把朱魄隆劈成两段。但这突然出现的两个铁球,登时使他再次迟疑起来,在这一瞬,实猜不透哪个是真,哪个是虚。但高手过招,往往就是一招绝杀,立判生死,一般决不再留有后力--所以鬼次郎长刀蓄势已毕,劲力好似决堤之水,已不得不泄,绝无再收之理,更无力再变他招,除了之前设想的偏头躲避之势,便第二次侧身或后跃之力也难再施出。
这端的朱魄隆心中恍然忖道:原来真正的"流星赶月"是这个样子呀......未曾想完,第一个铁球已勘勘袭至鬼次郎面前!鬼次郎怒吼一声,无奈之下,只得猛力一刀,"唰"地劈向铁球,并带出刺耳之极的破空之声,可见力贯千钧!而鬼次郎这伊贺忍者绝非浪得虚名,即便在这电光火石的须臾之间,他似已做到了力所能及的变化,因此这一刀不仅力大更是角度奇飚,竟劈向铁球之后的链轴......
但鬼次郎猜错了,因为他没听见金属交击之声,而只出现一道反射日头的刺眼白光,长刀便归于沉寂--第一个铁球是虚的,他劈空了!
第二个铁球转瞬间又旋转着击来,越接近他的脸,转速越快,并隐啸出风雷之声!可鬼次郎再也无力更没时间抵挡和躲避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铁球朝自己鼻尖砸来!
便在碰到鬼次郎的鼻头的当口,铁球突然发出"咯"地一声,虽仍迅速旋转,但却停下不前了--原来竟这么巧,那铁链已勘勘绷扯到尽头!
这也是朱魄隆经验不足,计算出现失误。虽说他此刻只要上前一步,甚至手臂前伸一点,铁球便能击实,那鬼次郎即便不死也必受重创--但朱魄隆用意驱球,虽看似轻松,却并非如此,他也使出了全部的精气神来,此刻的他,更是片刻之间,连小指头也无法再动弹一下了。这般功亏一篑,自然让朱魄隆心中懊恼之极,大失所望,而这感觉刹那间便影响了铁球,它突然朝下一沉,似条死蛇之头一般,重重地往下一栽,落在甲板之上,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朱魄隆心头大骇,一时无暇重新运功动意,赶紧猛吸两口气,待顷刻缓过劲来,便连拉带扯,手忙脚乱地把这个他之前一直恨之入骨,此刻却视若重宝的铁球不顾一切地收回。抱着铁球,他心中略定,随即抬眼看去,果不其然,那片狼籍的甲板上,鬼次郎又再次失去了踪迹。
甲板太大,鬼次郎的隐身术又太神妙,所以朱魄隆懒得寻觅,他长吁一口气,虽因方才错失良机而略微失落,但他心中此刻再无惧意,反添万丈豪情。朱魄隆环视这倾斜得已难以站稳的甲板,突然怔了一下,原来他看到宝庆竟还站在那里,似低着头还在同依然稳坐炮台的鬼美子说着话。
朱魄隆不由心中大惑,随即心意乍动,双臂一振,驱动铁球旋起,径直朝炮台方向飞去,他身随球后,几个轻松纵跃,落在宝庆身旁,并顺手抱住铁球,将身站定。这一套动作,使得潇洒自如,漂亮已极。宝庆朝他看了一眼,并点了点头,眼中带有几许钦佩并似还隐有一丝嫉妒,却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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