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心头剧震,竟差点松手--忙拼出吃奶的力气拉紧她的那只脚,无奈片刻之后,被麻的双手力气又将尽,十指似全无感觉,若无这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生力,只怕双手早已松了......正在此时,又一轮大浪正面掀起朝"驭风"压盖而下。朱魄隆灵机一动,登时有了主意。他运力大声喊道:"仇姑娘,我力气用尽,须借浪势把你丢上甲板,你注意......"
话没讲完,妹瑶柔软的腰肢突然向上一卷,似条泥鳅一般将上身与双腿叠合,然后伸手拉住朱魄隆的双手,脆生生地叫道:"你可以松手了!"
朱魄隆一双手腕被妹瑶冰凉的柔荑抓住,自己的手再也抓捏不住,颤抖地松开十指。妹瑶轻盈的将双腿垂下,换双手抓紧朱魄隆的手,抬起俏脸向他看去,朱魄隆则低头相视,二人双目刚一相接,那轮巨浪又铺天盖地地遮蔽过来!
"来得好!"朱魄隆趁着巨浪之势,把妹瑶朝奋力半丈外的甲板上甩去,叫道:"松手!"紧接着全身又进入那难以呼吸的水墙之中!
但随着这道巨浪如山似墙般的裹来和退去,朱魄隆竭尽全力甩了两次,那双冰凉的柔荑,却丝毫没有松开,直至巨浪落回。
朱魄隆心惊胆战,头皮发麻,他一边随着铁链来回摆动着身子,一边发火吼道:"你......你怎么不松手?"
妹瑶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上看着他,忽然问道:"我很重吗?"
朱魄隆被问得一怔,怒道:"别胡闹--什么轻重?虽那铁球不知此刻挂住什么,但这般风浪,它随时都会掉下来,你知不知道?"
妹瑶突然"扑哧"一笑,道:"那你甩我上去,铁球就不掉了么?"
朱魄隆又一怔,怒道:"有活命之机竟然不用!你......你怎变得这么傻?"
妹瑶叹道:"是吗?现在咱们似荡秋千一般,我马上就能荡过去--但你想了么?若无我这"不知轻重"的身子帮你坠着,铁球真地滑下来,你怎么办?"
朱魄隆再次怔了怔,随即怒道:"你......能活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一起死啊!"
妹瑶奇道:"怪了!你为何总舍命救别人?"
朱魄隆被问得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妹瑶喃喃自语道:"瞧你既不像傻子,也不似沽名钓誉之辈,但......真是怪了!"
朱魄隆大急,道:"仇姑娘,这当口你就别研究我了......趁新一轮浪头来之前,赶快荡过去啊!"
妹瑶突然将脸一板,不悦道:"我不爱听你叫我仇姑娘!"
朱魄隆急道:"生死在即,你......"
妹瑶突然抬眼看着他,冷冷道:"你以为......"
话音还没落,天上突然电闪雷鸣,紧接着又一轮大浪打了过来,不仅把二人再次卷裹而进,而且完全遮住了妹瑶的后半截话语。
大浪过后,二人仍悬挂在空中摆动。朱魄隆这回心里略稳,因为一来感到铁球的确挂得甚是牢稳,二来觉得浪头不似前几个那么巨大沉重了。
朱魄隆的头发滴着水,点点滴滴全掉落在妹瑶的脸上。妹瑶甚是生气,突然松开一手,往上抓住朱魄隆的手臂,另一只手再往上一抓,便这么三把五把,整个身子轻盈地爬上铁链,接着她以一足缠绕踩住,一手抓紧,另一只手抓起锁着朱魄隆双腕的铁链,往上一扯,朱魄隆的身子被翻了过来,不再是头下脚上,而是头上脚下,头顶勘勘挨着妹瑶的脚底板。
妹瑶笑道:"这样说话,比方才舒服多了!"
翻过身来的朱魄隆,也感到舒服了一些,只是双足踝部被链环扯着,甚不受力,筋骨十分酸痛,只好用力握紧铁链以减轻足踝压力,心中不由大怒,偏又浑身酸软,无法可想。
妹瑶探头看他一眼,忽然低声道:"我不是想欺负你......只是......突然想趁这个机会......和你单独说两句--马上就会救你上去,可好?"
朱魄隆随即心中恍然,但还是很不满,忖道:这个古灵精怪的鬼丫头,竟想吊在这里说话!敢情她舒服了,便不管我手疼脚疼!虽这么想,还是忍痛问道:"仇姑娘,你想说什么?"
妹瑶蹙眉道:"不是说了么?今后不许叫我仇姑娘,你怎么还叫?"
朱魄隆烦闷地道:"为什么?你不是姓仇么?"
妹瑶微微叹了口气,道:"仇姑娘,乍一听,又像糗姑娘,又像丑姑娘......总之不好听......你别这样叫了......"
朱魄隆无奈中哑然失笑,心道:原来如此!不禁眉头一皱,道:"好吧!"
妹瑶又低声道:"这个称呼,今后在你心里也不许叫!"
朱魄隆点点头,无奈道:"好,今后在心里也不叫!"
妹瑶突然长叹一声,道:"你心里叫,我是没辙的......罢了,我让一步,你心里可以叫,但决不许叫出声来!"
朱魄隆心中大是气闷,眼瞧着又一个浪头扑来,不禁闭眼缩头以受。他一边屏息等浪头过去,一边心里气道:这火烧眉毛的当口,她竟于一个称呼夹缠不清,真是岂有此理!
待浪头过去后,妹瑶突然低头问道:"你还记恨我么?"
虽雨浪声不绝于耳,但朱魄隆仍听出这短短一句,竟似含有绵绵切切的深情,不禁使他心"突突"直跳,顿了顿,干涩答道:"不恨了吧!"
妹瑶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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